“不是这样的……”柳东行看着她,心里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一双手在拧他的心肝脾肺,也不疼,可就是叫他难受得说不出话来,“我怕你……我怕你害怕……怕你着急……”
文怡心里更委屈了:“那你就赶紧……赶紧……”她咬咬唇,却说不出口。
既然担心她害怕,就赶紧去把让她害怕的人或事解决掉呀!悄悄潜进别人家里看她,又让她悄悄到这药铺子里与他相会,又有什么用?!
柳东行低下了头:“我。。。。。我想知道你如今的境况 ,我只是听说了事情的大概,具体详情如何,还没探听清楚呢,因此我想先来看你,看看你。。。。。要不要紧,如果不能见你一面,我是没办法安下心来的,就算回去了,也没有心思去应对那些人。。。。。”
文怡的脸有些发红,心里生出几分羞涩之意,只是这种心情她又不想叫柳东行知道了,便深吸一口气,努力板起脸,慢慢走回原本的座位坐下,干巴巴地道:“你还不知道详情么?那你又是从哪里听说这件事的?我记得你先前还在东平府,应该没那么快回京卝城吧?柳姑父要给你改聘别家千金,也就是几日前的事,你这么快就收到消息赶回来了?”
柳东行略一踌躇,才点头道:“是罗家那边捎来的口信。”他这么说也不算欺卝骗,骆安……本就是罗家的人手,只不过现在巳经归到罗明敏属下而巳。
文怡却误会了:“是干娘叫人捎的?”她心里对罗四太太满是感激,还有几分羞愧,因为想到对方是干亲而不是正经亲戚,所以她离开侍郎府时,头一个求助的对家就是李太太,罗四太太还是后来才由李太太去通知的,对方如此为她着想,相比之下,她未免显得有些薄情。
不过她也有几分疑感:“干娘。。。。。好象也是前儿才得的信,她这么快就招信过去了么?”
“你才出侍郎府,就有人往东平府那头送信了。”柳东行含糊地瞒下了一个机卝密,“罗四太太很喜欢你这个干女儿,想必时时留意你的清息。”
文怡没起疑心,心中更是愧疚:“等我回了城,一定要向她赔罪道谢。”
“既是母女,又何必讲究这些?反倒显得生分了。你常与她亲近亲近,她说不定心里更欢喜。”
“这倒也是。”文怡心里暗暗下了决心,抬起头来看向柳东行,“我把知道的详情跟你说一说吧,干娘那边即便得了信,也未必有我清楚。”
柳东行点了点头,他也想知道呢,明明安排得好好的,那个二叔为何会突然变卦,打得他措手不及?!
一盏茶后,文怡已经把事情的经过简单而全面地说了一遍,还把自己与李太太的行动计划告诉了柳东行。柳东行听完后,便一直在沉默,迟迟没有说出话来。
文怡瞥了一眼门帘外头,冬葵的绣花鞋在帘子底下若隐若现,显然早已打完热水回来了。她不担心冬葵会泄卝露柳东行在此的消息,只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便小声催促着柳东行:”你哑巴了?怎么不说话?“
柳东行卝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觉得有些挫败:”我实在是无话可说了,你……………………你和李太太安排得挺好…………………“就算她没回来,她们也能挽救这桩婚约吧?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他回来后就真的什么都不用干了。有些事,只靠外力是不够的,他必须让二叔打消那个念头,甚至从此打消与他对卝着卝干的念头,否则,这件事解决了,还会有下一回,再下一回。他还有无数的事情要做,还有雄心壮志要实现,又怎能留下这么一个隐患?!
他抬起头,看着文怡道:”我知道了,想必此时李家表姑母已经和罗四婶一起上过柳家门了,与我二婶谈过了吧?虽然不知道我二叔二婶是什么意思,但有李家表姑母出面,他们也不敢再轻举妄动了。只是这等强卝硬手段终究不是解决事情的好办法,我是不在乎,就怕你将来…………………会受委屈。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文怡见直接称呼李太太为”表姑母“,脸又红了,听到后来,心里更是暗暗欣喜,只是忍不住问:”你打算怎么做?“
柳东行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把自己的计划坦白说出来,那会牵涉到他目前所肩负的私卝密任务,没必要让文怡知道了,又添一个担心的人。于是他便道:“我有法子劝说二叔改变主意。其实这件事归根到底,就是那个白姨娘不老实,总想把手伸到不该伸的地方,涉足以她的身份不该插手的事务。
我先前总想着,这事儿是二叔的家务事,我做侄卝儿的没必要多管闹卝事,又盼着那白姨娘能给二婶多添几回堵,因此只当不知。如今想来,却是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了。既然她惹到了我,我当然不能轻易放过她。至于我二叔,宠妾灭妻的名声可不好听,他不过是被二婶气着了,又觉得宁弟没出息,才会犯了糊徐。他在朝中历练多年,事情轻重还是分得出来的,若他真的执卝迷卝不卝悟,我就想法子把事情透给几个年轻气盛的御史知道,参他几本,看他还糊不糊涂了!”
文怡心中暗暗吃了一惊:“这……不要紧么?若是柳姑父被御史参了,圣上怪卝罪下来,怕会牵连甚广。。。。。。”柳姑父可是刚刚重获圣上宠信,顾家也是才松口气罢了!
柳东行笑了笑:“这又不是什么大事,顶多是面子上不好看,让上头训几句罢了,顶多是罚罚俸、降降职,于身家性命无碍的 不论是柳家还是顾家,只要不是大罪,就牵连不到咱们身上,咱们又何必替他们多操心?”
文怡哑然,对于行卝事不讲情份的顾柳两家,她心里也是怨言多多,却还真没想过叫他们吃大亏,不过柳东行所言也有理,她犹豫了一下,便不吭声了。
柳东行见状笑道:“别担心,他们不会知道事情与你我有关系的,绝不会怪卝罪下来。再说了,我二叔在圣上面前的体面大着呢,不过是挨几句骂,说不定到头来连罪名都不会定。我只是想让二叔知道知道宠妾灭妻的坏处,不再对那个白姨娘言听计从罢了,省得那个妾一天到晚惹事生非,寻咱们的晦气!”
文怡微微笑了笑:“我知道了,你只管去做吧,只要别真惹恼了你二叔。他如今位高权重,又是一族之长,你羽翼未丰,功名未成,不可真得罪子他,否则他随时都能给你添麻烦的。”
柳东行心下一暖,点了点头:“我省得,你不必担心。”接着顿了顿,又再次伸出手,握住了文怡的,轻声问:“不恼我了吧?这回是我疏忽了,绝不会有下次。”
文怡脸一红,却没把手扯回来,只是一双眼晴情不自禁地往门外瞄。门帘下方的空隙处,冬葵的绣花鞋巳经不见了。
文怡的脸更红了,忙忙扯回手来,顾左右而言它:“你……你特地把我叫到这里来。。。你与这铺子的掌柜很熟么?”
柳东行紧盯着她的侧脸,盯了好一会儿,直到她双颊红得几乎滴卝出卝血来,方才缓缓地道:“不是的,这里,。,—是我的产业。”
“啧?”文怡吃了一惊,回过头来”,你的产业?!”
柳东行看到了她的正脸,心情很恰快:“是,是我的产业。
今年夏天置下的。连同前头的铺子,还有后面的小宅院,镇子外围,还有一百亩中等田地,不算肥沃,但在这附近也算是一份不大不小的产业了。”
“你为何。。。。要在这里置产?!”文怡有些疑感,虽然地方很清静,又有百亩良田,但此地离京卝城未免太远了些,若只是置办田庄,倒还罢了,偏偏还有个铺子!
柳东行微微一笑:“我不是为自己置办的,是为了师傅。”
“萧老先生?!”文怡睁大了眼,这跟萧老大大又有什么关系?!
“师傅的家乡,就在距此二十里外的山村里。”柳东行的心情有些沉重”,他的家人子孙那葬在那里,只是他老人家当年太过伤心了,多年来一直不肯回来。我与罗大哥商量过,他老人家如今在平阴…,。—也算过得平安喜乐,但若将来他年纪大了,想要落叶归根,却又不想让人知道他是谁,或是遇上故人,那这里就是个不错的隐居之所。前头是药铺,掌柜是我的人,老实可靠,嘴巴也紧,可以帮着打理铺子,师傅想坐诊,或是施药,都随他的意,不想再行医也没问题,药铺生意虽平平,靠着那百亩田地的出产,也足够养活他了。他想要回家乡看看,或是给亲人扫墓,也很便利。”他抬头看向文怡,浅浅地笑了笑,“当然,若是他老人家不愿回来,这里就还是我的产业,好歹能给我添些入息。九妹若有兴趣,不妨四周转一转,看有什么能改进的地方,给我提些好建议?”
文怡嗔他一眼,正色道:“你能想到给萧老先生置下这么一份产业,也是件好事。入息多少尚在其次,关键是地方清静!离京卝城虽远了些,也不过小半天的路程,对萧老先生而言,正是合适的距离。日后你若是在京卝城当差,前来探望他,也还算便宜。”
柳东行笑了:“我就是这么想的,也给他老人家捎过信了,只是他迟迟不曾回复,想必心里也犹豫得紧。我也不去逼他,他当年的心结,没那么容易缓过来,若他不想回到伤心之地,罗大哥在平阴县与归海城附近也分别给他置办了一处类似的小产业,随他爱去哪儿就去哪儿,也算是我们两个做徒卝弟的一点孝心。”
文怡心中柔卝软,只觉得此时此刻的柳东行格外地温柔和善。世人口口声声说要尊敬师长,但给了约定俗成的礼节之外,又有几人能象他与罗明敏那样,为师长着想到这个地步呢?罗明敏出身富家,置办一份小产业,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对柳东行而言,在京卝城周边购卝买下这么一份房屋田产,支出他对不是小数目,他只怕也觉得有些吃力吧?但他还是这么做了,就在离开萧老大夫后不久,今年夏天时,他才进卝京多久?顶多是才站稳了脚跟而巳,却能为萧老大大置下了老年安居之所。这样的柳东行,是多么的心地良善、孝顺知礼!
柳东行心中妥帖,又将腰杆插得更直了些。他能感受到文怡目光中的惊喜与爱意,这让他心情澎湃,恨不能立时将佳人搂在怀里,好好述一番情思!
前头铺面传来一阵骚卝动,没多久,便有脚步声踏进了后堂。冬葵忽然出声:“您不是康王世子么?您怎么会到这地方来?您仔细脚下,此处地方简陋,只怕怠慢了贵人!”
文怡大惊失色。康王世子?!他怎么会到这里来?!
她无措地站起身,看了柳东行一眼。柳东行面沉如水,抬手示意她冷静,侧耳细听片刻,只闻门外走廊上,响起了一个尚未变声的少年声音:“你是。。。。。。顾九小卝姐的丫头?你们小卝姐果然在这里吧?正好,我有事要向她道一声谢。”
“别————,—“冬葵倒吸一口冷气,赔笑道”—世子爷,我们小卝姐正在屋里头歇息,您。。。。您。。您不方便进卝去。。。。。。。〃
他竟然要硬闯?!文怡实在不明白自己怎么惹到这位世子爷了,明明她只是送了一回点心去,而且还没留下名字!冬葵……不会吃了什么亏吧?!
就在她心中焦急之际,身边微风渐动,柳东行已经转入了屏风后头,伫立在那里的一个大红衣柜的柜门无声无息地开了,又无声无息地关上。那里似乎是供女客更卝衣的地方。
就在文怡为柳东行的藏身之处是否可靠而担心之际,门帘一掀,康王世子已经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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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所谓误会
康王世子朱景深脸上蒙着一块灰色的大帕子,穿着一身不起眼的灰蓝色素面直裰,腰系青丝绦,头上扎着深灰色的头巾,脚下踩着青缎云头靴,打扮得跟街上的寻常行人没什么区别。除了手上不合时宜地拿着把折扇,他穿着这一身走出去,绝不会有人想到,他是一位藩王世子,宗室贵胄。
文怡看见他这个打扮,先是愣了一愣,继而迅速反应过来,站直了身体微微低下头,眼角瞥向随后苍白着脸冲进来却整个人呆在那里的东葵:〃这位是康王世子么?东葵,你怎么不事先禀报?害的我没能好生行大礼迎接世子尊驾,实在是太失礼了!〃
东葵很快从呆滞中醒过神来,怨恨地瞥了康王世子一眼,立时跪下请罪:〃是奴婢的罪过,请小姐责罚!奴婢本来已经向康王世子禀报过,屋内只有丵小姐在歇息,贵人不便进入,但世子执意要进来,奴婢只好打算禀报小姐,不料世子走的太快了,奴婢来不及阻拦,奴婢自知有错,往后再不敢犯了!〃
在他说话的时候,朱景深已经大量过静室一圈,只觉得地方还算干净清幽,说说话什么的还行,只是地上那只蓝底绣白花的引枕叫人心里不免生出疑心来。顾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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