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眸横向她,“有吗?”
柳云把心一横说道:“阁主自从数月前回到新月,便像是……像是失了魂般,虽一如既往的清冷……但却更夹杂了悲凉与伤愁。”
柳云说,她给她的感觉,就像是当初自己与相公天人永隔时的模样。
柳云问道:“阁主是否已心有所属?”
“为什么这么问?”
柳云没有回答,只是说道,“阁主的年龄不小了。”
步生莲恍然大悟怪不得近日母亲总是向她提及新月的贵家公子,原来是打得这个主意吗?
那么顾商也在其中之列喽,他可真是有够清闲,被耀星王夺了权,竟还有功夫在这跟她耍心机。
相谈正欢的两人,被急急忙忙赶来的知意打断了谈话,“小姐……夫人刚才得到消息说……”知意有些顾忌的瞥了一眼柳云,似在犹豫。
步生莲察觉她的视线,看了一眼柳云摆摆手,“说吧,无妨……”
知意:“小姐,夫人说昨日顾公子抬了一小妾。”察觉到自家小姐与顾商若有若无的情愫的知意,有些担忧的观察着步生莲的表情。
步生莲不动声色的端起手边的茶杯,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哪家的小姐?”
只是听说,他前几日好像救了一女子,一直养在顾府……这正妻没进门,女儿你一旦嫁过去……这……
不久前母亲的话萦绕在耳边,步生莲问道,“是被救的那名女子?”
“是。”
不胜连沉思后问道,“来历查清了吗?”这话却是在问身旁的柳云了。
被问到的柳云,有些疑惑的问道,“阁主怎知我查了那女子的背景?”
水眸流转,琉璃光彩,“今日你来的目的你难道不就是为了,告知我顾商的消息?”
柳云失笑,自己在这拐弯抹角半天,合着她已经猜到了了?她这是不是就叫做——自作聪明?
“此女名唤阿蓉,姓氏不明,原为金镇一小户家的女儿,后来父母相继离世,如今只剩下她孤身一人。前不久因容貌出众被山上的胡匪看上,被顾公子所救。”
“阿蓉?”步生莲走至花边,‘啪’折下一束花枝,吩咐道:“知意,去把院中开的正好的菊花给顾府送去,就说——本小姐祝他们百年好合。”
大婚之夜送菊花?祝他们百年好合?
这究竟是在……
诅咒他们呢?还是在……
诅咒他们呢……
知意踌躇着没有离开,“小姐……这……”
“去办……”
“是。”知意怀着忐忑的心情看着院中前几日步生莲心血来潮种植的菊花,这样真的好吗……
看着知意纠结的面庞,柳云再已忍不住的捧腹大笑,不怕死的问道:“阁主……你这是……吃醋了吗?”
步生莲一挑眉,淡漠道,“没有。”
转身离去。
柳云肯定的点点头。
没错,主子,肯定是吃醋了。
于是,正在新房内的顾商,见到步生莲送来的一盆盆菊花,嘴角瞬间僵硬了。
这丫头……
这绝对是在诅咒他吧?
这菊花,不是送死人的吗……
难道他记错了……
遮着红盖头的阿蓉双手绞着衣角,“公子……还不休息吗?”娇娇怯怯,欲说还休。
“哦,也突然记起书房还有事未处理,你先睡吧。”望着菊花,连眉眼都不曾抬一下。
没有丝毫留念的离去,直到房门关闭的声音响起,阿蓉突然扯下红盖头。
暗飞香,梳洗望江楼。云江生愁,凤去无留意。笛奏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只是消情苦。拟把浊酒一醉,边声连角四起,黄昏独自愁。伤绪!伤绪!伤绪!
“贵客到访,何不现身,梁上君子好当吗?”一手执书卷,一手品香凝,真真是好不惬意,亏他大半夜的心神不定的来这一趟。
顾商一改人前温润如玉,哀怨的看着她。
被他看得浑身不再在的步生莲终是放下了手中的书卷,“顾公子不在家陪美人,来敝舍有何贵干?”
这话,听着怎么酸酸的呢?
听她提及此事顾商有些尴尬的摸摸尖-挺的鼻尖,解释道:“烟儿……你听我说……这……”
‘砰’手中茶杯重重的放在桌上,“顾公子,我名唤步生莲,何曾改名了?”
顾商,“……”
这是真生气了……
前几日唤她烟儿,不还没事的嘛。
顾商好不憋屈,要是有人敢对他这样的态度,他早就让他血溅三丈了,可是如今只得陪着笑脸,打着马虎眼,“爷家里哪有什么美人啊……什么美人也抵不上烟儿一笑呐……”
步生莲一记冷眼横过,“看来顾公子的记性不太好,门在右面,慢走不送。”
一言不合竟是在赶人了。
顾商没有说话,像是不曾听见她刚才说的话。
很好。
“既然顾公子如此喜欢这间房间,那么恕不奉陪。”起身便往门口走去,既然他想赖在这,那么她走。
她起身的瞬间顾商颓然倒地,紧捂胸口,脸色刷白,“烟儿……别走……”
听到身后重物坠地的声音,步生莲忙转过头来,只一眼便望进了他的痛苦,急忙上前想要搀扶起他,然顾商只是紧紧握住她的手掌,艰难的解释着;“烟儿……你听我说,我娶她只是权宜之计……我……我不会碰她……你应该明白……我只要你……只要你……”
“我知道……知道。”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一步步的扶着他走到床边,“是心疾发作了?我去请大夫……”
拽住她的衣衫,冷汗直流,却固执地不让她离去,“我……怀中有药……”
步生莲二话不说便伸手在他怀中摸索,柔若无骨的小手在他胸口划过,刺激着他的感官,她低头垂落的发丝在他脸边流连,阵阵芳香入骨,他的呼吸开始急促。
摸索到药瓶的步生莲兴奋的直起身,却不经意间撞进了他充满情-欲的眼睛,因为强自按捺心中翻江倒海的yu望,紫眸更加深邃,像是无底的深渊,散发着无尽的诱惑旖旎。
步生莲一言不发的将手中药丸递到他嘴边,他听话的咽了下去,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他的舌尖亲吻到了她的手指,带给她触电一般的酥麻感觉。
半盏茶后,他恢复了以往的生机勃勃,只是紫眸更加深幽,让人不敢直视,只因看着那双异眸会不知不觉得深陷其中,挣扎不得。
可能是因为药物的缘故,也可能是压抑得太久,太深,他的声音变得沙哑,弥乱,“烟儿……”
这样的夜晚,这样的夜色,这样的他,真的奢靡到了极致。
99。夜色撩人下
步生莲抬起一双分外流光潋滟的水眸,眼波迷蒙如梦:“倾池……你醉了。”
顾商突觉自己的心慢跳了一拍,伊人玉颜在分外清凉的月夜下,如重笔勾勒的水墨写意般温润柔和。
紫衣飘渺,在月下闪耀潋滟波光,遗世独坐灵透月,长袖漫卷隐暗香。
这般如诗如画的绝代风华,令见者目眩神摇,意乱情迷羿。
修长的五指爱恋的描绘她的眉眼,“是的,我醉了。”
自你我前世相遇,我便已堕入十丈软红,即使奋力挣扎,亦无法解脱。
不知如何相知,亦不觉是何时爱上你的……,只是突然之间,你就融入了骨血……似乎已经很久很久……久到自己都已忘却。
。看着她不悦时蹙眉的小动作,看着她清寂的背影,看着她静谧如水的微笑,看着盈盈的水眸,……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
当日坠崖,原以为便是永别,只可惜阎罗王实在太忙,忙到没有闲工夫收走他的性命。
他的气息喷在她的玉颜上,见她没有抵触,笑得像是得到了世界的孩子,他说:“烟儿……你可知道,当时我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离开你……我是抱着怎样的决心在暗处看着你被人救走的……”
淡淡月光映射着,步生莲沉默的看着他。
顾商说:“那时我心疾发作,痛彻心扉,但完全不及眼看着你离我而去的痛,那种痛,伤到极致……心已麻木……”
他说:“烟儿……即使注定无法与你终老……但请你原谅我,原谅我,真的做不到……在活着的时候……让你离开……”
他说,“烟儿……等我死了……就放你自由可好……”
爱到怎样才算极致?
即使明知情深不寿,亦垂死挣扎。
可是怎么办,爱你已成为习惯。
那晚,他一个人轻柔的倾诉着情深;那晚,她安静的聆听,未置一词。
将她打横抱起,安放在床榻上。
她没有反抗,蝶翼般的睫毛微微的颤动。顾商情不自禁伸出手,用指尖轻轻的触摸着。
她没有避开,只是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像是怕他会随时消失一般。
顾商失笑,在她耳边咛喃;“小傻瓜,闭上眼睛。”
她像是没听见般,固执的不肯闭眼。
顾商不再强求,因为排山倒海的思念,压抑的感情如火山般瞬间爆发!
待回过神,两人已交缠拥吻在一起!
她承受着他的热火,用那双深情且宁定的水眸凝视着他:“倾池……是你先招惹我的,那你就要记得即使注定情深不寿,我也决不允许你先我一步离开。”
生同衾;死同穴,世间还有比这更动听的情话吗?
顾商不再压抑,“好……即使要死,我也绝不独留你一人在这世上。”
这边定下了,同生死的诺言。
他在她耳垂边轻喃一句,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烟儿——
宛如世间最令人失控,乱人心智的魔咒。
墨发解散,如瀑长发落于双肩。
烛影摇红,辉映一室春光。
“烟儿……你穿紫衫的样子美极了……”
她伸出嫩白如削葱般的五指轻轻附在他的紫眸上,“因为我……爱上了拥有魔魅无双紫眸的太子爷……”
修长雪白的五指突然握住她的手,她双颊绯红,轻咬水润薄唇。那双情迷的双眸里有娇羞,有爱恋,还有茫然……
她的唇被烙上了属于他的温度——柔软的、温暖的、黑暗中依然能感觉到唇角上翘的、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迫切。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清风入户,吹得轻纱曼飞。
层层叠叠的金色鲛绡珠纱帷幕后面,一枕乌丝纠缠缭绕,低低喘息,轻声呢喃,细碎呻吟。
帷帐中春色旖旎。
听得他呢喃如梦,“烟儿,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你是我的良玉生烟,你教教我该如何才能不这般爱你,念你,思你,想你……”
他说:“烟儿……你是给我下了什么样的蛊,让我识得情,懂得爱……烟儿……即使上穷碧落下黄泉也陪着我可好?……因为……没有你的地方……我会很寂寞……”
炽热的吻在她眉宇间流连。
“烟儿……原谅我的自私……没有你……我真的会很寂寞……”
火热的手温柔爱抚。
“烟儿……合昏尚知时,鸳鸯不独宿。”
埋首在他优雅脖颈轻轻噬咬。
“烟儿……如果注定无法寿终,记得我在三生石畔等你。”
灼烈有力的拥抱,天鹅绒般低哑轻柔的私语。
“若真有那一日,烟儿……你要好好的活着……即使……你的世界不再有我……”
晶莹的泪水打下,落在她光滑的肩膀上,一滴滴……
消失不见……
“倾池……不要哭……”
那一夜,
色授魂与颠倒容华。
一轮红日冉冉升起,瞬间驱散这晨间乳白色的薄雾。
清辉之中,顾商穿上零落在地上的锦袍。
留恋忘返的深深凝视着她如画的容颜,指尖轻抚不舍离开,她的一肌一容皆是他最深的眷恋,“烟儿……真想就这样与你到地老天荒。”
可是愿望终是太奢侈,即使他想过着安逸不问世事,他们也不会顺他心意吧。
既然如此,与其被动挨打,不如先下手为强。
“烟儿……等解决完围绕在我们身边的麻烦……若是还有时间……我定然分寸也不会再离开你。”
他起身离开,轻轻地关上一室温情。
步生莲睁开紧闭的双眼,一片清明,丝毫不见初醒的朦胧。
她早在他起身穿衣的瞬间便醒了,他虽极尽小心翼翼不打扰到她,可是他却不知道,当身边温暖消失的时候,她就惊醒了。
她感受到了他的不舍,感受到了他的眷恋,他手指温暖到心底的柔情。
走出屋门的刹那,清晨略带寒意的冷风,吹散了他的儿女情长。
见十夜由远及近的身影,顾商对着不知站立了多久的赫连元说,“他是个值得托付的男人。”
赫连元心中一颤,他原来都知道。
“爷……侯爷进宫了……”十夜看了一眼垂下眼眸的赫连元,压抑住内心的惊异说道。
顾商点头,示意他知道了。
一眼瞥向沉默的赫连元,冲十夜眨眨眼睛,意味不言而明。十夜尴尬的摸摸后脑勺,目光闪烁。
顾商微笑,一副爷看好你的模样,扬长而去。
也带走了昔日叱咤风云的女将的芳心。
“他不适合你。”
突兀的话语拉回了神思,赫连元冷眸瞪向身边的男子,“你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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