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婕的脸色这才稍稍好转了些,正好下人来报,尧仇与苏康友叫三人过去,三人便起身朝着前厅去了。
甫一进了厅内就看到尧仇、苏康友、苏康善以及苏昊皆在,妇人却是不见一人,且看苏家男子个个面色凝重,苏姌的心底没由来的一阵心虚,下意识地瞥了尧冽一眼,只见尧冽朝她投来一记安慰的目光,点点头。
“爹……”苏姌和苏婕走到苏康友面前,刚刚开口,就听得苏康友一声厉喝:“跪下!”
姐妹俩不明就里,却心知情况不妙,赶紧齐齐跪下。
苏康友气得面色微红,伸手指了指两人,连连摇头:“想我苏康友一生没做过什么违背良心之事,我苏家亦是经商有道,不曾伤天害理,且每逢灾害也会赈济灾民,却怎的……怎的两个女儿,一个比一个让人操心?”
尧冽偷偷瞥了尧仇一眼,尧仇却不动声色,只顾低头品茶。
“爹,出什么事了?”尧冽终于忍不住,轻声问道。
尧仇摇摇头道:“苏家家事,为父怎知?”
见他一脸气定神闲,尧冽不禁越发着急,心中隐隐担忧着苏姌。
苏康友继续道:“闹出代嫁一事,已经让整个苏家人人自危,战战兢兢,你二人却是不知体谅众人,荒唐之事竟接连闹出一桩又一桩!婕儿,你今日突然回府是怎么回事?为父听身边的下人说,你与珏王殿下起了冲突,而且还争执起来,是怎么回事?”
“爹……”苏婕闻言,鼻子酸了一下,眼睛眨巴眨巴就要落泪,“女儿被人欺负你也不管,还要责备女儿……”
一听她这哽咽之声,苏康友的脸色顿然缓和了些许,无奈地挥挥手道:“王爷要遣散府中的夫人姬妾,你有什么好阻拦的?既然是王爷的意思,你身为苏王妃,照做便是,怎能违逆王爷?你知不知道,王爷这么做,只会让别人感觉得到你受王爷尊宠,是你的福气,也是苏家的福气,你有什么不情愿的?”
“是……”苏婕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把实情说出来。
骄傲如她,又怎么可能让别人知道,她嫁入珏王府已经数月,却依旧未曾与萧珏同房?那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只是,想到这里,这心里的委屈顿然全都涌了出来,意识控制不住,轻轻啜泣。
见之,苏康友连忙挥挥手道:“罢了,你先且在府中歇息两日,后天为父亲自送你回珏王府。”
苏婕心中不悦,却又不想说什么,感觉得到苏康友对自己的关心,不由得哭得更厉害,苏昊只得上前来将她扶到一边,轻声安慰。
苏姌一脸愧疚地看着哭得伤心的苏婕,心知原本这些委屈和苦恼都该是由自己来承受,不由得黯然垂首,却听苏康友突然厉声问道:“姌儿,你便说说,你为何要擅自离家出走,这段日子你究竟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
苏姌撅着嘴嘀咕道:“你不是都知道吗……”
“说!”
苏姌一惊,抿抿嘴唇道:“女儿去了东朝。”
“你……”听她亲口说出来,苏康友还是震怒不已,喝问道:“你一个姑娘家去东朝做什么?万一出了什么事,你让为父和你娘怎么办?”
苏姌低着头朝着尧冽这边瞥了一眼,见尧冽正紧盯着她,大有上前替她辩驳之意,便连连摇了摇头,而后支支吾吾道:“女儿……女儿就是想出去走走,看看风景,看看外面与大月城有什么不同……”
“胡闹!”因着苏姌逃婚又离家出走,苏康友已经是怒极,再看苏婕哭得伤心,她却一脸敷衍、无所谓的表情,不由气急,一声厉喝之后,竟站起身来,抬手狠狠一巴掌打下来。
“啪——”
一声脆响,厅内众人皆愣了愣,苏姌也有些懵然,看了看挡在自己面前的这人,不由低呼:“尧冽!”
第一百七十四章 情定
苏康友吃了一惊,愕然地看着眼前脸上泛红的尧冽,又下意识地朝尧仇瞥了一眼,眼底有一丝歉意与不安,却见尧仇只是微微摇摇头,并不在意,且示意他也不用在意。
“你干什么?”苏姌一把拉住尧冽,将他挡在身后,皱眉睨了苏康友一眼,未及开口,就见尧冽对着苏康友俯身行了礼,道:“苏伯伯,您不要怪罪苏姌,她此行到东朝是为了帮助我、救我,若非有她在,我早已死了很多次。苏姌擅自离家确有不对,苏伯伯若要责罚,便责罚晚辈,晚辈愿承担一切罪责!”
苏姌暗暗一惊,推开尧冽道:“谁要你承担?”
说罢又转向苏康友道:“爹,这件事是女儿一个人的错,是女儿任性妄为,擅自出走,会在东朝遇上尧冽,纯属是偶然,我……”
“好了……”苏康友脸色不善地挥挥手,打断苏姌,抬头看了看苏姌,最后目光落在尧冽身上,“姌儿真的救过你?”
尧冽点点头道:“她曾不止一次救了我,不仅如此,在北疆时,苏姌和傅姑娘更是对拿下历城功不可没,听闻王爷昨日一早已经将奏本递了上去,最迟不过明日,王的封赏就会赐下,苏伯伯这个时候责罚苏姌,怕是多有不妥。”
听此一言,众人全都微微一愣,没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所有人都知道,战场上,尧冽是叱咤风云、无往不胜的怀化大将,然战场下却也是个温润和气、敬师尊长、待人随和的男子,今次对着苏康友说出这一番带着些许咄咄逼人气势的话来,未免让人心中诧异。
看着他坚定冷然的神色,苏姌心中暗暗惊讶,心虚之余又人忍不住偷偷欢喜,没想到这个时候尧冽会站出来为她“出头”。
苏昊看了二人一眼,适时出声道:“二叔,尧冽所言不假,虽然这一次是姌儿任性,擅自离开,可是归根结底,她这一次并未给府中、给苏家带来什么责难,反倒助尧冽、助王爷一臂之力,收了历城。而今,姌儿既然已经安然回府,二叔让她在府中闭门思过几日便罢,无需再加以责罚,否则,王若是知道了,难免心起疑虑。”
说罢,与尧冽相视一眼,显然都明白了各自的心思。
苏康善也出声道:“他们俩说的有道理,王爷递上的奏本里说的必然是苏家二小姐助平叛有功,所以赏赐也必然是给苏家二小姐苏婕的。二弟,大哥总觉得,事已至此,倒不如索性将两个丫头的身份与姓名互换,也省得那些烦恼。”
苏康友迟疑了一下,“大哥的意思是……”
苏昊看了看尧冽,两人点了点头,苏昊道:“父亲的想法与我们一致,二叔可以吩咐下去,从今往后,嫁入珏王府的苏?的苏王妃就是大小姐苏姌,任何人见了都是如此,而帮助王爷平叛、而今待字闺中的这位就是二小姐苏婕。”说着指了指苏姌,“只有这样,才能将代嫁一事掩盖过去,至于能遮掩多久已不得而知,而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若是一直都没有人能发现这一点,那便是我苏家的福气,是蒙祖上阴德庇佑。”
“唔……”闻言,三位长辈全都微微疑惑了一下,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点了点头。
许久,苏康友道:“其实我本意也是如此,只是一想,又觉得此举未免有些荒唐。”
苏姌和苏婕早已经交换好了心思,这会儿只听姐妹二人跪地道:“不荒唐……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父亲放心,从今往后,我们一定会严以律己,再也不会犯错,给苏家召难。”
见姐妹二人已经这么说了,几位长辈便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只能点点头,苏康友沉沉叹息道:“罢了,便依你们之意。”
闻言,几人大喜,苏家姐妹连忙行礼致谢。
见一家和乐融融,尧冽微微弯起嘴角,淡淡一笑,不动声色地退了回来,不想他刚刚坐回座上,尧仇就投来一记意味深长的笑意。
“父亲……”尧冽心虚,轻轻喊了一声。
尧仇放下手中杯盏,小声道:“你刚回来那日,为父问起你在东朝的事,你为何隐瞒与姌儿同行一事?”
“我……”尧冽的脸色不自然,不知是心中有鬼,还是因为刚刚被打了一巴掌,到现在脸还有些红,连忙低下头道:“在东朝也没什么大事,想要做的事、想要找的人也是没有任何消息,心中有愧,便不想说太多。”
“是吗?”尧仇深深一笑,“是心中有愧,还是心中有鬼?”
尧冽豁然吃了一惊,瞪着眼睛看了尧仇一眼,“父亲……”
“好了……”见他哑口无言,一脸无从辩解的表情,尧仇也无意再为难他。他的儿子他心里最了解,尧冽不是胡作非为之人,此番偷偷前往东朝也是为了寻找宛珂的下落,这些尧仇自然都是知道的。
正也因此,这一次尧冽回京之后,尧仇并没有对他多加苛责,听闻他受了那穴位易容之痛,已经是痛不欲生。
想到这里,尧仇不由沉沉一叹,自然是想起韩奇所言,当初在林城,带伤忍痛为尧冽解除穴位易容、免尧冽受痛的人是楚倾。
“你这个小丫头,心里到底打着什么算盘?”尧仇心中疑惑重重,却又忍不住对这个丫头心生谢意与敬意。
“唉!”苏康友沉沉想叹息声打断众人的心思,抬眼朝他望去,只见他一脸愁绪,苏康善不由出声问道:“二弟还有什么为难之事?”
苏康友道:“这姐妹二人身份说换便换,我这个做父亲的心中总觉得有些不踏实。婕儿是妹妹,而今已经嫁了人,姌儿却……”
闻言,众人豁然会意,轻轻一笑,看向苏姌,苏昊道:“这有何难?父亲与二叔便留意着,给姌儿……”蓦地,又顿了顿,转而道:“给二妹也寻得一门好亲事便可。”
苏姌霍地一惊,抬眼看见众人都赞同苏昊的话,听苏康友和苏康善也开始议论京中哪家的公子年方几何、品貌如何、混配已否,不由慌了神,下意识地朝尧冽看去。
尧冽也吃了一惊,没料到事情陡转急下,转眼即从训责苏姌的事转到给苏姌指婚。
苏昊退后一步,站在苏婕身边,与苏婕换了个眼神,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尧冽和苏姌的表情,嘴角带着一抹诡谲笑意。
眼看着苏家二老讨论得越来越带劲,就连尧仇都开始参与其中,对二人提出的人评头论足,大有最好能当即将人选定下之意。
苏姌拧了拧眉,挥了挥袖道:“免了……你们不用多费心思了,我……我已经有心仪之人了。”
一言出,厅内顿然安静,所有人都紧盯着苏姌,苏康友疑惑地问道:“是谁?快说说,那个人是何许人也?”
“他叫……”苏姌沉吟半晌,看着尧冽先是怔谔,继而又垂首,不由抿唇神秘一笑,道:“他叫冉澈。”
尧冽又是一愣,刚刚喝到嘴里的茶水全都“噗”的一声喷了出来,豁然抬头看了苏姌一眼,继而连连咳嗽,许是不好意思,又许是咳得厉害,脸上竟是红了一大片。
其余人却是有些摸不着头脑,没想到她说的那个人并不是他们预料中的那人,而冉澈这个名字更是没人听说过,他们只是不解地看着反应过激的尧冽,摸不着头脑。
夜深人静,苏家父子已经离去,苏康善与苏昊也已经回府,苏府总算得了片刻安宁。
西院却传来一阵阵女子的咯咯笑声。
“说嘛……快说,那个冉澈到底是谁?”苏婕紧紧抓住苏姌的衣袖,不容她逃走,揪着她在桌边坐下,问个没完没了。
苏姌却紧紧咬牙,一脸神秘的笑意,“我偏不说,这是秘密,是我跟他之间的秘密,除了我们,谁也不知道冉澈是谁。”
苏婕不由沉了脸色,正襟危坐,“哟,你可别忘了,现在是我大姐,你是二妹,大姐命令你说,快说那人是谁?你们怎么认识的、什么时候认识的,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竟是能得你青睐。”
苏姌撅嘴道:“他……英明神武,文武双全,出可领兵退敌,战无不胜,入可提笔策国,辅佐明君。最重要的是,他重情重义,有责任心有担当,是个当之无愧的正人君子。”
苏婕不由拧着眉头想了想,蓦地,她贼贼一笑,“哦”了一声,凑近苏姌耳边道:“虽然我不知道冉澈是谁,不过这个人听起来倒是与京中咱们认识的一位男子颇为相像,可巧的是,这位男子虽至婚嫁之龄,却也尚未婚配。既然你不愿说这个冉澈是谁,而你又是喜欢这样的男子,弗如,便让爹爹去为你说和说和,你干脆跟这个人成亲得了。”
苏姌挑了挑眉,转过身去偷笑着,问道:“那你说的那个人是谁?”
苏婕笑得狡黠,却故作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道:“当然是十六卫大将军聂逸聂将军啊。”
“瞎闹!”苏姌陡然转身,对着苏婕一声厉喝,却看到苏婕一脸得意的笑,便知自己中了计,不由赧然,撅了撅嘴。
见苏婕笑得越来越猖狂,苏姌终于忍不住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凑上前道:“好了……你也不用猜了,我便实话告诉你得了,这个人我这辈子嫁定了,除了他我谁也不嫁。况且,之前在东朝,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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