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昆仑者得昆仑。”尹吹雪很爽快,再不拖延,修长的手指压了压自己的嘴唇,他笑得快意,“哈哈哈……我抹去这一句话,可妙?”
得昆仑者得昆仑,此昆仑非彼昆仑。
剑是昆仑剑,冢是昆仑冢。
得剑者,得剑冢吗?
唐时心念一闪,转身便走,“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对这昆仑剑没兴趣!”
假的。
唐时很清楚自己说的每一句话的真假,也很少有不明白自己的心思的时候,此刻回身的唐时,迎面便撞上了刚刚过来的横道剑宗和飞仙派众人,一见到唐时,那因为第二次滴血认主而死的魏园的孪生兄弟魏旭,提剑便朝着唐时斩过来。
这人出剑果断利落,倒也算是个人物。只不过,唐时并未将这样的一剑放在眼底,如果担当者还是这样的一剑,唐时甚至可以轻而易举地回击——坏就坏在,出手的并不只有魏旭一个。
被唐时坑了的人不少,更有与唐时苦大仇深的雪环,第一眼看到唐时的时候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来小荒十八境才多少天?唐时竟然就已经从练气七层一口气狂飙到了筑基初期,已经是跟雪环一个境界了!唐时在练气期的时候就已经越级斩杀了诸人,众人对他的印象大多还停留在冰极城外面的惊天一刀,以及其后唐时的辣手和无耻上,现在看到唐时竟然到了筑基期,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众人大多不知道唐时已经对杨文下手,现在没看到杨文只当是杨文走散了。
其实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人去关心杨文了——正气宗的人都已经死绝了,不是同门的,谁去关心他的存在?
其实唐时不是只杀了两个,而是杀了三个,只是众人还不知道而已。
在练气期的唐时已经那么变态,那么筑基期的唐时将会怎样?光是想想就让他们头皮发麻。
只不过,他们并不知道,唐时那一刀乃是在机缘巧合之下出现的,并非是每一次都能够使得出来,唐时自己也知道那样的场景,可能一辈子也就那么一次,并没有将这作为衡量自己实力的标准,至于别人怎么想,唐时是管不了的。
在雪环与魏旭同时一剑劈过来的时候,唐时只觉得自己左右两边都被人有意无意地堵住了,他正前方倒是没有人拦他,只不过正前方偏偏是那个最棘手的是非和尚。
当下便听雪环喊了一声:“是非师兄,拦住他!”
此刻正是唐时躲过左右两边砍来的两剑的时候,只要前面没有是非,或者说是非停下手不拦他,那么唐时就能轻而易举地逃脱众人的围攻。
毕竟方才众人已经推断出就是唐时抹去了碑上的文字,就是他一个抹去碑文的动作害了多少人?还让这么多人不能选择趁手的武器,众人都是恨毒了他,巴不得逮住了唐时千刀万剐呢。
唐时抬眼便撞进了是非那深海一样沉静的眼眸里,他扯开唇角笑了一声,身形暴闪,速度不减,整个人都像是化作了一道光线,便要向着是非撞去:“是非师兄,让个路可好?”
众人嗤笑,只觉得唐时是不自量力,他凭什么命令人家小自在天的和尚?
可是秦溪却是觉得心里咯噔一声,想到之前在小昆仑山的山脚下,这两人乃是结伴出现的,也就是说出现在众人面前之前的那段时间,他们应当是结伴而行的——
秦溪还来不及说什么,斜剌里洛远苍的剑就已经搞了一次偷袭,“你!”
洛远苍微微笑:“看不得你们好,怎样?”
背后发生的一切,唐时自然还是清楚的,只是他并没有理会。
在魏旭和雪环之后,又有不少的人拔了剑,进入小荒十八境一共二十几人,虽然死了一大拨,不过剩下的人也不算是少了,尤其是在这种时候,唐时的速度很快,即便众人站得很开,只要他们对唐时动手,也几乎相当于同时群起而攻之了。
唐时眼中戾气横闪,境界突破之后的唐时,根本没有什么顾虑,他唯一需要顾虑的就是眼前这个是非。
唐时的一双眼是冷漠的,而是非的一双眼是慈悲的。
不知道为什么,唐时总觉得是非应该不会阻拦自己,所以在看到是非将他的手掌抬起来的时候,他心里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超出了自己的掌控。
然而是下意识的,唐时右臂舒展开,便在飞快的接近过程之中将一把刀握在了手中。
曾与唐时同路许久的是非已经很明白这个动作之后会是什么,只不过他还是叹了一口气,却没说话,却默然将方才举起来的手掌,落下了。
印虚和印空都有些惊讶,不过印空这三观不正的和尚却非常友好地抬手跟唐时挥了挥。
本来已经准备好了的杀招,这个时候倒是用不着了,他一侧身,便像是一道闪电,从是非的身边擦过去。带起来的一阵风,也带起了是非的僧袍袍角,狂舞着飘飞起来,似倒卷连天的水洪。
后面跟着要追杀唐时的人都愣住了,魏旭仗剑道:“你这小自在天的和尚是在干什么?不知道拦住他吗?!”
他话音刚落,便觉得耳边一阵轰鸣,印空将那月牙铲往地上一砸,却长大了嘴巴用上佛门狮子吼的功夫,开声吐气道:“我是非师兄怎么做,何须你等多嘴?!”
印空和尚是武僧出身,他知道自己就是这么个脾气,忍不住——虽然听说是非师兄以前也当过武僧,但毕竟是戒律院出来的,兴许跟他这种脾气暴躁的不是一路人。
现在印空和尚这一招狮子吼,几乎将那边正欲责问是非的人震退了好几步,修为低者如雪环,竟然已经吐血了。
众人不明白不这是什么状况,那边唐时却已经跑远了,众人一时愣在了原地。
不过要紧事始终还不是唐时,而是眼前这尹吹雪。
后面尹吹雪看了这一场好戏,忍不住拍了拍手掌,“好看好看,你们怎么不继续?”
唐时并未走远,来剑冢一趟,总归还是要挑选一把合适的剑的,虽然不知道剑冢是不是已经归属了尹吹雪,但空手而归一直不是唐时的原则。
正所谓贼不走空,就算是顺手捡块石头回去,也不能就这样走了。
他四处转了一圈,心道里面那些人肯定以为自己走了,一会儿自己再去杀他个回马枪,尹吹雪这人相当阴险——正常人能想到跟唐时这一样损的法子将石碑上的字迹抹去吗?
可是尹吹雪做到了。
这样的人,兴许可以成为朋友,但也许一个不小心就会成为劲敌。
他查看了一下这剑冢之中许多剑的品级,对武器的等级已经没有什么概念了,只因为这里出现的东西太多太好,让人有些目不暇接。
现在唐时不过是个筑基期的修为,不是不可以选择更好的武器滴血认主,但之前不夺昆仑剑的理由也来了——等级太高,无法使用,只有守着金山饿死。
所以唐时最终挑了一把剑,名为“斩楼兰”。
挑中这一把剑,不是因为它的等级或者是别的什么造型之类的,只因为看到这个名字,就勾起了唐时心中少有的诗歌情怀。
学渣是学渣,但读过的诗是不少的,更何况唐诗宋词之中的经典名句一向是相当脍炙人口,垂髫小儿都能够张口吟诵两句,唐时再次也不会差过了这些人去。
这一把剑,三尺长,宽只一寸,原本应该给人一种相当细长并且尖锐的感觉,可此刻,唐时只看到了它尘封的外表,像是沾满了灰尘,乃至于生锈一般,根本没有任何锋利的感觉。
斩楼兰。
诗仙李白有过一首《塞下曲》,其中有一句,唐时记得特别清楚——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
在看到这剑上刻着的剑名的一刹那,唐时就知道,便是这一把了。
管它是什么等级,管它是好是坏,都是它了。
这就是那种冥冥之中的感觉,一定程度上唐时是个不信命的人,可是偶尔,他会觉得随性一把也无伤大雅。
此刻唐时选择这一把“斩楼兰”,便像是当初选择“小聚灵手”一般,那是一种他以为会有的缘分。
所以唐时伸手将这一把斜插在地上的剑,拔了起来,看上去很腐朽,甚至给人一种即将要锈断了的感觉,可实际上,入手却很沉重,可以感觉到当年打造这一把剑的必定是块好铁。
他右手提剑,左手手指却轻拂剑刃,将这剑刃之上那岁月累积的锈迹都抹去,露出来的真正的剑身也不好看,还是有着斑斑的锈痕,拿在手中便像是提了一把破铁剑。
唐时并没有像是别人一样在自己的手指指尖逼出鲜血来,而是就用这斩楼兰往自己手指上一划,便瞧见鲜血冒出来,又很快地渗进了剑身上。
鲜艳的红色血珠,落在了剑身上,也浸润了之前的锈迹,只是一瞬间,唐时就知道滴血认主到底是什么感觉了。
他松开自己的手,随意一个念头,便控制着这斩楼兰飞了出去,又很快地飞回来,最后落在了唐时的手中。
筑基期可以驱物御剑,金丹期可以依靠灵力和肉身力量瞬移,这之中的境界可是相当分明的。
唐时在驱剑飞行的时候,才真正体会到筑基期的力量。
刚刚筑基就有了趁手的武器,唐时觉得自己的运气还不算是很差。
这一把斩楼兰,只是下品宝器,在九个武器等级里不过排在第六,对应的修真等级则是元婴。
大多数有能力的修士,他们使用的武器都比自己的修为等级要高。
筑基期使用元婴期的武器,唐时倒是没觉得有什么,这个跨度其实正好。
下品宝器这个等级,唐时自然是能够使用的,毕竟没有超出唐时本身的等级太多,只不过是剑的威力在唐时的手上要大打折扣而已。
他试了试剑,又忽然觉得没有剑诀的自己真的很是苦逼。
之前曾经夺了那温莹的剑,用来乱砍一阵也就罢了,用自己的剑乱砍,唐时可就要心疼了。
他叹了口气,想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不知道尹吹雪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唇边挂出一抹很幸灾乐祸的算计笑容,唐时十分轻松悠闲地将自己的身形隐藏在了黑暗里,便想着之前那最高的剑冢的位置走过去。
得昆仑者得昆仑,也得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得到。
双拳难敌四手,三个臭皮匠能顶个诸葛亮。即便尹吹雪是头象,下面的蚂蚁也不简单,更何况背后还有唐时这么个憋着坏的。
果然,众人都以为方才唐时已经逃跑了,正在那里打得酣畅,尹吹雪受到了众人的围攻。
现在的尹吹雪不过是筑基初期,即便是拿到了昆仑剑,也无法发挥出它的作用来,唐时暗笑这人傻逼,悄悄地摸到了剑冢后面。
仙佛妖魔我何惧?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唐时看到那石碑的最大收获,不在于上面透露的信息,而在于那自己。
在第二个小荒境冰天雪地里,唐时曾经看到一句话,其笔迹,与那字碑上的笔记一般无二。
想也知道,剑冢应该是苦海无边境的主人留下的,也只有剑冢的主人能够在字碑上留下那么霸气苍劲的一个“杀”字,可是这个境的主人,是为什么到了冰天雪地境,并且是回字形走廊那样的地方留下那样一行字的呢?
别的不说,在冰天雪地境留下关于苦海无边境的文字,似乎本身就不符合常理。
这两个境是一个主人吗?如果不是,他们之间又有什么关系?苦海无边境的主人为什么要在回字形走廊刻下那样的一行字,还要将苦海无边境的秘密,藏在字中,让这些秘密被如唐时一边对字有感触的人发觉呢?
谜团,都是谜团,不过这些谜团对现在的唐时来说是可有可无的。
在别人打斗的时候,他已经悄悄摸到了这剑冢的背后,这最高的一座剑冢,之前是悬着昆仑剑的。
而唐时,曾经在回字形走廊的幻境里面,看到过疑似剑冢主人的人,将一只盒子,抛入了这剑冢背后的大坑里。
任是谁第一眼看到剑冢的时候,都只会注意到上面悬着的昆仑剑,根本不会想到剑冢的背后还别有洞天。
这后面有一个很深的巨坑,唐时记得,那发着浅蓝色光芒的盒子就是被扔进了这里的,里面有什么,唐时很好奇。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在他即将跳进坑里查探的时候,里面有了几个人对话的声音。
唐时顿时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一下爬到了自己的头顶上,毛骨悚然一般。他悄无声息地隐去了身形,便背靠着剑冢,听里面的两个人说话。
说是人在说话,可是那声音却不怎么像是寻常人的声音。
其中一个清脆女声道:“外面打起来了,怕是那小自在天的死秃驴们也在,这些麻烦了。”
“怕什么,等他们走了就好,这剑冢里也没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