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灿一听,与千芳公主相似的脸上绽开一抹笑容,伸手虚扶了她一把,道:“妹妹不必客气。”
这对母子的做派让宁滢有些不安,她不过初回京城,以前又并不曾见过千芳公主与河东郡王,若是因为父亲与公主有旧,如此礼遇自己怎么也说不通。
正当宁滢心思翻转之际,千芳公主与王子灿亲亲热热的赏起菊花来,两人屏退伺候的一干人等,只留宁滢在身边跟着。
过了一阵,母子俩终于赏完了花,千芳公主转身要到前面的亭子去,招手唤来宁滢扶着自己,王子灿则连忙站到她的右侧。
当三人出现在众人眼前时,就看到千芳公主如同画里的观音娘子一般,王子灿与宁滢则是观音座下的金童玉女。
宁滢此刻在众贵女眼中,无疑是得了千芳公主的青眼,一时之间,羡慕者,嫉妒者,不屑者皆有之。
“参加公主殿下。”众贵女纷纷行礼。
千芳公主和颜悦色笑道:“大家不必多礼,本宫老了,就喜欢你们这些年轻的小姑娘们。”
这时,一个穿着银红束腰长裙的美丽少女娇声道:“公主殿下才不老了,和我们在一块儿就像是姐姐一般。”
“是呀,是呀,公主殿下看起来年轻极了。”那少女话音落下,便有人跟着附和。
没有哪个女人不喜欢别人夸自己年轻,千芳公主也不例外,听了少女们的娇声细语后,心情大好。
等到千芳公主挥手让宁滢退下时,她才低着头去寻府里的姐姐们,宁渺,宁洳,宁湄以及庶出的宁洁,宁淇,宁浈都聚在一块儿。
见她过来,宁渺问道:“十妹妹,八妹妹不是和你在一起吗,她人呢?”
宁滢还未来得及回答,就被宁淇抢先道:“八成是想巴着公主殿下,把亲姐妹倒甩到一旁了。”
她那发酸的语气让宁滢心中极为不舒服,拧眉道:“我与公主殿下不过是偶遇而已,八姐姐之前在那边的亭子里吃了酒,我让萱草和碧月在那里照看着,大家都同为陈家姑娘,七姐姐何必说得这么难听呢。”
宁淇听了这话,哼笑一声道:“平日里一声不吭,我当十妹妹是个闷葫芦嘴呢,却不想倒是个牙尖嘴利的。”
这话说得过分了,宁滢心里堵了口闷气,宁渺见状,呵斥道:“七妹妹,留点口德吧。”
宁淇当然不服气,正要顶回去,见到宁洁对自己使眼色,便恨恨的闭了嘴。
她们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没人注意到姐妹不和的一幕,宁滢忽然不想待在这里,欲去寻醉酒的宁涵,宁渺就让自己的大丫鬟碧荷跟着她。
到了宁涵所在的亭子,宁滢这才发现这亭子竟是有名字的,烟波亭三个大字俊逸飞扬,她在家里见过父亲的字,与这字比起来是各有千秋。
掀开帷幔进去,宁涵已经清醒了不少,见到宁滢进来,笑嘻嘻道:“十妹妹去哪儿玩了,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真该打。”语气里竟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
宁滢心里的闷气被她这么一闹去了不少,笑着回答:“八姐姐,你可不能再喝了,要是三伯父和三伯母知道了,你又要被训。”
宁涵蹙了蹙眉,似乎是在担忧,不过下一秒便摇了摇头,“不会,父亲母亲最疼我,才舍不得训我呢。”
看着她一副天真直爽的模样,宁滢暗自叹了口气,两座国公府里,除了年仅五岁的宁溪,可能就数这位八姐姐最没心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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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公主府回来,宁滢直接回了魏国公府,掀开轿帘的时候,宁淇正好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宁滢当做没看见一样,转身进了大门。
回去先去荣寿堂给许老夫人请了安,听她不咸不淡的交代了几句,宁滢便带着萱草和兰草去了秋霜院。
秋霜院里,马氏一听女儿回来了,连忙起身将她迎了进来。
“娘。”宁滢唤道。
马氏皱了皱眉,暗忖,难道女儿在公主府受委屈了,自从回了京,这还是她第一次喊她娘呢,平日里都是遵照规矩喊母亲。
正在这时候,屋外忽然又婆子来报,说是宫里来了圣旨,让马氏前去接旨。
母女俩对视一眼,均从彼此眼里看到了震惊,当下也顾不得多想,急急忙忙整理了一下,便去前厅接旨了。
到了前厅,魏国公,许老夫人,以及府里大大小小的主子们都已经等着了,手持圣旨的内侍瞥了一眼马氏,尖声问道:“这位就是魏国公府的七奶奶吧,咱家奉圣上御命前来宣旨,烦请七奶奶上前接旨。”
马氏忙道不敢,接着便跪倒了最众人前面。
第十四章 赐旨和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顺天府治中之妻马氏清婉秀外慧中,贤良德淑,心系苍生,有悲天悯人之怀,朕深感欣慰,特赐予‘御妹’殊荣,封其为静慈长公主,即日起与夫和离,入住护国寺,为大楚苍生祈福,无御令,不可出,钦此!”
圣旨犹如一道惊雷,砸得国公府众人措手不及。马氏在听到与夫和离四个字后,眼前一黑,人便晕了过去。
“娘,娘。”宁滢与陈仕琰急忙上前,姐弟俩早已经泪流满面,不停的摇晃着母亲的身体。
这道圣旨犹如一支利箭,惊得宁滢手脚冰凉,她不明白,为何圣上会下这么一道圣旨,这不是什么殊荣,而是一道催命符。
“魏国公,现下这情况,还是您代静慈长公主接了这旨吧,咱家还要赶回宫里复命呢。”
宣旨的内侍环视了乱成一锅粥的魏国公府,尖声道。
魏国公叹了叹气,默默的接了圣旨,又让世子陈学榕亲自送了内侍出去。
马氏晕倒后,大奶奶谭氏便让婆子丫鬟将她抬到了隔间的客房里,又命人去请太医来。
宁滢和陈仕琰半步不肯离开母亲身边,见状,谭氏也只好让他们姐弟留在这里,国公府的其他人皆是屏气凝声,这道让人摸不着边际的圣旨引得府内人心惶惶。就连一向对马氏不喜的许老夫人也一改往日态度,脸上盛满忧思。
等到人都散去后,宁滢擦了擦泪水,对着萱草道:“萱草,你传话给翠卢,让他去宫门口候着,见到父亲就立刻请他回来。”
萱草应了,拔腿出了屋子。
翠卢听了命令后,半刻不敢耽误,架着马车去了宫门口,正好碰见府里的大爷二爷扶着陈学杨出来。
陈学杨的脸色灰白,不过短短一日,两鬓却似染了秋霜一般,翠卢不敢上前,倒是大爷陈学榕眼尖的认出七弟的小厮,招手唤了他过去。
陈学杨半睁着眼,瞧见是翠卢,急急的问道:“是不是七奶奶出事了?”
翠卢现实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道:“大爷,二爷,七爷,刚刚宫里来宣旨了,圣上已经让您和七奶奶和离,封七奶奶为静慈长公主,明日就前往护国寺为大楚祈福,七奶奶受不住晕了过去,姑娘吩咐小人来这里等您。”
翠卢的话音刚落,陈学杨忽然捂住胸口,噗地喷出一口鲜血来,头一歪,便晕了过去。
“七弟。”
“七弟。”
“七爷。”
三人大惊,连忙将他扶上马车,快马加鞭送回了国公府。
宁滢听说父亲吐血晕倒,急急忙忙跑到门口,见陈学杨面色惨白的被抬了进来,不禁悲从心来。
先前给马氏诊脉的太医还没走,见到陈学杨这副样子,又急忙给他诊脉。
“治中大人这是气急攻心,醒来过后须得好生休养,老夫再开一副降肝火的药,三碗水煎成一碗,早晚服用。”
太医诊完脉后,对着陈学榕说道。
陈学榕点了点头,吩咐翠卢跟着太医去抓药。
很快,许老夫人在荣寿堂便得知儿子也晕了过去,哭着闹着朝前厅赶过来,一进屋就伏在昏迷不醒的陈学杨身上大哭起来。
陈学榕与陈学栎早就被魏国公叫到了书房,兄弟俩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将在宫内发生的事情一字不落的告知了父亲。
原来,楚昭帝不仅给马氏下了一道圣旨,更是亲自要求陈学杨休妻另取,至于另取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圣上的胞妹千芳公主。
千芳公主贵为公主之尊,自然不肯能居于马氏之下,并且她明明白白告诉楚昭帝,自己不愿与他人共侍一夫,所以,楚昭帝只好御令马氏与陈学杨和离。
魏国公听了事情的始末,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陈学榕与陈学栎也都默不作声,一时之间,书房内寂静无声。
良久,魏国公才道:“老大,让你媳妇准备一下,明日送静慈长公主去护国寺。”
陈学榕低声应道:“儿子现在就去。”
说完,便退了出去。
宁滢捂着嘴藏身于书房窗户的花坛下面,刚才祖父与两个伯父的话她一字不漏的听了个清清楚楚,没想到,千芳公主竟是那样的人,为了一己之私硬是将人逼得妻离子散。
虽然祖父已经同意将母亲送到护国寺,她却不怪祖父,就算祖父是开国功臣,两朝元老又怎样,在皇权的压迫下不得不低头,更不用说,这也关系到魏齐两座国公府上上下下几千条人命。
擦了擦泪水,宁滢作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趁着府里还乱着,她买通了看守侧门的婆子,偷偷溜出了国公府,头也不回的朝着朱雀大街跑去。
到了公主府,护卫却不让她进去,她只好低声求道:“护卫大哥,麻烦向公主殿下通传一声,就说陈十娘求见。”
护卫本不想搭理,却见她小小年纪双眼红肿,全身狼狈不堪,便动了恻隐之心,随即派人进去禀报。
过了一会儿,公主府便有人出来了,宁滢一看,那人正是上午跟在千芳公主身边的一个内侍。
“陈姑娘,公主有请。”
那内侍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扶起宁滢。
跟着内侍进了公主府,宁滢的脚步越发的快了,当再次穿过一道回廊时,便到了千芳公主住的院子。
“殿下,陈姑娘到了。”
内侍让宁滢站在原地,自己进去禀报。
千芳公主嗯了一声,内侍便让宁滢跟着自己进去。
“见过公主殿下。”宁滢欠身行礼。
“起吧。”千芳公主眼皮都未抬一下,直接问道:“不知陈姑娘来本宫府上有何事?”
宁滢抬头看了一眼四周的丫鬟内侍们,道:“公主殿下是否能让他们先下去?”
她的话音刚落,千芳公主身后一个圆脸蓝衣的丫鬟斥责道:“大胆。”
“你们都下去。”千芳公主摆了摆手。
蓝衣丫鬟虽然不忿,却与其他人一起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说吧,到底有何事?”
见人都退下了,千芳公主漫不经心的问道。
宁滢深呼吸了一口气,对着千芳公主直直的跪了下去,“请公主殿下放过父亲母亲。”
第十五章 乞求
千芳公主闻言,横眉怒目:“大胆陈宁滢,你父亲母亲和离,本宫下嫁陈七郎,均是圣上旨意,难道你想让本宫担上抗旨之罪么?”
宁滢不惧,道:“若非公主殿下执意下嫁父亲,母亲又怎会被逼入相国寺,公主殿下乃金枝玉叶,何愁找不到如意郎君,但请殿下看在父亲母亲夫妻恩爱的份上,让圣上收回成命,宁滢愿意为奴为婢侍奉殿下左右。”
说完,嘭嘭嘭的磕了三个响头。
千芳公主粉面含威,不怒反笑:“你以为凭你几句话就能让本宫改变初衷么,呵呵,陈氏宁滢,你未免也太天真了吧。
本宫实话告诉你,当年若不是有苦衷,如今国公府的陈七奶奶就是本宫了,你母亲马氏后来居上,与陈七郎也做了十几年夫妻,剩下的岁月,就该本宫陪伴陈七郎了。”
宁滢浑身一震,抬头看向高高在上的千芳公主,终于明白上午她为何要对自己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了,原来竟然还有这么一段往事。
“往事不可追,为何公主殿下就不能放下执意,非要毁人姻缘呢?”
“本宫认为可以就可以,陈宁滢,不要仗着本宫对你容忍就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本宫的底线,今日看在陈七郎的面上,就不再追究你的冒犯之罪,你走吧。”千芳公主摆了摆手,面露不耐。
宁滢心里一沉,知道今日无论如何也说不动千芳公主了,但是她不甘心,“宁滢求公主殿下高抬贵手,放过父亲母亲,若公主不愿,那宁滢就长跪不起,直到公主同意。”
她在赌,赌千芳公主对父亲的在意程度,就是因为自己与父亲相似,加上她又是父亲唯一的女儿,所以父亲对她疼爱无比,千芳公主若是真的在意父亲,一定不会伤害她的。
“你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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