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知错了……”素锦忍着灼烧的眼泪,一个杀手是不应该有眼泪的,可是她偏偏成那个最没用的杀手,因为她动了最不应该动的东西,那边是一个情字。
回靖安侯府的路上越来越荒凉,君謇坐在马车中,听着外面夜风吹过枝杈后的沙沙作响。此时的心境凌乱成了一片。耳边不停地想起了九殿下的话,在这件事情上,他也仅仅是迈错了一小步,没想到一步错步步错,他也许只有硬着头皮走下去。
回到了靖安侯府,君謇命令平安回丽明轩,他借着夜色缓缓行至梅亭。身上的寒毒早已经拔尽,这一段儿路对于他来说也不算什么。
梅亭的门关得死死的,君謇轻身一跃跳进了院子,抹黑循着沈苾芃的房间。外间守候的郁夏,润春早已经睡熟了。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君謇一转身对上了同样惊慌失措的环碧。她定定的看了他一眼,揉了揉眼睛转身离去。
好姑娘!君謇吐了口气,轻灵的折进了沈苾芃的卧房。
第119章 围场
沈苾芃的屋子里有一种天然的青梅气息,君謇在这团气息的包围下缓缓站定在她的床边。月色透过乳白色的纱窗照射了进来,在她的脸上印出一个宁静的影子。
月光下沈苾芃葱茏的秀眉突然紧紧凝结在一起,像是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她的脸紧紧贴着锦被,娇小的身躯蜷缩成了一团,红润的唇微微颤抖,像是在呢喃着什么。
君謇一阵心疼,俯下身来,却听得她隐隐约约哼出了一长串的抽噎声,混淆着几个不太真切的音节。
“别杀我……别杀我……世子爷救我……救我……”
“乖!”君謇一着急将她抱在怀里,倒是惊醒了陷入梦魇中的沈苾芃。
她刚从恶梦中挣脱,眼前却出现了君謇那张变化莫测的脸,眼眸中含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悲伤。
“世子爷……”沈苾芃揉了揉眼眸,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却在下一秒钟被捧起了脸。
君謇湿润的唇印压了上来,沈苾芃心中一慌扭头避开,耳际一阵湿热。巴掌大的小脸被君謇的大手捧了过来。
他灵巧的舌尖,侵吞着她嘴巴里的每一寸领土,吸走了她嘴巴里的空气,几乎令她窒息。
“世子爷……”沈苾芃惊呼了出来,惊慌失措的喊叫声却被君謇再一次吻了回去。
“不要,”沈苾芃重新挣脱开,这一次彻底清醒了,脸庞颈项都烧的火热,今夜的君謇让她害怕。
“芃儿,芃儿,”君謇的额头抵着沈苾芃灼热的脸,“别离开我……”
“世子爷你在说什么?”沈苾芃又羞又急,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了?他一直是一个涵养很高的人,今夜这一出却有些偏离了正轨。
君謇紧紧将她抱在怀里,许是已经痴惘。她身上那种特有的香甜让他迷醉让他着实控制不了的情难自已。他一只手揽着沈苾芃的腰肢,另一只手却游弋到了她腰间系着纱衣的缎带上。
“世子爷!!”沈苾芃抗拒的挣扎了一下,她虽然是他的小妾,夫妻敦伦之礼早就该行了。可是沈苾芃是一个固执的人,她要等的是夫妻之间的完美情谊而不是小妾迎合主子的恭顺温良。
这一声世子爷倒真的是喊醒了迷醉的君謇,他出神的看着怀里惊恐失色的人儿,看着她脸上的慌张,眼眸中晕染的一团水意。酒后的迷醉顿时清醒了过来,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芃儿,”君謇的头深埋进了沈苾芃的如瀑秀发中。耳语般的呢喃。“你会恨我吗?”
沈苾芃闻到他身上浓浓的酒味。知是他醉了。
“世子爷醉了,请世子爷放开妾身,妾身为世子爷冲醒酒的凉茶。”
君謇缓缓坐了起来,将她重新轻轻放在了床榻上。扯过来一床被子将她裹得严严实实。
“夜色寒凉,你保重些身体,我……回去了,”君謇温暖的大掌在沈苾芃的耳边轻轻理了理她的鬓发,顿了顿,起身缓缓离开。
瞧着君謇高大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门边,沈苾芃猛地抽了一口气,似乎才刚刚反应过来世子爷的意图,心头的小鹿又撞了几撞。白檀香的味道还留在帐幔之中。她伸出手臂摸了摸烧得发烫的脸,竟然有些小甜蜜。
世子爷是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家伙,这般对待自己,也确实不符合他一贯的温雅,难道自己在他心中竟是真的被如此牵念和渴望?
这样兜兜转转反侧了一夜。情这个东西,有时候真的是说不清道不明。苦苦追寻无所依,嫣然回首在近旁。
穆兰围场大会就要开始了,这也是延庆帝赏给京城世家大族的一个机会。可以携带女眷,可以展示各个世家大族的风采,最关键的是每一次穆兰围场大会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那便是一年一度的狩猎竞赛。
说是狩猎,其实更像一场各家大族派出的优秀子弟在哪里比拼十八般武艺。这样的比拼如果出现一个佼佼者,立马会入了圣上的法眼,借此机会扬名立万甚至有可能被提拔为军中参将也是极平常的事情。
大燕朝没有专门的武举,武将们的选拔大多是从这一次的穆兰围场开始。近几年大燕朝边地不稳,有战功的老将们均已归隐回家,急需要一批新鲜的小将能替国家撑着这一片江山。宫中的三殿下和九殿下也是将眼光投向了这里,这里可能出现他们最期待的盟友。如能换取一个少年将军的支持,成功的路途会更加平坦。
至于世家大族的千金小姐们,自是在心中还有别样的打算,好夫君也许就在这一届的枭楚中诞生。
靖安侯府一大早便已经开始筹备,盛名在身的君骞甚至还被单独叫到侯爷那里,免不得要嘱咐几句。
沈苾芃早早梳洗完毕,将那架绿绮古琴用最柔软的丝巾轻轻裹了起来,随后换上了一身水红纱衫,葱青宁绸裙。最近她总是喜欢穿的艳丽一些,在镜子前一照,才发现自己原来也挺配这样艳丽的颜色。清冽穿成了妩媚何尝不可?
郁夏帮她描了眉,峨眉淡扫微颦,靥涡不笑亦晕,绰约风姿自然流露。捧着披风走来的润春轻轻笑道:“小姐越发出众了,真是好看!”
沈苾芃微微一愣,润春许久没有这样浅笑嫣然,此时一听,她竟然带着一丝惊喜。
“你们两个丫头也收拾一下,穆兰围场是皇家园林,不比寻常地方,到了那里少说多看,处处小心着些。”
“知道了小姐,”郁夏笑着扶了她的手腕站了起来。
润春将狐裘披风披在了沈苾芃的肩上,脸色一阵迟疑道:“小姐,不知道随行的人数能否灵活调整?”
沈苾芃看了她一眼知道定是为了环碧也能出去见识见识,润春再一次相问。她心中沉沉叹了口气道:“我这一次本应该是只能带一个侍女,也是皇后娘娘开恩,让我寻一个专门抱琴的侍女跟着。两个也已经是极限了。”
“奴婢晓得了,”润春忙垂下了头。
“环碧喜静,那样的热闹她反而不喜欢。只是这一次你替她多见识见识围场中那些点心式样,好回来告诉她。”
润春脸色一缓,笑道:“小姐快走吧,莫误了时辰。”
第120章 劲装
沈苾芃坐着青帷小车行至丽明轩,君謇负手立在丽明轩的正厅处。蟹壳青长袍,金丝玉带,披着一件大红羽纱面斗篷,显得华贵而俊美。
他似乎忘记了昨夜醉酒后的荒唐和忘情,此时看到沈苾芃后眼眸中掠过一丝不明意味的神色,随后恢复到了之前一贯的温雅蹁跹。
“世子爷,”沈苾芃脸色平静没有说什么,甚至连一丝深意也没有表露出来,昨夜只是一个醉客情深难抑的举动,他不说,自己何必去掀那层面纱。
“嗯,可曾用了点心?此去路途遥远,用一些果子点心之类的才好。”
沈苾芃微微一笑:“多谢世子爷,早上已经用过一些,还吩咐润春随身带了一些点心,不打紧的。”
“嗯,那就好,那就好……对了……可曾带一些厚实的衣裳?穆兰围场在青云山上,那个地方即便是夏日来临也是清凉的很。现如今去了可不是清凉的问题该是清冷了,你身子弱,带了厚实的衣服了没有?”
沈苾芃用帕子捂着唇轻轻一笑道:“带了些,郁夏已经备好了,倒是世子爷这边可备齐全了没有?”
“呃……我这边自是也带了的,”君謇咳嗽了一声,突然吩咐道:“绿罗你将之前庄子上拿过来的山参,药材还有鹿茸都拿一些备好了。”
“世子爷?”沈苾芃看了看外面的天光,今天的世子爷有一些啰嗦,莫非还是宿醉未醒?
“呃……这个你身子弱,让绿罗多备一些药材补品什么的,留着你路上吃。”
沈苾芃心中滑过浓浓的感动,笑道:“世子爷这要是将整个靖安侯府都搬过去吗?妾身近几日已是大好了的,世子爷这样兴师动众到是让芃儿惶恐了。听怡妃娘娘讲穆兰围场距京城也不是很远,离得近的住上一夜便也回来了,离得远的也顶多住上个三四日。简单带着些日常换洗的东西便可。倒是世子爷这一次去了,可曾要带些什么书。排揎一些时日。”
沈苾芃知道君謇素来身子文弱,与那刀枪剑戟向来不和睦,但是作为世家大族的世子,又不能不捧着场面。她心想若是穆兰围场不考察世家公子们的行军打仗十八般武艺而是考校学问,她的夫君定能拔得头筹。对于一个不喜欢武的人,这样硬着头皮每天去欣赏武人们的腾挪跃迁,着实无趣得很。故此沈苾芃想到了要为君謇带一些书籍排揎枯寂的时光。
君謇看着沈苾芃明艳的娇颜,那双极其聪慧的灵动眸子,心头一动,忍不住伸出手抚着她的脸。清凉滑腻。不忍释手。
“你看你。出来也不说将斗篷系好,风吹着了怎么办?”他伸出手将沈苾芃的披风带子紧了紧,凝视着她的眼睛。
沈苾芃给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想起了昨夜的一情一景。垂下了头,脸色一红。
“世子爷,既然一切都妥帖了,不如我们这就离开吧?”
君謇点了点头,眼眸中的沉重一晃而过。
一年一度的穆兰围场大会震动了整个京城,出行的皇家仪仗走出了京城东华门,后面的载着宫嫔用度的马车才在侍卫们的保护下出了宫门。更不用说后面跟着的各路公侯世子公卿家眷侍婢,洋洋洒洒地溢满了街道。街道两旁看热闹的百姓,簇拥在一起场面自是十二分的热闹。
走了大约一天的时光。终于抵达了穆兰围场,靖安侯府的行居紧挨着皇上的临时寝宫,是一种得天独厚的尊严。
安顿下来后,靖安侯爷便被皇上召集了去,沈苾芃随同素锦等女眷远远避开了居所前院的住处。被安排在了后面的德馨堂。毕竟这是临时居所,没有彼此之间太过严苛的区分。素锦住在了德馨堂的西半面,沈苾芃住在了德馨堂的东半面。
安惠夫人并安阳郡主住在另一处更大的居所安馨堂,侯府里的男子们都统一住在了前院的流云厅,便于随时听后皇家差遣。今夜各处的人倒也相安无事,主要是吩咐仆从喂养好选拔出来的骏马,方便明天随同殿下们的围猎。
而明天的围猎便是皇上考校各世家大族青年公子文治武功的时刻,虽说考校文治是有的,主要是以武功为主。
郁夏将沈苾芃的随行用度收拾妥当,润春端着一盏刚熬好的红枣粥走了过来。沈苾芃连日来的折腾,此番出城还是有些疲惫。端过来吃了一口。
“嗯,润春的手艺越发的精到了,这粥的味道真是不错。”
“谢小姐夸赞!”润春这几日终于缓和了过来,过去的阴影虽然在她身上留下一个可怖的印记,但是这印记却是在时间的长河中慢慢消退了些。
沈苾芃轻抿了一口粥,抬起头若有所思道:“润春你重新熬一盏粥送到隔壁去。”
“哎,我马上送去,”润春素来与素锦交好,这样的事情自是十分的愿意。
“郁夏,你也睡觉去吧,明天必定是热闹得很。”
郁夏道了声安,缓缓退去,房间里只剩下了沈苾芃,她款款站了起来打开窗户,外面的月色分外的明亮。初春的草地上带着一丝湿气,闻起来有一种泥土的清香味道。隔壁的灯除了门厅的一盏亮了许久,其余的皆是黑漆漆的,不知道润春有没有将粥送过去?
她抬起头望着月亮,于这内心中对素锦竟然多了一份莫名其妙的愧疚。她何尝没有听闻七大姑八大姨的闲聊,君二爷新抬的姨少奶奶竟然是一个空架子,连二爷的身也近不得。尽管君骞这一世却是帮了她很多,但是他欠她的却远远比这些要多得多。
第二日,旌旗飞扬,鼓声雷动,犬马嘶鸣,侍卫们簇拥着一身明黄龙袍的延庆帝来到了搭建起来的高台上。
他面色比之前更憔悴了许久,威严的看着簇拥在台下各路世家大族的公子们。一个个身着劲装,腰佩宝剑,银色的软甲在阳光下刺人眼目。
不远处还设置了一些小型的台子,上面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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