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惠夫人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沈苾芃:“沈氏素不与二爷来往,东珠的事情……”
“夫人,妾身的丫头看到最近沈氏经常出入侯府,而那沈氏的哥哥竟然被从营缮司里赎了出来,还在城东置办一处院子,并且还做起了糊灯笼的生意。这哪一样不要钱?”
沈苾芃突然觉得一阵寒意蔓延上来,这梅红今日是有备而来,自己大意了。
安惠夫人的脸色越来越凝重了。
“夫人,妾身进侯府之前身边有几两体己的银子,这一切用度自是沈氏自己一人的银子,这难道还要向梅氏通报不成?”
安惠夫人沉吟着不说话。
梅红冷冷一笑,蹒跚着往前站了一步:“体己银子?呵!那你拿着二爷的金叶子送与宣平侯府少奶奶放贷可曾有的事?”
沈苾芃彻底被动了,她不知道梅红已经派人观察她多长时间了?只是心中一片寒凉,像这些二爷的金叶子拿给李玥放贷,救哥哥出去另置别院之类的琐碎事情,那梅红竟然像是亲眼所见似得。
可是这怎么可能?这些机密事儿除了郁夏,润春和环碧并无他人知道。难不成……沈苾芃顿时看向了身边的郁夏,随后又垂下了头。不可能,不可能,她们都是从小跟着她一起长大的,情同手足的姐妹怎么可能出卖自己?环碧?环碧呢?
沈苾芃想起了环碧那怯生生的眼眸,又怎么可能是她?她沈苾芃至从进了靖安侯府,一切事宜都是小心异常,没想到自己的身边人出了问题。
“沈氏你还有什么说的?”梅红唇角边露出恶毒的笑容。
第84章 搜查
沈苾芃明白今天自己一不小心钻进了别人特设的牢笼,这样一个牢笼不知道对方编了多久,用尽了多少的心血。
“我无话可说,”沈苾芃恢复了一贯的沉默。
安惠夫人特别憎恶她这一点,一个小妾竟然有如此的定力,可见狡猾刁钻到了极点。
“既然梅氏建议搜查半月汀那便一并搜查了。”
她转而盯着沈苾芃的眼眸冷笑道:“家有三件事先从紧处来,今日着重是找到二爷丢失的那枚东珠,至于你怎么拿了二爷的金叶子,又怎么放出去赚钱这等不妥的行径我们日后再说。”
沈苾芃福了一福道:“夫人教训的是,只是夫人在搜查梅亭之前,妾身还是想辩驳几句。金叶子是妾身刚来侯府的时候,二爷赠送的。”
安惠夫人眼神变得凌厉起来,果然这个贱人早安了勾搭自己儿子的心思。连着无耻的话也要当众说出来。
“沈氏休得胡言!二爷怎么可能送你这么多金叶子,与理不符。”
“夫人可以去问二爷,”沈苾芃回道。
“不用问了,这金叶子每一片上都打着二爷的名字,是二爷钱庄上的财产,做大宗买卖用到的东西。怎么可能随便送与你?!!”
沈苾芃闭了嘴巴,不禁暗暗冷笑。是啊!怎么可能送与自己呢?君骞早在自己刚步入侯府就埋下了这么一步好棋。之前所有的种种的好,都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夫人,既然沈氏不服气,请夫人搜查完了竹园后,就去搜查妾身的半月汀别院,这样对沈氏也公道些。”
她不说这话还好,如今梅红这话说出口,倒是让沈苾芃心头一跳,难不成东珠真的在梅亭。但是不可能啊!最近一个多月来,自己每日里都在梅亭中画画儿读书刺绣,不曾离开半步,即便梅红要栽赃陷害也不可能这么快的手脚。
她冲郁夏使了一个眼色,刚要说什么。
“沈氏可是要遣了身边的人回去报信啊?”梅红冷笑。
沈苾芃不置可否的笑笑:“想来今夜走不脱了,夜色更加浓烈,遣了丫头回去取一件衣裳来,不是更好吗?”
“哼!”梅红蔑视的睃了她一眼。
“今夜任谁也不准走!”安惠夫人冷冷吩咐道,“将我的那几件狐裘披风拿了来,给姨少奶奶们穿上。”
沈苾芃倒是一愣,忙躬身行礼道谢。
郁夏焦躁的看着外面的天色,掌心越来越冷,她今夜总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不多时,张妈妈领着丫鬟仆从们进了双云轩。
“怎样?找到了没有?”安惠夫人略显焦躁。
“回禀夫人,老奴将那竹园的里里外外都搜了一遍……没有见到二爷的东珠。”
梅红得意的看着沈苾芃,安惠夫人冷冷道:“搜半月汀。”
“夫人,”沈苾芃终于明了事态的严重性,这一唱一合的倒是热闹。
“沈氏你有何话说?”安惠夫人不禁冷笑道。
“夫人,二爷的东珠丢了却要来世子爷的半月汀里找,这要是传出去……知情的人会说夫人您爱子心切,急于找到东珠。不明事理的人说不定会借此机会离间您与世子爷的骨肉情深。”
“罢了,”安惠夫人打断了沈苾芃的话,“这些事不牢你操心了。”
“张妈妈派几个人搜半月汀。”
“夫人,”沈苾芃站在了张妈妈的面前挡住她的去路,脸却扭向安惠夫人,“夫人,既然要搜查半月汀,不如我们大家一起去,免得其中有什么不好说的不好做的给外人笑话了去。”
沈苾芃知道如今大势已去,只是尽可能不给对方任何可乘之机。只要这么一大群人都去,那张妈妈想做什么手脚也是难的。
安惠夫人点了点头,顿时双云轩里的女眷们纷纷走了出来。此时天色向晚,环绕着半月汀的曲曲折折的小径上点了灯。拳头大小的青花瓷透雕着缠枝花的灯笼,还有世子爷特在半月汀使用的海碗大小的描绘半月四境的羊皮走马灯。将那小径曲曲折折的,绕城了一条明暗不一的光线。
不一会儿便到了半月汀别院,张妈妈指挥者丫鬟们在安惠夫人等人的监视下,搜了两遍也没有发现什么出来。
梅红唇角的笑容越来越明丽,扭过头:“可否请沈妹妹带路?我们一起移步去梅亭叨扰?”
沈苾芃的神情再也不能维持之前的淡定,安惠夫人也没有经过她的同意率先出了别院,坐了青帷小车来到了梅亭。
看到修葺一新的梅亭,安惠夫人一阵不舒服。君骞那个混小子为了讨好这个贱人,竟然将全靖安侯府的破旧屋子修葺一新。
听到鼎沸的人声而至,润春携着环碧跑了出来,登时愣在了那里。这是什么情况?五小姐好好的去参加冬宴竟然带着安惠夫人和这么多人回来了?而且这些人看起来一个个脸色都不好看。
“搜!”安惠夫人唇齿间蹦出一个字。
张妈妈忙不跌带着婆子们走了进去,润春吓坏了想要阻拦却被挡在外面。
“小姐?”她声音微颤,可怜巴巴看着沈苾芃。
沈苾芃冲她摇了摇头,让她稍安勿躁。
半柱香时间过去了,正当人们在外面的暖轿中等得烦躁不堪时,张妈妈捧着一颗闪烁着微光的东珠匆匆从沈苾芃的暖阁中走了出来。
“夫人,夫人,找到了!找到了!”张妈妈一脸的喜悦。
安惠夫人缓缓呼出一口气,终于还是找到了。毕竟是圣上的东西,若是一个不小心,可是欺君罔上的罪名。
梅红突然吃的一笑,转过身高傲的看着沈苾芃:“沈氏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沈苾芃早已经预料到了这样的结局,当在半月汀别院一无所获的时候,她便已经预料到了。只是令她痛心的是,这一次不是敌人背叛了她,而是她的身边人。若不是身边人,任是谁也不可能将东珠藏到她现如今住着的东暖阁中。
她突然觉得分外的凄凉,什么情同姐妹,到头来也仅仅是一个抹不开的笑话。她涂着粉红色蔻丹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她这一次真的是心痛了。
第85章 饥饿
沈苾芃四周环顾,哪里还能住人?与这里相比,梅亭的残垣断壁根本不算什么。只是让她所料未及的是,杏花庵里竟然是这样一番光景。
低矮的柴房将入夜后的黑暗晕染的更加乌黑,房中一张小床,于这北方冬季的寒冷简直成了鲜明的对比。热乎乎的火炕看来是一种奢望,一张桌子缺了一个角,椅子不是很平整。墙角一个硕大的水瓮,一只锈迹斑斑的火盆,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了。
“一会儿做晚课!”静慈丢下了一句话后便走开。
沈苾芃缓缓走了出去送走了静慈,转身看着房屋边际陡峭的山崖,黑乎乎一大片,无边无际。这样临着崖壁修建的杏花庵,即便是哪个清修的妇人受不了这洪荒寂寞,想要逃走也是没有可行的道路的。
她叹了口气,折回房间,许是好久没有生火的缘故,屋子里冷的像是冰窖。她皱着眉头将随身携带着的一个布包打开,换上了一件素净的棉袍。虽然不是削发为尼,但是在这山野之中清修行为举止上也应该注意些。
刚换好衣服,便听到身后的门吱呀一声,传来一个脆生生的妙尼的声音。
“主持请姨少奶奶去大殿!”
沈苾芃转过身发现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尼姑,眉眼清秀文静。大概没有见过生人,说话间已红了半边脸颊。
“多谢……”沈苾芃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贫尼虚月,”那小尼姑端端行了一礼,倒是像模像样。
沈苾芃不禁一阵叹息,可惜了这一副冰清玉骨,竟然遁入了空门。
“虚月师妹,不知何时可以开斋?”沈苾芃昨天被锁了一晚上,今天又走了一天,滴水未进,现如今实在饿得慌了。
虚月诧异的看了沈苾芃一眼,忙又低下了头。这个被靖安侯府赶出来修行的贵妇倒是有趣。没有哭哭啼啼,自怨自艾,而是提出了这么一个要求。不过她的诧异很快变成了丝丝缕缕的内疚,刚刚静慈主持好似并没有给这位靖安侯府的姨少奶奶开斋的意思。
“主持交代下来,让施主去……去大殿一趟,并没有……并没有提到斋饭的问题。”
沈苾芃脸色顿时暗了下来,这难道是要饿死她吗?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既然昨天安惠夫人设了那么一个局,想必今天的结果应该是能料得到吧?
她将换下来的衣服收进了包裹中,看了一眼墙角黑乎乎的被褥。唇角动了动还是忍了下来。既然主持将她领到这里。便是她的劫数的开始。向身边这个小丫头询问也是于事无补。
沈苾芃随着虚月走到了正殿,轻轻迈进了门槛。正殿正中是一座巨大的地藏王菩萨,大佛前放置着一个硕大的石质香炉,刻着“玄古斗”三个大篆。炉子下的石床上刻着“延庆元年冬吉旦立。”
一排青尼垂首跪坐在蒲团上,诵经的声音像是悠长的梵曲,划过了深深夜色。沈苾芃缓缓跪在了为自己准备的蒲团上,心中却怎么也皈依不了佛法。
众生度尽,方旨证菩提;地狱未空,誓不成佛。
她一个重生后的孤魂,如今在这法相庄严之下,再也不信那普度,再也不信菩提。她只信她自己。
晚课过后。沈苾芃早已经饥渴交困,全凭着一口不服输的气息维持着。夜色更深了,做完晚课的尼姑们各自回了禅房。
沈苾芃追上了缓缓行至正殿门口的静慈,行礼道:“静慈师傅,小女子有一事相求。”
“施主请讲!”静慈虽然语气彬彬有礼。脚下的步子却并没有缓和下来。
沈苾芃不得不紧追了几步道:“小女子已经一天一夜滴水未进了。”
静慈终于收住了脚步,缓缓看了一眼沈苾芃,微闭着眼:“阿弥陀佛!”
随后又微睁了眼睛,不理会沈苾芃的请求,缓缓向前走去。
沈苾芃呆呆的站在了正殿门口,自己本来就是被冤枉的,被安惠夫人设计送到这鬼地方。连这里的出家人也是跟红顶白,变着法子的折磨她。
“静慈师傅,出家人以慈悲为怀,蝼蚁之命尚且怜惜,难道忍心饿死一个人吗?若是杏花庵以虐杀生命为趣味,还怎么称得上是普救世人?”
沈苾芃一席话让还没有走远的众尼姑们均是停下了脚步,待看到静慈师傅的灰暗脸色,忙又纷纷垂下了头,悄无声息地遁去。
“阿弥陀佛!”静慈微微行礼后,缓缓走开。
沈苾芃简直是欲哭无泪,安惠夫人心思狠毒,这样一个地方比靖安侯府还要坏上三分,也不是一个说理的地方。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缓缓向后山坡的柴房走去,此时远远看去心头不禁一惊,她现在才看清楚自己住的地方离其他修行的女子很远。孤零零的几乎要出了庵去。
刚才许是跪得久了,膝盖间隐隐有些生疼。她看着天上的繁星咬了咬唇,上天既然让她重生,她绝不会再轻易倒下去。那些人看着她沈苾芃的笑话,她偏不让她们开心得逞。
回到了柴屋里,沈苾芃揉揉酸麻的腿,忍着那股子浊气将墙角荡满了灰尘的被褥展开。整个人再也支撑不住,倒了下去,只觉得四肢百骸痛得要命,而肚子里的饥火更是燃烧个不停。
门外突然响起了淡淡的敲门声,沈苾芃忍着酸痛打开门,却发现虚月端着一个黑漆盘子站在门外,看向她的眼神依然是好奇有加。
“虚月师妹?”
“呃……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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