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暗道素锦这个女子绝不一般,若是……随即又摇了摇头,暗自嘲笑自己怎么会有拉拢她的想法。同为女人,她早已经看出了素锦对君二爷的深情厚谊。
“徐姑娘……我也见着了,”沈苾芃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还有一团燃眉的急事,此时却要向一个伤心的女子描述另一个女子的点点滴滴。
素锦果然抬起了明亮的眸子看着沈苾芃:“她……是个怎样的姑娘?”
“呃……很安静也很……美丽……”沈苾芃的话说出嘴边仅仅是这两句。
素锦恍然,笑了笑:“宣平侯府调教出来的女子自是万分的好。”
“呵呵……人有百样,花有各色,各有各的气质模样,若是我倒是更喜欢素锦姐姐的大气素净。”
素锦神色略缓掩饰着笑道:“姨少奶奶说笑了,”她站了起来,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然暗了下来。
“二爷这几日却是忙,都这个时辰了还是没有回来。”
沈苾芃也有些心焦,心中满是矛盾。不见他自己拿不到对牌出不去,见他又是极不情愿和也不美好的一件事情。
“姨少奶奶是来拿对牌的吧?”素锦突然发问。
沈苾芃有些措手不及,索性也不掩饰笑了笑道:“姑娘说的是,我确实有些急事要出府一趟。”
素锦转过脸看着沈苾芃初雪般的俏脸,心中叹息,也算是天妒红颜。既然给了她如此绝色美貌和倾世的才情,却也给了她源源不断的祸患。
“姨少奶奶安坐,时辰不早就留在这里吃些粗茶淡饭,我陪你一起等候可否?”
沈苾芃知道沈家此时人命关天,一刻也等不得,今夜无论如何要出去。
“那就叨扰姑娘了,闹了这么久,也是饿了。”
不一会儿轩阁中走进几个小丫头布菜,一碗素粥,一盘点心,几样开胃的小菜,还有一碟子鸡蛋果子。用梅花状的模子做成,看起来晶莹剔透。
“姨少奶奶请,”素锦将一双象牙筷子奉上,沈苾芃其实心中堵得慌,根本吃不进什么。缠着纱带的手笨拙地接了过来。
“奴婢罪过,”素锦突然想起什么,“奴婢侍奉姨少奶奶进餐。”
“呵呵呵,手已经大好了的,哪里有那么娇贵,”她擒着筷子,伸向了盘子。
“二爷回来了!快着些掌灯!”
沈苾芃的筷子尴尬的停在了那里,刚要放下,帘子掀了起来,君骞带着一袭夜色踱了进来。
“二爷?”素锦话语里带着些许欣喜。
沈苾芃忙放下了筷子,匆匆转过身对上了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她在那双眸子中竟然发现了一晃而过的惊喜。
“二爷万福,”沈苾芃躬身行礼。
“哦,姨少奶奶来了,”君骞抖落了寒凉的黑色大氅,一身劲装衬托出了结实的躯体。扫了一眼餐桌上的饭菜。
“二爷要不先去净房洗个脸,奴婢这就吩咐厨房再做几样……”
“罢了,这桌子上的便可口些,就在这儿吃吧,”君骞说罢自顾自坐在了沈苾芃的对面。冲她微微抬手:“姨少奶奶也坐吧,别院小筑,没那么多规矩,一起吃个饭吧。”
素锦安静的退后,沈苾芃顿时尴尬万分,姑且不说叔嫂有别,即便是这样的男女同桌也太什么了吧?
第66章 夜行
沈苾芃硬着头皮坐了下来,素锦又拿了一套干净的碗筷放在君骞的跟前。她屏退了所有的小丫头,自己亲自布菜,还取了一坛米酒。又在桌子上添了几样菜,缓缓退去。
“素锦姐姐,”沈苾芃慌了神,她实在不愿意同君骞单独呆着。
素锦抬起头看着君骞不动声色的脸,随后福了福身子,退了出去,从外面关上了门。
沈苾芃只得重新坐好,垂着头,听着心头不太规律的跳动。她真的不喜欢这样,实在是太不喜欢了。
君骞突然夹着一个小巧的鸡蛋果子放进了沈苾芃面前的盘子里:“吃吧,”他声音有些嘶哑,感觉很疲累。
沈苾芃点头道谢,小心的夹起了鸡蛋果子,樱桃般大小,小小的咬了一口,香甜可口。神情一顿,没想到鸡蛋里面竟然还放着糖腌制过的梅瓣。
“你喜欢吃,我命人多做一些送到你的梅亭去,”君骞又夹了一筷子青笋放过来。
“谢谢二爷,这个……妾身自己来……”沈苾芃不知道他自己为何不吃,一个劲儿的夹菜过来,太热情了些。
“我说过,这里不必多礼,没有什么妾身和二爷,只有君骞和……”他突然抬起头看着沈苾芃带着羞红颜色的脸,在灯下更是妩媚动人。
“吃吧,”君骞将后面的话藏了起来,藏得很深。
沈苾芃如坐针毡,草草吃了几口,放下了筷子。
“你的手好了吗?”君骞凝神看了过来。
沈苾芃许是捉急,以往掩饰的笨拙这时也无心掩饰。
“大好了的,谢谢二爷挂念,”沈苾芃轻轻搪塞过去。
君骞倒了一杯酒,冲她邪魅一笑:“芃儿,喝一杯?”
沈苾芃没想到他终究还是将那轻佻演绎出来,不知道是不是一种别样的侮辱。但是虱子多了不咬人,羞辱多了沈苾芃将这些都当做了历练。
既然他没有赶走自己,那么她也愿意奉陪到底。终究谁侮辱了谁,谁又游戏了谁,现下还说不分明。
“二爷自便,妾身不胜酒力。”
“呵!”君骞一饮而尽,看向沈苾芃的眸子带着些火热。
“人生最难得的便是红颜知己,芃儿,你何时陪我醉笑三千场不述离殇?”君骞只一杯便醉了。
沈苾芃猛地心头一跳,这句话她只对欧阳云阔说过,他怎么知道?
君骞看到了沈苾芃脸上的疑虑,笑了笑,又满了一杯:“昨日你可知我与谁喝酒了吗?”
沈苾芃额头微微有些汗意,不动声色端坐在那里。
君骞摇了摇手中的翠玉杯子,显得神情落寞:“欧阳公子昨夜喝醉了。”
沈苾芃猛地站了起来,突然意识到自己失态忙笑道:“二爷醉了,妾身告辞,”今夜看来不适合谈论对牌的事儿。
她不知道君骞究竟是什么意思?欧阳云阔怎么会和他在一起喝酒,是胁迫还是密谋还是……她不敢想下去。
“坐下吧,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君骞眉头蹙了起来,一丝痛楚划过眉心,她还是防着他,可是她为什么这么恨他?
“二爷,妾身走了,”沈苾芃觉得再谈下去没必要了。
她刚转过身,突然身体一紧,整个人被拽进了君骞的怀里。
“君骞!!!”沈苾芃厉声呵斥。
君骞抓着她的手松开了些,却还是环抱着,眼眸中隐藏着深不可测的颜色。
“昨天看到了你和大哥在枫林中的舞蹈,呵呵呵,欧阳云阔几乎要抓狂了。也是个有趣的人,明明喜欢到极处却还是隐忍着,可不巧被我遇上了他醉酒的模样。”
“妾身不知道二爷在说什么?”沈苾芃挣脱了君骞的怀抱,却又被抓了进去。
“芃儿,”君骞俯下了身子,看着她,声音嘶哑的厉害,“芃儿,告诉我你的心是什么做的?我真想剖开了看看,你这只……妖精……”
“够了,二爷,”沈苾芃将他推开,眼眸中掠过一丝厌恶,这股子厌恶深深刺痛了君骞的心。
“妾身告退,”沈苾芃绕过耸立在面前的君骞。
“你想拿对牌是吗?”
沈苾芃停下了脚步,缓缓转过了身,咬着唇。尽管他极尽侮辱之能事,但是她现在真的很需要对牌。
“你拿着对牌准备找谁呢?”君骞恢复了之前的慢条斯理。
“这个二爷不必知道,”由于之前君骞不当的行为,沈苾芃话语间略有些动气。
君骞笑了笑,不知为何每每看到她生气的模样自己心中竟然有些小欢喜。
“你若是要找欧阳云阔大可不必找了,他回临安成亲去了,”君骞缓缓坐回到了椅子上,蛮有深意的看着沈苾芃。
沈苾芃突然意识到今天来找君二爷绝不是一件正确的事情,她也不搭话转过身子。
“姨少奶奶不想知道欧阳公子同谁成亲吗?”君骞轻佻的声音传来。
沈苾芃停下了脚步。
“也难怪,沈家上下现如今都要被卖身为奴了,你那嫡亲的姐姐若是再寻不到一处好人家……”
沈苾芃猛地转过头看着君骞的似是而非:“你说什么?”
“呵呵,欧阳世家这一次可是倾其所有帮沈家渡过难关,替沈家保留了庄子,从妓院里买下了沈家的许多丫头,还有娶了沈家的嫡长女。”
沈苾芃的眼睛火辣辣地疼痛,大睁着眼睛,不敢去想象一个家族的败亡是何等的凄惨。
但是最让她痛楚的竟然是欧阳云阔与长姐的亲事,她垂下了头,不知为何心头痛得无法呼吸。
君骞慢慢走到她身边,看着她耸动的肩头。
“抬起头来,”他的声音凄冷。
沈苾芃不敢抬头,她的双眼一片水雾。
“是不敢吗?怕抬起头一看沈家什么也没有了,自己什么也没有了,怕了吗?”
沈苾芃倔强的抬起头瞪着君骞,她狠狠的瞪着,哭了又怎么了?在仇人面前尽显孱弱又怎么了?
眼泪冲刷着她的容颜,她猛地抬起手抹了一把脸,却依然抹不尽无限哀愁。
看着沈苾芃前所未有的绝望,君骞的眉心凝成了大大的川字,一把抓起了沈苾芃的手。
一块儿铜牌放在了她的手上,两指宽,两寸长,挂着大红络子,另一头雕刻着貔貅头,写着“靖安侯府甲”五个古朴的小楷。
沈苾芃看着手中对牌,抬起泪眼看向面前这个让她说不分明的男子。
君骞放开了她的手冷冷道:“今夜我带你去见沈大人!”
第67章 父女
沈苾芃再一次选择了相信君骞,她终于忍住了眼泪,因为心已经痛到了麻木。陈妈妈说得好,火烧眉毛,只顾当下。欧阳云阔与姐姐的亲事不正是她也愿意看到的吗?可惜了!人都是自私的动物。
“素锦,”君骞恢复了之前的那个暗黑冷酷的君二爷。
素锦垂着头走了进来:“二爷有什么吩咐?”
“找一身衣裳来,厚实一些的,外面风大。”
“不必,”沈苾芃断然拒绝,随后缓和了语气,“素锦姑娘不必准备了。”
素锦看向了君骞,君骞示意她下去。
沈苾芃自有自己的打算,现如今君骞是敌是友还不甚分明,若是将自己的衣服留在了这里,他日岂不又是祸端一桩?
“二爷,时间紧急,我们这就走吧!”
“好吧!”君骞无奈的带着沈苾芃出了暖阁,外面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繁星点点显露。
已经是深秋,外面的风似乎凛冽了许多,吹散了沈苾芃单薄的衣衫。她现在还没来得及做秋裳,身上的衣服单薄了一些。
君骞停下了脚步,突然解下来披风罩在了沈苾芃的身子上。
“谢二爷,妾身……”
“披着吧,”君骞将带子紧紧系牢,声音清冷,“别多想,只是不想别人发现我带着你离开府邸,母亲那边问起来不好交代。”
沈苾芃略显尴尬,任由君骞将披风后面的兜帽罩在了她的发髻上,一股君骞身上龙涎香的味道扑面而来。
“走吧!”君骞走出竹园,将沈苾芃扶到了马背上。
她有些紧张,这是第二次骑马,第一次是陈杞掳走她的时候,这一次竟然是同君骞同乘。都是她所憎恶的人,这个世界有时候确实很乖张。
君骞将沈苾芃揽在怀前,却也保持了尽可能的一段距离。他不愿意乘人之危,尽管他很想这么做。靖安侯府的青石道悠长遥远,君骞希望这样的时刻永远都不要走向尽头。因为在下一个街角,她便会离自己越来越远。
君骞选了一条不太引人瞩目的侧门,过了蛮子门口,几个护卫将他们拦了下来。夜色越来越浓烈了。
“站住!是谁?”
“我!”君骞沉着声音。
“二爷?!!”护卫们纷纷拜倒一片。
“起来吧,啰嗦什么?快开门!”
蛮子门打开,君骞猛地一扬马鞭,骏马直接越过了台阶消失在夜色中。
耳边的风呼呼作响,君骞的骑术很高明,带着她穿行在纵横交错的街道中。这是沈苾芃第一次在夜色中领略京城的威严,还有那未知的阴森。
穿过一道广亮门,停在了一处酒楼边。勾栏瓦子的繁华热闹远远近近,若有似无。
君骞跃下马背,将沈苾芃拦腰抱了下来,她有些晃荡,被君骞稳稳扶住。
“可好?”
“还好。”
“你随我来,”君骞牵着沈苾芃的手缓缓走进了酒楼,各种吵杂声几乎要将每一个空间震塌了一般。
沈苾芃虽然之前也见过这等阵势,只是没想到入夜的酒楼竟也是如此可怖。清一色的男子的天下。她忙垂下了头,小心翼翼的跟在君骞的身后,竟然顺着地下的密道转进了一处僻静但装饰很高档的房间。
沈苾芃放眼看去,一条大炕,左右是小几,铺就了猩猩红的毡毯,左右各四把太师椅,布置成宴席处的模样。
后面还隔着一个屏风,竖立着一排书架,应该还有多余的空间。
“是二爷来了吗?”屏风后面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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