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如何使得。”大姑娘大急,推辞道,“这几日太太已经赏了许多的东西,我本就汗颜,怎可还收这些。”她见这竟是几张每张千两的银票,几乎能与她的嫁妆比肩,便怎么都不肯要。
“太太心疼姑娘呢。”锦绣也劝,又听到外头已经有了人声嬉笑,忙说道,“姑娘先收着,叫人看见不好。”自然是因这几日大姑娘将六姑娘带了出来,又频频相护,大太太才生出了几分的爱心。不然这银票是绝对不会给的,大太太又不真是圣母。
大姑娘也知道这若是被姐妹们看见,别人倒还好,不会计较,三姑娘只怕就得翻天!微微迟疑,便将银票收到了里怀,感激道,“叫太太为我费心了。”
“姐姐说什么费心?”话音刚落,便听得外头三姑娘的声音传来。因今天是喜日子,她也穿了一身喜庆的衣裳,只是一跨进屋里,见了锦绣与兰芷也在,目中便闪过几分怀疑,打量了大姑娘几眼,见她并无不同,方才收回了目光。
两个人给她与身后进来的姑娘请了安,便出了屋子,还没走得远,便听到屋里三姑娘问道,“太太身边的丫头来找姐姐做什么?可是……”她拖着声音问道,“可是给了姐姐什么东西?”
“这三姑娘真是上不得台盘。”不知里头是怎么说的,兰芷便小声在锦绣耳边说道。
锦绣微微一笑,见四下无人,方轻声道,“多亏了老太太与三姨娘的教导呢。”这种看人有点儿东西就眼红的毛病,以后有得苦头吃了。
“听说前儿个,你给绿珠那丫头指了一条明路?”锦绣是兰芷带进来的,兰芷待她更有几分不同,含笑点着她的头笑道,“你这个小促狭鬼!咱们院里是平静了,你知不知道,世子院里的荷香姐姐来找我诉苦了?”
那荷香就是管着世子房中一切事务的大丫头,据说是大太太亲手挑的,忠心耿耿,素日里压着那些老太太赏下来的丫头,却从不与世子太过亲密。锦绣也见过几回,是个极温柔妥帖的人,听了兰芷这话,她便有些心虚道,“如何能牵连到荷香姐姐?”不是应该窝里反的么?
“都是不晓事儿的,还能太平?”兰芷便笑道,“如今天天拌嘴,又拉帮结派,很有些计谋。”见锦绣垂头丧气,她便含笑道,“行了,不过是唬你玩儿呢,荷香那丫头这点儿本事都没有,还能在世子屋里站得住脚?况且你这主意,荷香很是欢喜呢。”从前一致与荷香争锋的丫头,如今先要与绿珠分个高下,她也轻省了许多。
两人走走停停,便回了大太太的碧梧院。
今天大姑娘还要拜别长辈,大太太已带着红玉与芳芷往正房去了,只留了兰芷与锦绣看院子。
听着外头叫声乐声大作,兰芷便笑道,“似乎是来了。”
“今天谁背大姑娘出去?”锦绣便问道。
“自然是世子。”兰芷含笑道。
“这可是天大的脸面了。”锦绣吐出一口气来。
世子亲自背大姑娘上轿,哪怕大姑娘是庶女,婆家也不会小看她了。
“大姑娘人明白,自然是个有福的。”兰芷摇头笑道。
人明白,也得碰上如大太太这样的嫡母。锦绣敛目,不过是一笑而已。
这一日匆匆过去,到了大姑娘三朝回门的时候,便亲自来拜见了太太。这一回跟在大太太的身后,锦绣就见大姑娘气色极好,显然是新婚过得不错。身边的青年虽然不是特别的俊美,然而一脸的温文,书香气十足,却并不迂腐,与大姑娘交汇的目光也十分亲密,看了这,大太太也觉得满意,便温声与两人道,“能在一起就是缘分,日后你二人要好生过日子,方不负长辈的苦心。”
见她慈爱,大姑娘目中就是一红,竟大着胆子伏到了大太太的膝上,全心全意地唤了一声,“多谢母亲。”
大太太面上一震,便笑道,“已是嫁人了,怎么还这么孩子气,”见兰芷笑着扶大姑娘起来,方才对大姑爷说道,“这孩子在府里从未受过苦受过气,以后若是叫我知道她受了什么委屈,我是不依的。”言下之意,便是会给大姑娘撑腰了,听了这话,大姑娘果然目中更加感激。
见大姑爷躬身应了,外头就有小丫头来说外头二老爷三老爷在等着大姑爷。大太太只一笑,便放了两个人走,待得大姑娘给老太太等长辈请了安,又与姐妹们玩笑了几句,这才又回来,与大太太说些私房话。
见大姑娘面上并无不妥,大太太便笑问道,“你们可好?”
“他待我很好。”大姑娘含羞地说道,见大太太欲言又止,便轻声道,“虽有个通房,不过他并不十分看重,那丫头是个规矩的,我也容下了。”初时她也含酸,不过见丈夫并不在意,自己也不愿一进门便撵了丈夫的丫头,使得叫人说她仗着国公府跋扈,也就罢了。
况且这几日与丈夫也算是一双两好,她不愿因这点儿事儿引得夫妻间生出嫌隙来。
更何况拈酸又如何?
哪个爷们没有个丫头呢?
虽是这样想,心里却憋闷的很。大姑娘不愿在今天露出来叫大太太跟着不开心,便掩下了,只与大太太说些这几日她如何侍奉公婆,服侍丈夫,又听说她一入门,婆家便将管家权给了她,十分看重,大太太便满意道,“果然还算规矩。”又摸着她的头发叹道,“至于那个丫头,你也别太不当一回事儿!你是国公府的大姑娘,可没有由着丈夫纳小老婆的规矩!”
这是肺腑之言了,大姑娘心里一酸,忙低头掩饰异样,强笑道,“还是母亲疼我,女儿记下了。”这与老太太说得不妒不嫉,先把自己的丫头开脸讨丈夫喜欢完全不一样。
哪怕是知道老太太这说辞更能叫丈夫欢喜,可是她心里,却觉得大太太的话,真的落到她的心坎里了。
天下的女子,谁会甘心给自己的丈夫纳小老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作者有话要说:
想来想去,还是不愿意虐大姑娘,所以接下来就叫她幸福点儿~~咳咳~~告诉亲们一个好消息吧,这女主即将从一位彪悍的美女身上学习到了宝贵经验,要和大太太刷后院了远目~~
23
大姑娘回去后,锦绣就听说果然世子也敲打过大姑爷,显然是要叫他做个明白人。
不过这位大姑爷还真是个明白人。
大姑娘嫁过去不过四个月,便有了身孕。这消息传回来,大太太便使人送了东西,听回来的人说,因着大姑娘怀着胎不方便,那府的太太便亲自管起了家,也不叫大姑娘立什么规矩。房里的那个通房也打发了出去。还是大姑娘见自己身子重,姑爷的身边空虚,想着要把身边的丫头开了脸放在屋里头,也被大姑爷给拒了,如今真是琴瑟和鸣,说不出的恩爱。
听了这个,想起大姑娘也善待过自己,锦绣也很为她高兴,然而见到听着这消息脸上带着淡淡笑容的大太太,她便在心里叹了一声。
世间的男子,也有很多重情义的。可那最无情的,却被大太太这样好的人遇上,误了一生。
只是如今大太太日渐想开,人也活泛了许多,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些,平日里也不总在屋里写字作画,与外头的走动也多了起来。
跟着大太太去了外头几次,锦绣才知道这位主子从前的手帕交都是什么样的人。
不提亲嫂子福昌郡主,还有各个公侯府邸的夫人太太,便是如三品以上的官太太就不知多少。与这些夫人太太常常交际,锦绣跟在一边也觉得警醒很多,连对着朝中的形势也知晓了一二。这时候,才晓得当日福昌郡主为何那般为难。
却原来如今的圣人虽然立了正宫皇后的嫡长子为太子,然而却似乎更喜欢宫中一位薛贵妃所出的四皇子。如今那位皇子已然十三,听说文韬武略无所不能,很得圣人喜欢。如今太子还未入朝,然而圣人却依旧对他颇有不满,屡屡申斥,似乎是要废了太子改立四皇子。到底是朝中官员都极重嫡长,且太子并无恶迹,方才无奈收手。
因这事儿,身为太子舅家的安国公府便一直缩着头过日子,生怕被挑出错儿来连累了皇后与太子,如今西北军也十分严格,便是连福昌郡主都不敢随意安插人。
只是听了这些,锦绣便见大太太十分忧愁。
世子是太子伴读,与太子的关系极为亲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来日太子真的有个什么,只怕新皇也容不下世子了,到时若真是夺爵,也不知道便宜了谁。
“想什么呢?”这一日,听说圣人在后宫为薛贵妃搭建一座新园子,连皇后都靠后了,锦绣便有些发呆。
此时听着红玉唤她,她忙回了神儿一笑道,“有些不好意思罢了。”她贴着微红的脸说道,“咱们给太太做了纱被,是心意呢,没想到太太又赏了好些的东西,倒叫我不好意思了。”这都奋斗几个月了,才将纱被做好,所幸正当时候,大太太十分欣慰,之后见锦绣红玉的手上尽是针扎的小孔,便有些心疼,前一阵子便赏下了好几匹新鲜的料子,图案新颖有趣。
红玉这一打岔,锦绣便将心中的忧虑给丢在一旁。
她不过是个丫头,便是真的出了什么大事儿,她也不过是有心无力,何必操心这些,还不如好好服侍大太太呢。
“太太欢喜,自然才疼我们。”红玉不以为意地笑道。
想了想,便又凑过来好奇问道,“听说永昌郡主下了帖子,请太太相聚呢,可是真的?”
“太太已说了,”锦绣便笑道,“那几日姐姐不是请了几日的假么?因此太太要带我与兰芷姐姐一起去。”
“听娘说,永昌郡主与太太可好了。”红玉不过一说也就完了。
不过锦绣在见到永昌郡主的时候,才知道一句可好了,似乎也不能完全概括出大太太与郡主的交情。听兰芷说起,永昌郡主一直都和自己的夫婿安平侯在江南赴任,如今安平侯升职回京,郡主便跟着回来了。眼见两位太太执手相看,目中竟全是眼泪,锦绣便跟在兰芷的身后,小心不发出声音。
“看我,竟招你哭了起来。”接过兰芷的手帕擦了眼泪,大太太便对着永昌郡主笑道,“你如今是双身子呢,可别因这动了胎气。”
永昌郡主果然用手在腹上抚摸了一阵,目光十分慈和,“我亦不知还有今日之喜。”
“你……”大太太迟疑了一下,然而她与永昌郡主自幼相交,感情本就极好,况且永昌郡主的姐姐,便是大太太的嫂子福昌郡主,便也不避忌,只皱眉道,“听说侯爷与你婆婆还在半路上,你怎么就这么先回来了?”她微微一叹道,“你这样肆无忌惮,到时只怕京中又要说你跋扈。”
“跋扈又如何?!”永昌郡主一双上挑的凤目凛凛生威,冷笑道,“我身为宗室女,莫非还得看着那么恶心的人过日子?好不好一口气揭出来,大家都别活!”见大太太还要再劝,她便一手止住道,“姐姐的意思,我明白。姐姐的心,我也懂!可是如姐姐那般忍气吞声,我做不来!”她越说越气,反手便拍在案桌上,震得上头的青花茶盅直跳,又有无数的丫头奔上来给她揉手抚胸,这才在大太太黯然的目光中大声道,“不过是个贱人,我稀罕他不成?!”
“你这火爆的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大太太无奈道,“想想你家娴姐儿,以后该怎么办?”果然说起这个,永昌郡主的眼中便是一红,哑着嗓子道,“是我拖累了她。”
大太太口中的娴姐儿,便是永昌郡主所出之女,今年不过五岁,出生便被封了同寿县主,家世地位无一不好,却赶上了一个京中出名的妒妇亲娘。听说当年永昌郡主初嫁,安平侯府的老太太还想拿捏她,顶着孝道赏了安平侯几个丫头,那位侯爷刚刚在床上与丫头滚成一团,便被拎着棒子的永昌郡主带着女仆给拖了出来,也不叫穿衣服,就在院子里连着丫头一通毒打,丫头立时便被打死了,安平侯也没好到哪里去,告病了半个月才敢出来见人,从此以后安平侯府的老太太都算是怕了这位郡主了。
永昌郡主经此一役名声大噪,便是连同寿县主也受了牵连,一般的世家都没想着与安平侯府联姻,以免娶个家风很盛的母老虎。
“与姐姐才说心里话,”郡主低声道,“这些年,安平侯府说出去,都说我是个妒妇,可是拦得住什么?那贱人还不是纳了好几个妾室?”她冷笑道,“若不是想给娴姐儿生个弟弟,叫她以后不至于没了靠山,我现在就叫那贱人去死!”一双美目中,竟是恨毒。
哪怕是英国公对自己那般无情,大太太都没想着要干掉他。眼瞅着永昌郡主是真恨不得叫安平侯去死一死,便叹道,“你这是何苦?”又看了一圈周围的丫头,见这些丫头听了这话眉头都不眨一下,便知这是常态了,便劝道,“便是再如何,如今,你也得看好肚子里的这个。”
“姐姐放心!”永昌郡主亲近的人不多,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