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南惊魂未定地往上看,头顶上是里昂;维纳那张可恶的笑脸,还附送飞吻一个。
拎住自己衣领的是一脸无奈的安格。
不远处萨满在众目睽睽中跳下树,焦急地朝他跑来。蛇女盘腿坐在树杈上,手撑着前额。她们的护卫站在树上,与手持火把的几十个土著人对视。
“啊……抱歉。”摩南沮丧地低头。
所以他们被逮住了。
里昂;维纳得意地溜到安格面前,抽出短剑,用锋刃的侧面拍打对方的脸:“如果我会占卜,那么一定能告诉你——你这个月的运势很差不要出门喔!可惜我不会。”
话音没落,就见安格突然挥出一拳,打在里昂的下巴上。
强劲的力道立刻叫那个家伙飞了出去,与后面的人撞在一处。
“我也不会占卜,不过我敢说你已经饱饱地吃到一拳了。”安格回答,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腕。
里昂沉默地爬了起来,歪着脑袋看安格。
他背后的土著不解地来回望着这两人。
“一对一也许我们有得一拼,但是,”他指了指摩南和其他人,“乖乖别动,黄种人,否则我就让这些未开化的蠢货把你的主人……”
这回,话还没说完,安格已经旋身就是一脚踹了过去。
尝过重踢滋味的里昂连忙打住话头,闪过他的突然袭击,狼狈地逃开。
“你不要你主人的命啦?”他气急败坏地叫起来。
“趁你还没说完,能揍多少算多少。”安格收回追击的动作,整理了一下衣服,微笑着回答,“我知道你想要报仇已经盼了很久——虽然你只败给我两次而已。”
管家嘲讽的意味是那么明显,以致对方的眉毛抽动起来。
他可不指望里昂;维纳是个崇尚公平的家伙。
实际上,这个男人似乎最喜欢偷袭,也热衷采用一切不正当的手段来获取胜利,例如暗器等。在目前出现过的阿罗道尔人中,与克伦卡;克里特相反,里昂;维纳可以说是最没有道义可言的一个。
摩南还没认清这一点,他义正词严地说:“既然有一个同是文明世界的人在这里,里昂•;维纳,根据公约,我要求善待俘虏。你们阿罗道尔帝国的人不得有任何……”
“闭嘴,见鬼的公约,你还真当回事!在这里杀了你谁知道啊!”里昂翻了个白眼。
摩南想了想(也许回忆起了在森林里被里昂追杀的经历):“……既然这样的话,我一定要努力挣扎了!”
说完一把火焰燎过去,同时命令树藤像鞭子一样抽了下来。
周围的土著惊呼着退开。
蛇女见势,急忙也跃了下树,站到摩南身后,替他防备背面的敌人。
第一卷 巴萨帝国的鞑鞑草 第八十七章 接近圣山
里昂避开火焰,故意让树藤软绵绵地抽了一鞭,它甚至连他身上的尘灰也没能激起。不痛不痒地抹了抹脸上的圆斑,里昂哼道:“愚蠢的龙语者,就凭你也敢跟我挑战?”
一定要评价的话,不自量力也是一种优势吧。
安格想着,不得已地拨出长剑,挡在摩南与里昂对视的目光之中。
里昂慢吞吞地将视线的焦距从摩南脸上前移,顺着剑身转向安格那充满警告意味的眼神。他露出一个不友善的笑容,嘲弄似地抱怨:“对于这个乡巴佬,你管得太多了。”
安格垂下剑:“如果因为你找到了新的帮手,我便丢下雇主不管,那怎样才能接到下一单生意呢?”
“你可以得到更多,需要做什么你应该比我更明白。”里昂暗示道。
“可惜我不愿意。”
里昂摊开手:“噢,谈判破裂,据我所知似乎破裂很久了。不过,有人仍然对你留着一丝奢望,哈,你明白是谁。”
管家没有回答。
“这世上蠢货太多——”
评语刚出口,里昂立刻感到脖子上一阵冰凉。盯着安格收剑回鞘的动作,他抬手轻刮颈侧,指腹果然沾上了几滴血液。
“闭上嘴,你的话太多了。”安格平静地提醒道。
被戳出一个窟窿的不是他,他当然心平气和,而里昂舔了舔指头上的血,脸上那种夸张的戏剧般的表情慢慢消失了。
摩南完全不明白这两人干了什么以及正在干什么:“安格?”
随着里昂;维纳一个小小的手势示意,土著们涌上来,将武器的尖头对准这群闯入者。只持续了不到一秒,这些人立刻面露惊恐,连连后退。
因为一条巨蛇唰地从摩南身后竖起头颅,咝咝吐出信子瞪着他们。
蛇女低声咏唱着诅咒,毒蛇在人们眼中渐渐变得巨大,愈加狰狞。
里昂;维纳伏下身体,像田鼠一样蹿到摩南背后,他一把掐住蛇女的脖子,伸手覆盖了她的口鼻。
巫术的气息陡然中断,巨蛇顿时烟消云散。
摩南终于反应过来,转身一拳挥向敌人的脸。
里昂的动作当然比他快得多,只见这家伙悠闲地放开蛇女,啪地一巴掌拍在摩南额头上,随即用肩肘撞开了笨手笨脚的领主大人。
他的手再回到蛇女脖子上的时候,已经多了一把明晃晃的短剑。
“住手!”安格的剑也及时到达里昂的耳侧,“杀人狂,这女人的命不能丢。”
“你保护的人又多了一个?”里昂作势惊呼,“哇噢,我从没见过这样善良的家伙。需要立碑吗?还是大理石的雕像?”
“我是在救你,小丑先生。”安格说,“她是另一个土著部族群落的领袖人物,伤害她对你们没有好处,至少对克伦卡;克里特来说是这样。”
里昂闻声停下了手。
“我凭什么相信你?”他挑衅地歪过头。
安格反驳道:“你凭什么怀疑我?立刻被戳破的谎言,对我有意义吗?”他拉起被撞得喘不过气来的摩南,看了看里昂的神情,再次收回剑。
里昂也盯着安格的眼睛,见他坦然回剑入鞘,便哼了一声:“好吧,让我们看你的谎言什么时候被戳穿。”
天色将明的时候,摩南一行人被押送到佐尔山的山脚下。
“不是很好吗……至少不会迷路或者费劲躲藏,等会儿也许还有早餐。”安格打了个呵欠,在依稀的晨光中打量四周。
“真不明白,那些土著干吗不把你也捆起来?”摩南的怨气可就大多了。
他似乎被当作危险人物,绑上双手双脚,横放在垂头丧气的多角龙背上。现在他可是全身上下都给硌得麻木了。
而安格、蛇女和萨满,竟然连手腕也没有被限制。
“因为你实在很重要,摩南,抓牢了你,我们这几人谁也不会跑掉。”管家说。
“我觉得你话中有话……”摩南怀疑地皱眉。
“啊,被发现了。”
安格笑起来。
『如果我能听懂你们在谈些什么,那么快乐便能分享了。』蛇女吻了吻路边金币大小的白花,在上面留下蛇能探索到的信号。
『刚才那个原住民对你和鸟图腾的女孩说了一句话,相比之下我更好奇那个。』安格说,『她好像十分愤怒。』
『这个部族的人打算让加泰神殿送食物过来,赎回我们。小萨满气鼓鼓的,因为我值十二头鹿,她只值十头。』
蛇女用手指梳理长发,继续说到:『就很多方面来讲,我认为我值更多。』她抿了抿嘴唇,露出一丝隐藏的骄傲。
『确实。』
安格附和着,注意力飘向嘴噘得老高的小萨满。她气得小脸红扑扑地,因为两头鹿的差距而咬着草茎泄愤。
蛇女说:『你让我询问的事情,我已经从谈判的对话中得到了答案,从这一点上看,我们的语言确实十分方便,也难怪你羡慕。』
——习惯坦诚相对的她们根本无法想象,对于彼岸那些尔虞我诈的同类来说,这种灵魂的交流方法是多么多么地不便。
安格想着,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蛇女告诉他,她从简短的对话中得到了许多额外的消息,她将剔除那些自己认为没有什么意义的东西,只讲述重点。『即使如此,这项工程也浩大得可怕,就像要求一只小鸟填平整个大海。』她优雅地苦笑。
安格认为她所谓的“没有什么意义”或许正是重要的部分,他想了想,提议道:『那么我提问,你作出相应的回答,这样如何?』
蛇女颔首。
『我尽量配合你的思路,但愿那对我们有利。』她说。
『……只是一些细节,以免我们在黑暗里摸索而已。』
蛇女不喜欢他的比喻,她轻声道:『我们来到这里,明了自己的来意,并不害怕潜在的危险。这世上到处都是指引你的灵魂之光,即使无法看见,那也不证明你是孤立无助的。』
『是的,女士。不过我认为可以更明亮一点。』
安格微笑起来,第一缕阳光穿透过树叶的屏障,落到他们脚下。
那座闪着金光的佐尔圣山已经不远,干燥而温热的气息被晨风吹送过来,夹杂着一股陈旧的腐烂味儿。
第一卷 巴萨帝国的鞑鞑草 第八十八章 我爱坟墓
土著们不自觉地向蛇女透露着信息,他们告诉她,自己的族群是从蚁族分裂出来的一支,长期的地底生活使他们习惯黑夜甚于白昼。
蚁族中负责战斗的那部分人不在他们中间,他们受那些身强力壮的人奴役已经好几代了。
当他们决定奋起反抗的时候,地底神殿的神明终于给予这些可怜的人一丝怜悯,派来使者,将古老的蚁族一分为二。
原住民与使者语言不通,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猜测他的意向。使者留在了这个新生部族,他带领他们捕捉除了虫类以外的生物,驯养起来作为备用的食物,或是作为运送物资的工具。
『使者?』安格看向蹲在多角龙头顶的里昂;维纳,后者如同背上长了眼睛,立刻扭头恨恨地瞥他一眼。
『正是你想的那个人。』蛇女回答。
她揉了揉脖子,上面已经留下里昂的指印。他对女性可真是粗鲁。
『神明的使者?怎样的误会能提到神的高度去呢?』安格说,『这家伙跟神没关系。他来自一个叫阿罗道尔的国家,我以为他和他的同伙只去骚扰过豹图腾,想不到他们在这里动作更大。』
安格确信自己在豹图腾的草箭上嗅到过金属切割物的味道,箭柄上还有带霉菌的银币气味,那一定是阿罗道尔人与豹图腾接触的证据。
他们试图以超越土著人理解能力的技术来征服豹图腾,看上去还未成功。不过对这个新生部族来说,他们已经控制了局面。
『也就是说,这些人与你们不是一个‘国家’。你们双方势同水火,见面便会厮杀?』
蛇女已经基本了解这些陌生人的分族方式,但在她的感觉中一个国家的规模也就几十至几百人,除了分工细一些、有些人可以劳动却靠别人养活以外,跟加泰的一个部族没多大差别。
『呃,不是这样,表面上这两个国家是十分友好的,偶尔会有些小磕碰。来到你们的土地上以后,这些小碰撞就稍微致命了点——对‘个人’而言。』
『真可怕。因为你们没办法用灵魂沟通,所以一丝倾向也有可能演变成女王的命令,是这个意思吧?』赫朵难得淑女地遮住嘴,表达自己的惊讶之情。
但在安格看来这跟交流方式没关系。即使是在艾姆卡原住民的部族之间,看上去也不怎么太平,因为人这种生物改变主意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嗯,有趣的说法。』他说。
“喂呀,你跟土著人叽叽咕咕的说什么呢?”里昂;维纳不满地提起绳子,唰地抽到他们脚边。
安格一脚踩住草绳的末端。“你嫉妒?”他用眼角睨着对方。
“……”里昂瞪着蛇女,抹了把脸,“不穿衣服的女人看多了,恐怕还是多套一些的比较耐看。何况她们只是下等种族。”
蛇女轻蔑地瞥向他,落下一个软弱的诅咒:『你的眼神让我不舒服,你的人生将会结束在蛇腹深处。』语言的确不通,但是,对敌意似乎总是女性要敏感得多。
里昂•;维纳打了个喷嚏。
他拽拽绳子,对安格说:“跟我来,有人要见你。”
“啊,真麻烦。”安格耸耸肩。
“等等!”摩南突然叫起来,“我怎么办?”他在多角龙背上困难地蠕动,这句话也不知是问里昂还是安格。
里昂从恐龙背上跃下,为难地打量着绑成泥鳅状的领主,随后懒洋洋地咧开嘴:“谁知道呢,也许烤熟了吃掉罢!”
闻言,安格皱起眉,小声嘀咕:“我讨厌跟一个没品的家伙开同样的玩笑。”
“嗯?”里昂莫名。
他挠挠脸上的疤痕,带着安格由一座石碑往左,选择了与土著们不同的道路。
向圣山攀爬到正午的时候,进入山谷。山谷渐渐变得狭窄,最终在头顶上合拢来,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黢黑的山洞。诡秘而湿热的气流从里面涌出来。
里昂捂住鼻子。
“太臭了,那些死人。”他咕哝,“老巫婆总是喜欢那些恶心的东西。”
人体腐烂的味道。
安格抬头看着洞壁,这里到处是小洞穴,蜂巢一般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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