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鸢!
深夜,顾梓菡猛地惊醒了过来。
她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眉头紧蹙。
稍许,顾梓菡披着外袍出了房门。
顾梓菡站在院里,抬头看着天上的皓月,今日的月很圆,再过几日便是十五了。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沙沙声。
顾梓菡微微侧头,“既然来了,便出来吧。”
一个人影从身后树后走了出来。
顾梓菡转身淡淡道:“花无涯。”
花无涯走进顾梓菡道:“菡夫人对于我的到来似乎并不意外?”
顾梓菡看着花无涯道:“你是为鸣鸢而来?”
花无涯微惊,“夫人是何时知道的?”鸣鸢谨慎,不可能败露身份的。
“本只是猜想,如今倒确认了。”顾梓菡淡淡道。鸣鸢是冷绝宫的人倒让她意外。
第百二十八章 鸣鸢之死
花无涯淡淡一笑道:“夫人的聪慧当不可小觑。既然如此,今日我来的目的夫人当是知道?”
“你想让我救鸣鸢。”顾梓菡淡淡道。
花无涯却微微摇头。
顾梓菡面露不解。
花无涯却突然问道:“夫人被擒时可有怀疑过鸣鸢?”
“有。”不知花无涯为何如此问,顾梓菡毫不隐瞒道。
花无涯眼眸微暗,“鸣鸢为救夫人而入狱,夫人才打消了对鸣鸢的怀疑?”鸣鸢,你恐护错了人。
顾梓菡摇了摇头,“怀疑鸣鸢只是片刻。但我相信鸣鸢不会害我,但此事却又的确和鸣鸢有关。所以,我想鸣鸢不过是当了他人的棋子而已。”鸣鸢是个谨慎之人,如若是他人将靖国的信函放入她院里,鸣鸢当会发现的。
花无涯惊愕,而后一笑,“夫人果真是有颗七窍玲珑之心。”鸣鸢,看来你是选对了人了。不过付出如此代价值得吗?
顾梓菡看着花无涯问道:“如若我猜得不错,害我之人亦是冷绝宫的人。”唯有如此才让鸣鸢掉以轻心了。
花无涯再次惊愕,而后点头承认道:“无心,她‘曾经’是冷绝宫之人。”
顾梓菡眼眸微眯,花无涯强调曾经二字,看来此事和冷绝宫无关。至于那叫无心的人为何要协同吕荣害自个她倒是不好奇。
一阵风而过,扶动顾梓菡披在身后的发丝。
花无涯看着顾梓菡突然道:“我有个故事,菡夫人可有兴趣听?”
“你说。”顾梓菡道。
花无涯上前几步而后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稍许道:“夜对于我们而言便是他人的白夜。我们从小被带入冷绝宫,每个人都是啃着他人的骨头而活下来的。可世上有几人是想拿着刀为生的,但我们没得选择。”
顾梓菡静静地听着花无涯的诉说。对冷绝宫她知道的并不多除了是天下第一杀手组织。但她还知道,没有人是不想过安稳的日子的,除非逼不得已。花无涯和鸣鸢便是如此。
花无涯的声音传入耳中。
“鸣鸢和她妹妹进入冷绝宫时,一个五岁、一个只有三岁。她们的父母都是被靖国人杀的。五年前,鸣鸢被送入宫里做为冷绝宫的细作。”
顾梓菡眼帘微低,鸣鸢应该不是第一个被绝杀宫送入宫里的细作。但一个杀手组织为何会派细作入皇宫却又值得深究。
花无涯侧头凝视着顾梓菡道:“在冷绝宫有个规定,只要底下的杀手凑齐十万两黄金给组织便可脱离,获得自由。”
顾梓菡眉头微蹙,十万两黄金对普通老百姓而已是个不可能的数字,但对冷绝宫的杀手而言却不算大。但花无涯的口吻却仿若比登天还难一般。
果然,花无涯道:“冷绝宫的杀手不得私自接活杀人。组织接的任务,杀手完成便也只能分得不到千分之一而已。”
难怪,如此十万两黄金的确不是个小数目。
花无涯又道:“三年前,鸣鸢拿了一个前朝古玉给主上,价值刚好十万两黄金。主上答应其妹妹脱离绝杀宫。”
顾梓菡眉头微蹙,三年前,她想起来了。三年前宜妃陷害当是的木妃偷了御赐的古玉,而后让她销毁古玉,她看其稀有不舍将其顺手给了鸣鸢。
花无涯黑色的瞳孔紧紧地凝视着顾梓菡道:“这便是鸣鸢为何如此护夫人的缘由。”
顾梓菡心惊,鸣鸢是自愿去大理寺的,救她,而理由便是如此。而她当时不过是顺手之事,一时的念头,鸣鸢却——
花无涯突然一笑道:“好了,故事说完了。”欲转身离去。
顾梓菡唤住花无涯,“等等。”
花无涯停了下来。
顾梓菡眼帘微低沉默稍许道:“鸣鸢她是否已经——”她本以为在大理寺鸣鸢暂时该是安全的,但花无涯出现了说了这些话,那便意味着鸣鸢她已经死了。
花无涯的身体微僵不语。
一缕夜风而过,花无涯淡淡的声音道:“我们这种人,死是唯一的下场。我只是想要鸣鸢死得明白些。至少不会那样容易被人遗忘。”说完,花无涯一个跃身而走。
顾梓菡眼眸暗沉了下来,这便是花无涯今日来的目的。告诉她鸣鸢为何如此护自个。她知道了,但却替鸣鸢觉得不值,为她如此不值,为她这样的人付出不值。
花无涯离开后,顾梓菡便一个人站在院里。脑里想着的是和鸣鸢相处的过往。
她第一次见到鸣鸢,鸣鸢只是宜妃宫里外面做杂活的小宫女。她见其机灵便掉到身边使唤。如此想来,从那时鸣鸢便想着通过她接近宜妃吧。
日头缓缓升起,陆陆续续婢女走进院里,见顾梓菡只披着外袍站在院中,各个惊愕。上前唤,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稍许,轩辕墨走了进来。
见顾梓菡站在那,身上全是晨露眉头紧蹙,抓起顾梓菡的手臂道:“进屋去。”方才他一进府下人便说她站在院里,貌似天未亮便在那了。他一听急忙而来,她身体未好,如此恐伤了元气。
然后顾梓菡却立在原处一动不动,任由轩辕墨拉扯。轩辕墨怕扯了她的伤口也不敢用力,最后放弃,叹了口气看着顾梓菡道:“你问吧?”她如此当是知道了。
顾梓菡微微抬眼看着轩辕墨道:“鸣鸢死呢?”
轩辕墨点了点头。
“何时?”她低哑的声音淡淡道。
“昨上半夜。”轩辕墨道。
“是谁动的手,吕荣还是宜妃?”她问道。
轩辕墨摇了摇头,“是吕梓惠。”
顾梓菡衣袖中的手握紧,沉默不语。半响后低冷的声音淡淡道:“皇上故意让吕梓惠进大理寺杀鸣鸢你事先知道否?”大理寺卿为人刚正不阿,不可能让吕梓惠进牢房见鸣鸢的。而能让大理寺卿如此放人的,便只有景帝一人。
从景帝上次通过德井传话欲借她之手除宜妃她便猜到,景帝心思和轩辕墨一样。所以让鸣鸢去大理寺的应当是景帝,她亦猜到景帝为护四爷会让鸣鸢死。但她却不知景帝会假借吕梓惠之手。
第百二十九章 轩辕墨之心
对于顾梓菡猜到景帝的作为轩辕墨亦不惊,以她的心思猜倒是正常。
轩辕墨看着顾梓菡道:“本王猜到皇上会如此做,但不知道皇上会下手如此快。”鸣鸢从进大理寺便注定是个死字。
顾梓菡低下眼帘又是不语,半响的沉默后,她低哑的声音淡淡道:“我要去大理寺。”
轩辕墨有些顾忌,但见她脸上的坚持便点了点头。
稍许,二人来到大理寺里。
大理寺卿见二人微惊。
轩辕墨看着大理寺卿道:“带我们去见鸣鸢。”
“这——”大理寺卿有些为难。
轩辕墨道:“她已画押认罪,且人已死,我们见上一面亦不为过。”
大理寺卿看了顾梓菡一眼犹豫道:“下官不是拦住不让王爷见,而是——”
“是如何?”轩辕墨道。
大理寺卿眉头紧蹙道:“鸣鸢的死状有些——”
从大理寺卿的眼里轩辕墨看到了几分同情,心里有了底。
而一旁顾梓菡低哑的声音坚持道:“我要见她。”她必须见鸣鸢最后一面。这是她欠鸣鸢的。
大理寺卿看顾梓菡眼里的坚持,最后点头答应。让人将二人带到了停鸣鸢尸体的屋里。
顾梓菡走进屋里,这是一间极其狭小的房间,里面放着一个木板搭成的木床,鸣鸢的尸体便放在上面,盖了一层白布。
顾梓菡看着白色的布半响,而后伸手欲借口白布。
一旁仵作提醒道:“夫人,奴才劝夫人还是别揭开。”
顾梓菡拉着布的手微停,而后缓缓拉来白布。
顾梓菡身旁的轩辕墨见白布下的鸣鸢瞳孔猛地一紧,胸口难受地慌。鸣鸢的露在外的肌肤坑坑洼洼的——俨然是被人给剥了皮。
顾梓菡手微微发颤,低冷的声音问着仵作道:“她的死因?”
仵作微愕,而后道:“身体多出化脓肌肉腐败而死。”
顾梓菡心割得生痛,也就是说鸣鸢被剥皮时是活着的。
吕梓惠,果然够狠。
顾梓菡用衣袖细细地插着鸣鸢嘴角的血迹和脸上的污渍,一滴泪从眼睛潸然滑下。
顾梓菡俯身将头靠在鸣鸢的胸口上,低哑的声音带着哽咽道:“对不起鸣鸢,对不起。”她该早点来的。
轩辕墨看着顾梓菡的动作震惊,便是他如此的一个大男人见此惨状都难受得慌。而她却仿若看不见那腐败的肌肉一般,如此伏在在鸣鸢尸体上一遍又一遍地说着抱歉。看着轩辕墨不觉胸口有些难受。
顾梓菡的声音越来越小,当轩辕墨发现时,她已经昏了过去。
轩辕墨拦腰抱起顾梓菡,对着仵作道:“买口上好的棺材给她。”
“是,王爷。”
轩辕墨看着怀里眼角还挂着泪的顾梓菡,他知道如此做并不能换回什么,但至少这样能让她心里有一丝的宽慰吧。
四爷府里——
顾梓菡从醒来后便靠在床头不言不语。
太医来瞧过,顾梓菡身上的伤口被扯开了,再加之郁结攻心才昏了过去的。
轩辕墨看着如此的顾梓菡心里难受地慌,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劝慰。
“恭亲王,夫人的药好了。”一名婢女端着药走到轩辕墨身旁。
轩辕墨看来眼顾梓菡,对着丫鬟道:“把药给本王,你下去吧。”
婢女犹豫地看了眼二人,最后将药碗交给轩辕墨退了下去。
轩辕墨舀了勺药汁送到顾梓菡嘴前轻声道:“本王知道你难受,但你如此鸣鸢亦回不来了。把药喝了,唯有你身体好了,你的仇,鸣鸢的仇才有力气去报。”
顾梓菡低眼看着面前的药汁眼眸微闪,嘶哑的声音缓缓道:“在兵部的大牢里,我曾想过让鸣鸢担了所有的罪的。”宜妃欲利用她害四爷,不管她认与否,宜妃亦会将四爷拉扯进来。但如若让鸣鸢担了罪,鸣鸢不过是她身边的婢女而已,且还是从宜妃宫里出来的。加之景帝的庇护,宜妃是无法害四爷的。这样的想法她有过。
轩辕墨眉头微蹙,他其实和她有过一样的想法。他未做是怕让她讨厌自个。而她未如此做,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别人眼里她些许是歹毒的,刚开始他亦如此认为。然而接触后他发现,她的心其实很柔软的,只是所遭受的一切让她不得不狠。便是如此的她,更是让人心痛。
轩辕墨看着她眼角缓缓滑落的泪。这是他第三次见她落泪。
上一次是在她昏迷时,那时她失去了和老四的孩子。后两次,是为鸣鸢。她的泪让他的心揪痛。
轩辕墨伸手想要拭去她脸庞的泪,但手伸到一半却又收了回来。
轩辕墨眼神复杂地看着默默流泪的她。轩辕墨,你终究还是逃不掉,但却为何是她。
顾梓菡在鸣鸢房里收拾着,身后两名丫鬟帮衬着。
今日是鸣鸢的头七,亦是鸣鸢出殡的日子。
鸣鸢是以靖国细作被押的,她无法大肆铺张地为鸣鸢下葬。便只能等入夜后悄悄送鸣鸢的灵柩出城安葬。
她能做的便是给鸣鸢备一副好棺材,一身好衣衫,和鸣鸢生前用过的东西。连墓碑都无法立一块。
“夫人,这是在鸣鸢枕头下发现的。是否一同收起来?”一名丫鬟拿着一个红布包裹着的东西走到顾梓菡跟前道。
“交给我便是。”顾梓菡淡淡道。
丫鬟将东西交给顾梓菡,而后退下继续忙去。
顾梓菡走到一旁圈椅坐下,摊开红布,里面包裹的是一个信封。上面写着“菡夫人亲启”。
顾梓菡眉头微蹙,打开信封,拿出里面的信函,鸣鸢的字迹映入眼里。
——夫人,鸣鸢知道夫人从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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