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她八岁,失去了太多,娘和沐儿是她当时唯一的倚靠。
她不信神灵,因为她虔诚地祈求,最后还是失去了太师和舅舅们。
但那个大雪夜,她如同落水的人,来这便如同抓住了漂浮在水面上唯一救命的浮木一般。
她在跪了一天一夜,从祈祷到恳请,到绝望地失声痛哭。
她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娘的。
还是他,又一次在这找到了她。
被冻得全是冰冷的她被他用狐裘紧紧地裹在怀里。低沉而清淡的声音传入她耳中,让她的心得到安抚。
那一次娘有惊无险的挺了过来,因为他帮娘请了太医。
在她无助时,他是唯一向她伸出手的人。
所以在她心里他亦是唯一的存在,从未变过。只是当现实变得那般破旧不堪时,这份唯一却成了束缚在脖子上的白绫,随时会让她窒息。
“你们怎么在这儿?”一阵尖锐带着愤怒的声音闯入顾梓菡耳中。
脑中回忆的画面截然而止。
她抬头,看着站在她和轩辕墨跟前怒不可在的沐儿眉头微蹙。
而轩辕墨见吕梓沐亦是惊愕,第一个反应便是拉着顾梓菡离开。
她表面虽然坚强,但内心却亦是脆弱的,而能摧毁这份脆弱的便只有心里在乎的人。而吕梓沐便是那人之一。
本能地保护,看着吕梓沐眼里是剜心的刺痛。
吕梓沐冲上去,张开手挡在两人跟前道:“你们不许走。”
轩辕墨眼眸微眯,“吕四小姐,请让开。”
吕梓沐抬起下巴道:“你们要不说清楚为何出现在这儿,不许离开。”
轩辕墨嗤笑,“本王爱去哪何时需要向吕四小姐说明,且吕四小姐又有何权利不若人离开?”
吕梓沐脸一阵红一阵青。
他既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说她,吕梓沐心里气急无处发泄便将怒火转到顾梓菡身上道:“顾梓菡,你厉害。这天底下男人这么多,你非如此缠着恭亲王做什么?”
周围的人群被争吵声引了过来,纷纷将三人围了起来。
鲜少发怒的轩辕墨寒了脸,看着吕梓沐道:“吕四小姐,请注意你的言辞。”
吕梓沐冷哼,“怎么敢做不敢当了。”
顾梓菡清冷的目光凝视着吕梓沐,以往沐儿对她尖锐的话总是让她心里刺痛,现在也痛更甚,只是麻木了。
她抬眼看了身旁的轩辕墨,“我们走吧。”
她不想在大庭广众下和沐儿纠缠,不念姐妹情却也得为顾家的颜面所想。
然吕梓沐却不愿如此善罢甘休。
吕梓沐一把抓住顾梓菡的手臂,瞪着眼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能活得如此逍遥,你明明……”
“明明如何?”她凝视着沐儿,沐儿眼中的痛和凄楚是如此的清晰。仅仅因为轩辕墨便如此吗?
吕梓沐眼眸闪烁,眼帘低下,带着浓浓恨意的声音道:“十八年前你明明就该死,为什么没死,为什么要回来。”
吕梓冉抬头泪水从脸庞划过看着顾梓菡质问道:“你为什么当时不死,为什么?”
她瞳孔微动,然嘴角却扬起一抹冷笑,“可惜了,我命硬死不了。”
说完她猛地抽回被沐儿抓住的手臂,抬步从沐儿身旁走过。
轩辕墨看着吕梓沐眉头紧蹙,眼里尽是失望而后转身向顾梓菡追去。
吕梓沐滑坐在地,目光呆滞地看着某处。任由围观的人对其指指点点视若不见。
“你不必把吕梓沐的话当真。”湖水边儿,轩辕墨看着身旁的顾梓菡道。
顾梓菡看着平静的湖面面无表情。
轩辕墨眉头紧蹙,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陪着她。
月亮移动头顶,她抬眼缓缓看向天空,“方才我本打算离开的。”她清冷的声音突然道。
轩辕墨瞳孔微动。
她低下头,看着水面上的倒影,“但却遇见了那纨绔子弟,如此看来老天也不打算让我离开。”
也许这便是命吧,挣扎过,逃避过,却还是躲不开。
轩辕墨眉头拉拢,凝视着她光洁的侧脸道:“为什么要离开,你跟皇上不是已经……”
这个问题她没有回答他,只是当他最终知道答案后后悔当初没坚持带她离开。
回到顾府,整个院子里除了游廊上照明的灯,四处都一片黑暗。
从花园里走过,儿时的记忆不由地变成一幅幅画面出现在眼前。
那时的自个,真的很幸福和天真。
回到院子里,她屋里的灯亮着。
他在里面,她知道。
脚步在房门处停了下来,这一步的迈出恐便是万劫不复。
她眼帘低下,在门口站了半响,而后抬手将房门推开。
屋内圆桌前他果然坐在那。
还是那一袭的白,便如那夜他将她从青龙庙里报回一样。
“去哪呢?”他清冷的声音传入耳中。
她跨过门栏,进屋,关门。
“今儿是女儿节,街上热闹便出去瞧了瞧。”她走到圆桌前道。
他看向她,“一个人?”眉头蹙起显然有些不悦。
“和二月一起,但人太多被冲散了。明儿看来得派人去街上找找,否则估计明年她也逛不回来。”她淡淡道。
他冷眸微眯,伸手将她拉入怀里,让她坐在自个腿上。
“街上热闹,可有遇见熟人?”他状似无意地一问。
她眼眸微动,“遇见个纨绔子弟要调戏我,幸好恭亲王出现,便一同去了青龙庙拜了拜,而后又遇见了沐儿。”
她简要却不漏地说了一遍,他定然在她身旁安了暗影,她的一举一动定然在他掌控之中,否则他今夜应当不会出现。她没有隐瞒的必要。
他执起她的手,放在手中把玩道:“朕知道你喜欢热闹,但街上混乱,日后想要去街上,让朕陪着。”
她定然以为他安插了暗影在她身边,但她却不知,那暗影是他自个。
第七百六十五章 葬心(七)
她眼帘微低,一笑道:“皇上日理万机,若我还拉着你游荡,当该被人参一本让皇上废后了。”
他黝黑的瞳孔猛地一紧,握着她的手指不由地一用力。
她吃痛地蹙了蹙眉头。
“为何唤朕皇上,你不是一直唤朕四爷的吗?”他紧紧地凝视着她道。
她悄然一笑道:“私底下唤四爷无妨,但做了皇后后,终归得母仪天下做以典范,若被人听了乱了规矩当不好了。”
“朕喜欢你唤朕四爷。当着众人你可以唤朕皇上,私下还是唤朕四爷吧。”他道。她的借口太苍白了些。
她笑道:“习惯这事是最为可怕的。”便如她对他,“若私底下唤习惯了,不小心当着众人脱口而出便不好了。”
他眉头拧起,陷入对于她的解释并不接受。
不想在围绕在称呼这一话题上,她离开他怀里,走到一旁木柜前那了两个皮影走过来。
他看着她手中的皮影眉头微蹙,“这是什么?”
“皮影戏,方才在大街上有见到便想起小时候在家玩的。还好都还在,这个可是太师亲手做给我。”她珍惜地看着手中的皮影道。
他微鄂,“顾太师还会做这个?”在他影响中,顾太师是个极其寡言冷漠之人。
她一笑道:“想不到吧,我可是缠了太师好久他才肯给我做的。”
她动着手中的皮影,两个小人在烛火下惟妙惟肖。
他黝黑的瞳孔紧紧地凝视着她,看着烛光印在她脸庞,嘴角挂着淡淡的笑,但笑却未能触及眼角。
“你去找大理寺卿呢?”他低沉的声音传入耳中。
说中皮影微顿,她缓缓点头,“嗯。”但低垂的眼帘下却划过一抹冷光,他终究是怀疑她了吗?
“为何事?”他问道。
她眼帘微动,放下手中的皮影,侧头看着他道:“为了太君,太君死得蹊跷,我要一个答案。”
他眉头紧蹙,“你得到答案了吗?”
她微微颔首,“得到了。”一语双关。
“你打算如何做?”他问道。
她微微摇头,“未想好,等册封大典之后吧。”
他伸手将她拉入怀里,“不管你如何做,朕都会陪着你。”她终究还是不愿意向他坦白。
“嗯。”她轻应了一声。然目光却清冷无比。
两颗好不容易拉拢的心,却有渐渐开始远离。
册封大典浓重而奢侈。
轩辕痕登基后,虽立了皇后。但那时正值先帝守孝之时,所以册封大典却也免了。
黄金打造的凤辇缓缓滑过街道,百姓一大早便在沿路围观起来。
皇上立新后,且新后乃昔日顾家忠烈之后,这仿若一段佳话在百姓中传扬开来。
是以册封之日,万人空巷地去围观。
凤辇后,上百名的宫女太监跟在其后,凤辇前一匹黑马,一袭白衣,银色面具映照在阳光之下。
“那骑黑马的是谁啊?”人群里起了议论。
“你不知道,听说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冷绝宫宫主。”
“对,俺也听说过。说是冷绝宫归顺了我吴越,江湖上早有如此传言,但也便被让当成茶余饭后的闲话聊聊。但今儿这宫主亲自来迎亲护送,看来这传言是真的。”
“就是,就是。”
凤辇在顾府大门外停了下来。
顾梓菡屋内——
姑姑进屋春风满面道:“娘娘,凤辇已经到门口了。娘娘赶紧带了凤冠出去吧!”
顾梓菡冷冷地看向姑姑,“何人带队来迎的?”
今日她册封大典,恐那些心里不甘的人会来捣乱。
姑姑一脸笑容道:“娘娘这是有身段了,皇上特地让冷绝宫宫主来迎娘娘。”
顾梓菡瞳孔微动。
新郎亲自迎娶是不行,但怎么也得八抬大轿来迎。
一句玩笑话,他却放在了心上。
“娘娘,凤冠。”身旁传来宫女的声音。
顾梓菡回神,看着捧着凤冠站在跟前的宫女。
他应该是怕有人捣乱才以绝杀的身份来回,他何会记得她说过的话,他早就不是昔日的那个四爷了。
带上凤冠,在姑姑的搀扶下出了府,上了凤辇。
凤辇沿着大街缓缓而行,途中百姓跪地朝拜。
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权贵那不可侵犯的威仪。
她看着凤辇前他骑着马的背影,目光不觉地寒了下去。
他们终究还是躲不过命运的安排。
若是如此,那她便疯狂一回,死亦无憾。
凤辇平安地抵达皇城下,他骑着马离开。
御林军护送这凤辇入皇城。
太和殿外,她下了凤辇。
冗长的楼梯上,他缓缓走了下去。
他拉着她的手,缓缓地走上台阶,周围文武百官跪地。
长长的衣摆徐徐地划过一阶阶雕刻着精致图案的台阶。
太和殿正殿外,他与她十指相扣,接受百官朝拜。
耳边太监冗长的宣文她听得不是很真切,但大臣一声声的“皇上万岁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太和殿的上空,在她耳边源源不绝。
冷宫——
吕梓冉素服净颜靠在房门前。
一名宫女从房门前路过,吕梓冉抓住其问道:“今日外面为何如此吵闹。”
宫女看了吕梓冉一眼道:“今日是皇上册封迎新后的日子,整个宫里头都热闹了起来。”
吕梓冉一听顿时发了疯地抓住宫女道:“什么新后,本宫在这儿,皇上去哪迎新后。本宫知道了,是顾梓菡那贱人,是不是她冒充本宫了。”
宫女一把推开吕梓冉,厉声道:“大胆儿,皇后娘娘的名讳岂是你能喊的。”
吕梓冉嗤笑,“皇后娘娘,她陪。”
吕梓冉一把抓住宫女的手臂,“去,你去把顾梓菡那贱人给本宫找来,本宫要问她为何她能如此恬不知耻。”
宫女一把甩开吕梓冉,骂了声“疯子。”便疾步离开。
吕梓冉被甩倒在地上,却又爬起来对着屋子上空大喊道:“顾梓菡,你这个贱人,给本宫出来。”
“顾梓菡,你个野种,放本宫出去,本宫才是正宫娘娘。”
“顾梓菡,你不得好死,你个贱人。”
……
第七百六十六章 葬心(八)
日头渐渐落下,月上枝头。
没了阳光,冷宫了黑得吓人,胆儿小的都不敢进。
吕梓冉趴跪在地上,月上下的双眼露着不甘和怨恨。
突然,黑暗的四周照进了火光。
吕梓冉抬头便见几名太监、宫女提着灯笼走了进来。
太监、宫女进屋后,把灯笼里的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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