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伸手想要抱起他们,但伸出去的手却在半空中停了下来,而后暮然地收了回来。
张夫人眉头紧蹙,看着顾梓菡道:“你不抱他们?”初为人母的心情她很清楚,那种即便经历生产之痛,累得无力,当孩子出生时却不管多累都要抱在怀里的心情,恐是每个母亲都有的。
顾梓菡看着一对儿女微微摇头道:“还不是时候。”她会抱他们,但不是现在。她怕一抱便放不开手了,而当下绝不是柔软的时候。
离愁一脸不解,张夫人亦然。但当张夫人看着顾梓菡抓起两个孩子的手臂,在两人几乎同出一辙的胎记上面一人咬了一口时,似乎有些明白菡妃的打算了。
第五百八十七章 生离死别(八)
刚停止哭闹的孩子因为手臂突来的痛,有开始啼哭起来。
孩子啼哭声中,黑狼狼狈地跌跌撞撞地进了庙堂。
离愁一见问道:“发生什么事呢?”
然张夫人和顾梓菡心里都清楚,是追兵到了。
顾梓菡心里很清楚,其实在黑狼夫妇找到她们时便发现了追兵的下落。但两人进庙后发现自个临盆在即,黑狼便出去跟追兵纠缠。
当下如此狼狈回来,说明追兵已经发现了自个的行踪。
顾梓菡扶着墙,咬着牙忍着难受站了起来。
离愁见状担忧道:“菡妃,你不能起来。你刚生了孩子。”
顾梓菡看着离愁和张夫人道:“他们两个便交给你们了。”
张夫人眼露难受地点了点头,她很明白菡妃这话的意思,自个也是为人母,对菡妃的决定说不得什么。
离愁则是一头雾水地看着顾梓菡道:“菡妃,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梓菡看着离愁道:“离愁,带他离开。无论发生何事,帮我护好他。”
离愁终于明白顾梓菡的意思,离愁摇头拒绝道:“不行,我不会离开菡妃的。”说着欲将孩子交给黑狼。
顾梓菡用尽力气厉声道:“离愁,这是我的命令。若你不执行,从此你我缘分尽于此。”
离愁呆鄂在了原处。
张夫人走到离愁身后,拍了拍离愁的肩头道:“离愁,听菡妃的。带着孩子走。”
外面人的目标的菡妃,所以菡妃打算用自个引开他们,让他们带孩子离开。但虽然他们的目标是菡妃,但若寻得菡妃发现腹中无孩子,定然会去寻孩子。所以两个孩子不能放一处,以防万一。
离愁看向顾梓菡,而后艰难地点了点头。
顾梓菡松了口,离愁的倔脾气有时候自个亦无办法。
顾梓菡对着黑狼夫妇和离愁嘱咐道:“黑狼,张夫人,你们带着孩子偷偷回城。离愁,你带着孩子去临近的镇子先藏起来。直到四爷亲自来寻。”
三人分分点头。
须臾,三人在破庙里分开。
顾梓菡跌跌撞撞地往山里跑,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一个踉跄差点跌倒,还好她急事地抓住身旁的树干。
她大口地喘息着,眼帘微低看着下身。
月色下,殷红的血沿裤管而下,染红了脚下的一片土地。
身体虚弱得让她脑袋有些发晕。
她一咬牙,拔下头上的发簪,狠狠地插入大腿里。
突来的疼痛让她意识清醒了不少。
她拖着疲乏疼痛的身体一步步地往前走着,她不知道自个的去路再哪,也不知自己还能撑多久。她唯一清楚地便是一定要为离愁和黑狼夫妇争取多一些时间。
悬崖边——
顾梓菡看着将自个团团围住的兵,而她身后是万丈悬崖,看来今日她是真的跑不掉了。而她也已经到了极限,跑不动了。
突然空寂的山林里传来一阵马蹄声。
接着围住顾梓菡的兵从中间分开,一辆马车缓缓行驶而来。
顾梓菡眼眸微眯。
马车停了下来,两人从马车上下来。
两名女子都带着白色的斗篷,但两人却是一前一后,一看便是主仆。
走在前面的女子,停在马车前,与顾梓菡隔着几丈相望。
女子缓缓地掀开斗篷,轻柔的声音带着让让甜腻的却发寒的声音道:“顾梓菡,没想到逼你成此番狼狈摸样的会是我吧?”
顾梓菡眼眸微眯,她早知道她动了胎气的事是吕梓冉告诉给太后的。但却未想到的是吕梓冉会如此劳师动众地亲自来此。
吕梓冉脸上轻笑忽地逝,换上阴狠的表情道:“顾梓菡,我曾说过你会死在我手里。如今是否很后悔那日没杀我?可惜晚了,要怪便怪你自个技不如我。”
顾梓菡嘴角冷扬道:“吕梓冉,你错了。今日到此地步的确是本宫自个的过错,但却不是技不如你。对你,本宫从未放在眼里过,昔日不杀你单单只是因为你还不配本宫出手。”
吕梓冉脸猛地沉,眼里露着阴寒道:“顾梓菡,事到如今你便也只能逞一时的口快。”
顾梓菡嘴角挂着淡淡的弧度,眼里无惧,无畏,无一丝情绪波动地看着吕梓冉。仿若面前之人不过跳梁小丑一般。
而如此的神情看着吕梓冉眼里却刺得生痛。
吕梓冉狠狠地咬着牙,她不懂,明明已经被自个逼入死角,这顾梓菡何以还能有如此绝傲的神情。赢的人明明是她。
突然,吕梓冉的目光不经意触及到顾梓菡缩下去的腹部。
吕梓冉目光猛地一撑,厉声道:“该死,顾梓菡你的孩子?”
顾梓菡嘴角冷扬。
吕梓冉看着顾梓菡那仿若嘲笑自个的神情,一个巴掌扇到身旁兵士的脸上,大骂道:“没用的废物。还不给本夫人去追跟在她身旁的那个贱婢。”
兵士回神,而后十几名兵士转身离去。
吕梓冉阴狠的双眼狠狠地看着顾梓菡,咬牙切齿道:“顾梓菡,乖乖地告诉本夫人那贱婢带着你的野种去了哪?否则本夫人发誓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大雨已经停了许久,但顾梓菡一身狼狈,但雨后清明的月色下却给人一种如出淤泥的莲花一般的感觉,还有那份百花之王牡丹的绝傲。
顾梓菡冷冷一笑,目光看向远处漆黑的天空。那个方向应该是四爷府的位置。
四爷,对不起,她终究还是要食言了。不是她不想坚持,而是她终于明白了一个为娘者的心情。她不能将危险带给她的孩子。
所以,对不起,她先走了。
她收回目光,冷寂的眼眸凝视着吕梓冉,清冷的声音在悬崖边响起道:“吕梓冉,你最终都是个败者。”
说完,顾梓菡一个悬身毫不犹豫地跳下了悬崖。
吕梓冉大惊,身旁兵士跑到悬崖前,往下一看。除了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士兵回到吕梓冉跟前道:“底下是万丈悬崖,她掉下去必死无疑。”
吕梓冉一巴掌扇到士兵脸上骂道:“本夫人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派人给本夫人下去手,即便她跌地碎尸万段,本夫人也要把她的尸骨给本夫人找回来。”
吕梓冉眼神发狠地看着前面的悬崖,她不是失败者,失败者是她顾梓菡。
顾梓菡,你以为死便是解脱吗?她的恨何是你如此死便能轻易消除的,就是死了,她也要其挫骨扬灰。
第五百八十八章 生离死别(九)
皇宫景帝寝宫内——
景帝半靠在龙榻上,德妃端着药碗坐在床榻边,细心地喂着景帝吃药。
景帝抬手轻轻推开德妃送来的汤勺道:“行了,朕不想喝了。”
德妃眉头紧蹙,看了眼只喝了不到三分之一药劝道:“皇上,再喝些吧!”
景帝微微摇头道:“不必了,这救不朕,又何必多受份罪了。”
德妃鼻头一酸,但强压着难受,扬起一抹宽慰的笑道:“皇上是万岁,何以说如此不吉利的话。皇上会没事的。”
景帝淡淡一笑道:“便是豁达如你这般,却也还是有放不下的。”
德妃眼猛地一红,她此生可以说是无所求,但便只望他一个平安而已。但终究还是强求了。
此时,德井从屋外形色匆匆进来。
景帝见德井,立马问道:“如何,可有消息呢?”
德井眉头紧蹙,点了点头。
“可是不好的消息?”景帝见德井神情问道。
德井猛地跪地道:“皇上,外面传来话说,四爷府里的菡妃坠崖了。”
景帝面色猛地一僵,看着德井问道:“消息可准确?”
德井道:“是老奴亲自派去的暗影瞧见的。暗影好不容寻得菡妃的消息,见菡妃被东营的人围住,本是想救,奈何晚了一步,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菡妃跳下崖去。”
“可让人下崖去寻?”景帝急迫问道。这顾家丫头历来命大,此番些许还是一息尚存。
德井难受道:“暗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下了崖,崖是万丈的深渊,崖下的湍流的河流。从那般地方落下去,恐是九命狸猫怕也是——”德井不敢把话说明白了。
景帝肩头一挎,后背倏地靠在枕头上。
德妃见状眉头紧蹙,安慰道:“皇上,你已经尽力而为了,是命终归是躲不过的。”
景帝抬眼看着德妃难掩难受道:“其实对于顾家那丫头朕虽谈不上有情分在,但——”景帝眼里露了自责。
“但她毕竟是歆茗,对她,皇上多少是维护着的。”德妃知心地道。
景帝叹了口气道:“朕曾答应歆茗护她一双侄女安康,如今却——”景帝顿了顿,又是一阵叹息道,“歆茗那,朕是又辜负了。如今朕最怕的便是老四醒来后知晓顾家那丫头没了会是如何的反应。且圣旨却还是朕亲自所下。”
德妃劝道:“皇上亦是逼不得已的。”
景帝担忧道:“痛失所爱的苦朕清楚,他比朕更痴更倔,朕真的怕他一时犯了糊涂。”
当太后点明先帝何以要留那样的遗旨杀顾家那丫头时,做为吴越的皇帝,对危机社稷之人杀是定然的。
但他依旧让德妃暗中相助那丫头,除了对歆茗的感情外,更是怕老四会做出糊涂事来。但对方下手快而狠,一招而来让他们措手不及。
而对方也便是清楚老四的为人,所以才会向那丫头出手。因为杀一个太子府的侧妃,当比杀太子容易多了。这步棋,走得甚为厉害。
但仅仅是如此简单吗,景帝心里有一份化不去的不安。
德妃看着景帝担忧的神情,犹豫半响后,对着身旁的姑姑使了个眼色,姑姑从怀里拿出一个玉瓶递到德妃跟前。
德妃拿过玉瓶,将其瘫在手心里。
景帝一脸不解地看着德妃,“这是?”
德妃凝视着景帝道:“这是臣妾能帮皇上赢这局棋的最后一子。”
景帝看着德妃手中的玉瓶,瞳孔微动。
四爷府姑诗云屋里——
南宫婉坐在太师椅上,身旁坐在姑诗云。两人神情严肃。
须臾,一名太医打扮的人冲冲进屋。
南宫婉立马出声询问道:“如何?”
太医低头恭敬道:“二人都是失血过多,虽未伤及要害,但也亏救得及时。如今已无生命危险。”
南宫婉松了口气,对着太后道:“好生医治他们二人,医好了重赏。医坏了,本宫便摘了你的头颅。
太医低头道:“是,七王妃。”
太医退了出去,又一名婢女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南宫婉见人便直起身急迫地问道:“可有寻得什么?”
婢女摇头道:“派出去的人无一丝收获。”
南宫婉猛地坐回太师椅上,一脸自责道:“都怪本宫,是本宫去晚了。”
便是一刻的犹豫,未想会铸成如此大错。当她带着七爷府的侍卫赶到城外山上时,只发现躺在血泊中的左冷,和被众人围攻的离愁。
二人虽被她安然带回了,但菡却没了踪影。
姑诗云眼帘微低,眼里划过一抹不安,但却一划而过。
姑诗云侧头看着南宫婉出声安慰道:“宫里头没听话传出,当还是有些希望的。你先别自责,等离愁和左冷醒了再问问。”
南宫婉看着姑诗云眉头紧蹙。如今只能将希望放到离愁和左冷身上了。
南宫婉眼帘低下,暗中祈祷着,希望菡无事,否则此生她将无法原谅自个。
突然,一个婢女跑进屋道:“王妃、七王妃,离愁醒了。”
二人一听,对视稍许,而后纷纷起身往一旁偏屋而去。
偏屋内——
离愁醒来后便一脸呆鄂地坐在床榻上,任旁人如何问话都不回一语。
南宫婉和姑诗云进屋便见如此场景。
二人对看一眼,姑诗云出声问道:“离愁,究竟发生何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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