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体温此刻比寻常人低了许多,但如此环抱着她他还能感受到丝丝的热度从肌肤传入心里。她的呼吸似有似无,若不细细感受很难发现那浅浅的呼吸。而这丝丝的热度、和吐在他脖子间的弱弱的气息却是他心里所有希望的来源,但亦是恐惧的根源。
他承认,他怕,他怕这丝丝的热度在他怀里消失,这浅浅的呼吸在她鼻尖消失。最后留下的只有冰冷的一片。
“四爷,换洗的衣物都备齐了。奴婢搭在架子上了。”
浴池上,纱幔外屏风前离愁的声音传来。
轩辕痕低头看着怀里的顾梓菡,环着她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离愁敲了敲门进来道:“四爷,左冷回来了。”离愁语气里掩饰不在激动。
四爷让左冷负责去寻第三枚彤灵丹的下落,如今过去十日,左冷终于回来,离愁心里不由地有了希望。
泡在浴池里的轩辕痕瞳孔微紧。
离愁候在屏风外,没有轩辕痕的吩咐也不敢进去。
但纱幔后一片宁静,依稀能听到衣服磨蹭的声音。
半响后,轩辕痕抱着顾梓菡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而后转身往一旁寝室而去。
离愁跟了过去。
寝室内——
轩辕痕将顾梓菡放到床榻上,而后拉起被褥细细地盖在其身上。
轩辕痕伸手捋了捋顾梓菡搭在额头有些宁乱的发丝,低沉的声音道:“乖乖在这等我。”
而后抬起声对着离愁吩咐道:“照顾好她。”
离愁微微颔首。
轩辕痕抬步往屋外而去。
内书房内——
轩辕痕坐在太师椅上,背后挂着一副江山图。
左冷立在轩辕痕跟前,一脸严肃。
“东西未找到?”轩辕痕冷冷道,左冷跟他身边也快二十年了,左冷一个眼神他便知道答案。
左冷微微颔首,“属下按四爷的提示去了昔日陈国旧址,但昔日陈国皇宫被乱军一把火烧得干净,一丝昔日陈王的东西都未留下。”
轩辕痕眼眸微眯道:“乱军冲进陈国皇宫前,陈国国君已死,整个宫廷掌控在一名宦官手中。乱军入宫却未得那宦官踪影。其定然在乱军进城之前便已由密道而出,离开时定然运走了宫里许多值钱之物。这些东西里,定然有陈国国君的东西。”
“属下亦如此考虑,便寻着此条线索查了下去。然属下寻遍可寻之处,都未得那宦官一丝消息。毕竟是两百年之前的事,如今要寻亦有难度。”
轩辕痕冷眸微沉,手指敲打着太师椅扶手的表面。
两百年前的事如今要寻的确有些难,除非两百年前有人记载了当时所发生的一切再传承给后人。
在动荡的年岁间,存于世上过两百年的江湖门派或组织能点出名的也便几个而已。看来他必须得亲自走一趟了。
晚膳后——
轩辕痕坐在床榻上接过离愁递来的帕子,轻轻地擦拭着顾梓菡的脸和手。
“你主子爱干净,每日早、午都要提她擦拭一下脸和手,每日晚上都要帮她擦拭身子。”轩辕痕一边做着一边对着身后的离愁叮嘱道。
第五百二十九章 何以忍心(下)
离愁点头道:“四爷放心,奴婢一定会照顾好菡妃的。”今儿左冷送了消息回来,寻找第三枚彤灵丹的下落并不容易。所以四爷打算亲自出马。
轩辕痕将帕子递给离愁,伸手整理着顾梓菡的衣襟道:“还有,屋子点的焚香味道淡一些,她不喜欢太浓了。”
“四爷您放心,菡妃的喜兴奴婢清楚,奴婢一定伺候好菡妃。不会让菡妃感觉到一丝的不舒心的。”离愁信誓旦旦道。
轩辕痕凝视着顾梓菡睡颜的眼眸微沉,低冷的声音如同喃喃自语道:“的确,你比本王更了解她。也更让她所信任。所以她绝笔书中才会将腹中的孩子交给你,却未提本王只字片语。”
离愁看着轩辕痕脸上的落寞,咬着嘴唇犹豫半响道:“四爷,其实菡妃心里是很在乎你的。菡妃曾对奴婢说,便因为孩子是四爷的,所以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她都要护着。因为孩子是菡妃跟四爷情感的延续。四爷不知,前些日子四爷不理会菡妃时,菡妃有多难受。时常坐在屋里等四爷。然身体却受不住老是犯困。于是,菡妃总是在清醒的时候努力地想要给四爷和孩子留下些什么。奴婢还记得菡妃那般努力地给四爷缝制了一个披风,弄得十指都破了。”
“披风?在哪?”轩辕痕问道。她还记得给他的承诺,他以为她早忘了。与她冷战时,其实他每夜都会偷偷来看她。只是每每见她睡得甚熟,他总气愤不已。总认为对她而言,他也不过如此。却不知她每每的沉睡都是身体的不适。
离愁眼眸微沉道:“披风让菡妃烧了。菡妃弄了几日才给四爷秀好的披风让奴婢给四爷送去。奴婢还记得,那日菡妃难得地起了个大早坐在院子里头。菡妃说,她见日头好,许久未见日出才出来的。但奴婢知道,菡妃是在等四爷。等四爷见了披风后来找菡妃。但最后菡妃等到的却是被退回来剪碎了的披风。”
轩辕痕心猛地一揪,他不知她送了她披风。但他能想象她抱着以为被他退回的披风的心会多痛。
他伸手覆盖在她冰冷的脸颊上,母子指腹轻柔的磨蹭着她光洁的脸颊。
傻瓜,既然做了披风为何不亲自送到他手里。
只是他似乎忘了,他亲自下了令不让她踏进院子一步的。
离愁用手擦了擦眼角的泪,咽了咽胸口的难受继续道:“奴婢还记得那日菡妃抱着披风坐在窗前的样子。明明难受得要死,却不肯掉一滴眼泪。后来,菡妃让奴婢把披风烧了。奴婢难受得哭了起来,反而菡妃却笑着安慰奴婢说不过是件披风而已,何以哭得跟死了爹娘一般。只是菡妃眼里的难受却怎么也掩不住。”
轩辕痕低冷的瞳孔划过一抹难受,她的倔强他何尝不知,便是再苦再痛,也不会表现于人前。其实当他知道她和魔宫的关系时,他很愤怒,她既然欺骗了他。但他心里却依旧放不下她,所以他在等,等她来解释。却又矫情地给她设了一道道关卡,他幼稚地觉得,只要她不顾一切来到他面前解释,那他就该信她。
但终究是他一念的差池而造成了如此的结局。
他将她躺了胸口的发丝捋了捋,他的固执让她受苦,而她的固执却又何尝不让他难受。
以命护孩子,她又是何其地忍心。
轩辕痕深深地叹了口气,起身对着离愁道:“本王此番离开一去恐几日之久,本王会下令不得任何人靠近院子。府里不会有人知道本王不在府里。但暗中想害你主子的人本王至今不知是谁,所以若你无法护她之时,便去找十六叔。”
轩辕痕从腰间取下玉佩交给离愁道:“这代表着本王,能让你自由出入宫里。”
离愁将玉佩拽在怀里,发誓道:“四爷您放心,奴婢保证不会让任何人再有机会伤害菡妃。”
轩辕痕看了离愁一眼,转身离开。
深夜,一道白色的身影游走于屋顶之间,而后落在一处幽僻的宅子里。
莫少聪趴在院中的石桌上,正是醉生梦死的时候。
一阵风扬过,一个白衣立在其跟前,银色的面具在月色里透着生冷。
莫少聪晃晃悠悠地抬起头,看着出现的绝杀,呲牙咧嘴一笑道:“今夜月色甚好,本君肚皮里的酒虫刚巧犯了。正找不到人跟本君喝上几壶,你倒是来得巧了。”
银色面具后,黑色的瞳孔微眯,低冷的声音道:“莫少聪,我找你有事相问。”
莫少聪抬头,一笑道:“上次你找本君是因为你那宝贝菡妃假死、上上次是帮她向本君拿彤灵丹救她相好。这次又是为何?”
“我要第三枚彤灵丹的下落。”银色面具泛着月光道。
莫少聪微鄂,而后笑,“第三枚彤灵丹,你这是从哪听来的?”
银色面具后,冷眸微眯,低寒的声音道:“莫少聪,没有依据的事我不会断然来找你。”
莫少聪收起笑,黝黑的瞳孔凝视着绝杀,“看来你是势在必得了。不过可惜,这次你恐找错了人。”
绝杀低冷的声音道:“第三枚彤灵丹最后一次出现是在两百年前的陈国,在这世上和两百年前陈国有所关联的只有魔宫和绝命谷。”
“所以你料定本君一定知道那第三枚彤灵丹的下落。”莫少聪眉头微扬道。
绝杀静默不语,凝视着莫少聪。
莫少聪亦与其对视,两人便如此沉默不语。
半响后,莫少聪出声问道:“你何以要寻第三枚彤灵丹?”
“她以母子蛊养胎,唯有第三枚彤灵丹可救她。”绝杀清冷的声音道。
莫少聪大惊,半响若有所思凝视着绝杀道:“她如此做是为了护腹中轩辕痕的骨肉,她倒是对那轩辕痕一往情深。不过可惜了,那第三枚彤灵丹亦不过是个传说而已。”
绝杀倏地拔出背后的剑。
莫少聪眉头微扬,“看来你打算对本君刑逼了,这倒是吓到本君了。不过即便你杀了本君,亦得不了一丝有用的线索,因为便如本君方才所言,不过传说而已。”
第五百三十章 不能放弃(上)
银色面具后黑色的瞳孔微动,绝杀将剑猛地插入面前的地上,而后突然单脚跪下。
莫少聪吓得后退了几步。而后一脸惊吓地看着绝杀道:“为了她,你既然——”
冷绝宫宫主绝杀,昔日只身被西域众人围于沙漠之中,身受二十几刀。西域头领被其坚毅的脾性感动,允诺只要其卸甲投降,并俯首认输便将其放走。最后拼着最后一口气杀出重围,差点死在沙漠之中。
而如今,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向他跪下。
绝杀冷眸看着跟前的地面,清冷的声音道:“莫少聪,我不能失去她。”
便是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却透着一种让人心痛的感觉。
莫少聪微微摇头,看着绝杀道:“终究都是痴情之人,不过便是你真寻得第三枚彤灵丹的下落,亦是以命去拿,值得吗?”
绝杀静默不言,但却是默认。对她,付出一切都是值得的。
莫少聪叹了口气道:“第三枚彤灵丹传言在天机老人的手上。本君知晓的便如此多了。”
天机老人行踪漂浮不定,传言是一个已经活了五百岁的老人。性喜时如慈母般、性恶时如地狱修罗。江湖人听其名讳便避让三十里之外。想从其手里拿东西,如同向阎王要寿命。
“谢过。”得了线索,绝杀起身往外面走去。
“绝杀,若你救不了她,会如何?”莫少聪突然唤住绝杀问道。
绝杀微停,未回身,但低冷的声音坚毅道:“她绝对不会有事。”因为他不会让她有事。
说完,绝杀一个跃身而走。
莫少聪看着绝杀消失的方向眼眸微动,他问绝杀的那句话其实是在问自己。
灵儿,你究竟在哪?
深巷中——
一袭白,月色下的银的透着生冷。
绝杀看着面前挡住他去路的人,无底的瞳孔微动。
黑色身影缓缓转身,夜风下身上纱幔微动,若灵若魅。
千奴清冷的眼眸看着绝杀,道:“为了她,你当真不闻不顾?”
笔直的白色身影微动,不语,却是默认。
千奴纤细的眉头拉拢,寒了神色道:“你可知她的身份,她乃——”
“我知道。”如夜色般冷的声音截断了千奴的话。
千奴微愣,而后大怒质问道:“既然你知道还如此不顾自个救她。你可对得起古家惨死的众人,你可对得起为你付出一切的古太师和古太君?你可对得起你对她所发的誓言?”
银色下冰冷的瞳孔微动,无际的眼中划过一抹不经意的复杂之色。“我从未忘记过古家的仇恨,亦从未忘记过所立誓言。但古家之事与她无关。”
“她是魔宫之人!”千奴厉声道。
“曾经是。”他道。
千奴冷笑,“曾经,她如此告诉你的?她那如何解释魔宫宫主那般不顾自己救她?”
他黑色的瞳孔微低,低冷的声音道:“不管她与魔宫昔日如何有关,自此与魔宫无一丝关系。”
千奴微愣,而后大笑道:“原来是你自欺欺人而已。”她没想到为了一个菡妃,他既然会变得如此愚昧。她本以为那女人会为挽留而骗他说与魔宫已无关系,如今看来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罢了。
绝杀冷冽的瞳孔一紧,眉头微动,而后踏步往前而去。
与千奴交错而过时,千奴突然拔出手里的剑,挡在绝杀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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