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雨如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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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雨如霖-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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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认错有何用!我都是怎么吩咐你们的?若是事关杨小姐,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二少奶奶说不须你跟着,你难道就真的不跟着了么!昌宁,你太叫我失望了。”鹰隼般的眸子里盛满了勃然的怒气,仿佛浓得化不开的焦墨,又仿佛下一秒便要喷出火来。神色淬利,邱霖江盛怒道:“你们最好祈祷二少奶奶即刻就安全归来,否则……”后面的话他不曾说完,只是将尾音拖得很长。
  恰在此时,大厅的门被人由外头推开。披着月光,不言朝着邱霖江疾步走过来。视线触及不言的那一刹,邱霖江的眸子骤然亮极,如同被突然拨了一拨的烛火芯子。然而,待看清不言那般凝重的面色时,他的脸瞬间沉了下去。
  “如何?”邱霖江问。不言没有回答他,只是默然地递上了一封信。白信封,上头一个字都没有。邱霖江一把抓过信,飞快地取出里头的纸,手指竟都有些不由自主地微微发颤。一目十行地读完那寥寥几行字,他的眼神已然冰到了极致。
  抬起头,嘴角扯出一道嗜血的笑容,邱霖江的眸子清寒逼人,周身的空气甚至都刹那降至冰点。阴沉着声,他道:“好个沈清赐,竟然跟我来这一套!”偏头向不言,“备车,去赵家!”又对依然跪着的徐昌宁道:“起来,立刻去找曹永鸣!”
  人群后面,素来最喜如蕴有难的赵如茵撇了撇嘴角。大抵是心里头果真太欢喜了,一下子她竟轻“嗤”了声。那声音虽极轻,却仍旧被邱霖江捕捉得一清二楚。脚步一顿,他回过头,望向赵如茵的眼神竟是剜刀似的血红色!猝不及防,赵如茵居然被吓得腿似乎都软了。邱霖滔立即反应过来,对着如茵便是一记耳光:“臭婆娘,净添乱!”
  当邱霖江一脚踹开赵家大厅的雕花木门时,赵贺平与沈心华正在餐桌前用饭。木门上按着的几块玻璃仿佛都震了几震,赵贺平立刻站起身,不解地问道:“贤婿,你这是做什么?”在他问话间,邱霖江已经几个大步走到了他面前。
  将沈清赐的那封信“啪”的一声摔在餐桌上,邱霖江厉声道:“少跟我装模作样!沈清赐一直以来在图什么,别跟我说你不晓得!”沈心华脸色一沉,将碗筷重重地放置在桌上,喝道:“邱霖江,你这是女婿对岳父说话的态度么!”
  “态度?”他冷冷地哼了一声,恨恨道,“我不曾掀了你们的桌已是极好的态度了!欠了沈清赐什么债,你们心中有数!他要来讨债本与我无关,但竟然胆敢用如蕴来做筹码,简直是死到了临头还不自知!”
  赵贺平与沈心华皆是重重一凛。低下头,赵贺平忙拿起那封信,只见上头寥寥几行字:“欲见赵如蕴,一天之内,备好沈家宅子地契以及商铺地契。交换之时间地点,另行告知。”落款是一个“沈”字。
  薄薄的一张纸从手中滑落,赵贺平面上目瞪口呆,脑中却已一瞬间转了几百回。他转头看向额前青筋浮动的邱霖江,嗫嚅着双唇,话都说不分清了:“这……这实在太……”
  戾气从他的双眼中浓浓散发出来。此刻,他的黑色背头、黑色风衣、以及黑色中筒靴全都与那戾气融为了一体,直叫人只觉心惊胆战。
  “若是如蕴有丝毫损伤,我不在乎做什么有违天理的事,定叫你们全都陪葬!”满眼血丝,邱霖江呼吸粗重,操起餐桌中间的那陶瓷花瓶便是一摔,“咣当”的一声,清脆得让人肉跳。
作者有话要说:  月底就上市啦,下文暂时不再贴了~
欢迎稀饭的小伙伴们捧个场哈!

☆、【十七 飞雪满群山】

  已是钟鸣漏尽的深夜,路灯的光亮甚至都已暗淡。然而赵家暂住的宅子里头,却是灯火通明。
  赵贺平脸色灰败地坐在角落一隅,沈心华自然陪在他身侧,神色犹惊,怕是压根儿未曾料到会有东窗事发的一天。曹永鸣已被徐昌宁请了过来,此刻正同邱霖江在客厅的桌案边商谈着。这一夜,至关重要。邱霖江当然不会相信沈清赐的话,如蕴已经知晓了不少,沈清赐怕是没那么心慈手软。因此,他要赶在下一封信到达之前,找到如蕴的藏身之处。
  “我已派我的手下对全上海滩进行地毯式搜索,”曹永鸣沉稳道,“你再仔细想想,有没有哪些地方的可能性更大些?”桌案上摊开着一张上海市地图,地图纸两边的茶杯仍旧盖子紧闭,皆没有动过的痕迹。
  聚精会神地盯着地图,邱霖江竭力地让自己冷静下来去思考。“沈清赐的住处与杨淑怡的住处皆无所获,这两处虽是最危险的地方,却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不得大意。”顿了一顿,他沉吟道,“我一直派人暗中盯着沈清赐,可惜他去过的地方太多太分散……等等!”电光石火间,他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神情一凛,连语速都放慢起来。
  “如蕴曾同我提起过,有一回她和卿悦去书局买书,在街巷后头的武馆曾见到过沈清赐。”那是在他们和好后,最如胶似漆的日子里,一次恰好说到了这个话题,已当作无比寻常的一件事,她丝毫没有隐瞒他。沈清赐目光灼亮,望着曹永鸣继续道:“墨香书局附近的武馆只有一个,而且似乎已几近废弃……”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碰撞,一刹擦出火光来。下一秒,曹永鸣已一拍大腿,大声喝道:“列队!前进去道义武馆!”
  他快步地往外头走,余光瞥到紧跟着自己的邱霖江。有话已经涌到了嘴边,然而打了一个转之后,曹永鸣还是将原本的话咽了下去。拍拍邱霖江的肩,曹永鸣低低说道:“照顾好自己,弟妹还在等着你。”
  几辆车悄然无声地开到了道义武馆的附近,就着黑漆漆的夜色,未曾让人发觉丝毫。曹永鸣吩咐手下去武馆周围打探了一下,果然,整个武馆似乎都被人包围住了,仿佛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一般。就在曹永鸣打算给手下分配各自的职责时,前头打探的又一名小兵忽然来报:“将军,武馆里面好像有日本人!”
  “你说什么?”曹永鸣与邱霖江同时顿住,“你确定?”那小兵神情极认真,应道:“属下确定,看见了两个日本武士模样的人。”这下子,曹永鸣的表情肃穆了起来。
  邱霖江略一沉吟,片刻后轻哼道:“倒也不足为奇,早前我就发现沈清赐此人有些古怪,背后似乎有人在支持着他。现在想来,怕就是日本人。”一边手指无意识地抚着枪柄打转,曹永鸣一边沉声说:“只是如若这样,事情就不会那么轻松。日租界近来出事不断,若是再添上一笔,只怕……”
  “人挡杀人,佛挡杀佛。”邱霖江淡淡开口,只是那声音里的淬利戾气散发得极浓。浑身的气息冷冽,他阴沉着目光,道:“潜进去,放倒那些日本人。但为免打草惊蛇,先不开枪。我倒要看看沈清赐是得了多么通天的本事,居然敢绑架我的妻子!”
  好友既已下定决心,曹永鸣稍稍思索之后,也点头道:“如此,便只有这样了。”他说完,即刻吩咐手下,从武馆的四周翻墙潜入,若遇日本人巧妙放倒,但暂时不许开枪。邱霖江忽然又问:“你可熟悉这家武馆?”曹永鸣摇头,说:“我们只能小心为妙,仔细摸索了。”
  顿了一顿,邱霖江忽然又道:“等会儿,你暂时先不要出面。”曹永鸣在上海的位子并未坐稳,他不想好友为了自己的事而无端端地树敌。
  如蕴不晓得从自己出家门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多久,她也无从得知此刻是几点。这间狭窄的旧库房里也并没有窗户,她看不到日光,亦见不着夜色,但估摸着,现下怕是已经夜半时分了吧。
  门外响起轻微的声响,之后,随着“哐”的一声,这间库房的门再一次被人打开。逆光中,沈清赐的脸慢慢地由远及近,直至近到如蕴的面前。脸上带着一抹微笑,他说:“如蕴,这么久了饿了吧?你莫怪表哥心狠,只是我实在不放心解开你手上的绳子。”她冷冷笑了笑,声音有些干涩:“沈清赐,我还想活着等来霖江。若是先被你毒死了,岂不冤枉。”
  沈清赐的呼吸顿了一秒,眼中有怒气一闪而过,面上却反而扬起一丝笑意:“表妹,鱼肉若是想激怒刀俎,可绝非明智之举。”她不退避:“表哥几时见过那鱼乖乖地躺在砧板上的?”沈清赐却像是失了同她反唇相讥的兴趣,只道:“我给了邱霖江一日的时间,他与你这般情深意浓,你说,他会不会将那些地契双手奉上呢?”
  如蕴皱着眉,轻蔑地笑道:“表哥,父亲当年确是不对。只是如今的你,同当年的他倒也没有分别了。”
  沈清赐正要说话,忽然听得门外似乎有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他神色一凛,动作顿住,下一刻已然一把将如蕴扯进了自己怀里。
  库房外的光线很足,而室内的灯光却又太昏暗。这样的一明一暗,将来人的身影勾勒得竟也半明半暗起来。如蕴先看到一双无比熟悉的黑色中筒靴,那人穿着靴,迈着格外沉稳却又匆匆的步子疾步而入。晕黄的灯光投射在他的大背头上,微微泛着金棕色的光。
  他就这么单枪匹马地走进来,目光阴恻恻,嘴角却扯出一道上扬的弧度,说:“双手奉上,你还不配。”
  沈清赐如临大敌,他微眯双眼,紧紧地盯着邱霖江,脑子里俨然在飞速地思考着。“你怎会寻得到这里?”邱霖江嗤笑了一声,道:“沈清赐,你这些小儿科的东西,居然也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沈清赐不置可否,渐渐地冷静下来,只说:“不管是不是班门弄斧,总归,如蕴在我的手里。”
  “如此说来,这位默默跟在你身后五年的杨小姐,你是不打算理会她的死活了?”邱霖江说着,左手一扬,一名小兵挟持着杨淑怡走到了门边。杨淑怡的嘴上此刻已经被贴了白色胶布,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用一双眼哀求地望着沈清赐。
  尽管已经知晓,但在见到淑怡的那一刹那,如蕴感觉自己的心还是被狠狠地戳刺了一下,痛得她鲜血直流。相识了十几年的闺中密友,顷刻之间忽然变成背叛自己的敌人,仿佛是自己最亲密信任的人从背后猛地捅来一刀。
  她刹那刷白的脸色落入邱霖江的眼,他的眸子骤然紧缩,心底是钝而沉重的痛惜。再次扬了扬手,小兵和杨淑怡又退了下去。挺直着身子,邱霖江果决地厉声道:“你好深的心思!要赵家还你债,你直管找赵贺平与沈心华去!沈清赐,你布局也好、织网也罢,错便错在,竟将心思动在了如蕴的头上!”
  沈清赐迎风而上,笑得极是温和,说:“表哥请表妹来作客,怎么,也有错么?”他的袖口忽然一抖,抖出一把匕首来,手腕一翻转,便将那把匕首抵住了如蕴的脖子。温和的笑容渐渐变得阴鸷,他说:“看样子,邱二少并未带来我要的东西。既然如此,我便无需再客气了!”
  邱霖江上前一大步,沈清赐的匕首却是快过他,稍稍一用力,已在如蕴白瓷般的颈子上印下一道痕。眯起眼,沈清赐道:“今日你我怕是谈不拢了,我晓得外头定有你大把的人,而我原先的那些武士估计早已被你们放倒。邱二少放心,我是个会审时度势的人,绝不会以卵击石。只要能平安出去,我就会放过如蕴。”见邱霖江丝毫不退步,他继续说:“你的枪法或许极好,但我的刀也不差。何况,若是当着如蕴的面杀了我,邱二少就不怕如蕴伤心么?”
  此言一出,邱霖江与如蕴皆是微微一怔。然而下一秒,如蕴沙哑着喉咙对邱霖江说:“不要听他的!”邱霖江到底是迟疑了。他自然是相信自己的枪法的,但纵然如此,他却不得不听从沈清赐的那句话——“我的刀也不差。”他不舍得冒一丝一毫可能伤害到她的险。
  如蕴看得分清他额头上暴起的青筋,知他如她,她晓得他已经在盛怒的边缘竭力克制。然而他却往后退了两步,目光清寒逼人,低沉地说道:“好,我放你走。”一瞬间,如蕴的眼前模糊了。
  沈清赐押着如蕴,每往前走一步,邱霖江与其他手下就往后退一步。他们走得小心翼翼,分秒都不含糊。快走到武馆的大门边时,沈清赐忽然转过头,对那边早已泪水涟涟而目露绝望的杨淑怡说了一句:“他们不会将你怎么样的。”而后便飞快地一跃而出,将如蕴猛地一推,拔腿便跑。
  电光石火之间,邱霖江已然大步上前,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如蕴。至珍贵的珍宝终于失而复得,他心里那块石头这才落地,大声地喝道:“追!”
  手脚仍旧被捆绑着,如蕴本以为自己一定会摔得很惨痛,却跌进了那双给她无限安心的臂弯。当鼻尖终于嗅到他那熟悉的味道时,她到底忍不住,眼泪一下子就涌着掉了下来。
  邱霖江一边手脚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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