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都开了头了,若真照徐氏所说的打退堂鼓,不也一样要被人耻笑么。
脑袋一转,她想了想穿越小说中女主们的做法。难道她们叫她作诗她就非得做么?她如今虽然是个空架子郡主,但好歹是皇室,为什么非得要向那些不相干的外人证明?况且,除了诗词,她还有很多新奇点子,不怕征服不了那些世家贵族。
不过,还没等她得到什么证明自己的机会,便被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砸晕了头。
“什么!让我十月和桓济成婚?”这下司马道福是真的懵了,此前她根本没得到任何一点风声,为什么突然就这样定下来了?
她才十三岁啊,还是个未成年少女,怎么可以这么早就结婚。她以为,按着古代的婚龄,她至少也还应该有两年时间的……况且,她还是郡主,不是说越有身份的人,婚礼准备的时间越长么?
“阿母,你们就忍心这样仓促就把我嫁出去么?”她努力扮可怜为自己争取时间。她原还打算着,等楚太祖来为她解决这个难题,可如今,她连楚太祖的毛都还没够上一根。
“算不得仓促了,六月纳征,七月就行了请期礼,婚帖都发出去快一月了,只是你不晓得罢了。”原本司马昱听了她的话,也没打算这么早把司马道福嫁出去,但一方面是桓府一直催促,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前些时候司马道福惹恼了司马昱,看她如今无心桓二郎君,怕留的时间越长越生事端,于是,便同意了桓温原本提出的婚期。
因桓温十月底办完桓济的婚事,一大家子便要返回荆州,前些天中秋宫宴上的事,也正好让司马道福跟着去避避风头。
司马道福这才想起来,六七月的时候,她在做什么,她天天在桓府逛花园“偶遇”楚太祖呢!那时候一心想着怎么接近桓歆,哪里曾注意到这些小事。况且,这婚姻大事在古代历来是父母做主,因她老是在说对桓济的不满,司马昱和徐氏根本没告诉她。后来,她又被禁足,也没听外头的人说过此事,便一直被蒙在鼓里,以致于如今被打个措手不及。
只有一个多月时间了,她该怎么办?
在司马道福为婚事烦恼的同时,得知了桓温返荆州确切时间的桓姚,也在忧虑着该如何才能让桓温将她和李氏一同带回荆州。
第35章 谁的算计
自从手伤以来,桓温就是验伤那回出现过一次。除此之外,还赏过一批吃穿用度的东西,但就成色来看,还不如桓歆送来的一半好。
中秋以后,南康公主被禁足,初听到这个消息,桓姚委实有几分兴奋。府上都在说,南康公主心肠狠毒害死了六郎君,又打伤了七娘子,这才被郎主勒令思过的。只是,在知道桓济的婚期以后,桓姚就知道,对南康公主的惩罚,也就不过如此了。桓济婚期将近,他成婚时亲生母亲不出面主持婚礼是说不过去的。
到时候,南康公主必定是会被放出来的。前头的事情,也便就此抹过了。
南康公主遭此大难,必定是会恨毒了肇事者陈氏,以及与此事牵连深重的李氏和自己。到时候,若再落到她手里,那恐怕就不是以前那等小打小闹能了事的了。
是以,就算桓温表现得再是冷漠薄情,她和李氏也还是必须跟他去荆州求得庇佑。
下得床以后,桓姚求见过桓温三次,但他那边事务繁多,一直没抽出空来见她。一次二次,桓姚还信以为真,到第三次,却回过味来了。听说桓温在中秋宴上因玉衡山人的事遭了士族羞辱,这也是他此次如此恼怒南康公主的重要原因。但同样的,作为直接涉事者的自己,恐怕也成了他怨怒的对象。
无法,桓姚只得去求荆州府上的第二大掌权者习氏。
她是以道谢为名义去拜访习氏的,礼物上,芜湖院拿得出手的东西都是桓歆给的,桓姚自然不好把人家儿子给的东西再作为礼物送回去,因此,让李氏她们亲手绣了一套团扇送了过去。
习氏客气地接待了她,关心了她的伤势,两人坐着叙话倒也还颇为融洽。
桓姚试探着道:“二姨娘真是和善可亲,若今后能常常和二姨娘如今日这般说话该多好!”
习氏也是个聪明人,闻弦音而知雅意,听桓姚这样一说,便知她的来意了。但她却没急着给她答复,像是没听懂一般道:“你这样乖巧伶俐,怕是少有人不喜欢你的。莫说是我这半老婆子,就连你三哥那样自小冷清的性子,也是爱与你亲近的。见天走这芜湖院,倒比我这里还勤快。”
说这话时,习氏虽是玩笑的口吻说的,看着桓姚的眼睛里却隐约有些冷意,是探究是质疑,还有些意味不明的警告。
自桓姚受伤,桓歆是从桓姚的延医问药到衣食住行全部包揽下来了,连支会都没跟她支会一声,就直接调了十几个精挑细选的下仆到芜湖院去了。担心桓姚心情抑郁,还陪着下棋说话,每日不间断地坚持了一个多月,也就是如今几天外头事忙才去得少些。莫说是对异母弟妹,就算是她这个亲生母亲病了,他也未见得如此细心体贴过。
桓姚对上习氏如此神色,不由心中一凝,她万万没想到,习氏和桓歆在对待芜湖院上的态度大有分歧。桓歆对芜湖院莫名的亲善,确实叫人起疑。但她一直以为,那些事,就算并非习氏授意,也至少是经过习氏的同意的。但看习氏的反应,却未见得如此。
“二姨娘说笑了,三哥对您的孝心,是众所周知的。也是您教导得好,三哥德行高雅,才如此心思仁善,怜恤孤弱。我和姨娘,可都是受了您的大恩!”桓姚尽量笑得自然些,如是回道。
对此,习氏但笑不语,就像桓姚先前看到的是错觉一般,继续笑容柔和地跟她讲着茶道。待了一两个时辰,桓姚没得到任何结果,反而还揣了满腹疑惑。
回到芜湖院,便听说桓歆在正厅等她。
桓歆之前说过去丹阳办事,倒是好几天未见了。
经过病中一个多月的相处,桓姚跟桓歆的关系倒是熟稔了些。不管她心中有多少猜疑,至少面上情是如此。
面上含着笑,桓姚道,“三哥此行可还顺利?酷暑天赶了几百里的来回,委实辛苦了!”
桓歆看她面色好了许多,出去之前吊着的石膏也拆了,想来是恢复得尚可,“手上好些了?”
“谢三哥挂怀。有劳周大夫一直照料着,如今已经能稍许挪动了。”手指也有了点感觉,但稍微一动,就会牵扯到手上的筋引起疼痛。是以,桓姚如今还不敢有大幅度的动作。
“在丹阳见得有家点心坊,里头的吃食倒还别致,听闻当地女儿家最是爱吃,便给你带了些。”桓歆说着示意明楠将旁边案上的一个十分巨大的包袱提过来,一样拿出一盒打开。
桓姚一看,共有十来样糕点,盒子上雕着各式各样精美的图案,里头的点心有的是漂亮的花朵形状,有的是圆形上头印花印子,有的颜色红红绿绿,上下各铺了一层油纸,看着干净整齐,十分赏心悦目。
其中有一样,上头似乎有些山楂,闻起来酸酸甜甜的,颜色有红有白,倒叫人颇有食欲。
丹阳到建康,据说单程要四五天,从那么远的地方,大热的天,给她带这么多易腐坏变质的即食点心来,倒让桓姚不知该作何感想了。有心是有心,却又颇有些不敢承受。
“不知你喜欢哪样,便都买了几盒。你且尝尝哪些合口味,叫人再多带些。”桓歆道。
“三哥……夏日暑热,吃食最易腐坏,如今这么多我都已经吃不了了,哪里还需再买。我只留几盒,其余你拿去送给二姨娘和其他姐妹。”
桓歆闻言,似是思索了一番,才道:“叫人拿冰镇着,可多放几日。你若不想吃了,再叫人丢了便是……”
桓姚其实历来不爱这些甜腻的点心,李氏那边也差不多,这一大堆东西,后来她就吃了几块便腻了,本打算给了底下的奴婢,知夏却道,她从明楠那里得知,这些点心都是三郎君在丹阳的点心铺子一家一家亲自挑选的,又快马运送回来,是专程给七娘子的心意,她们这些奴婢不敢受用。如此,倒也真如桓歆所说,不想吃便全丢了。此为后话。
如今是习氏暂时管着后院,有三郎君特别关照,底下的奴才自然也不敢再克扣芜湖院的各种份例。柴禾冰砖等一应物什,只要是不太过铺张,都是够用的。
一般冰砖冰块都是用来消暑的,建康城夏日酷热,冰砖供应十分紧俏,芜湖院的冰例也不多。毕竟不是前世那种随时可以用冰箱的时代,用冰砖专门来保存这么大批量的点心,实在太过奢侈了。
桓歆似乎也想到了这点,又转头吩咐跟在桓姚身边大丫鬟知春,“冰例若不够,便来外院告诉明楠,从我账上划。”
他倒是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得齐备了。
命人把东西收下去,桓歆却还没有离开的意思。不多时,桓姚都未曾吩咐过,奴婢便端着茶汤上来了,桓歆让桓姚坐下饮茶,倒不知谁更像主人家了。
比起桓歆在其他人面前那种不苟言笑的模样,和桓姚相处时,他倒是要稍微话多些。虽然尚称不上风趣健谈,倒也是言之有物。桓姚问他丹阳的风俗民情,倒也给她说了些一路的见闻。
“我听闻,你这些日,去找过父亲和我阿母……”话题突然转到一个很现实的层面上来,桓歆似还是闲谈般问道:“想离开建康?”
桓姚根本不必问他是如何知道的,身边的人全是他安排的,这并不值得大惊小怪。她对此早有准备了。
“是。父亲公务繁忙,还未曾见到,二姨娘处,还不知答复……”桓姚坦然道。
和已经预知却逃不掉的危险相比,她宁可选择一条未知的路去博一搏。以桓歆如今对她的态度,未尝不肯帮她一把。反正都已经承了他那么多情,也不怕再多一桩事了。
建康城,是必须离开的。
“七妹,”桓歆沉黑的目光注视着她,“你求他们,不如求我。”
桓姚心中一滞,面上却仍是轻松地笑着,期待地看向他,“三哥肯帮我?”
桓歆放下手中的茶盏,郑重其事地紧盯着桓姚。
“你,可愿同为兄去江州?”
习氏处听下人来报,桓歆刚从丹阳回来,她这个生母处连面都没露,就先去了芜湖院,脸色霎时阴沉下来。她还从未被儿子如此忽视冷落过。
倒也未必是桓歆待她不如以前好,而是有另一个更好的比着,心里便不是滋味了。她辛苦生养的儿子,体贴别人去了。
第36章 谁的算计(下)
九月十九,晋朝出现了一次罕见的日食现象。上好的艳阳天,太阳上突然开始出现一些黑色斑点,在半个时辰之内,太阳上的黑斑越来越大,整个太阳散发出的光线也越来越黯淡,直到吞噬了最后一丝光明,整个晋朝的大地全部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这个时代迷信鬼神者众多,太阳的异状刚被发现时,祠部便开始进行祭祀祈祷,民间跪地求神者也络绎不绝,等黑暗完全降临时,吓得哭爹喊娘的更不在少数。
好在这异状并未持续太久,大抵只有半刻时光,太阳上又开始出现了些许亮光,慢慢扩大,大地上的一切逐渐清明起来。这异状从开始到结束,总共就只有一个多时辰,后来再次恢复了艳阳天,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天象倒是结束了,在太阳映照下的东晋王朝,因此而起的波澜,却是许久才结束。
皇帝下罪己诏,宗庙斋戒祈祀整整七天,大臣们也跟着跪了好几天。百姓惶惶不安者众多,祠部日夜查找典籍,迅速找出前朝故事来反驳那些妖言惑众的流言以安抚百姓。
忙活了好些时日,这骚乱才得以平息。
此事以后,建康城中倒有一名道门清修得以声名大噪。此人便是曾经当众预言过此次天象的玉皇观的了凡真人。
玉皇观素斋做得极好,建康的世家贵族们是此处的常客。了凡真人善卦,此前在建康的贵族圈中倒也有些名气,来找他求签解卦的不少。但此次事件,却将他推向了一个前所未及的神圣高度。
当日,桓温,司马昱等一众朝中重臣在玉皇观集会,了凡真人当着众人面说了九月十九将有异象之事,请会稽王早做准备。后来证实,九月十九的异象,在时间和具体景象上和他说得分毫不差。
此事之后,会稽王邀了凡真人入祠部,但被了凡以不愿再惹红尘债为由婉拒了。虽如此,他被建康的世家贵族们奉为神圣一般的地位,却开始渐渐树立起来,整个晋朝,再找不出第二个世外人能及他炙手可热。
那日,了凡除了预言了天象以外,还曾主动为两人批了卦。一个是会稽王,说的是他子嗣不昌盛之事。这一直是司马昱生平大憾,他姬妾不少,前前后后生了好些个儿子,到如今却死得只剩下司马道生一根独苗苗。了凡说,司马昱这是祸起后院,肃清便可。另外,他院中有一烧火婢媵,姓李,貌似昆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