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想等走到路上问问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要知道她到现在为止都是一头雾水。
“备下就备下了,要么让人撤了,要么你自己吃,今天早上我要留在这儿。”燕笙向来蛮不讲理,见到锦儿着急也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心,很冷淡的吩咐道,然后催促着快要梳妆完毕的喜梅道,“快点,我饿了。”
“是。”其他人没办法违抗她的命令,只能加餐的加餐,撤菜的撤菜,忙得鸡飞狗跳。待忙碌完毕,两人上了桌时,看着周围站着伺候的一溜太监宫女,燕笙却又是有了理由,将象牙筷子一摔,“你们这么看着我怎么吃得下饭?都下去!”
“都下去吧。”喜梅知道她这是借机发挥,也就顺水推舟的吩咐道,让周围人退下了,等到只剩两个人的时候,她才端起碗慢悠悠的喝起粥来,“说吧,有什么事?”
“我觉得,你这次被征召入宫,只怕十有八九是做人质来的。”燕笙一张口就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抛出的内容将喜梅吓了一跳。
“人质?我一个平白无故的小女子,哪里有价值做人质。”喜梅却是吃了一惊,她只是借进宫来躲避那场荒唐的婚事的,怎么会想到刚出狼窝又入虎口。
“你忘了你爹了。”燕笙对喜梅在这方面的迟钝忍不住叹气,一脸的沉思。
“可我爹在辽东啊,他怎么?”顾凤璋自从一出征,那就跟丢了似的,快一年都没有回来过。喜梅跟意娘在家里聊过,也曾忧心,但是女人家对于这军国大事实在是不太在行,所以也就是说说而已。
她倒是没有想到,这事儿会跟自己有关系。
“顾凤璋顾大人去年十月去了东海,生平第一次带兵,就以多胜少大败敌军,解了阜城之危。而后又是调动辽东三十万兵马,东南二十万兵马,关中十万精兵,荡平东海倭寇,挥师北上,沿途七站七胜,救民于水火。”燕笙说道这里顿了下来,看着顾喜梅,“这些你可知道?”
“当然知道,捷报频传,顾家还兴奋的祭过几次祖,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喜梅点点头,却不知道燕笙提这个做什么。
顾凤璋的大胜,为他的传奇人生又添了一抹色彩,喜梅当初听到这个消息时,在心里头直呼:到底有什么是这个男人不会的!
“那你可否知道,顾凤璋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为由,斩了先前皇帝任命的一干将领,而后又违背朝廷的旨意,在皇帝要他出击的时候收兵龟缩不出,而在皇帝让他收兵的时候又追击敌兵几千里?”燕笙又问。
“这,我却不知。”喜梅听到这个却愣住了,以顾凤璋的心性和脾气,做出这种事并不奇怪,喜梅并不怀疑别人造谣。从战略的角度来说,顾凤璋的做法也是正确的,皇帝在城中,哪里知道战场上的具体情形,而战场又是千变万化的,若是要取得胜利,便不能听这些人的瞎指挥。
但是,问题是那是皇帝啊!你人刚到就把皇帝派去的人咔嚓了,然后又把圣旨当草纸用,爱怎么打就怎么打,你这样让皇帝的脸往哪儿搁?!喜梅听着这辛秘,只觉得一股冷气从后面升起来,手脚变得冰凉。
“皇帝先前是倚重顾大人的,但是顾大人出京之后,一来不在圣前,有小人时时进谗言,自然就生疏了。二来也就是顾大人的战绩实在是太彪悍,七战七胜,这让皇帝,不得不防。”后面四个字,燕笙说的很重,也很谨慎,不过他的神情却显然表明他是站在顾凤璋这边的。
“怪不得。”喜梅低声说了一句,但张张口却没有下文。
“先前东边平定了,但是皇帝却不允许顾大人班师回朝,而是要他挥军北上,平定辽东。辽东那地方,本来是我们大衍国土,但是被异族占去已经百余年,根基颇深,可不是东南水寇流民可比的。”燕笙见着她那样子,停了停,却是继续给她解析里面的用意,“皇帝的用意,是不准他回京。”
“不准他回京?”喜梅听到这里,手抖了一下,总算明白,为什么当初只是说平定东边的乱民,一去竟然逾年还未回。
“可是,为什么?皇帝不是觉得他在外面是个威胁吗?那与其放到外面,不如砍了羽翼放到身边安全些。”
“是,到底是这样的,但你说的这个办法,只适用于他羽翼还没丰满的时候。像是现在,他已经大权在握,将士归心,即便是解了他的兵权,他在军中的影响力也在,所以皇帝不敢放这么头猛虎入城。”说道这里,燕笙也不禁用上了佩服的口气,“你爹也的确聪明,我觉得他就是当初知道皇帝有卸磨杀驴之意,他才故意拖到等彻底将军队握在手中之后才请调回京。这样的话,就不是他不回来,而是皇帝不让他回来了。所以现在,无论是大义还是名分,他都占了上风。”
“我知道。”喜梅淡定的点了点头,“但仍然禁不住心里头的冰凉。”
在众人眼中,顾凤璋这么做,势必会连累京城中的老小,就算是为了家里头的人,他也必定会收敛许多,但是喜梅知道,顾家这一大家人并非他真正的家人,这是全家人被斩光,他也未必会眨眨眼。
这京城中,真正与他有血缘关系的人,只有她们母子三个。
可显然,他并没有那么在乎他们。
年前皇帝不许顾凤璋入京,可能是觉得顾老夫人发丧不许他扶灵是种惩罚,可顾喜梅知道,对于顾凤璋而言这不是惩罚而是种解脱,他本来就憎恶着顾老夫人,能不参加那个葬礼是最好不过。
他们都以为抓住了顾凤璋的把柄,可是实际上,那根本就是顾凤璋故意给他们抓的,那个男人啊,把一切都算尽了。
所以,她们母女俩,是否又是他布下的一步棋?
喜梅不知道,只是越想越觉得心凉。那个男人的心太大,有太多的东西要装,所以她们母女俩,便成了小的不能再小的存在,说不定随时都可以抛弃掉。
“现在你爹在全国的声望都很高,虽然说他以前也很高,但是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燕笙没有发现喜梅的异常,只在那里帮他分析着,“功高震主,这会儿皇帝应该也是真的忌怕了他,所以才想办法召你入宫,名义上是看中你的才学,要你进宫伴驾,但实际上却是拿你做人质,彰告顾将军,若他有任何异动,你则危矣。”
“没用的。”听到燕笙分析这些,喜梅才明白那道无缘无故的圣旨是因何而来,先前的一点小骄傲和小自得也会不满,原来人家从来都没有把她放在眼里,连威胁也是因为有那么一个爹。
“怎么没用,据说顾凤璋曾经承认过,他最看中的儿女就是你。”燕笙惊讶的看着喜梅,不明白她的脸色怎么一下子如此苍白。
“那个人啊,他说的话你也信?”喜梅笑着摇了摇头,“不管你信还是不信,反正我是不信,他的话虚虚实实,你们能看到的永远是他想让你看到的。”
“你的脸色看上去很难看。”燕笙这才察觉到喜梅的低落,伸手想要安抚她,却猛然意识到男女有别,手就那么停到了半空中。
“我没事儿,你放心,又不是第一次遇到。”相较于燕笙的紧张,喜梅却很淡然,拂开耳边的发,抬起头冲着他笑笑,“好了,我知道自己是被作人质,倒是松了一大口气,想来有那么个爹在外面,这里是没有人敢动我的,他越令皇帝害怕,我就越安全,这么说来也还省了那番小心翼翼。”
“你倒会想。”燕笙没有想到她会恢复的那么快,怔怔的看了她几眼,然后也是笑了,“也罢,什么都无所谓,只要你开心就好。”
“对了,你在这里头是为何?”喜梅说完自己的事,才想起来燕笙在这里的缘由。
“跟你一样,名义上是进宫请安,然后养病,实际上是皇帝忌惮我父亲的势力,将我软禁在宫中作为人质要挟。”说道这里,燕笙的脸上露出了浓浓的嘲讽,“一国之君竟然没有自信到这个地步,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控制臣子,真是可悲。”
第9章 寥落古行宫
“主子……”从喜梅那里出来,燕笙与锦儿主仆俩走在御花园的小道上,锦儿欲言又止了半天,想要问问燕笙昨晚的时候,但最后却还是没有张口。
“她没有发现。”像是察觉到她心里一样,燕笙意外是站下脚步,率先开口回答了锦儿的担心。
“这,这怎么可能。”两人同窗共卧,顾喜梅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到燕笙是男子?锦儿不大相信这种说辞,下意识的呼叫了出声。
“怎么不可能,你想想她的年纪和身份,有哪个敢不长眼的跟她讲过床第间的事?她连男人都没有见过几个,又怎么分得清真假。”燕笙转过头去,云淡风轻的解释了几句,然后又重新走了起来。
“这,如果是这样,那自然最好不过了。”锦儿听到燕笙的话,虽然不甚相信,但是转念一想却也觉得的确是这样,都还是小孩子,尚未被教导过男主之事,就算被占了便宜也不一定发现的了,所以即便是两个人一起是睡,只要主子小心,没有被发现是很正常的。
想到这里,锦儿总算觉得安慰了一些,虽然对不起顾家小姐,但是主子是最重要的。
看着锦儿脸上的表情,燕笙也在心里头松了口气。她虽然是他的贴身侍女,但是也听从安南王爷的吩咐,若是她去王爷那里禀告了什么,只怕到最后受到危害的还是喜梅,所以能糊弄过去最好。
……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喜梅在宫中的生活如同所预料的那样,是一种极其安逸的软禁状态。虽然名义上是因为才学征召的,但是皇帝召见了一两次之后很快就把她忘到了脑后,并不常召见,所以喜梅需要做的便每日在宫中按时去当值。但是就算是这样,随着顾凤璋在外面的声望越来越显,宫中也没有人敢怠慢她,在各种吃穿独用上都不敢短缺。皇帝虽然不见,但逢年过节她收到的赏赐也是数一数二的丰厚,这不得不说也算是一个奇葩了。
“顾御笔,今天太阳正好,库房里的字帖要不要拿出来晒晒?”当身边的小宫女来请示的时候,喜梅正在发呆,看着外面碧空如洗,万里如云,她想了想便点了点头同意,“拿出来晒晒吧,你们注意,莫要弄坏了哪里。”
“奴婢晓得。”宫女们应了一声,便开始各处忙碌,开柜子的开柜子,点数目的点数目,搬桌子的搬桌子,忙忙碌碌的如同工蜂,喜梅坐在案前端着热茶,看着她们整理那一摞摞的字帖和各家真迹,对各种笔墨纸砚分门别类,望着阳光中飞舞的灰尘,想着一些有的没得的事。
宫中岁月安稳而又死气沉沉,最大的好处便是消息灵通了许多,各处的八卦汇总,就连朝堂上的大事也能闻知一二。就像喜梅现在已经知道,顾凤璋的战事越来越顺,在辽东站下了脚跟。虽然尚未取得全胜,但是小心经营,收复百年前的失地不是没有可能。所以虽然日前他又上旨请辞,但朝中一片反对之声,请愿的奏折像是雪花片儿一样的飞上了御前,都说顾大人是镇守辽东的最佳人选,请勉为其难的继续在那里驻扎,朝廷愿意最大能力的出钱出力,以求恢复祖宗基业。
若是一年前刚入宫,喜梅还会以为他们真心是为国为民着想,想要收复失地,但是经过这半年的锤炼,喜梅也明白了朝中那些大臣们的心思:他们现在比皇帝还畏惧顾凤璋的还朝。因为顾凤璋还朝,对于皇帝来说,只是有可能造反,但是对于京中大臣来说,顾凤璋的还朝会百分百的威胁着他们的地位。因为像是顾凤璋这般功劳,凯旋而归后必定会得到赏赐,而且还是大赏。他受到好处,其他人的利益必定会遭到损益,甚至某些人还必须提早致仕为顾凤璋腾出位子,那些人怎么容得了这个,所以就算他们知道皇帝恨不得立刻让顾凤璋变成光杆司令的把他召回来,他们也会合力将顾凤璋排挤出去。
“说道这里,也难怪燕笙瞧不起他们,那些人真是为了自己的蝇头小利连国家利益斗都不顾了。”手中的茶杯不知不觉的凉了,喜梅放下茶杯,看着那没有喝上两口的茶,正想端起来一饮而尽,却被旁边的絮儿眼疾手快的给挡住了,“冷茶伤身,姑娘仔细些,免得改天又疼的让我们手忙脚乱了。”
“真是小管家婆。”喜梅被她这么一说,虽然嘴上不情愿,但是却还让她夺去了手上的杯子。絮儿说的疼是指她那葵水来的那几天疼的厉害,整个人都面色苍白只出冷汗,有次更是险些晕厥。后来虽然请了御医来诊治,但是御医把脉之后也说没办法,她当初在胎里头就虚,幼年时候又没有得到很好的调养,所以就落下了病根儿,现在只能从日常起居里仔细调养了。
太医说这话,喜梅倒是不意外,她后世见痛经的姑娘们多了,所以很是淡然,但是身边的几个丫鬟却是放在了心上,不但在日常的食物上细细思量,连她平常的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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