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一愣,瞪着那只箱子,他以为她的东西会不少,所以才多带了人来搬,毕竟她可是京城最有名的歌妓,醉君楼的嬷嬷不会亏待她,客人赏赐的东西也应不会少,可是眼前这箱子看来不过能装些衣物罢了。
没有理会老管家的一脸愕然,柳若颜带着小翠掠过他和家丁走出房间。
在大门口,她望了醉君楼一眼,才上了轿。
本来是没什么好依恋的,但她毕竟在这儿过了三个寒暑,嬷嬷待她如女儿,除了一些不好的回忆之外,她在这儿的生活是自在的,真要离开,心中还是有些怅然若失。她知道自己离开了,就不能再回来。
这三年彷佛如梦一场,来去匆匆!人世变幻不过如此。
轿起了,柳若颜掀起轿帘,回头再看醉君楼最后一眼。
在向府,她能过得比这三年自在吗?她不确定,也难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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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柳若颜一下轿,看见眼前的光景时,只是露出一抹别人不懂的笑意。
「小姐!他们是什么意思?怎么要你从偏门入府,太过分了!」小翠不平地为她抱屈,向家没有迎娶仪式也就罢了,竟然还要小姐从偏门进向府,又不是丫鬟!
「夫人,您别对奴才们生气,这是少爷的意思。」老管家一听到小翠的话,便赶紧迎上前对柳若颜解释。
「我没生气。」她淡淡一笑。
「小姐!」小翠可没她的宽容,她为小姐抱不平。
「我不过是云攸从青楼赎回来的一个妾,从偏门入府没什么不对。」她安抚着小翠,并觉得有趣,没想到自己不认为委屈,倒是小翠却为她不平了。
其实,正室都还没过门,她这个小妾自然该从偏门而入,想得通,是她不觉得委屈的原因。
小翠纵使再生气,听小姐这么一说也无法反驳,只能闷闷不乐地皱着一张俏脸。
老管家本来对柳若颜并没有什么好感,也不赞同少爷娶青楼女子过门,但他却不得不发现,她有着不凡的心性,令人乐于亲近,也让他不自觉地开始替她感到委屈。因为他曾听说,不少富豪子弟愿以八人大轿风光地迎娶她过门,与她现在的凄凉岂能相比?
柳若颜就在所有人同情的目光之中,挺直身从偏门进了向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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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向云攸就出现在柳若颜的床前,望见她安稳的睡颜,他不禁觉得恼怒。
他昨夜一晚难眠,几度举足又止,就是无法压抑来找她的冲动,而她竟然好吃好睡?显然换个陌生环境对她一点影响也没有。
他一怒,挥手将桌上的茶具一扫而落。
柳若颜再能睡,自然也被这声音吓得惊醒,她惊慌的看清情况,才兀自吁了口气。看来有人一早心情就不太好,她似乎是不应该躺回去继续睡了。虽然现在天色看起来还早。
她昨晚睡得并不安稳,好不容易睡熟些,又让人给贸然打断,看来真没睡好觉的命。
「茶具惹你生气吗?」她坐起身,叹了口气问道。
可怜的茶具是招谁惹谁了?竟然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她望向一地的碎片,不由得在心中泛起莫名的同情。
「不行吗?」向云攸没好气地回应,重重在椅子上坐下。
「可以,这屋子里哪有你摔不起的东西?」她稍微整理一下衣服便下床,想去收拾那一地碎茶具。毕竟它们是跟错了她这个主人,才会落得如此凄惨的命运,她为它们处理「后事」也是应该。
「别捡了!」他不悦的将她从地上拉起。就算生她的气,他也没要她做丫鬟的事。
「啊!」她突然轻叫一声,却随即噤声,将手收到身后。
「怎么了?」看着她奇怪的举止,他皱起眉头质问。
「没什么。」她摇头。
他猛地将她藏在身后的手拉到眼前,这才发现她的手指被茶具的碎片割伤,虽然不严重,但他知道那是自己刚才的粗鲁所造成的。
「这只是小伤,没关系的。」见他铁青着一张脸,她以为他又要不高兴了。他一定认为她去捡碎片伤了自己是活该,更是愚蠢。
「待会儿叫府里的大夫来替你上药。」他沉声道,放开她的手。
「别麻烦大夫跑一趟了,并不太痛。」她反射性地拒绝,这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伤。
不过他的不悦如果是出自于关心,的确会让她感动,但她不确定、也不敢往自己脸上贴金,因为他暗沉的眼神中可没有一丝心疼。
「我怎么说怎么做!」他的语气好像不允许他的「所有物」有瑕疵一样,更不容许她的反抗。
「是,我知道了。」她没有和他再争执,这只是小事,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眸光淡淡一转,她转移话题问:「这么早来找我有事吗?」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妻子,一早你就该去拜见公婆,向他们请安,这你都不懂吗?」他随口说了个理由,总不能说晚上他几乎在门外徘徊了一整夜。
柳若颜讶然张嘴,旋即缓缓地闭上嘴巴,原来她昨天那样就算嫁给他了。本来她以为,至少会有个拜堂的仪式,看来一切都省了。不过她并不介意,那些世俗的仪式省去也好,反正她没指望什么。
昨夜他没有进房……是不屑碰她吧!虽然有些难过,但她倒也松了口气。
「对不起!我现在就准备。」柳若颜柔顺地应声。
在她说这话时,小翠端着一盆洗脸水入房。
本来一脸笑意,正要叫柳若颜起床的小翠,在看见向云攸时笑容登时僵在嘴边。讶然地问:「少爷……你怎么会在这儿?」昨晚他和小姐圆房了吗?
「我在这儿有什么不妥吗?」他面对小翠,脸色缓和了些,却故意为难地挑眉反问。
小翠脸上的神色,并不需要他花太多心思去确定,她八成是认为他趁半夜侵犯了她家小姐。侵犯……哼!多可笑的字眼。
「小翠,来替我梳洗,云攸说要我去向老爷和老夫人请安。」柳若颜替小翠解围,小翠可是她在这府里唯一的「亲人」了。
「可是现在才五更天呀!去向老爷和老夫人请安未免早了些。」小翠端着水走向柳若颜,边不住地以奇怪的眼神看向云攸。
「现在才五更天?」柳若颜还以为今天只是天色亮得晚。
「几更天又如何?」向云攸霸道地说完便兀自离去。
「少爷真奇怪。」小翠皱皱鼻头,忍不住咕哝。
「大概是他起床早了,也不许我好命继续睡吧?」她失笑地在青铜镜前坐下。
「哪有这种道理……」小翠慢半拍的发现一地的乱象而惊呼道:「这是怎么回事!?」
「云攸想喝茶,不小心打破的。」柳若颜不以为意地轻瞥地上一眼。没办法!难不成要她告诉小翠,那是云攸叫她起床的方式?那小翠张大的嘴恐怕更要合不拢了。
小翠愣愣的看着地板。喝个水打破整组茶具?太没道理了。
「来替我梳头吧!不然云攸又要嫌我慢了。」柳若颜不等小翠说什么就朝她吩咐。
「可是现在还早。」小翠愣然地将眼神转向小姐的后脑勺。
「他怎么说,我便怎么做,总之他高兴才好,不是吗?」柳若颜露出小翠难解的笑容,看着镜中的自己,她嘴角似嘲弄地微微一撇。既然要认命,就认得彻底一些吧!
第九章(1)
柳若颜一进厅堂,只见向老夫人端坐在堂上,向老爷并不在,不过老夫人明知她出现,却也没多瞧她一眼。
倒是站在一旁伺候的夏菊眼中有一抹同情。
将屋内暗暗梭巡了一圈,柳若颜的心中大概有了个数,她从未期望向家对她这个青楼女子能包容,心中早做好调适。
她从容的端着热茶,恭敬的移步到向老夫人面前,屈膝半跪。「娘!若颜向您请安。」
本来她在称呼上有些挣扎,只是早上云攸说她已经是他的妻子,要是称「老夫人」,恐怕会招来一顿白眼吧!
在权衡情况之下,她还是决定以「娘」来称呼向老夫人,只是这个称呼她不知多久没喊出口了,竟有些生涩和……心酸。
向老夫人闻言却没有动静,一时间屋内的人你看我、我看你,虽然若颜的脸色平静,但连一旁的丫鬟都觉得她可怜,毕竟要是易身而处,她们一定会觉得难堪得哭出来。
整个屋内的气氛就这么沉闷着,所有的人屏气凝神,静静的等候着老夫人的反应。
立在老夫人身边的向云攸终究心软,他对母亲轻声地道:「娘!媳妇在向您问安呢!」
「既没成亲也没拜堂,我哪里来的媳妇?」老夫人当然不会对儿子不理睬,只是声音是冷漠的,也清楚地表达她不承认若颜是她的媳妇。
【文】向府是世代清白的书香门第,攸儿迷恋歌妓是一回事,但她从没想到他会将她娶过门,这要是传出去,向府的名声还能听吗?因为攸儿一意孤行,向老爷气得根本不想见这柳若颜,一早就避开出门去。
【人】「娘……」向云攸想替若颜说话,毕竟私底下与她斗气是一回事,但在人前他并不想让她太难堪,心底也莫名的不希望她在府里受人歧视,过得不愉快。
【书】「老夫人,是若颜踰矩了,请老夫人见谅。」柳若颜立即改了称呼。
【屋】她半蹲跪在那里脚早就酸了,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她并不在意,反正她和云攸的确没有拜堂也没有圆房,是算不上夫妻。
老夫人眼中闪过一抹讶异,向云攸则是以莫测的眼神望着柳若颜。
考虑了一会儿,向老夫人使了一个眼神,夏菊便急忙上前去端过柳若颜手中的茶放到老夫人面前。
柳若颜放下微微酸痛的手臂,暗自在心底松了口气。
「下去吧!」老夫人第一次正视若颜。她不能否认,这柳若颜美得空灵、美得绝尘,也没有青楼女子的俗艳,难怪要教攸儿迷了心智,但她就是不能不介意她的身分。
他们两老从未过分地介意门当户对,要攸儿一定得娶名门的千金,但至少也该是清白的姑娘家吧!
柳若颜脸上的释然落在向云攸眼里,让他猛然揪紧了心。
夏菊望着离去的柳若颜和少爷的神情,若有所思地轻咬唇瓣。看来,夫人要她传达的话,不说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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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属于我!」
从主屋离开后,向云攸便跟着柳若颜回了房,一进房门口,先小翠一步,他已忿忿地栓上门,将小翠挡在门外,对若颜发号施令般地宣布。
显然,他对刚才若颜在厅上的表现不满意。
柳若颜先是讶异于他栓上门的举动,随即又因为他的话而傻住。
「就算我娘不喜欢你,你仍是属于我!」他冷冷地声明。
「这我明白。」她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哩!只是,他有必要那么强调向老夫人不喜欢她的事实吗?她是多勉强才能叫自己不在意那不好受的处境哪……
突然,向云攸没给她抗议的机会,便一把将她拉入怀中,霸道的占有了她的双唇,只是他的吻充满怒气、狂烈、毫不温柔的侵略。
他粗暴地拥着她,像魔鬼般从她口中汲取灵魂和生命力似的。这个吻丝毫不带感情,让若颜觉得自己受了侮辱,她一把将他推开,制止他野蛮的侵占,激动地喘息着。
向云攸却只是用衣袖抹过嘴唇,彷佛这吻让他觉得肮脏。他要走前只是面无表情地道:「这个吻是你属于我的证明!」
柳若颜忍不住滴落曾发誓不再掉的眼泪。他的意思是他这么做只是一种证明、一种宣告,在他眼中,那甚至并不是一个吻!就像为属于他的动物烙上记号……多伤人哪!
不!她不能再想不开了。
吸了吸鼻子,柳若颜决定不让向云攸动摇自己原先的决心,就让心痛藏在心中最难挖掘的深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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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小姐!少爷太过分了。」小翠气呼呼地端着午膳进房。
情「又怎么了?」柳若颜停下手中的针黹,笑望着小翠那张不悦的小脸。小翠哪一天不是在替她责怪云攸的无情?
小 算来她进向府已经一月有余,虽然身分暧昧不明,但日子平静得比她期望的好太多;本来她以为云攸会以各种方式刁难她,就像那在她心头挥之不去的「宣告」,但他没有。
说 在进向府的隔天后,向云攸便对她不闻不问,几乎是当她不存在,不过却没有为难她的吃住,或许这便是他故意的报复;既然如此,她成全他,也不过问他的生活,反正乐得轻松自在。
吧 或许对她来说,能每天经由小翠口中知道他的情况,虽是咫尺天涯,但也心满意足了。
独「不管怎么说,这回少爷真的太过分了!」小翠气愤难平地朝门外瞪了一眼,彷佛向云攸就站在那里一样。
家「所以我问他怎么了呀!」柳若颜不疾不徐地问道。
反正在这向府里,她什么都没有,便是时间最多,什么事她都不急,做不完的事明天再做,说不完的话明天再说,又有何妨?
以前在醉君楼时她还不觉得时间过得缓慢,但现在每天面对的只有小翠,她不禁想,那些锁在深闺足不出户的千金小姐,是怎么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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