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慌张作甚?”司徒宗俊刚才收了冥匀染白眼,这会儿心情不佳,却恰巧见伺候段思怡的婢女满脸慌张地冲着自己跑来,不免心头揪紧。
你愿放弃江山只为我吗?
他担心段思怡有事。
果不其然,那个婢女面色慌张,连句整话也说不清楚。
司徒宗俊未等毕军喘息过来,一把便推开她,朝大帐箭步走去。
站在外面便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几声痛苦的声音,司徒宗俊想也没想,一把掀开帐帘,快步便冲到了段思怡的榻前。然后将她的手紧紧拽入怀里。
“怡儿,不怕,还不快去找军医!”司徒宗俊几乎要吼出来了,旁边的侍婢赶紧慌张走出去。……
等到军医来的时候,段思怡已陷入昏迷,司徒宗俊看着军医拿出细长的针在段思怡手腕上扎,将头瞥了过去。
“如何?”
“殿下,良娣恐怕是中毒了,脉象十分不稳定,微臣无,无能为力。”
那个太医十分惊慌地低下头,手顶到了头上,扑通就跪了下来。
“让他下去吧,宗俊,你留下来一会好么?”第一次,段思怡这么温柔地唤出那个男人的名字,让他一下子觉得整个世界都焕发光彩了。
司徒宗俊欣喜地走到段思怡床边,握紧她的手。满是心疼。
“怡儿,怎么了?不怕的,有我在。”……
“把我送回去,送回神丹谷。”段思怡失落地说着,她不能让冥匀染陪她一起受苦,他的解药自己必须拿。
可是心依旧会痛,因为那个地方给她太多不好的记忆。
司徒宗俊显然始料未及,身子颤抖了一下,像是了然一切般。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要你为我放弃权贵,陪我纵行深山,你可愿意?”
段思怡看着宽旷的大帐,视线又转回那张男人俊美的脸上,她想找个依靠,同时给孩子找个依靠,虽然这样的自己的确很自私。
可是只是如果,她没有别的奢求。
“会。”司徒宗俊已是泣不成声了,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和她的原本缘分就浅。
“你的记忆里还有我么?十年前,和司徒浔莫一起进宫的那个孩子,那个你说司徒家唯一一个能与帝后堪比的孩子,你还记得么?”司徒宗俊哭着,眼泪已是像断了线的珠子。
是的,他之所以爱眼前的人,也是因为十年前,司徒宗俊的心里早就住下了一个人,一个叫女帝,东方曦怡的人,一个叱咤风云,让所有男人都惧怕的女人。
然,段思怡的手却忽然滑落,心一下子冰凉。
原来,原来,他在意的也是东方曦怡,而不是自己!
“你出去吧,我想静一静,明日就走吧。”段思怡说毕,将身子转了过去,拿起被子将自己捂了起来。
司徒宗俊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以为段思怡是因为中毒之事过于烦心。
他点点头,然后悄悄地走了出去。
可是不多会,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又走了进来。
只是那脚步声很轻很轻,那人没有打搅背对着已经睡着的人,而是看了眼她脚下的被子,伸手将被子拉好。
“说了你出去!”段思怡终是忍不住了,可是一回头,她却惊呆了。
“是你,怎么会是你!”……
“你来做什么?”段思怡撇过头去,身后的人她想她念,却不敢承认。
身后的人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看着躺在自己面前的人,看着她微微凸起的小腹,嘴角一笑。
曾几何时,他也期望一个女人为自己如此,可是她太高傲。
只是沉默代替了所有,男子沉默了半晌,还是忽然转身飞一般离去。
那一刻,段思怡竟然流泪了,第一次,那么心痛的流泪。
司徒洵沁,原是自己看错你了。
……
决定偿命给女帝(1)
翌日
大帐之外不知何时早已准备了一辆大马车,司徒宗俊与冥匀染皆已站在马车旁。……
一个一袭狐裘大衣的女子被人搀扶着,从大帐中走出。她的脸上满是疲惫,面色也不好,可是脸上的笑容却依旧那么温暖。
“可冷?”司徒宗俊依旧是那么温柔地问着,只是冥匀染看着眼前的二人,终是将想说的话忍了回去,她不是段思怡,不是自己的怡,那么自己还有什么立场去涉足这一切呢?
“你真的不用为了我去涉险。”冥匀染终是将那句‘我不忍’吞进肚中,她是另一个世界的香魂,爱她的人很多,但自己应该不爱。
女帝的传说他听过,但都是从父皇的只言片语里得知,冥匀染勉强笑了笑。
“并不是为了你,我也中毒了,你可知道,是我不想死。”段思怡眼睛撇过司徒宗俊,看着他表情有些忧伤,她转身看了眼陪着自己的侍婢,将手搭了上去。
三人一马车,段思怡只闭目养神,可是冥匀染的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过她。
司徒宗俊手一直紧紧握着段思怡,揽她入怀,段思怡也就将就着,并没有拒绝。
马车很稳当,一路丝毫没有过大的颠簸,段思怡像只乖巧的喵咪般依偎在自己主人的怀里,享受着午后的慵懒时光。
只是眼皮很重,她眯缝着眼睛,看着自己对面的人,缓缓地将眼睛闭上。
……
……
“怡儿,你看,这是什么?”一个长相俊逸的男子手中拿着一朵紫色的花,那花看起来好不俏丽,女子兴高采烈地跑了过去,一把接过男子手中的花,在鼻尖嗅了嗅,脸上立即露出一丝欣喜的笑。
“这花香真好闻,这是什么花?”女子眼中闪着感动,抬起头看着正仔细打量自己的男子。
男子轻笑却不语,而是忽然从手中拿出一个类似于小果子之类的东西,只是那果子看上去颜色有点奇怪,暗红的,他把果子凑到女子鼻尖。却被女子一把推开了。
“什么,好臭。”女子满脸嫌恶,将男子的手推开。
“这是那花结的果子,名‘百香果’。”男子很自豪,忽然把果子塞进嘴里,然后重重地咬了一半,将另一半又重新塞到女子嘴边。……
女子将头撇开,可是男子却依旧不依不挠。
“一人一半,从此恩爱不移。”男子狡黠一笑,手忽然摸上女子的纤腰,女子因为感觉一阵痒,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可是就在此时,男子也顺利地将果子塞进女子嘴里。
“你,哥哥,你耍无赖,怡儿不要理你了。”女子将嘴巴撅得老高,追赶着早已跑远的男子,一阵欢闹打闹。
……
密林之内,一阵树叶哗啦的响声,不是风声,却是一个白衣胜雪的男子正在舞动着剑。他的身后另一个男子老远站着,却是不置一词。
“洵沁,你真的舍得么?和她相处的那段时间,我本是想趁早回来告诉你,可是我还是不忍心,我以为数次赶她出谷,我以为只要她不踏进这个谷,她的宿命就可以改变,可是你们可以如此决定她的命运么?她现在拥有全新的生命,是另外一个人…”……
“闭嘴!不想死的话,滚蛋。”
这是第一次,司徒洵沁对梅夙风发火,他们相处十年,可以说早已亲如兄弟了,话已出口,连司徒洵沁自己也后悔了,可是梅夙风却早已离开了。
冰凉的风,已经十二月份了,但是这边却依旧只是如阳春三月,他记得怡儿是最怕冷的呢,他还记得那个雪天,她毫不留情地一剑刺入自己胸前,鲜红的血瞬间如妖冶的玫瑰,他们的定情之物,便是那所谓万物之圣的紫鸢,也就在那日,满山的紫鸢,所剩无几。后来得知怡儿死了,他又把所有的紫鸢摘下,放在了怡儿的尸骨旁,伴着她。
怡儿,你孤单么?是哥哥不好。
司徒洵沁眼前一蒙,泪水早已湿了眼眶。
耳边是马车噔噔的响声,他知道,她,来了。
……
决定偿命给女帝(2)
“我来了,解药呢?”老远,便见梅夙风独自依靠着一棵将近枯死的槐树,他若有所思,听到马车声后立即站直,忘了过去。
眼前一个满身雪白的女子正立在那里,亭亭玉立,女子很高挑,这回清瘦了,便越发显得纤纤了。
“怡儿。”
段思怡嫣然一笑,就要朝梅夙风走去,可是却被司徒宗俊拉了回来。他不忍心,不舍得。
“无碍,回去吧,我们过去吧。”段思怡对着冥匀染嫣然一笑,对上远处梅夙风的眸子。缓步走了过去。她不知道自己有多美丽脱俗,仅是那回眸一笑,便可倾国倾城。雪白狐裘削肩,轻指一展,便是一世羞花。
远处,另一颗老树之上,躲着一个白色的身影。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白衣的女子看,那一刻,他多么想跳出去,带她走,许她一世,可是,他不能对不起他的怡儿。……
“这是解药,你们都离开吧,只你一个人来。”梅夙风说着,手中凭空变出一包白色的袋子,随手扔给了冥匀染,冥匀染接住东西。等他想回神,却发现梅夙风早已拉着段思怡一阵风里去。
“这就是传说中地凌云飞步,果然名不虚传!”司徒宗俊拍着手,看着两抹白影消失,又抬眼瞥视了眼不远处树上的人。
“就这么让她走么?”冥匀染急了,他看着手中的东西,忽然觉得窝囊,让一个女子牺牲自己如此。
……
“你是阿辰对不对。”段思怡被梅夙风抱着,感觉到来自他身上熟悉的香味,一样的面容,一样的味道,分明是一个人。……
梅夙风明显身子一颤,可是却又立即点点头。
“带我去哪里?他呢?”梅夙风知道段思怡口中‘他’所指,只是低下头道,“他或许是不忍心来。”
段思怡也点点头。
二人一路无话,很快便来到了那个诡异的山洞。只是这次与往日不同,梅夙风止步看了眼段思怡,“真的决定了?”
“恩,死对于我已经没有什么可怕的了。”段思怡笑笑,自己先走了进去。
此次山洞里的寒气愈发厉害了,段思怡哆嗦着,打了个寒噤。
越往里面,鼻尖的香气就越重,这是一种很特别的香气,像是很熟悉般。
宽大的山洞内,段思怡在前,梅夙风在后,他们一起看向了里面的一个大冰床。上面好像躺着人。
梅道人就站在旁边,等着他们。
“过来,看看你自己。”
段思怡被梅道人召唤过去,走到了那张冰床旁边。上面唐镇一个女子,她的身边全是紫色的花,花海包围着她瘦弱的身躯。
女子紧紧地闭着眼睛,尖细的下巴,修长的睫毛,白皙似雪的肌肤上微微带着一点粉,女子眉心之间,一颗血红的美人痣触目惊心,像是带血的玫瑰般。
她简单的发髻,鬓角留下一缕香发,头上也是几多紫色的花,看上去清新却不失妩媚。女子身上一袭兔毛大衣,软绵绵的,看上去很温暖。
决定偿命给你(3)
“她是东方曦怡?好脱俗,果然。”段思怡忍不住用指头触摸着女子的脸,那个饱含嫩性,水润润的小脸,似乎是不盈一拳,小巧玲珑。
“我该怎么做?”段思怡深呼了口气,将眼睛闭上,缓缓说道。
“你把这药吃下,其他地由我来,奉天女帝本非凡人,你能如此大度,也算造化苍生!”这是多年前她师傅说的原话,如今说来却五味俱全。她承认自己并不全为凤血大地的大一统,更重要地是,她想为司徒洵沁做些什么,这么多年,他付出那么多,布政使期待这个结果么?……
“恩,我喝!”
“师父,她快支撑不住了。”梅夙风喊着,他本就不赞成这么做,眼前这样的地方,这么一个娇弱的女子将那一大瓶驱魂药喝了。她还是个孕妇!如此太残忍!
梅道人看着段思怡下身泉涌的鲜血,一下子染红了一大片冰床。“怎么会这样?羊水破了。”
“师父,不是说驱魂药只是赶走人的灵魂么?醒来再不过只是痴儿,可是为何她的孩子有事?”
梅夙风几乎要喊出来了,看着那火红的鲜血绝美地流淌,而女子只是痛苦地紧闭着眼睛,似乎再也不想醒来般。
“段思怡,段思怡,你最爱吃的臭豆腐啊,给你买了,我勒个去,你怎么又打游戏了,小心你老爹揍你!”这是段思怡最好的姬友,一头蓝色爆炸头,活脱脱一个问题少年,每日她和段思怡的消遣就是打电动。……
“我老子不会管我,他只会在乎钱。”那个被叫做段思怡的女孩一头红头发,头也没回,继续手中的东西,并且加快了速度。“哦也!”在达到最后关卡时,她兴奋地叫出了声,并一口抱下姬友递给自己嘴巴的臭豆腐。
“好臭,o(n_n)o哈哈~,是你臭。”
“你脚丫子臭吧,o(n_n)o哈哈~”
笑声不断回荡在屋子里。
……
“段思怡,醒来,醒来。”
“你是谁?”
“我是东方曦怡。”
“你怎么会是…”
“我要从你身体离开了,那个未出世的孩子本是我转世,今生看来无缘,求你好好帮我照顾我亏欠的人,来不及回报,死不瞑目。”
段思怡后背一凉,面前的人确实和刚才看到的那个紫色花海里的人一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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