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淳嫔只得默默叩首,郑重道:“臣妾一片丹心,从未生过此种毒计。就请皇上恩准搜宫,也好证明臣妾的清白。”虽然是以退为进,可淳嫔心里也明白,退是退了,能不能进上一步,却很难说了。
皇帝允诺,也不忘安抚淳嫔一句:“并非朕不信你,倘若能证明并非你所为,岂非更好。”淳嫔咬住下唇,净白的脸色颤抖的挤出一个微笑:“臣妾明白。”
吉嫔不觉苦笑一声,轻蔑的瞥了皇后一眼,自说自话道:“淳嫔当真是处变不惊啊,倒不似平日里小鸟依人那般怯懦。柔顺之中果然有几分硬朗,本宫一早竟没发觉。”
皇后气的手心里直冒冷汗,这吉嫔分明是在说自己不够镇定。
“皇后娘娘,您说是不是?”谁料吉嫔还故意添上这么一句,呕得皇后险些闭过气去。
“吉嫔觉得是便是吧,本宫有什么话可说。”皇后的双手来来回回的在腹部摩挲,纵然心里真的很恨,她也是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当真怕伤了这个皇儿。
袭儿捧着安胎药走上殿来:“皇上万福金安,如嫔娘娘服药的时辰到了,奴婢不敢耽搁,因此斗胆送来了养心殿。”
皇帝绷着的脸上,终于显露了一丝温热的笑容:“赶紧服侍你家主子服药吧。”
主子?
皇上方才说的那一句话,是你家主子?
众人均是一惊,如玥的位分不过是嫔,按理说只能称呼为“娘娘”或者“小主”,是没有资格被奴婢唤作主子的。显然这样浅显的道理,皇上不可能不知道,那么皇上的意思是……
就连吉嫔也不自觉的蹙了眉,面上却故作不以为意。
皇后的脸色更是青的厉害,凛然道:“紫敏,本宫的安胎药煎好了么?”
紫敏一怔,随即道:“想来已经准备好了,奴婢这就去取。”
皇帝听了,免不了侧首与皇后对望一眼,语气比方才好听了许多:“睿澄你也是的,有身子的人当注意什么,你比如玥更为清楚,毕竟你是生育过的,更该谨慎一些。”
皇后因为皇帝这一句话,红了眼圈:“臣妾莽撞了,那一会儿是气上了心头,生怕臣妾的皇儿有事,这才出言无状,还请皇上恕罪。”
“你知道便好。”皇帝忽然恢复了凉薄与严肃,皇后还想说什么,可被这一股子沁心的寒意堵住了气管,硬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
如宝就这么一直跪着,双膝早已酸麻的厉害。可她根本不敢动,第一次觉得,死亡竟然是这样近。可明明冤枉却百口莫辩,更无从挣脱。当真是怕了,怕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余光偷偷的落在如玥的脸庞,如宝只觉得很懊悔,或许她从一开始就错了。
“皇上。”常永贵带着御前侍卫搜宫回来,脸色阴沉的格外难看。
可经过方才一段温馨的场面,皇帝的心头已经松快了不少。毕竟如玥没有置身险地,而皇后的龙裔也总算平安无事。既然知晓后宫的纷争一日不会终止,又何必把什么都看得那么重。
或许只要让当得起重任之人,握拳在手便好了。
“说吧。”皇帝敛住了心神,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威严。
常永贵示意身后的小太监将东西呈献与皇上面前,沉重道:“这是奴才从淳嫔娘娘房里搜出来的蜡丸,已经让让御医检视过了,里面的确是有毒的。且奴才也已经试验过,这种蜡极容易化开,在七八分热的茶水中便可。”
“在淳嫔宫里哪一出搜出来的?”皇帝没有看淳嫔,追问了这一句。
“回皇上的话,正是在淳嫔娘娘的寝室之中,化妆镜中的暗匣里搜出来的。”常永贵一字一句,如同凿刻在众人耳上,分外有力。
“暗匣。”皇帝抿了抿凉薄的嘴唇,忽然嚯的起身,将手边的茶盏狠狠朝淳嫔砸去:“你这毒妇,你好歹毒的心思。朕真是看走了眼,还当你是这后宫最柔顺乖巧的妃嫔,朕岂能容下你这毒妇。来人,把淳嫔给朕拖出去,砍成两截!”
“皇上,臣妾没有。”淳嫔依旧不哭不嚷,只据理力争道:“臣妾若是当真要毒害龙裔,何必自己亲自动手去制那蜡丸,又怎么会蠢笨的还将东西藏在自己宫里。索性放进永寿宫不是更合适宜么?皇上,臣妾柔顺怯懦,从来不愿与人多生事端,对皇后娘娘、如嫔娘娘更是敬重有加,怎么会好端端的做出这样的事。
臣妾不怕死,只怕皇上被毒心之人蒙蔽。而此人不除,后宫根本永无宁日。
第二百三十五章:扶摇直上(八)大结局
皇帝深吸了几口气,稍微敛住满腔怒气,道:“东西是从你宫里搜出来的,福晋也是受你的挑唆,才去向皇后请安的,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口口声声的狡辩,难道朕真的从来都不会分真假么?”
“皇上。”如玥知晓若是此时不拿出确凿的证据,皇上多半还是会心软,毕竟淳嫔说的一点也没有错,她总是柔顺的。一个看似弱质纤纤的女子,忽然硬朗起来,皇上难道不会疑心她是被陷害的么?“臣妾在想,倘若此事果真是淳嫔所为,那么她又是怎么把那蜡丸搁在皇后娘娘茶盏里的呢?”
“如贵人不觉得自己很矛盾么?”皇后愠怒,脸上霜色更甚:“方才是你说这一切都是淳嫔所为,转眼却又想着为她开拓。红脸是你,白脸也是你,当真是叫本宫弄不清你的心了。”
吉嫔总算是比较了解如玥的,她轻轻走近皇后身边,取下身上柔滑似水的丝巾,仔细为皇后拭去鬓边的汗珠。“娘娘,您别心急,如贵人并非是要推翻自己的话。而是想拿出实实在在的的证据,让淳嫔娘娘无话可说罢了。”
因着吉嫔这一句话,皇帝的心也稍稍安了些。“方才朕确实急切了些。”皇后思忖了片刻,重新端坐:“淳嫔,一转眼你也入宫这么多年了,朕不想冤枉了。既然如此,如玥,有什么你便如实陈述,也好令众人没有疑惑。”
“是,皇上。”如玥会心对吉嫔一笑,吉嫔只稍微勾唇算是回应。说不清楚为什么,吉嫔总觉得心里很别扭,这种感觉明明是希望淳嫔被斗败,却又不希望如嫔赢得这样容易。而她也深刻的意识到,过了今日,如嫔可能就是如妃了!
“淳嫔自入宫以来,身边唯有亲信之人卓洛相伴。既然是淳嫔的家生丫头,那么必然更为贴心,臣妾估摸着这个卓洛必然是知晓内情的。就请常公公把她带上堂来,让臣妾好好问上一问。”如玥的动作也好,声调也罢,因着肚子里还有个小孩儿的干系,总显得轻柔了几分。
皇帝看在眼里,越发觉得如玥与从前不同了。不再是那样一个俏皮可爱的小丫头,而是能为他排解心忧困,撑起后宫四方蓝天的妃子。这种感觉不由得令皇上很安心,如玥的慈惠端庄,宽和正值,当真是像极了先皇后。
正想得入神,常永贵已经押着卓洛上了殿。
“皇上,奴婢当真什么也不知道。”卓洛在殿外听得一清二楚,也知晓自家小主是蒙了冤的。可是这一会儿,小主不慌张,她也不能无端的慌乱畏惧。只怕稍微不慎,就会让人利用了去,凭白的给主子添乱。
如玥将卓洛的心思都看尽眼底,心里也猜到这丫头不会乱说什么。遂道:“卓洛,本宫问你,你可知你家娘娘是如何将有毒的蜡丸,搁在皇后娘娘茶盏的?”
“奴婢不知,也根本无从知晓。我家娘娘从未做过这样的事儿,奴婢又岂会知晓。”卓洛仰起头,目光里闪烁着怨恨与不屈的光芒,到底是有骨气的丫头。
淳嫔安心了不少,只怕出了卓洛,这寂寥阴冷的深宫之,怕是再没有人能令她信任了。
“好,那么我来问你。这蜡丸怎么会好端端的出现在你家娘娘的暗匣?莫非是有人存心嫁祸不成?”如玥总归还是笑着,说话的语调也极尽平和。“除了你,娘娘身边的人怕是做不了这样的事,难道是你搁进去的?”
“胡说!”卓洛抵不住胸口的怒火,言语上明显失了分寸:“如嫔娘娘所说的,不过是您一厢情愿的揣测罢了,您没有证据凭什么在这里诬陷我家娘娘,诬陷卓洛。还是这一切根本都是你存心为之,所以心里才这样清楚,根本是你存心嫁祸我们翊坤宫。”
“卓洛。”淳嫔轻轻唤了一声:“你知道便知道,不知道便说你不知道,如嫔娘娘是最讲道理的人,她不会轻易冤枉了咱们去,别失了体统。”
卓洛被激怒是如玥意料之的事儿,可不想淳嫔此时还能镇定若斯,当着皇上的面教训起宫婢来了,倒是有那么一股子的明澈劲儿。
“是,娘娘,奴婢莽撞了。”卓洛紧着伏地,乖巧道:“如嫔娘娘恕罪,臣妾冒失了。”
皇后气闷难抒,不由得推开身旁的吉嫔,兀自起身道:“既然如贵人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就让本宫来问。”
如玥微笑着后退了两步:“那就请皇后娘娘细细查问。”似不经意间,一块玉佩从她的袖掉了下来,正好落在卓洛眼前。
卓洛看清了那玉佩的样式,顿时大惊失色。“如嫔娘娘……”
如玥顺势低头,赧笑道:“身子笨重了果然不便弯腰,就劳卓洛姑娘帮我拾起来吧。”卓洛迟疑了片刻,才伸手去摸那一块玉佩,递给如玥的时候,自己的手更是颤抖的厉害。
这一切果真是有些奇怪的,就连淳嫔也看不明白了。究竟这玉佩有什么干系,怎么卓洛会畏惧成这个样子?当然,淳嫔的预感是极为不好的,总觉得今日是难逃这一劫了。
“哼!”皇后冷哼一声,停在卓洛身前:“本宫来问你,翊坤宫搜出的那些蜡丸究竟是不是淳嫔亲手所制?”
“皇后娘娘,奴婢从未见过那些蜡丸,我家娘娘自然也没有见过。分明是旁人陷害的手段,还请娘娘明鉴,那东西当真不是……”卓洛本是要抬头与皇后对视,却不料正好看见如玥将玉佩拿在手把玩。
只一眼,她便怎么也移不开目,嘴上的声音也绵软了好些:“奴婢,没……没见过。”
吉嫔也觉出有什么不妥,方才还义正言辞的卓洛,转眼气势就低靡不振了。细心观察后,终于也锁定了如玥手上的那一块玉。吉嫔刻意走过来,漫不经心的对如玥道:“妹妹手上的这一块玉很是精美啊,能否借我一观?”
如玥微笑着递到吉嫔手:“旁人都在为投毒之事忧心,难为姐姐这个时候,还有心思注意臣妾的这一块玉。”
“皇后娘娘,奴婢没有看见,奴婢真的没有看见,如嫔娘娘,您相信奴婢吧,那蜡丸根本不是我家小主配制的,根本就不是……”卓洛忽然就沉不住气了,双后紧紧钳住皇后的脚腕苦苦分辩:“皇后娘娘,您一定要相信奴婢的话,奴婢当真是不知道……我家小主一定是冤枉的,一定是……”
淳嫔有些看不下去了,语气也变得格外不好:“卓洛,你这是做什么,既然与我们无干好好说也就是了。”
皇后冷然剜了卓洛一眼,斥道:“你好大的胆子,还不快松开本宫。”紫敏连同几个小宫婢紧张的不行,紧忙扑了上来,硬生生的掰开了卓洛的手。
如玥抬头,与沛双对视了一眼。“啪!”一个响脆的耳光,沛双毫不客气的抽打在卓洛脸上:“当着皇上的面,你这丫头也胆敢冒犯皇后娘娘,当真是不知死活。”
“你想保护淳嫔,也要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若是方法用的不对。只怕越是想保住的人,越会因此而受你牵累。”如玥的声音如棉絮一般随和,将警告之言说的如此委婉动听。“皇后娘娘千金贵体,也是你能随便碰上一碰的么?这一巴掌就是教你看清楚眼前的人与事,别以为抵死不松开就能平安无事了。”
卓洛被如嫔这一番话惊得合不拢嘴,旁人听不明白,可她的心早已了然了一切。若是不开口向着如嫔来说,那么……那么她真心想要保住的人就得死。可若是说了,自家小主怎么办?她不能做背主求荣的事呀。
“如嫔娘娘,奴婢当真不知晓,求您,求您饶了奴婢吧!”卓洛不住的落泪,楚楚可怜的模样着实让人看着心疼。加之方才那一巴掌,沛双的力道凶猛,卓洛嘴角已经渗出血水来。
“真是作孽,让本宫如何看得下去。”如玥别过头去,深吸了几口气才对皇上道:“皇上,看来是臣妾想错了,卓洛姑娘这样忠心,断然也不会说出什么对淳嫔不利的话来。要不然,就待她下去吧?”
皇后一听,当下就急了:“如嫔再说什么呢。分明这话才问道一半,卓洛刚有些松口,你便要送她下去了。这样半途而废,岂不是白费了功夫。皇上,臣妾倒觉着这个卓洛必然是知晓内情的,只管让常永贵接着问。”
“那就问吧。”皇帝对常永贵使了个颜色,常永贵便躬身上前:“卓洛,当着皇上的面,本公公劝你还是尽早说出实情为好。”
吉嫔对着光又细细瞧了瞧如嫔的玉佩,不觉赞道:“这玉倒算不上是什么好玉,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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