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后来他把妹妹护得很紧,与其说是范太傅挑孙婿,还不如说是他挑妹婿,杜云寻在南下的船上教小路画画,面对痴傻的阿昭,他并没另眼看待,而是一视同仁的教她画画,也是他细心,才会发现阿昭的右手有伤。
当时和他们偶遇的崔家人,及姜家绣庄的大少爷,都有心求娶阿昭,以为他们委屈把个傻子娶回家供着,就能得到范太傅的援助!就算他们想,也得看他这个大哥同不同意!
原本他只是想,让阿昭多学些东西有好处,却是没想到,杜云寻和自己一样,竟看出阿昭是装傻的,小路就没看出来,可见复常对阿昭的用心,所以后来他才会让他们有机会相处,而杜云寻也不负他所期待,向杜相提出想求娶阿昭。
只是不晓得这家伙是怎么做的,竟然让杜相以为那是他自己的想法!
杜云启有复常这么一个弟弟,还真是走了好运。
当初小万氏千方百计想把侄女、外甥女塞给他们兄弟,是杜云寻出策,让杜云启去参加梅州棋会夺了状元,声名大噪,他的婚事就容不得小万氏擅自做主,因为只消有点风吹草动,就会让杜相知道,毕竟杜云启小有名气嘛!
回京成亲时,也是杜云寻点拨,他才赶在成亲前返家,小万氏想坐实他和她的外甥女日久生情的事,也不得不无疾而终,因为没有人会相信,风尘仆仆赶回来成亲的人,会有精神去跟表妹天雷勾动地火,然后在成亲前和表妹成其好事!
更别说,杜云启和继母的关系并不好,他怎么可能会在成亲前夕,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打发妻和岳家的脸面?
小万氏大概一辈子都不知道,她算计的好好的事情,为什么总是功亏一篑!
原以为杜云启的好运会这样持续下去,不想,妻子竟然会死于非命。
对于这事,他和妻子讨论过,他问妻子,若是她,会轻信万公子所言,带着孩子跟着他走吗?
他还记得,妻子嗔了他一眼,道,“我才不像杜家大表嫂呢!她是宁可相信外头的流言,相信一个陌生人,也不相信自己的丈夫,我对杜家大表哥不熟,不知道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但是,我知道,你是一个怎么样的人,祖父是个怎么样的人,所以我不管外头的人怎么说,我只信你。”
对于已死的人,他也不想多说什么。只能说。舅公真是看走眼了!挑上高明亭做孙媳妇。
不过,他老人家好像看走眼的事,也不只那么一件。他身为晚辈的,还是别在这里腹诽他老人家了。
杜云寻不知大舅哥已经从他祖父、大哥和过世的大嫂全都暗批了一遍,正殷勤的给两位舅兄烫肉片。
“行啦!别只顾我们,你自己也得记着吃。”范安柏挡住碗口。不让杜云寻再挟肉片给他。
“我这不是怕招呼不周嘛!回头阿昭要是怪我,可怎么办?”杜云寻笑。范安柏坚持自己来,他便不再挟肉给他们兄弟,却是转头问,“去看看二公子吃好了没。让奶娘把他抱过来给他舅舅们看看。”
范安岳闻言顾不得吃,急急催着人快去,那小厮应诺。急急忙忙转身就要跑出去,还是杜云寻没好气的在后头提醒。“穿上蓑衣和木屐再去,回头病了可不好受!”
“是。”小厮折回来穿戴好雨具,才跑出去。
范安柏看着淡笑不语,当了爹之后,复常倒是比从前更有点人气了。
范安阳把儿子包得密密实实之后,才让奶娘抱去画室,还派砚香和瑞香跟着侍候。
墨香看她胃口不好,便打发走屋里侍候的。
“您这几天是怎么了?”
“没事,就是看着三少爷,觉得有些无奈。”
墨香听了也是叹息,严格说起来,三少爷真不是个坏人,虽然在女色上头有些放纵,除了是小万氏纵宠出来的,也是他身边侍候的人故意引诱使然。
“所以啊!教孩子要很小心,不能够放松的。”范安阳若有所思的道。
墨香很表赞同,她家的孩子都是交给婆婆照看的,老人家疼宠孙子,娇惯得有些过份,看到二少爷夫妻怎么带孩子的,墨香就禁不住发慌。
她的孩子比大公子还大,可是到现在还不会自己穿衣吃饭,事事样样都要祖母代劳,别说丈夫看不过去,就是墨香自己也觉不妥,却不知怎么跟婆婆开口,请她别再这么周到了,她们是什么人家啊!把孩子养得这么娇,日后吃苦的还是孩子!
小煦一进画室,看到他爹,小朋友就乐坏了,奶娘几乎抱不住他,还是瑞香眼捷手快抓住他。
杜云寻接过儿子,在他的小屁屁上打了一下,“别这么疯啊!危险。”
“来来来,小舅舅抱抱,你爹坏,打人,小舅舅疼你。”范安岳凑过来伸手就要抱外甥。
只可惜小朋友完全不赏脸,虽然这个人脸和他娘长得很像,但是他身上没有香香的味道,所以小煦不理他,把头埋他爹胸前,叽哩咕噜说着只有他自己才懂的话。
逗着孩子玩了好一会儿,看到他派去侍候杜云方的小厮站在门边,看儿子和大小舅子玩得起劲,他便走到一旁,问:“三少爷可用过饭吃过药了?”
“用过饭了,药还没吃。”
杜云寻看看时辰,疑惑道:“怎么还没吃药,郎大夫不是说,用过饭就要趁热吃药的?”
才十岁的小厮很无奈,“回二少爷,三少爷是立刻就要喝药的,只是那个药实在太苦,他一喝就吐了,还不小心打翻了药碗,幸好身上盖着被褥,才没被药汁给烫伤。”
“知道了,让侍候的人赶紧再熬。”
小厮忙点头,“已经让人去熬药了。”
杜云寻又交代了几句,才放人离开。
小厮匆匆回到杜云方的院子,方才侍候杜云方用药的丫鬟正在廊下哭得梨花带泪,看得小厮眉头就没舒展开过。
小厮视而不见的提脚就走进屋里,屋里头已经大概清理过,杜云方正坐在床上和奶娘说话,奶娘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青脸肿,言语间不无怪责杜云启,没有好好照顾杜云方的意思。
杜云方很无奈的打断她的话,“奶娘,这种话,你往后别再说了,要知道,大嫂,和二侄女,还有大嫂那些丫鬟和仆妇,都是被我害死的,大侄女和大侄子没了亲娘,都是我害的,大哥还能把我接到他身边去调养,已很不容易,你就别再说大哥没照顾我的话了!”
第一卷 第七百三十六章 交会
“三少爷啊!”奶娘恨铁不成钢的捏紧拳头,“您实在是太单纯了!”
杜云方摇摇头,“奶娘你别再说了。”奶娘是为他好,他知道,要他念着亲娘,他懂,可是时时这样提醒,让他感觉自己很不孝。
但奶娘那肯住嘴?她可是好不容易才等到三少爷回府的啊!自从小万氏被夺了当家大权,换范安阳当家,她虽不会苛扣杜云方的用度,但是,与小万氏当家时相比,那待遇自是天壤之别,当主子的都没有额外的优待了,更何况奶娘她们这些侍候的人。
杜云方几个通房丫鬟倒还好,她们被小万氏给赶出府过,再回府来,就怕那天又惹小万氏不悦,又给逐出去,小万氏失势不在府里,对她们来说,真是再好不过了!
她们想得很开,觉得她们只要熬到三少爷成亲,看将来的三少奶奶怎么待她们,若是遣嫁,好歹也能混一副嫁妆,若是留下来,若能生个一儿半女,抬为姨娘,下半辈子就有指望了。
奶娘和她们不同,她是从杜云方呱呱坠地就进府侍候着的了,已经跟着杜云方享受了十多年,还从中捞了不少回家,本以为,等三少爷娶妻,再把女儿送进门作妾,有她这奶大少爷的亲娘撑腰,想必三少奶奶也得给点脸面。
待女儿生下一儿半女的,自家的日子肯定会比现在过得更好!就算大少爷和二少爷有出息又怎样?夫人当着家,有着好的难道不先紧着自己的儿子和孙子吗?
她设想得很好,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本以为老太爷夺了夫人当家权,只是做做样子。好让姑祖太太知道老太爷极其看重二少奶奶,待过个一年半载的,还不是得把当家大权交回到夫人手里,毕竟夫人是婆母,又年轻健壮,那有让媳妇当家的理呢?
而且,二少奶奶是小的。上头还有个大儿媳妇呢!二少奶奶娘家祖父是太傅。大少奶奶娘家祖父还是尚书呢!越过大少奶奶把家交到二少奶奶手里,短时间还好,日子一长。高家能没意见吗?
奶娘就盼着两边斗起来,如此一来,老太爷才会把当家权交回给夫人。
只是一等二等,都没能让她如愿。大少奶奶甚至就去了大少爷任上,压根就没和二少奶奶斗起来。而夫人却是做了胡涂事,老太爷大怒,将她送去庄子上。
奶娘那时还想,老太爷是在气头上。等过一阵子,让二姑娘和三少爷去求求情,也就让夫人回来了。毕竟夫人是大老爷的妻子啊!谁曾想,二姑娘会被那些想谋害老太爷的人下毒害死了!最后就连三少爷也出京去了!
主子不在府里。她们这些留守的人待遇比不得主子在府里的时候,杜夫人当家时,杜云方不管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底下人想走门路,杜夫人院子里眼界高,就往杜云方奶娘这里来求。
只要奶娘开口,杜夫人通常都会应下来,因此那些年奶娘家过得很好,再加上她是杜云方的奶娘,理所当然的替他管着院子里大小事物,杜云方是个不管事的,院子里的事情全是奶娘说了算。
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奶娘家从庄子上的小农户,摇身一变到在当家主母跟前说得上话的仆妇,受众人巴结讨好,到巴结的人逐渐散去回归平淡,这落差可让奶娘如梗在喉难过死了!
可是她不过是三少爷的奶娘,三少爷自己日子都不好过了,又怎会去顾及到身边人的待遇。
所以奶娘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自己奶大的孩子回来,能够让她重新过回人上人的日子。
她不晓得杜云方的心情纠葛,只晓得催促着杜云方,去帮她过回以往的日子。
杜云寻派来的小厮站在门边,听着奶娘絮叨,边在心里翻白眼,三少爷的这个奶娘是胡涂了吧?三少爷是孙子,老太爷决定的事情,三少爷有置喙的余地吗?
“胡奶娘,您老喝口水,让三少爷的耳朵歇一歇吧!三少爷喝药没?大夫可是说了,喝过药最好是‘安静’的休息。”小厮站在门边不动,推了身边的丫鬟倒水给胡奶娘喝。
胡奶娘没想到会被个小家伙打断,愤愤不平的转头过去,见是这个臭小子,张嘴就喝斥道:“你是什么东西,我在和三少爷说话,有你插嘴的份?给我掌嘴。”
丫鬟们却不敢动手,这个小厮是二少爷派来的,她们要是听胡奶娘的话,动手打了他,二少爷要是追究起来,奶娘肯定会把责任推到她们身上,她们才不想替奶娘出手,可是不听奶娘的话,回头肯定要被奶娘修理。
“够了!他是二哥派来照顾我的,奶娘你不是说,大哥没照顾我吗?怎么二哥派来的小厮要你让我休息,你反倒要让人打他?”
杜云方不悦的瞪着奶娘,胡奶娘心里一喀噔,吶吶的张开想辩解一二,却不知从何说起。
“行了!奶娘你忙了一天,也该累了吧?就回去歇着吧!”终究是奶大自己的人,杜云方叹了口气打发奶娘走。
胡奶娘三步一回头的走了,小厮在后头暗自腹诽,胡奶娘嘴应该是很累了,从早到晚,使唤人做这做那,又要跟三少爷说三道四,那张嘴就没歇息过。
小厮接着清场,把屋里头的大小丫鬟请出去之后,他才松了口气,“三少爷啊!您可真是好能耐!”佩服的伸出大拇指对杜云方道。
“怎么说?”
小厮没立刻回答,转身走出去接过大丫鬟送来的药碗,然后不管那大丫鬟一副哀怨,端着药回来,侍候杜云方喝下,才道:“明明您是主子,心情不好又有伤在身,大夫都说要您好好调养了。您还有精神耐着性子听胡奶娘啰嗦。”
杜云方喝完药,苦着脸接过小厮递来的果脯,挑了一块最小的放到嘴里,等那果脯的甜味盖过药的苦涩之后,才苦笑回答:“毕竟是把我奶大的奶娘,她唠叨我,也是为我好。”
“三少爷。虽然说奶娘是奶大您的人。是该孝敬,可是她挑拨您兄弟间的情份,可就不太好了!”
杜云方仍是苦笑以对。小厮却一副老成的样子摇头对他摇着手指头,“您以为这样是对她好吗?那您可大错特错了!”
“哦?此话怎讲?”杜云方对这个小家伙感到好奇了,才几岁啊!讲起话来这般老成,难道是二哥事先指点他。来跟自己说这些的吗?
小厮不知杜云方想偏了,笑嘻嘻的对他道:“胡奶娘虽是好意。但毕竟是挑拨主子们,您或许会想,奶娘只不过是在您面前发发牢骚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您这样纵着胡奶娘,可就把她胆子给纵大了,在您面前。她这么胡说惯了,谁知道她在外头会不会也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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