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应全也想到了，当初他就不好意思拿金簪，还不是小女儿手脚快给拿了。
“你们都吃。”见他们站着不动，顾春芽抓了几把往顾明瑞，顾冬儿跟顾明益的手里塞，“啥放着慢慢吃，等我挣了钱，每天都买！”
屋里的人一下子都笑起来，顾明瑞道，“倒是有志气呢，我问你，你拿啥赚？冬儿好歹也会绣花，你会干啥？”
她会干得可多呢，顾春芽暗地心想，说出来吓死你们！
“自个儿吃罢，我不爱甜的。”顾明瑞把点心又还给她，就要去铺子那里。
杨氏看着不免心疼，自从开了包子铺，大儿子十岁就开始帮着干活了，没个休息的时候，别家的孩子都在玩，他却在包子铺里学着揉面，擀面，切肉，做包子，看店算账，直到完全学会。此后铺子就更加离不了他，就连相公都没有他做得好。
而现在铺子虽然不忙，不过生意被周记抢了，为了多挣点钱，那是从早开到晚，儿子仍然没有得空的时候。
“明瑞，我去铺子罢，你歇息一会儿，天天那么早起。”杨氏叫住他。
顾明瑞笑笑，“没啥，早习惯了。”
“叫你歇就歇，反正今儿我也没啥活要干，你陪着弟弟妹妹玩玩。”杨氏从柜子里翻出一套棕黑色的干净衣服来，“身上的换了。”
顾明瑞成天在铺子里，那衣服也是将就着穿的，反正都要沾上面粉，沾上肉末什么的，弄得很脏，他见是一套好衣服，吃惊的道，“这不是过大年才穿的？”
新年，大家伙儿都要穿新衣服，一般都提早做好了，不过顾家这种生活水平，甭管徐氏手里有没有钱，反正他们大房是没啥钱，所以顾明瑞这套所谓的新衣服还是去年的，本来打算今年再凑活着穿一次。
其他几个孩子也一样，除非是穿不下了，不然还得穿去年的。
杨氏抿了抿嘴，“你别管，穿就是了。”一边催促顾明瑞把脏衣服脱了。
顾明瑞就换上了新衣服。
还别说，真是人靠衣装，顾明瑞本来也长得周正，穿着这新棉袄，整个人都好看了一些，顾春芽笑眯眯的道，“哥哥很俊啊！”
“可不是。”杨氏把衣服又抹抹平，露出很骄傲的神色。
这可是她生的儿子，又勤劳又能干，长得也不赖！
可惜就是没念过书，要是跟小叔子一样，那就更好了，不过也算了，她对儿子的要求不高，只希望将来能讨个好妻子，生儿育女，和和睦睦也就行了。
“今年再做一套新的！”她打定了主意，反正卖掉簪子的钱还多着呢，儿子想得没错，这钱能用是该用掉，他年纪不小了，顾夏荷都穿得那么好，自己的儿子做一套新衣服又怎么样？
杨氏心里对徐氏不是没有气的，只是她能体谅相公，可自己孩子的将来，她一定要早点打算打算。
“哥哥要做新衣服啦，那也给咱们几个零钱花花呗！”顾春芽厚着脸皮伸手要钱，她还在惦记周记的包子。
顾应全笑起来，“来，给你们，拿去。”其他三人一个给了五十文。
那可是不小一笔钱了，顾冬儿道，“我不要，我花不了钱，还是给春芽买东西吃罢。”
顾明益听了，往手里的铜钱看了一眼，也递过来，“我也不要，给二姐买药吃。”他们父子三个都不知道其实顾春芽的病已经好了。
“都拿着，不用的话就放放好，过年也能出去买些吃食，小玩意儿。”杨氏欣慰的看着几个孩子，都懂事的很，不像顾春竹，要是她有那么一个女儿，可真的要头疼死了。
两个孩子这才收了。
顾应全道，“我再去抓几包药，以后就咱自己熬了。”
顾春芽一听，忙叫住他，“爹，就先抓一包，我觉得好多了，可能吃不了几天。”她不能突然就好了，省得引起徐氏的怀疑，但是也不能继续拖延，那太浪费钱，折中一下，就再疼三天好了。
“真的？”顾应全惊喜道，“那就好了，卫大夫果然医术高明，下回一定要请他吃顿饭！”说罢高高兴兴的走了。
杨氏小声对顾春芽道，“你这孩子还有没有撒谎？是真的好了？”
“真好了，一点不疼，娘咋不信我哩？”
杨氏想到她以前的样儿，对比现在，确实不太可能还在病着，就道，“总算叫咱不担心了，哎，这病折腾人，看你瘦了多少呀！”她握一握顾春芽细小的手臂，“一会儿娘去买点肉骨头，炖个汤，你每天喝一点。”
现在才晓得给她补，顾春芽心道，难道就是顾应全夫妇俩手里，也没有一点儿闲钱吗？
“明瑞，你们一会儿去方家玩玩，他们刚从杏田村回来，还不知道春芽好了呢，肯定高兴。”杨氏走之前叮嘱一句，“记得拿些吃食去。”
顾明瑞的脸儿红了。
顾春芽瞧在眼里，奇怪万分，不过她有别的事情要问，等杨氏一走，她就问顾冬儿关于家里银钱分配的问题。
“奶每个月都给五十文，不过你要买药吃，这钱就拿去用了，只怕爹手里也没几个铜钱。”
那肉骨头比纯肉便宜，可也要十五文一斤，顾春芽总算弄明白了，但又问，“那咱铺子一个月能挣几个钱？”
顾冬儿想了想，看看顾明瑞，“哥哥知不知道？”
顾明瑞叹口气，“现在只能挣三四两银子，少的时候只有二两，不过这个月多一些。”过年不比平时，会有一些人家愿意定做大量包子的。
“纯的，不算成本？”顾春芽问。
顾明瑞惊讶道，“你啥时候知道那么多的？”
“我一直知道，只是不说罢了。”顾春芽嘿嘿一笑。
也就是说，还有不少余钱的，她开始算账了。
第019章 算一笔账
顾家除了顾老爷子老两口外，还有四个儿子，都各自娶了媳妇儿。
要是每个月每房给五十文，也就是说一共是两百文，而铺子每个月，折中算，能赚三两银子的话，那也得有二两八钱银子的余钱（一钱等于一百文）。
家里每天的饭菜可差得很，鲜少见荤，这么多人吃饭，就往宽松里算，每日最多五十文钱，一个月就是一千五百文。
算到这里，顾春芽吓了一跳。
原来家里人多，这开销还真的挺大的，自个儿家里又不种地，那米呀菜呀，没有一样不要花钱的。
这么算下来，还有一两三钱银子的余钱。
顾春芽皱了皱眉，那就全落到徐氏的口袋里了。
而他们起早忙活，一个月只得五十文钱的零花，真是让人觉得心里不爽！
可这个时代，轻易不分家，只要老人在，什么都是捏在他们手里的，小辈们几乎没有自主的权利。
顾春芽深深叹了一口气。
那二人都忙问道，“咋的了？”
“没啥，就是觉得钱不够用。”她愁眉苦脸。
看她小大人的模样，顾冬儿扑哧笑了，“我不是说了，以后挣钱给你花，等张大娘那里有活儿了，我就接。”
“奶知道了不管？”她问。
顾冬儿道，“不让奶知道就行了。”
“那奶也会看见啊，再说，家里这么多双眼睛，像春竹这样的，看到不去告状才怪呢！到时候奶不是还得没收钱！”
“这……”顾冬儿语塞。
顾明瑞道，“管他呢，咱就不给，奶还能抢？”
抢是不能抢，可顾春芽觉得徐氏总会有法子，所以得先下手为强才行，让顾老爷子承认他们几个单独赚的钱都是自个儿的，不用上交公中，这才能一劳永逸。
顾春芽一拍手，不谈这个话题了，“我去买几个周记的包子吃。”
说到周记，顾明瑞就沉下了脸，“有啥好吃的，我可没吃出来有哪儿好！”
这可不行，看不见别人的优点那是不能进步的，顾春芽笑道，“哥哥没说违心话？要是不好吃，别人还能都去买呢？”
顾明瑞不吭声了。
顾冬儿道，“周记现在关门了，明儿我去帮你买两个，你在屋里吃，省得被奶看到了不高兴。”
两家还真是死敌了，不过也难怪，自家生意被抢了那么多，落到这种从人手指缝里讨生活的地步，怎么可能不会记恨？
“那好罢，明儿我等姐买来，”顾春芽想了想，掰着手指头，“我要一个肉包子，一个菜包子……要不，干脆每样买两个？”
顾冬儿瞪大了眼睛，“你哪里吃得完！”
“吃不完你们也吃啊。”顾春芽嘻嘻笑道，“我给姐钱。”
“谁还舍不得这钱，你要，我都给你。”顾冬儿笑道，“哥哥，趁还早，咱们快去方家玩一会儿罢。”
那方家的娘子是个寡妇，相公早在七年前就已经去世了，方家娘子辛苦拉扯大三个孩子，幸好儿女都懂事，她仗着绣活出众，接些活计也能勉强生活。
因两家离得近，杨氏嫁过来之后，便同她成了好友，冬儿的手艺就是跟方家娘子学的，所以格外亲近些。
顾明瑞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问顾春芽，“春芽你想不想去？”
“去啊！”顾春芽对于认识新朋友，从来都是不排斥的，更何况，从刚才顾明瑞的异常反应来看，他们与这方家肯定是有些别的什么关系。
几个人这便出去了。
方家住在一个独立小院里，白墙灰瓦，天井里也放着些大木盆，几张矮凳，空间比起顾家来显得狭小了些，有点逼仄。
不过方家人少，除了方家娘子外，就只有三个孩子了。
方茹是方家的大女儿，今年十四岁，比顾夏荷小两个月，她打小就常来顾家，跟顾冬儿是极好的，可因为她只有两个弟弟，没有妹妹的缘故，最喜欢的反而是顾春芽。
见到她来了，方茹跟一只燕子似的跃了出来，握住顾春芽的手，惊讶道，“春芽，你能走了呀！咱们去姥姥家了，昨个儿晚上才回，没来得及看你，你倒自个儿来了。”
方茹长着张圆脸，眼睛也是圆圆的，笑起来两个酒窝，别提多可亲了，顾春芽看着也很喜欢，笑道，“卫大夫可厉害呢，我大概过两天就能全好了！”
“哎哟，那可好了，你爹娘总算能放心。”方家娘子柳氏也走了出来，招呼道，“都快进来，外边儿冷呢。”
“大婶。”顾明瑞叫她一声，“我娘叫着带春芽来玩的。”
顾冬儿在旁边忍不住扑哧笑了。
顾春芽听着也觉得好玩，顾明瑞来一趟方家，好似总是在找理由，显得他自己并没有非常想来的样子。
柳氏看看顾明瑞，他穿了套新衣服，模样很俊，就笑起来，“春芽最近是遭罪了，躺了那么久，是该出来玩玩。”
屋里还有两个男孩儿，大的叫方景，正提着茶壶在倒水，小的叫方安，跟顾明益差不多大，二人一见面就凑到一起去了。
果然两家熟的很，顾春芽往四周看了一眼。
方家的经济情况看似也不太好，家里没有多余的家具，而且都很老旧，不过干净倒是干净，看得出来柳氏是个勤快的人。
“小景，把咱们刚做的枣糕拿出来。”方茹对顾春芽道，“可甜呢，一会儿多吃点。”又招呼顾冬儿几个。
这小姐姐对她可真好，顾春芽心里甜滋滋的。
柳氏笑道，“来，你们都坐，这枣糕里的枣子啊是从他们姥姥家里带来的，自个儿种的，快尝尝。”
顾冬儿也带了吃食，放在桌子上，“我娘叫着带来的，总不好老吃你们家的点心。”
“那都是自己做的，要不了几个钱。”柳氏一看就知道他们带的是街上买来的，笑着道，“以后可别带了，外头卖的贵，浪费钱呢，你们要吃啥，跟我说一声，给你们做。”
“那怎么好意思。”顾冬儿忙道。
“还见外了，他们几个还不是经常吃你们家的包子？”柳氏笑道。
顾春芽已经拿了枣糕往嘴里送了。
不得不说，柳氏的手艺还真好，比那外面卖得枣糕好吃呢！
第020章 青梅竹马
“大婶，这糕真好吃！”她满口称赞。
柳氏笑着看她，“那就多吃点，你啊，打小就喜欢吃甜的，不像你哥。”
顾明瑞此刻坐在最远的地方，闷声不吭气。
顾春芽瞄了他一眼，说道，“哥哥，快坐过来！”一边就挪了个位置。
那个位置就在她跟方茹的中间。
顾明瑞瞧了瞧，脸又红了，说话也变得不利索，“我，我坐这儿挺好。”
顾冬儿听了掩着嘴笑
方茹也有些不自在，把顾春芽又拉回来，“咱们几个女的说话，他们都离远点才好，小景，你们都去别的屋。”
方景给每个人都倒了水，笑了笑，就招呼顾明瑞跟另外两个小不点去隔壁屋了。
柳氏拿了针线笼出来，去了卧房，“你们说说话，我绣几样东西。”
顾冬儿哎了一声，“大婶您忙。”
他们方家都是靠柳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