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需要姑娘在水中出手。”
“如果他们追上,不动手怎成?那两个丫头我认识,一姓庄一姓崔,你们皆接不下她们的剑。”银衣仙子低声拒绝。小船已快近岸了,两位姑娘的面容已可看清,她又说:“不但认识,本姑娘正要找她们算账,在陆上拼斗,省事多多。”
赤膊大汉大笑,笑完低声说:“冷姑娘,如果咱们的梭形快艇会被这小木船追上,咱们还用混?太笑话了。冷姑娘,快上!鬼洲正是埋葬她们的最好处所,用不着替他们筑坟墓。”
银衣仙子一想也对,在岸上可能占不了上风,庄婉容的功力她知之甚祥,还是下船好,水上朋友的控船手法,该值得信赖,便一跃下船。
十余名大汉一拥而上,矫捷无比,十二支大桨齐动,破水向上游急射,哗哗有声。
只差十余丈,两位姑娘心中大急,可是无可如何,命船夫向上急追。
梭形快艇拉远至百十丈,船速锐减,在等候着小船跟上,汹涌的流水也令船速减弱。空间里响起十余名赤膊大汉们雄壮的歌声:“爷们生长在江边,一爱女人二爱钱。长江滚滚悲过客,尘世滔滔莫自伤。哈哈!来啊!妞儿们。”
银衣仙子突向为首的赤膊大汉道:“大叔,可向后高声叫,说要找银剑白龙的人,赶快跟来吧。”
大汉应喏一声,向后大叫道:“丫头们,要找银剑白龙,赶快跟来,咱们恭候。”
岸上的独剑擎天阴沉沉地说:“见鬼,银剑白龙在安庆村。怎会在这儿?”
“师父,我们何不跟去瞧瞧?”双尾蝎皱着眉说。
“不必管他人的闲事,咱们的事多着哩!上池洲,挑黑龙帮的秘坛。”
那时,师徒俩还不知黑龙帮钉住了由南京上来的六条官船,只知银剑白龙在调度水陆黑道群魔,要计算池州府的一名大官。等他们到了池州,方得其中变故,便打算浑水摸鱼,乘机大杀一番,却碰上了君珂。
两条船一阵追逐,从大雷池水上溯,渐渐进入雷池,江面辽阔,水势渐趋平静。
梭形快艇在池中大兜圈子,逐渐向鬼洲移近,两位姑娘奔走江湖九个月,好不容易找得了银剑白龙的消息,岂肯轻易放过?逼着船夫鼓勇急赶,两支桨怎跟得上十二支长桨,但她们不死心,非追不可。
鬼洲的上游,有一股暗流直冲向鬼洲,如果不幸进入这股暗流,除了冲上鬼洲的泥沼地带外还可能被暗流所掀覆,完蛋大吉。
翻江神蛟的人,对这一带水路了如指掌,逐渐将两位姑娘的船向那儿引,危机迫近了。
小船上共有三名船夫,他们的船走南京武昌,对大雷池水一无所知,更不知池中的凶险,在两位姑娘的催逼下,逐渐向死神接近。
庄姑娘心中逐渐感到不安,向崔碧瑶说:“崔姐姐,他们在逗引我们兜圈子,想拖到晚间脱身逃走,天色一黑,我们便无可奈何了。”
“小妹,你的意思……”
“小妹认为,暂时离开,远远地钉紧他们的落脚处,然后登岸搜寻那小畜生的踪迹。”
“不可能的,他们不是笨虫哩!”
“那么,我们可尽快追上?”
崔碧瑶摇头苦笑,摊开双手说:“小妹,如何追法?你我都是入水不能游的旱鸭子,又无登萍渡水的神功,怎办?”
庄婉容伸纤指向运桨的两名船夫说:“运桨不难,我们何不助他们一臂之力?”
崔碧瑶注视良久,突然说:“好,试试看。”
这一试,试出大祸来了。船以奇速急射,把航的船夫顿减吃力,狂野地向前冲,想应付急变有力不从心之感了。
梭形快艇上的人,看到小船速度突然加快了两三倍,骇然大震,为首的赤膊大汉沉声道:“转舵,驶入涡流,时机已到,快!”
另一名大汉问:“要不要请援?”
“要,张灯。”
在朦胧暮色下,一名小贼燃上一盏红色的气风灯,举起左右摆动。
左方两船急驶,右方也有两船,势如奔马,全向这儿飞驶。
十二支长桨溅起浪花,十二条大汉同声叫吼,梭形快艇如同脱弦之箭,破水急射。
两位姑娘协助两名船夫,运桨如飞,速度比梭形快艇要快上两倍。相距里余,逐渐拉近。
“注意右方的两艘小船,准备暗器。”右方的崔姑娘叫。
“左边的两艘也来意不善,定是他们的党羽。”左方的庄婉容也叫。
已拉近至五十丈左右了,舵公突然叫道:“姑娘们,小船禁受不起,要被……糟!这儿有凶猛的涡流,不好!不……”
小船突然向侧一扭,船首猛烈地向左疾转,“砰嘭”一声水响,艄公被舵柄猛拨,掉下水中去了。
两位姑娘大惊,左方的庄婉容猛地推桨,小船像疯了的活物,向右再扭,“哗啦”一声水响,右舷入水。
两个船夫禁不起凶猛的拨弄,身不由己,栽倒在船中,滚动不已,小船再左右急剧颠动,两人被凶猛的振撼力和冲上舱面的急流,先后卷入水中不见。
船发了疯,在暗流的卷送下跳动,扭转。更在两位不知操船的姑娘手中,腾跃狂舞,但仍未下沉,船舱、桅帆,以及舱面的杂物,全都飞散抛落水中飘走了。
右面两艘梭形快艇扭头走了,池面上传来阵阵狂笑声,在空间里震荡。
前面银衣仙子的梭形快艇,在涡流的边沿,曲折地划行。轻灵地摇摆滑走了。
两位姑娘衣履全湿,心中虽惊乱,仍一左一右奋起神力,拼命运桨不使小船翻覆。她们不知顺势划行,只知奋力划桨稳船,一阵子疯狂的颠弄,两人只感到真力渐竭,绝望的念头爬上了心坎。
“砰啪”一声,左桨的桨柱禁不起巨大的力道压迫,突然折断,婉容惊叫一声,人向外疾冲。
碧瑶大惊,丢掉桨出手如电,急抓婉容的右手,“嗤”一声,抓到一块裤管,没抓牢。
婉容仍向水中急冲,但裤管破裂,身躯稍顿,冲势略减,“噗通”一声上身入水,她的脚却勾住了船舷,临危拼命,猛地吸腹弯腰,伸手反勾住船板。
小船被两人的力道一压,重心立被扭转,“哗啦”一声水响,再向右翻。
恰好这时船向右倾,右舷入水,她的手被赶到的碧瑶抓牢,向船上一带。
左首欺到的一艘梭形快艇已近,一人在同一瞬间叫:“弃船,冲毁它。”
“噗通通……”梭形小艇上的人从两侧飞跃下水,向后面另一艘梭形快艇游去。
无人的梭形快艇,像离弦之箭,凶猛地向小船撞来,在三丈远略一跳动,仍疾冲而至。
“轰隆”一声巨震响起,两条船撞个正着,立即碎裂,残躯先后分崩离析。
两位姑娘被震得向外飞,“噗通通”,英雄落水,两人互不兼顾,入水便喝了几口冷冰冰的江水,几乎被呛得五腑外翻,眼前金星直冒。
另一艘核形快艇接回水上的同伴,掉首缓缓离开,有人叫:“王八乌龟有东西吃了,哈哈!竟有人在翻江神蛟的水寨附近讨水喝,不死何待?”
另一个破锣也似的嗓子桀桀笑,接口道:“暗流凶猛,直冲向鬼洲,即使有高明的水性,也难脱出涡流之外,鬼洲内的畜生有福了,哈哈!”
“哈哈!那些蛇虫恶畜,就因为有尸体可吃,所以愈长愈多,连咱们的弟兄也吃掉不少,真是个毁尸灭迹的好地方。”
梭形快艇走了,天上也出现了闪烁的星星,夜来了,江风吹在身上凉飕飕地。
一天,两天,第三天又来了,风和日丽,好天气。
翻江神蛟的大批船只,在这天结队驶出雷池,出大雷地进入了大江,应要命龙王之召出动了。
而鬼洲附近,一艘相当华丽的游艇,在距三里外巡游不去,艇上有银衣仙子主婢。这鬼女人深知两位姑娘了得,怕鬼洲埋葬不了她们,所以要在附近察看,能否看得见她们在鬼洲上出现。
四天,五天,游艇仍未离开,鬼洲上鬼影俱无,泥淖中怪树丛生,水草太密,如果人不接近水际,是不可能被看到的。两位姑娘始终不见形影,大概已葬身在内了。
第六天午后,远处翻江神蛟的水寨大火冲天而起,浓烟直冲霄汉。
游艇上的水手,全是翻江神蛟的手下悍贼,看到了水寨失火,使火速往回赶。
半途中,一条梭形快艇如飞下航,双方相距三里余,而下里错过了。
梭形快艇上的人,有一个人是君珂,他身着油绸水靠,背剑控囊,用冷峻的眼神,站在后艄掌舵水贼身侧,监视着十二名水贼运桨,向鬼洲急航。
他凌晨超过池州府,已牌初赶到了东流县,雇舟赶到了对岸的望江县,在一个江湖小混混口中,问明了翻江神蛟的水家所在地,然后雇船往鬼洲。
他失望了,船主一听要到鬼洲,杀了他他也不干,没有人敢去,金银唯如山也不成。
他最后决定找翻江神蛟要人,便由陆路向上游急起,急如星火。
翻江神蛟的水寨,雷池的西北面,那是一处池中的小岛,西北池滨是九姑岭的余脉,起伏着不太高的小山。小岛距岸约有里余,中间有一道险恶的暗流阻位,所以船只不能通航。小岛东南建了一座警卫森严的小寨,向池中伸展,外有铁闸门,可以开启让船只进出,外有高出水面的木造碉楼,警哨密布。小岛大约有方圆半里的空间,上面建了楼房。对外而言,这是一处渔场主人的居所,望江县的县太爷虽有耳闻,但翻江神蛟不在附近做案,县境平安无事,兔子不吃窝边草嘛,只好开只眼闭只眼算了,免得惊动朝廷,弄来上千上万的官兵进剿,贼捉不到,首先遭了兵灾,麻烦得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家马马虎虎算啦!
君珂风尘仆仆,到了水寨与陆上往来的码头柏溪口。这儿是个池滨偏辟处所,有二千户人家形成一座小村落,全是水贼们的住处,可以说是水寨的陆上联络哨站。
午正刚过.通望江县的小路上,大踏步来了一个年轻人,英气勃勃,雄伟如狮,腰悬三尺六寸长剑,胁下挂着百宝囊,身穿青布直掇,同质灯笼裤,脚下是短统快靴,剑眉略锁,似有隐忧,他就是用日行千里的脚程,匆匆赶来援救两位姑娘的天涯游子林君珂。
柏溪口水寨哨站上,有二十余名大汉在码头上忙碌,成包成捆的货难积如山,待运到水寨收藏。水际泊了十五条小船,静静地系在码头上的铁柱上。
所有的人,这时突然停止忙碌,全向小路上注视,因为警讯已经传到,说是有一个陌生人正向这儿赶。
君珂是个不速之客,一个陌生的闯入者,由于他带着剑,自然引起小贼们的怀疑。
他大踏步闻人村中,直奔码头。
路两侧的房屋中,一群男女老少皆驻足而望,谁也没做声。进人码头的通道上,分列着四名粗胳膊大拳头的壮年悍贼,抱肘屹立挡在路中,似有所待。
君珂在望江问清了水寨所在地,却不知道柏溪口是贼人的陆上哨站,一入村中,便感到气氛有点不对,唔!怎么这小村的男女老少,皆饱含敌意?
他站在通往码头的小径前端,举目四顾,天!四周男女者少约有五六十名,全站着像一根根木柱,用古怪而饱含敌意的眼色向他注视,神情怪异,似乎他是个怪物,引来了无穷敌意的眼光。
站在这儿向西南望,水寨相距不足五里地,木栅楼上极少见到人踪,只有三五小船在栅门口缓缓进出而已。怪!贼人的水寨为何这般沉静?
他对四面八方不友好的眼光不放在心上,大踏步向码头举足。迎面四名大汉已将去路挡住,大牛眼凶光暴射,气势汹汹等待着他走近,没有让路的意思。
君珂在四人身前八尺站住,冷冷地说:“诸位,请让路。”
“干什么的?说!”一名大汉沉声叱喝。
“到码头,要雇船。”他答得很干脆。
“高姓大名?由何处来?往何处去?”
“在下用不着递三代履历,你管得着在下的事?”君珂没好气地答。
大汉火起,沉声道:“这儿无船可雇,不交代身份,你有麻烦。”
“麻烦?在下不怕麻烦,正是找麻烦而来。码头上有小艇,在下要到对面水寨走走,是否能雇到,阁下大可不必担心。老兄,你真不让路?”
所有的人一听他要到水寨,神色一变。大汉岔开话题,问:“到水寨有何图谋?阁下必须说明来意,是投贴吗?”
“不是。”君珂的语言简洁有方。
“投靠?”
“哼!在下要找翻江神蛟于当家。”
大汉已听出口气不对,仍往下问:“哦!你是为捣窑子而来的?”
“不错,你说对了,听阁下满口江湖话,想必是翻江水寨的人,是吗?”
“不错,你也说对了。”
君珂扫了四人一眼说:“很好,很好,可烦诸位带路。”
大汉呸了一声,大吼道:“有人找碴儿,准备并肩子上,拿下他。”腾身直上,左手虚晃,右拳如风,闪电似攻出一记“黑虎偷心”,拳劲居然虎虎生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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