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郎如铁的声音。
白天义首先停手。
海三爷猛攻,未占上风,也暂时不再逞强。
海三爷和白天义都己住手。
其他的人也纷纷停止了战斗。
刘孤零忽然长叹一声,道:“我要走了。”
他说走就走,一去不回头。
没有人挽留他,只觉得刚才那一战似乎是糊里糊涂的就打了起来,现在又似乎是糊里糊涂的停战。
这时候,慕容天军已走了。
海星堡和飞龙帮总算打了一场胜仗,最少他们已攻占了洞仙堡。
但这并不是绝对性的胜利。
秦大官人和慕容天军都活着。
只要他们一天不死,双方最后的胜负还是未可预卜。
唯一损失最大的人,是屠涤天。
他断了一条左臂。
收获最大的人,似乎是海三爷,因为他终于找回了海飘。
但海飘却不肯跟随父亲回去海星堡。
海三爷沉着脸,几乎要动手揍她。
但他又不舍得,她终究是他唯一的女儿。
最后,海飘答应父亲,在一年之后,一定回到海星堡。
一年。
又有谁能预知一年之内会发生甚么事呢?
一向顽强固执的海星堡主,终于倔不过他的女儿。
他居然把自己的心肝宝贝,交给了郎如铁。
他是否相信郎如铁这个人,是另一件事。
但这时候除了郎如铁之外,又有谁能保护海飘?
他终于带着方团,屠涤天等人离开洞天堡。
他们并不是回到海星堡,而是继续向强秦帮作战。
凭着他们几人的武功,自然可以对强秦帮构成极大的威胁。
他们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要把秦大官人和慕容天军逼出来!
海星堡的气焰,似乎已渐渐盖过了强秦帮。
但是,方团和屠涤天却都知道,海三爷最想杀的人,除了秦大官人和慕容天军之外,还有刘孤零。
他与刘孤零之间,究竟有着些怎样的恩恩怨怨?
(五)
十一月初八,大雪纷飞。
雪城里最豪华的酒家雪梅楼,今夕高朋满座,生意旺盛板了。
在观雪庭内,一个锦衣人正在欣赏雪景。一年前,他也曾站在这个地方,喝着同样的酒,欣赏着一般无异的雪景。
那时候,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年青高手……方杀!
秦大官人轻抚玉杯。
杯中有酒,而且酒已满及边缘。
他的手很稳定,酒没有半滴向外溢出。
这是驰名北武林的雪城一品香。
在这里,它是酒中之王,也是雪梅楼里的招牌货色。
对于喜欢喝酒,懂得喝酒的人来说,雪城一品香都没有让他们失望。
秦大官人也许不太喜欢喝酒。
他可以一口气喝大量的酒,也可以几个月清酒不沾唇。
可以说,他是没有喝酒的习惯。
但他懂得酒。
雪城一品香确是好酒。
“好酒!”能够令秦大官人称赞的酒并不十分多,就象是能令秦大官人称赞的人也并不太多一样。
酒依然是和一年前那么香醇。甚至会比去年更香醇。
今天的雪景看来也和去年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
唯一不同的,就是现在站在秦大官人身边的并不是方杀,而是慕容天军。
秦大官人终于把杯中的酒喝光。
他突然问慕容天军:“海三爷的女儿,是不是已练成了一种很历害的剑法?”
慕容天军立刻点头,道:“不错。”
秦大官人道:“你看得出她用的是什么剑法吗?”
慕容天军摇摇头。
“我没有看出来。”
秦大官人默然半晌。
忽然,他说道:“天下间各门各派的剑法,你总共认识多少?”
慕容天军道:“十之八九。”
秦大官人道:“她的剑法你偏就是看不出?”
慕容天军道:“看不出。”
他想了想,接道:“我只知道,我的三十二件暗器都已
被她的剑击落。”
“那绝不会是海三爷的飞星九绝剑法。”秦大官人冷拎道:“她在江湖上失踪子大半年,重现江湖之后,武功居然大有精进,照你的看法,这究竟是怎样的一回事?”
慕容天军毫不犹豫就回答道:“她有奇遇。”
“奇遇?”秦大官人叹了口气,点头道:“不错,她一定是遇到了一个武功高强的奇人异士。给她传授上乘的武功。”
慕容天军道:“这人的武功必然极可怕。”
“这一点是当然的事”,秦大官人道:“没有高明指点,她的武功无论如何也不会进展得如此神速,居然可以击落你的暗器。”
慕容天军闭上了嘴。
秦大官人叹了口气,道:“这人究竟是谁,竟然可以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把海三爷的女儿变成绝顶高手?”
慕容天军摇摇头:“我不知道。”
秦大官人缓缓说道:“我倒想起了一个人。”
慕容天军道:“谁?”
秦大官人道:“赌命老师父。”
慕容天军吸了口气。
“贺闪山?”
“不错。”
这二十多年以来,他一直都没有在江湖上出现过,江湖传言,他早已在西域沙漠里给烈日晒干。”
秦大官人冷冷一笑,道:“赌命老师父虽然十赌九输,
但那一次估与人打赌,要在一个月内,渡过大沙漠,他却
是赢了。
慕容天军道:“江湖传言,本来就不足以完全相信。”
秦大官人道:“但自从那一次之后,赌命老师父的确没有再在江湖上出现过?所以不少人都以为他已死在大沙漠之中。”
慕容天军道:“听说赌命老师父曾经收过一名弟子。一年之后就已艺成,而且还在江湖上杀败不少武林高手。”
“不错,他就是“赌命小煞星”夏候宝。”
“夏侯宝的武功确使人吃惊,据说,他单掌挫败三陌上人的时候,他只有十七岁。”
“夏候宝虽然资质奇佳,是块练武的好材料,但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他的师父就是贺闪山。”
慕容天军道:“贺闪山的武功有多高,一直都是江湖上的一个谜。”
秦大官人沉声道:“他一直都不喜欢跟别人动手,虽然曾有不少高手向他挑战,他都是—避了事。从来都没有人能逼他出手一战。”
慕容天军道:“就以夏侯宝的武功而论,已是惊世骇俗,令人有不可思议的感觉。”
秦大官人道:“倘若海飘遇上了这个老怪物,她在短短的数月之内武功大进,也并不是一件怪事。”
慕容天军沉默着。
秦大官人也不再说下去。
因为在这个时候,观雪庭外突然响起了一个人的笑声。
笑声并不响亮,而且多多少少都令人有一种滑稽的感觉,笑有很多种。
每个人的笑声都并不一样,有些人的笑声很悦耳,有整人的笑声很刺耳,也有些人的笑声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也有些人的笑声,会令人有一种滑稽的感觉。
当然,每个人的心情都在随时随地的改变,可能刚才你的笑声还很悦耳,但当你知道自己的钱匣子给小偷扒走之后。电子书,你的苦笑声会变的比哭还难听。但有些人的笑声,却通常都是那么滑稽。
在观雪庭外发笑的人,无疑就是属于后者。
秦大官人皱了皱眉,沉声对慕容天军道:“是郎如铁的跟班。”
跟班!
这两个字实在很不好听,绝大多数的人给别人说成是个跟班,心里都一定会很不舒服。
但八腿猫并不如此。
他本来就是个不在乎别人怎样批评自己的小偷,他甚至觉得自己能成为郎如铁的跟班,是一种莫大的荣幸。
八腿猫终于出现了。
他居然只是一个人来到这里,而且脸上的神态,简直可以让坐满八十桌的男女老幼一起喷饭。
他的手里握着一块令牌。
那是郎如铁的飞龙令牌。
毫无疑问地,八腿猫自从跟随着郎如铁之后,他的胆子实在是越来越大了。
若在两年之前就算给他捧着皇帝老子的玉玺,他也绝不敢单独去会见秦大官人!
即使是皇帝老子再派八十万御林军护送他到雪城,他也不敢踏进雪梅楼一步。
他会告诉皇帝老子:
“御林军中个屁用,那个姓秦的老小子在百万军中要摘八腿猫的人头,简直比皇上要娶老婆还容易一百万倍。”
八腿猫未必会怕皇帝。
皇帝虽然是九五之尊,但他不懂武功,而且跑起路的时候绝对快不过自己,就算八腿猫开罪了皇帝老子。他也有把握可以一溜了之,大内高手再历害,也来必就能抓得住自己。但秦大官人却还比皇帝更可怕。
八腿猫虽然轻功绝顶,但秦大官人武功高深莫测,他的轻功如何,八腿猫虽然从未见识过,但他却深信对方绝不会在自己之下。
他若开罪了秦大官人,而又给他抓住的话,那可没趣。
八腿猫是个很有趣的人,对于没趣的事,他是宁愿自己刮自己七八个耳光也绝不肯干的。
自己刮自己耳光虽然也很没趣,但最少比起干其他没有趣的事好一点点。
所以,不少人看见八腿猫,都忍不住会笑!
当秦大官人看见八腿猫的时候,他也笑了。
但他的笑,是属于“麻木式”的。
皮笑肉不笑已是“麻木式”的笑容,但秦大官人的笑,却是皮也不笑,肉也不笑,但偏偏嘴角间好象在笑,而且笑得比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更麻木。
麻木得可以让别人的心头发冷。
八腿猫虽然胆子大了不少,但看见了秦大官人这副表情,也不禁为之一阵头皮发炸!
幸好他还没有忘记,自己手里拿着的是飞龙令牌。
飞龙令牌是代表飞龙帮主,他现在觉得自己筒直就是郎如铁。
郎如铁一直都是他崇拜的英雄人物,他能代表郎如铁会见秦大官人,可说是一件极其光采的事情!
人生在世,能拥有光采时刻的机会并不多,八腿猫觉得自己非要好好得掌握这个机会不可。
观雪庭中,八腿猫单独会见秦大官人和慕容天军。
秦大官人终于开口。
他第一句说话是:“你有种。”
能够让秦大官人称赞的人并不多!
八腿猫居然也是其中之一。
但八腿猫的回答,就象是他脸上滑稽的表情,同样足以让人把三天前的饭都喷出来!他道:“每一个人都有种,无论是杂种,纯种,鸭种,猫种,猪种都同样有种,所以秦帮主不必夸奖!”
秦太官人的脸色沉下!
“你竟敢在帮主面前如此无礼,难道你不怕我杀了你。
八腿猫挺起了胸膛,昂首傲然道:“你若要杀我,就算爬着来求见你,你也一样不会手万留情。”
秦大官人和慕容天军互望一眼,脸上都是木无表情。
八腿猫冷冷一笑:“拚着一身剐,本猫爷又何必怕你这个强秦帮主?而且你若是个聪明的人,应该做一个令人尊敬的帮主,而不是一个人见人怕的大魔头。”
秦大官人盯着他!
“这些话是谁教你说的?”
八腿猫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是它想出来的,你若不相信可以把它,砍下来问一问。”
秦大官人和慕容天军都怔住。
慕容天军忍不住道:“这小子好象是来找死的。
“的确很象。”秦大官人点头。
“一点也不象!”八腿猫冷冷道:“本猫爷要找死,最少还有好几百种法子,例如在赌桌上赌死,在酒坛里浸死,在女人的胸脯间窒息而死,甚至可以用最古老的自杀方法吃十八碗饭活活噎死。”
他的声音居然有点傲然,道:“无论怎样,我绝不会劳烦两位的手来杀我,因为你们的手早已染满血腥,又脏又臭,连婊子桌下的臭猪都不如。”
秦大官人呆了呆!
接着,他长长叹了口气:“他不但是来找死,而且还是来骂人的。”
慕容天军道:“他的胆子的确太大,比他的脑袋还大百倍。”
秦大官人道:“你可知道他为什么如此放肆。”
慕容天军想了想,道:“是不是因为他的手里有一块令牌?”
“不错。”秦大官人缓缓说道:“世间上有一种人,当他拿着这些令牌的时候,就会以为自己真的是令牌的主人。
慕容天军淡淡道:“他以为自己就是飞龙帮的帮主郎如铁?”’
秦大官人道:“他以为是的,但他不是。”
慕容天军道:“就算是郎如铁亲自来到这里,他也绝不敢胡乱开口骂人。”
八腿猫冷冷道:“他也许不会骂你们,因为你们的脸皮已比墙还厚,骂了等于白骂。”
秦大官人道:“但你却骂得不少。”
“我和他不同。”
接着,八腿猫又再挺起胸堂,道:“他是飞龙帮的帮主,而我只不过是他的跟班,他没有骂人瘾,而我却有这种瘾。”
慕容天军一听,点了点头,道:“狂吠的,通常都是被人拖着脖子到处逛的狗,主人是不必吠的。”
八腿猫道:“我不是狗,是猫。”
幕容天军道:“猫猫狗狗,本来就是没有什么分别。”
八腿猫冷冷一笑,突然道:“我和你也没有分别。”
“哦!”
“八腿猫固然是天下皆知的跟班,你又何尝不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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