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如铁笑道:“在下身满罪孽,自然杀气腾腾,但大师身上的杀气,恐怕亦与在下不相伯仲之间。”
吃苦大师突然大笑。
“说得好!老衲虽然只是个出家人,但若说到身上的杀气,比起你来说,恐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郎如铁淡淡道:“大师快人快语,虽然是个杀气冲天的和尚,但大吃四方寺所吃所杀的,都是该吃该杀的人,象这种杀气冲天的和尚,江湖上最少应该再增加七八万个,可惜现在还是太少太少了。”
吃苦大师又是哈哈一笑:“可惜的是,老衲在十年前就已戒了酒,否则单凭这一番说话,就值得老衲与你共饮三杯!”
郎如铁忽然眉头一皱,道:“大师大概已知道丑脸八郎的事?”
吃苦大师叹息一声,道:“丁不倒与老衲曾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老朋友,他的事情老衲就算所知不太多,也绝不会比郎檀樾为少。”
郎如铁叹道:“碧玉马和那幅画像,绝不能落入秦大官人的手中,否则将来江湖上还有谁能把他制服?”
吃苦大师闻言点了点头,道:“不错,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把碧玉马和那幅画像送到毒山圣君府!”
吃人大师插口道:“但丑脸八郎愿意吗?”
丑脸八郎立时说:“义父早已嘱咐,若有机会的时候,就要把碧玉马送到圣君府。”
郎如铁道:“你为什么一直都不到圣君府?”
丑脸八郎呐呐道:“我根本就不知道圣君府在什么地方,而且带着这种宝物远赴泰山,我着实没有半点把握。”
郎如铁点头,道:“这一点你做对了,但现在你已有机会,可以完成自己的任务。”
丑脸八郎打量着大吃四方寺的僧侣:“莫非他们愿意护送碧玉马到泰山?”
郎如铁道:“不错,他们是你唯一可以信赖的人。”
丑脸八郎沉吟片刻,终于毅然道:“好!就照这么办,反正碧玉马留在我的身上,也是等于废物一样。”
郎如铁道:“你可知道碧玉马和那幅画像有什么用处?”
丑脸八郎摇摇头。
郎如铁接道:“碧玉马固然是稀世之宝,但更重要的还是那幅画像。”
丑脸八郎道:“义父曾对我说,那是关系着一种极深奥的武功。”
郎如铁道:“不错,昔年白发圣君轩辕梁为了要得到这种武功,不惜散尽家财,还历尽艰险,才把这种武功的秘笈弄到手,但他还没有练成秘笈上的武功,就已给仇家暗算,而那本秘笈也在争持之中,被轩辕梁抛进洪炉之中,化为灰烬。”
众人闻言,皆是心中一凛。
郎如铁又接着说道:“轩辕梁负伤逃走,中途不支倒地,全凭丁不倒在途中相救,否则他已死在仇家的手下。”
丑脸八郎道:“难道那匹碧玉马及画像,都是白发圣君送给我义父的?”
“不错。”
郎如铁道:“虽然那本武功秘笈已化为灰烬,但轩辕梁脑中已把秘笈中的文字记得滚瓜烂熟,遂把这套武功,记载在自己的一幅画像背后,并把它藏在碧玉马中。”
丑脸八郎道:“后来又怎样?”
郎如铁道:“轩辕梁虽然一度伤愈,但仇家暗算他所用的武器淬有奇毒,伤势时愈时发,终于在半年之后毒发身亡。”
丑脸八郎道:“于是碧玉马和那幅画像就落在义父的手中?”
郎如铁点点头,道:“事情大概就是如此。”
丑脸八郎大奇:“你怎会对这件事知道得这么清楚?”
郎如铁淡淡道:“知道这件事最清楚的人并不是我,而是老尉迟。”
“老尉迟?”
郎如铁道:“老尉迟就是你义父的同门师兄,换而言之,也就是你的师伯。”
丑脸八郎吸了口气,道:“难怪你知道得如此详细。”
郎如铁道:“画像里的武功,丁不倒并没有企图指染,他是个老实人,他一心只想把这些武功交回泰山圣君府,由轩辕梁门下的弟子加以练习。”
吃苦大师目光一闪,扬眉道:“圣君府本是轩辕梁一手创下的基业,自从他死后,圣君府已陷入风雨飘摇之中,倘若不再加以振奋,极可能就此消沉下去。”
丑脸八郎道:“把画像上记载的武功送回圣君府,是义父生前的志愿,我一定要完成义父的心愿。”
吃苦大师道:“既然如此,敝寺上下愿全力护送檀樾到泰山圣君府。”
丑脸八郎道:“如此有劳大师了。”
大吃四方寺在江湖上的声誉虽然并不怎样好,但郎如铁居然对它相当信任。
丑脸八郎终于在吃苦大师及其余四太高僧的陪同之下,带着碧玉马和那幅画像,南下泰山圣君府。
海飘目送着他们远去。
直到他们的影子完全消失后,八腿猫才问郎如铁:“你很信任这个和尚?”
郎如铁毫不考虑就回答:“我信任这几个和尚远比信任自己更多。”
海飘冷冷一笑:“如此说来,你这个人倒是毫无自信。”
郎如铁笑道:“那也不见得。”
海飘冷冷道:“何以不见得?”
郎如铁又笑了笑,道:“我若对自己没有自信,就绝不会把你从海星堡中偷出来。”
八腿猫道:“你把她偷出来?”
郎如铁笑道:“也许是抢出来。”
海飘瞪了他一眼:“无论是偷出来也好。抢出来也好,你这个人是个贼。”
郎如铁并不否认。
“也许是个贼,而且是个贼中贼!”
八腿猫一捋额下的假胡子,微笑着对海飘道:“你初出江湖,跟随着这个贼中贼,保证不会吃亏。”
海飘没有反驳。
虽然她是个千金小姐,但也并非完全刁蛮任性,她也知道若非郎如铁相助,她现在也许已死在荆连天的掌下。
八腿猫看了看海飘,又看了看郎如铁,忽然问道:“现在咱们应该干些什么事?”
郎如铁笑了笑,道:“你喜欢去偷东西,还是去赌博?”
八腿猫一怔。
他实在不明白郎如铁的意思。
但他想了一想之后,终于回答道:“偷东西偷得太多,也会为之厌倦,与其如此,不如到赌场赌个痛快,还更过瘾。”
海飘双眉一皱。
对于赌博,她非但全无兴趣,而且也完全不懂。
海王爷不喜欢赌博。
不喜欢赌博的父亲,自然不会教导女儿赌博。
在海星堡长大的海飘,她简直从来都没有见过赌博的场面。
郎如铁轻轻的问海飘:“你懂不懂赌骰子?”
海飘摇头呢。
“牌九?”
她又摇头。
“你究竟懂些什么?”
她第三次摇头。
“凡是赌博,我都不懂。”
郎如铁长长的吐了口气,半晌才道:“想不到你原来竟是个土包子!”
海飘心中有气。突然一个耳光就打在郎如铁的脸上。
她知道郎如铁的武功远在自己之上,她更知道这一个耳光无论如何是绝对无法打中郎如铁的。
但奇怪得很,她这一记耳光竟然结结实实的打在郎如铁的脸上。
郎如铁根本就没闪避,他仿佛已变成了一具木头人!
(二)
郎如铁还是郎如铁,他并不是个木头人。
但海飘这一记耳光,的确打在他的脸上。
“啪”的一声。这一记耳光打的清脆玲珑,声音份外响亮。
八腿猫也是一怔。
他也和海飘一样,不明白郎如铁何以竟然会“中招”的。
郎如铁虽然站在那里挨了一记耳光,但他居然好像若无其事似的。
他只是淡淡一笑,对海飘道:“我带你去一个充满刺激,充满冒险的地方,你是否有胆量跟随着我?”
他的说话很富于挑战性。
海飘虽然是个女孩子,但她却比许多男孩子更喜欢冒险。
她撇了撇嘴,冷笑道:“只要是你敢去的地方,本小姐就绝对不怕。”
八腿猫戟指道:“好!真帅!真有种!”
海飘脸上露出了骄傲的神色。
她早想在江湖上闯荡一番,就算是闯向龙潭虎穴,她也绝不皱眉。
八腿猫武功虽然不及郎如铁,但他本来就惯于出生入死的生活。
他当然也不惧怕。
而且,他已知道郎如铁将会到什么地方去赌博。
这一座赌场,就在荆家镇东南十里外一个小市集之内。
市集虽然细小,而且居民也并不多,但是这间赌场却是经常赌客满堂,非常热闹。
这也难怪,在此地百里之内,这是唯一的赌场。
为什么其他地方没有赌场呢?
原来这座赌场名为“百里赌坊”,老板本是一个绿林大盗。
提起了风云大盗谭人岛,光是这个名号就已够吓人。
谭人岛现在已不再打家劫舍,杀人放火,他把二十年来劫掠所得的财富,创办了一座赌场。
他把赌场命名为百里赌场,意思就是在百里之内,这是唯一的赌场。
强如荆家五绝,也不敢在荆家镇开设赌场,就是避免与谭人岛发生磨擦。
因为谭人岛早已有言在先,任何人在百里赌场百里之内设立赌场,就是存心与他作对。
百里赌场设立之后,在这方圆百里之内,是否没有人开设赌场?
那又不然。
在三年前,双英镖局总镖头结束了镖局的生意,把所有的财富开设了一座赌场,地点就在百里赌场西南七十里外的一个市镇内。
双英镖局的总镖头邵正,人称关东第一刀,七七四十九式飞狼刀法,在三十年保镖生涯中,从未吃过一次败仗,他所保的镖货,也从来没有出过任何岔子。
象他这种人,为什么居然会放弃镖局,改而转业经营赌场呢?
这一点,江湖中人都不甚了解。
唯一最了解真相的,只有两人,那就是邵正自己和他的妻子。
原来这邵正天不怕地不怕,却最是惧内。
他终年在外保镖,闯千山,涉万水,而他的妻子却在家中享福。
那还罢了,这个妻子居然还经常怂恿丈夫别再干保镖这种生意,不如转业开设赌场。
她以自己的兄长为例,她的哥哥本是个小商人,但是自从经营赌业之后,五年之内就成为了巨富。
邵正初时不肯,但到最后还是拗不过妻子,于是只好把镖局散了,在金玉城开设赌场。
金玉城是一个小市镇,但却是三条官道的交汇点,地方虽然不大,但却也热闹非凡。
邵正认为在金玉城开设赌场,是个极想理的地方。
可是,他却没有料到,谭人岛早已蓄势待发,当赌场第一天开始启业的时候,谭人岛就带着八个快刀手去砸场子。
邵正虽然武功高强,而且也有一批身手不错的打手,但一经接战之下,谭人岛势如破竹,把邵正的打手杀个片甲不留。
最后,邵正苦战谭人岛,双方激战三百余回合,终于还是谭人岛击败对手,把邵正的脑袋砍开两截。
至于邵正的妻子,也是自食恶果,死在快刀手的刀下。
自从经过那一件事之后,谁也不敢再在百里赌场百里之内开设赌场。
邵正并非寻常之辈,连他也落得如此悲惨收场,又还有谁敢在这地方上分一杯羹?
连荆家五绝也不敢开设赌场,可见谭人岛实在相当厉害。
从来都只有谭人鸟去砸别人家的赌场,至于百里赌场,是谁也不敢在这里生事的。
但这一天,居然有人存心来找麻烦,而且找麻烦的人,一个是白发苍苍的老翁,而另外一个却是只有十七八岁的长发少女。
他们也许活腻了。
大地一片冰冷,放眼屋外,全是冰雪的世界。
但在这间屋子里,却是热烘烘的,就像是一个庞大的熔炉。
这间屋子虽然不算太华丽,但却地方宽敞,干净。
八腿猫在这间屋子里赌了半个时辰,他的银夹子也变得很干净。
他输光了。
这一天,他的赌运的确不行,无论押什么,第一口总是必赢,但第二口夹叠下注的时候,却是“例输”!
“他妈的,怎么这么邪气?呸!老夫就不信这个邪!”
他一面喃喃自语,一面把银夹子抛到骰宝桌上,同时嚷道:“老夫押大!”
他现在还是白发老人的装扮,在这赌场里,他看来已够资格倚老卖老。
荷官看了他一眼,随手打开他的银夹子。
但银夹子就是银夹子,里面连半点财物也没有,的确干干净净,四大皆空。
荷官的脸色一沉。
“老丈,这算什么?”
八腿猫的脸色也是一沉:“这是押注,难道你敢说这个银夹子不值钱?”
荷官冷冷一笑:“你认为它值多少钱?”
八腿猫淡淡道:“这银夹子当然值不了许多钱,但一万两大概还可以罢?”
他最后一句话才出口,银夹子就已几乎抛到了他的脸上。
荷官嘿嘿一笑:“你若输昏了,最好就带着这个臭夹子回家睡觉,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众赌客有人在哄笑,也有人在摇头叹息。
赌场已有两个穿着短衣,腰悬短刀的汉子走到八腿猫的身旁,要送他出去。
他们两人一左一右,一前一后的挟着八腿猫,脸上神态凶巴巴的,显然含有极大的威吓意味。
八腿猫却不肯离开。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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