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屏后面闪身走出一个俏丽的侍女来。
俏丽侍女面含微笑,一见凌壮志,急上两步,轻快地恭谨一福,娇声说:“夫人不便出
迎,特命小婢请相公后宅花厅上坐。”
说罢,一双精灵眸子,仔细地看了凌壮志一眼,低头微笑,转身向屏后走去,神色间似
是蕴藏着无限神秘和新奇。
凌壮志知道侍女说的夫人,即是店伙黄生财说过的飘萍女黄飞燕,他举步跟在侍女身后,
心中忽有预感,似是又有一件恼人的麻烦事临头了。
绕过屏风,即是一座内院朱漆门楼,两个小僮分立左右,一见侍女和凌壮志走来,急忙
将屏风打开了。
门内是一天庭,左右东西厢房,院中青砖铺地,正中即是花厅,一群侍女,俱都悄悄地
立在厅前,每个侍女的粉面上,都挂着一线神秘微笑!
这时,蓦见俏丽侍女领进一个丰神俊美,秀拔超群的白衫公子来,所有侍女的双目蓦然
一亮,同时面现惊喜。
俏丽侍女一进门,即向她们兴奋的暗暗挥了一个手势,所有侍女俱都愉快的一笑,互看
一眼,轻巧的转身走了。
凌壮志愈看愈糊涂,愈加弄不清这是怎么一回事。
花厅内陈设精美,雅静别致,令人感到无比舒适。
俏丽侍女愉快地一笑,娇声说:“相公请上坐,小婢请夫人来。”
话声未落,翠屏后立即响起一个清脆爽直的矫美声音:“不用请啦,再让贵宾久等,可
真要发脾气了。”
刚刚坐在椅上的凌壮志一听,知道是飘萍女黄飞燕来了,于是急忙由椅上立起来。
一阵香风袭来,顿时满厅一香,翠屏后,盈然走出一个秀发如云,淡紫衣裙的妩媚少妇
来。
凌壮志一看,不禁呆了,他真不敢相信面前的妩媚少妇,就是赵永荣的遗孀飘萍女黄飞
燕。在他的想象中,黄飞燕应该是个年近四十岁的中年妇人了。
只见“飘萍女”黄飞燕柳眉入鬓,明眸皓齿,看年龄最多二十八九岁,挺直的琼鼻,薄
而适中的樱口,凝脂般的粉面上,娇艳如花,那双亮星似的眸子,显得特别有神,令人一望
而知她是个性情爽直明朗的妇人。
飘萍女黄飞燕望着凌壮志,大方地一笑,略带歉意的口吻说:“凌相公,让你久等啦!”
凌壮志一定神,立即拱手一揖,同时文绉绉地说道:“小生凌壮志,参见赵夫人。”
说着,恭谨地深深一揖。
黄飞燕自然地福了一福,爽快地说:“读书人自是不同,文质彬彬,难怪受人欢喜,快
请坐下吧!”
凌壮志一听,有点摸不着头绪,由于黄飞燕是前辈人物的妻子,他在心理上仍感到有些
拘束,因而急忙谦逊说:“夫人面前,小生怎敢上坐。”
黄飞燕愉快的一笑,说:“你是我们久已期待的贵宾,理应上坐,请你千万别客气。”
说着,当先坐在主位上,凌壮志只得坐在客位上。
这时,侍女们有的送香茶,有的送果点,但,每个侍女明亮的眸子,却不时悄悄的扫过
凌壮志的俊面上,这令凌壮志感到非常不安。
黄飞燕请凌壮志饮了口茶,含笑亲切的问:“凌相公是什么时候到的呀?”
凌壮志不敢说今晨绝早,于是,拱手回答说:“近午时分才到。”
黄飞燕见凌壮志每次答话必先拱手,立即笑着说:“凌相公请随意谈,不要太拘礼了!”
凌壮志颔首应是,由于仍没见展伟明出来,因而不解地问:“请问夫人,展世兄可在府
上?”
黄飞燕似有所悟地说:“噢,我那位表弟,昨日才去乐平县,最慢明后天就赶回来了,
七八天来,他一直待在家里等你。”
凌壮志立即歉然地解释说:“由于路途遥远,有时车马不便,故而迟到了一二天。”
说着,心中一动,忽然想起黄思汉,因而不解地问:“还有一位黄思汉先生,是否也在
夫人府上?”
飘萍女黄飞燕一听,不由噗哧笑了,接着解释说:“我那位表弟顽皮淘气,小时候她在
我未出阁前,就呼我黄思汉,我已孀居多年,再这样称呼我,实在不太雅观。”
说着,爽朗的粉面上,也不禁升起两片红霞。
凌壮志觉得这话有些不太切体,因而不禁皱了一下眉头。
黄飞燕似是已看出凌壮志心意,连忙岔开话题,说:“凌相公旅途劳顿,正好在寒舍多
盘桓些时日。”
凌壮志立即谢绝地说:“小生来此,乃专程奉还展世兄的折扇……”
黄飞燕一听,神色略微一变,不由惊异地插言问:“你是说我那淘气的表弟,将他那折
扇请你保管?”
凌壮志不便说保管,因而解释说:“展世兄让小生把玩了几天。”
飘萍女黄飞燕入鬓柳眉一蹙,那双明亮的眸子,仔细地看了凌壮志一眼,久久才迷惑地
说道:“这就不对了,我那淘气的顽皮表弟,每逢发现有极厉害的顶尖高手,暗中觊觑他的
寒玉折扇时,他才设法将宝扇暂时交给一个武功绝高的人代他保管一二日,之后,再设法取
回来,否则,他绝不会将师门至宝,师父仗以成名的兵刃,轻易交人把玩几日。”
凌壮志一听,暗吃一惊,心头不停地怦怦直跳,想不到展伟明早已看出他是一个会武功
的人。
那日酒楼上那么多武林豪客,难免没有觊觑他手中宝扇的人物,是以他才将宝扇让自己
把玩几天,实则是替他保管玉扇,担当灾难。
心念至此,不禁升起一股被愚弄的怒火,同时,他也明白了展伟明何以避不见面的原因,
由于飘萍女黄飞燕是前辈人物,他自是不便当时发作。
于是,佯装诚惶诚恐地站起来,急忙由怀中取出宝扇,惶声说:“小生入手即知展世兄
这柄玉扇是件至宝,因而,不敢轻易把玩,是以一俟洪福镇事毕,便匆匆赶来了,现在就请
夫人代展世兄收下吧!”
说着,双手捧扇,恭谨地送至黄飞燕面前。
飘萍女黄飞燕立即摇着纤纤玉手,略显慌急地说:“宝扇关系重大,我可不敢代他收回,
不过你可将宝扇先交还给我那位表弟的胞妹展伟凤……”
凌壮志心中已经有气,只希望尽快将宝扇交还后迅速离去,因而,毫不思索地催促说:
“既是这样,就请夫人请那位展小姐出来吧!”
飘萍女黄飞燕欣然颔首,即对立在身后的俏丽侍女,急声说道:“快去请凤姑娘。”
俏丽侍女恭声应是,低头一笑,转身走进翠屏后。
黄飞燕是似有意向凌壮志搭讪,一俟凌壮志归座,立即问:“凌相公这次远离金陵,西
来赣边可有什么要事要办?”
凌壮志为了前后话意说得一致,因而说道:“小生溯江西上,旨在游览各地胜迹。”
黄飞燕立即赞叹地说:“俗语说‘行万里路胜读万卷书’,登山临水,游览名胜,既能
赏心悦目,陶冶性情,又能一开眼界,广增见识。”
凌壮志无意多说什么,只是唯唯应是。
一阵轻碎的脚步声音响自屏后,接着,缓步走出一个淡黄衣裙的绝色少女来。
凌壮志举目一看,顿时愣了,急忙由椅上立起来。
只见展伟凤,秀发高挽,光艳照人,鹅蛋形的面庞上,有若桃花,修长的黛眉下,嵌着
一双如秋水的眸子,她樱唇绽笑,略带羞涩,姗姗地走出来。
凌壮志的确看傻了,天下竟有如此酷肖的兄妹?年龄、身材、唇形、眼神,尤其那副温
稚气质,无一不酷像展伟明。
蓦闻飘萍女黄飞燕,愉快地笑着说道:“凤妹,快向前见过你哥哥的好友凌相公。”
展伟凤娇靥绽笑,轻声低呼:“凌相公你好!”
说着,文静地福了一幅。
凌壮志一听声音,心中疑云大起,这声轻呼,虽然是娇脆滴滴,但余韵中,对他仍极熟
悉,想到晋德大师的闪烁言词,令他愈加怀疑展伟凤就是展伟明。
由于一心想着证实展伟明,他竟不知即时还礼,一双俊目,一直凝视在展伟凤的如花娇
靥上,似是要看透她的心!
展伟凤虽比凌壮志大几岁,但她终究是未出阁的少女,怎经得起凌壮志这等目不转眼地
仔细端祥?
顿时娇羞满面,红飞耳后,急忙垂下臻首,缓缓退向身后。
飘萍女黄飞燕一见,再也忍不住笑着说:“我的傻相公,你这个样子,拼命死盯,就是
一块生铁也被你看溶了,何况我这位娇滴滴,仙女般的表妹呢!”
凌壮志倏然惊觉失态,顿时俊面通红,心想,即使怀疑展伟凤就是展伟明,也应该慢慢
设法揭破,怎可如此愚笨?
心念间,急忙拱手一揖,红着脸歉声说道:“凤姑娘与展世兄酷肖已极,令人难分真假,
小生乍见之下,几疑凤姑娘就是展世兄,方才失礼之处,尚望凤姑娘宽恕。”
说罢,深深一揖,表示歉意。
黄飞燕毫不为意地笑着说:“莫说是你这位死啃书本的凌相公,就是那些自诩阅历极富
的精明人物,如果他们兄妹不同站在一起,也难分出来他们谁是哥哥,谁是妹妹。”
凌壮志一听,心中更感不安,听黄飞燕的口气,似乎真的有展伟明其人,果真如此,方
才实在太失礼了。
又听飘萍女黄飞燕笑着说:“凌相公,现在你可将伟明表弟的宝扇,先交给伟凤表妹
啦!”
凌壮志连声应是,急上两步,双手将扇捧上,同时文静地说:“展世兄既然出外未归,
这柄宝扇就请凤姑娘代为收下吧!”
展伟凤被凌壮志看得芳心似乎仍未恢复平静,虽然面绽娇笑,但香腮上仍残留着余晕,
双手接过宝扇,歉然说:“家兄因事前去乐平,未能在家恭候,尚望凌相公见谅。”
凌壮志明知没有个展伟明,但仍谦逊地说:“事先并未约定日期,怎能怪展世兄未在家
中等候。”
说着,即回原处坐下。
展伟凤温静地坐在飘萍女的身侧大椅上,继续感激地说:“多谢凌相公这次代为保管玉
扇,免却家兄一次劫难。”
凌壮志认定没有展伟明其人,因而也不觉得生气,如果展伟凤当时赠扇的用意是为了藉
重自己为她消灾,她必已肯定自己的武功比她高绝。
至于觊觑宝扇的人为何未曾再向他出手,想必是因为铁钩婆和万绿萍俱在他的身边,加
之即时进入卧虎庄,是以对方没有下手的机会。
心念至此,不便再说不谙武功,但他不承认为她保管玉扇,因而含糊地说:“小生发觉
此扇来历不凡,不敢久携身上,是以急急赶来奉还展兄。”
展伟凤鲜红的樱唇上,一直挂着甜甜的微笑,那双秋水般的眸子也一直自然而大方地望
着凌壮志的俊面,而她的纤纤玉手,却不时抚摸着寒玉宝扇。
无意间,她将扇面缓缓张开了,目光本能地移向扇面上……
蓦然——展伟凤娇躯一战,花容立变苍白,倏然抬头看着凌壮志,立时惊急地问:
“你……你可曾将此扇借与别人?”
凌壮志心知有异,立即摇摇头,正色说:“没有,我极少掏出怀来。”
飘萍女黄飞燕也神色惊异地问:“凤妹,有什么不对吗?”
展伟凤没有回答黄飞燕的问话,继续望着凌壮志焦急地问:“那么是你用宝扇杀人了?”
凌壮志大吃一惊,面色大变,登时不知如何回答。
飘萍女黄飞燕似乎也吃了一惊,急忙由椅上立起来,凑近展伟凤一看扇面,也立即惊异
地向凌壮志望来。
凌壮志觉得奇怪,他不知展伟凤怎地会知道他曾用宝扇杀人,因而,他自言自语似地含
糊说:“这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展伟凤焦急地说:“杀人本不足奇,只是武林中有不少人认识此扇的来历,如被对方识
破,势必为师门天山派惹出祸事来。”
凌壮志一听,顿时想起那夜花花太岁一见面,便即指出他是天山派的传人,因而心中不
禁慌了。
于是急忙由椅上立起来,急步走至展伟凤的面前,惶急地问:“姑娘是怎地知道这柄折
扇曾经杀过人?”
展伟凤情绪有些焦急地一指薄如蝉翼的扇面说道:“这柄宝扇每沾一次人血,扇面上的
赤凤目珠,便殷红如火,闪闪欲活,牡丹花的蕊珠也特别明亮,凸起于纱上……”
凌壮志凝目一看,果然不错,赤凤的眼珠殷红如火,牡丹花的蕊珠闪闪发亮,看来栩栩
如生,似欲活跃纱上,因而插言说:“这或许是以前……”
展伟凤未待凌壮志说完,立即解释说:“绝不会的,因为六日以后,沾在扇面上的人血,
便被赤凤和牡丹吸收了,因而丹凤图会显得愈加瑰丽。”
凌壮志登时语塞,不由望着扇面发呆,他不知道中年美妇黛凤张云霞是否追上花花太岁。
继而一想,愈加不安,即使小娟的母亲杀了花花太岁,但仍逃脱了那个风骚女人和那个
矮胖小子。
这时,飘萍女黄飞燕向着展伟凤一施眼色,故意满不在乎地说:“好了,快不要提啦,
既然请人家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