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不要忘记还有一个貔貅。”
“你……”没想到自己的对手在自己身陷囹圄之时,非但没有落井下石,还主动伸出援手。“为了公平竞争吗?呵呵,”澹台徵苦笑一声,“我现在都快没有性命竞争了。有缘来世再战吧。”
“我们还可以是朋友的。”赵倾语调平缓,却蕴含着坚定的力量。
澹台徵感激地看着这个与自己斗了快两年的同龄人,改装后的容颜难掩一双璀璨的星眸,两人第一次真真正正地打量对方。这两个性格出身迥异的青年才俊,一个如夏花之灿烂,一个如秋叶之静美,但同样都坚毅不挠,同样都百折不屈,同样都——倒霉催地深爱上实际年龄欧巴桑的老女人。他们有出众的外貌气质,有别人所艳羡的财富权利,但同样,他们也有漫漫长夜的孤寂,有独舔伤口的忍耐,有求而不得的无奈,有痛彻心扉的痛苦。
两人静静地互相注视着,在静默中读懂了对方的深沉眼神,不约而同相视一笑。男人的友谊就是这样奇怪,不需要华丽的语言,不需要分秒不离的陪伴,只需一起大醉一场吐个昏天暗地,甚至什么都不做,仅仅一个微笑,便可以迅速升华到两肋插刀、脑干涂地。此刻,有没有小溪已经不重要了,时间静止在男性气息的世界,阳刚光明的世界。
但是这个世界终究是现实的世界,还有阴暗压抑的一面。此时端妃仔细服侍着澹台道用药,庄妃忐忑不安地站立在旁。庄妃的思路飞速运转,想到头痛欲裂:经过太子这场惨剧,皇上如今正如风中之烛,眼看就要不行了,而徵儿惹下这等祸事,不知皇上还有没有精力查清凶手,还他个清白。可究竟谁是幕后之人?
澹台道虚弱地挥手示意她们全都下去,再也不看她们一眼,庄妃心里悲恸欲绝:自己从十六岁嫁给他,就深深爱上了这个天下最尊贵的男人,可他的心里只装着那个英年早逝的皇后,悉心栽培他与皇后的亲生儿子,才六岁就立他为太子,一心一意按皇位接班人培养。自己的徵儿不管多么仰慕他,多么努力地想引起他的注意,他都看不到感受不到,甚至还忌讳徵儿锋芒太盛超过太子。而如今,太子没了,徵儿便成了顺位继承人,谋害嫌疑最大,且太子死时只有徵儿在旁,无论如何说不清了。现在消息全被封锁,娘家人也指望不上,只剩下焦急担心。自己这个做娘的大不了一死赔罪,可是徵儿千万不要有事啊。
端妃冷冷看着庄妃,不屑地走了。后宫也被把守起来,不许进出。看来真的要变天了,难道皇上真的忍心处死自己的亲生骨肉?庄妃跪在佛堂,噙着泪水,虔诚地祷告。
父审亲子
“父皇。”澹台徵被招进养心殿,看到父皇瘦骨嶙峋、落寞孤寂的身影,再吐不出一个字。
“咳咳,”澹台道未言先咳,他强自支撑着病体,“徵儿,说出你所知道的。”
徵儿?父皇还肯叫我名字?澹台徵按压心绪,缓缓道来:“那日偷袭的飞禽,正是辰国才有的。这些飞禽显然是经过特殊训练的。还有最近一年多来,京城附近高手频见,这些人都有一个明显的标志,就是掌心纹有息香,而息香也是辰国特有的植物。最近很多守卫被杀,就是我本人也曾被偷袭未遂。甚至大哥,也曾中过息香之毒长达数月。因此,我推断,是辰国奸细害死了大哥。”
“你胡说!不要掩饰自己的罪行了!几十双眼睛都看见大哥死在你怀里,你还统统推到辰王身上,你还我大哥!”澹台律激动地不顾澹台道在场,叫嚷起来。澹台烁从小寄养在端妃身边,跟他一起长大,如今太子乍死,他实在难以接受。
“你如何知道烁儿中了息香之毒?”
“这……”这可是小溪信任自己才告诉自己的秘密,说什么也不能把她说出来。澹台徵冒着欺君之罪,当即撒谎道:“是慧愿方丈告诉我的。”
“宣慧愿。”
啊?原以为找个最不可能的人顶替一下,没料想慧愿竟然会在这里。澹台徵紧张地看着慧愿。他被困在睿王府,不知道慧愿在宫内是因为他是被请来为澹台烁超度的。
“是你告知睿王息香之事的吗?”
慧愿眼观鼻鼻观心,澹台徵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出家人不打诳语,这个得道的高僧,会怎么回答呢?“回陛下,”澹台徵的心快揪起来了,“正是。”
完了完了,——什么?——他说什么?——他竟然同自己一起撒谎了?
“好,你先退下。”澹台道再次清场,只留下几个成年皇子和滕敬伯等几位重臣。
“你还有什么证据证明自己?”
“儿臣还有一份书信,是从辰国细作处得来的,写着准备举兵攻城寻求内应帮助。”
澹台道仔细看阅了书信,缓缓说:“如此说来,是辰王害死我儿。”
“父皇,不能轻信他一面之词啊。”澹台律着急提醒。
“证据确实不够充分。”
“皇上三思。”这种时候大臣们都明哲保身,大气不敢喘,只有滕敬伯立场鲜明地力挺澹台徵。他一向很欣赏这位二殿下,私心讲其实觉得这个睿王爷更适合掌管天下;而且太子已死已成不争事实,让睿王顺位继承大统,避免政局动荡才是正道。皇室中皇位之争历来惨烈,就算是他又何妨?只要他将来做个明君就可以了。
澹台道沉默了一盏茶的时间,方才抬头看着众人,目光浑浊幽暗,“初国太祖皇帝遗训:皇子中长者继位。太子如今已不在人世,那就顺位继承吧。”
“父皇,您怎么可以这么容易就放过他?初国不能让一个杀害手足之人为君王,父皇!”
“人证物证俱全,朕相信徵儿是无辜的。”
“父皇!他……”
“朕已体力不支,现在就传遗诏吧。律儿无需多言。”
“哈哈哈哈,父皇,您是真的体力不支,头脑不清楚了。那孩儿就替您决定吧。”说罢击掌三声,只听殿外信号弹冲天爆炸声响,片刻间冲进几十个装备整齐的亲兵,包围了养心殿,围住众人。
“律儿,你……”澹台道气得说不出话来。
“哼,我绝不会对杀人凶手下跪的。父皇,对不住了,我要亲自为大哥报仇!”
逃不了的宫廷政变
“澹台律,你难道不知道大哥是谁害死的吗?”
“哼,你不要再拖延时间了。把他拿下!”
几个铠甲士兵刚要动作,突然间身中暗器倒地而亡。澹台律不由大惊失色,看向源头,只见数十个黑衣人携风袭来,快如闪电。
“殿下!”百里冰也跟随入殿,激动地确认澹台徵平安无事。
有此突变,澹台律知大事不妙,孤注一掷,取出袖箭向澹台徵袭去。
“啊!”突然胸中一箭,澹台律因痛倒地,随着坠落的是一支没有箭头的箭矢,“赵倾?!反了你了,竟敢对我下手?!”
赵倾不声不响,从后背取出另一支带有箭头完好的金色箭矢,拉开金弓,瞄准澹台律的方向。
“你敢!”澹台律忍痛站起,横眉冷对赵倾。
“澹台律,你把毒手伸向了太子,现在又要加害于我,我如今也饶你不得!”澹台徵这只白老虎终于发威了。
“哦,原来你与赵倾沆瀣一气,杀人灭口,谋朝篡位,终于肯露出真面目了?”
“哼,表演得真像。辰国那封私通的信件你当是我侥幸得来的吗?正是在你的府里发现的。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
“你含血喷人!”
“你手下的常副将发现你与辰王里应外合,极力劝诫反遭杀害。你以为他真的死了?你派的杀他之人受过他的恩德,留他一命,被韩将军收容,现在隐蔽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他手里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你的罪行,现在就可以把他召来当面对质。”
“你……”
“还有,偷袭我的蒙面人手心所纹息香,用的不是辰国特有的颜料,而是很容易被清洗掉的普通的本土色料。而这些人里面,其中就有你的亲信!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念在手足的情分,我隐忍没有揭发你,你却不依不饶置我于死地,我也不是那一再退让的软弱之人!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澹台律心知真相大白,再无回旋余地,冷笑一声,“那又如何?天下能者居之,凭什么就因为他早生了几年就该当皇帝?我与他一起长大,凭什么他轻而易举就得到了我梦想得到的?凭什么我就要向他下跪?我哪点比他差?哼,我的二哥,你不是也为此不平吗?装什么正人君子、大义凛然?你又比我好在哪里?”
“他能克制自己的欲望,你却不能。所以他比你更适合继承皇位,不仅仅是因为比你年长。”他们的老子澹台道终于发话了。
“父皇……”父皇他终于肯夸我了。
“哼,成王败寇,事到如今,我也不再多说什么。父皇,从小你就偏心,如今也休怪儿子无礼了。”说罢大喊三声“息香”,涌入一百来号辰国高手,与赵倾他们打将起来,首先闯入养心殿的澹台律的亲兵也趁机伙同辰人一起行动。赵倾带来的黑衣人虽都是百晓楼的好手,但能闯进这殿中数十名人数已经是极限了,寡不敌众,渐渐显出颓势。滕敬伯这个文人,也发挥中年男人体力的极限,侥幸为澹台道挡住一剑,护在他身前。
眼见澹台徵、赵倾渐渐不支,澹台律胜利在望,不料辰人反戈一击,对澹台律的亲兵也厮杀起来。
“哈哈哈……,诸位又见面了。”几人簇拥着的一身形高大男子,放下帽兜,露出面目。怪不得看着眼熟,原来是那日国宴上辰国使者身后的那个侍卫!“澹台道,该轮到你尝尝死亡逼近的滋味了。”
“郝连牧,你!”现在就连澹台律也明白了,自己终于还是害人害己,引狼入室。辰王利用完自己,打算进一步趁机攻下皇宫,占领初国。如今后悔也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人一个个倒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号角声起,外围的数个辰人中箭倒下,衣着黄衫的御林军犹如猛虎下山,一批一批涌入大殿。就算辰人武功再高,也禁不住这人海战术,纷纷倒下。辰王郝连牧也被围在中央,只剩身边几个亲卫守护着他。这场政变终于结束了。
一戎装威武的英俊男子站立垫中,躬身向澹台道说道:“皇上,末将来晚了,让您受惊了。”
“大哥!”百里冰吃惊地喊道。
“咳咳,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少将军。”澹台道经过这场宫廷之乱,身体更加雪上加霜,用尽力气说道:“郝连牧,你以为你能笑道最后吗?我早就算到你会趁机打劫,果然不出我所料。”停顿一下,攒足力气对着他的几个儿子说到:
“其实你们低估了一个人,那就是——太子。其实烁儿早就发现了对自己下息香之毒的是老五,一直守住秘密,就是在等老五你回心转意。你与辰人的联系,他也知道的清清楚楚,之所以不说,无非顾及端妃的养育之恩。可惜他唯独忘了一点,那就是本生在无情的帝王家,却有着不该有的宽厚慈悲,所以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可怜我儿,直到最后,还鼓励着自己的二弟。老五,如今我罚你,你可还有怨言?
徵儿,你做的一切,父皇都看在眼里,我走后,这个重担交给你,我很放心。”
“父皇……”
啪啪啪,清脆的掌声响起。“真是感人的父子情深啊。”郝连牧讽刺道,“可惜啊,老对手,若论计谋,你还是逊我一筹啊。哈。”说罢撩开自己身旁一纤细瘦弱的黑衣人的斗篷帽兜,露出一张非常熟悉的脸。
“十一妹!”百里冰大喊道。
螳螂捕蝉
这张倾国倾城的容颜,此时正咬牙切齿地瞪着郝连牧。郝连牧毫不在意,喂她一粒丸药,把匕首轻柔地放在小溪纤细的脖子上:“好了,小美人,不想跟他们说说话吗?”
赵倾浑身止不住的颤抖,手中弓箭都差点掉到地上,紧张地发不出一个字。小溪正是他的软肋,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如今也只能强作镇定,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威胁小溪的那把匕首上,甚至忘了痛恨匕首的主人。
“小溪!”澹台徵和大哥同时喊出声。
“你这个无耻之徒,踩着女人的尸骨上位,算什么英雄?”小溪刚可以发声,就劈头盖脸骂这个拿刀逼近自己的外国君主。
“呵呵,”郝连牧好脾气地接话道,“两年未见,永嘉郡主更加口齿伶俐了哈。如此倾城美貌,不如做我的妃子如何?”
“呸,你这鹰钩鼻、绿眼睛的野蛮人,就冲你这麻花辫的发型,我也不嫁给你!”
“呵呵,”澹台道轻咳几声,微笑看着小溪,“小溪,皇伯伯欠你们百里家太多。如今,皇伯伯再欠你一次,你跟伯伯一起去另一个世界,怎样?”
“父皇,不可以!”澹台徵焦急大喊道。
此时关键人物正是自己。看着赵倾、澹台徵、大哥、十哥、滕敬伯、澹台道,甚至这些一身黄衫的御林军,所有这些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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