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秦王并未刻意收敛心底的暴戾,只是随手就将信纸递给了钱将军,显然是不避讳让钱将军知晓自己私下里安插了人在杜芷萱身旁保护她这件事,“竟伤及她的清誉,真得该死!”
哪怕和杜芷萱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但,秦王却也知道杜芷萱绝不是外人嘴里议论过的嚣张跋扈、刁钻刻薄、任性妄为、泼辣不讲理、动辙打骂下人,更摒弃琴棋书画女红管家之道,一心钻研各类情情爱爱话本,在十岁参加宫宴时就对武候王世子一见钟情,从而当众请求太后赐婚,然后不顾武候王世子的冷脸,像一只哈巴狗一样****跟前跟后,将世家贵女的尊严和傲骨全部踩在地上的姑娘!
武候王世子不懂得珍惜杜芷萱这样心地善良的好姑娘,偏要喜欢上一个眼底的贪婪和欲望根本就遮掩不住,哪怕勉强端着一幅端庄贤淑模样,却也无法掩饰那股扑面而来的腥臭野心的钱诗雅这样的蛇蝎,那是他自己犯蠢。
这个人,秦王并不打算狠狠地报复回去,只是打定了主意,回头,自己迎娶了杜芷萱为妃后,定要好生待杜芷萱,让杜芷萱活得比现在还要幸福恣意。到时候,不就能狠狠地打了武候王世子和钱诗雅这对渣男贱女的脸了嘛?
当然,这番话,绝对不是秦王这个素来以武力镇压一切不利局面和反对声音的人能想得出来的,而,这个计策,更不是秦王这种看似心有九窍,实则,却全部都放在了军队中的人能想出来的。
那么,这个计策究竟是谁想出来的呢?
那还用说嘛?当然是向来疼宠秦王这个小儿子,从不畏惧秦王那令人避之不及的“神憎鬼厌”的煞星称号的太后啦!
而,眼下,真正令秦王愤怒的,却是四皇子竟准备散播和杜芷萱互生情意的流言蜚语这件事!
武候王府
不得不说,武候王世子不愧是武候王妃的嫡亲儿子,将继承自武候王妃的“心狠手辣”的本性发扬光大的同时,还达到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趋势。
这一点,由钱诗雅才回到将军府第三日,武候王府就遣人前来求娶的举动中,就可以瞧出来。
不过,若,武候王妃是那般轻易就认输的人,也就不可能一手将武候王府打理成这般程度!
故,此刻,面对武候王妃亲临的举动,安平郡主也有瞬间的怔然,看着眼含讥诮和嘲弄的武候王妃,眉头微蹙:“情意绵绵?”
正常情况下,说两位未婚男女情深意重,或用“一见钟情,再见倾心”;或用“情投意合”;或用“山夫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或用“一生一世一双人”,“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等词句来形容,绝不会用什么“情意绵绵”!
“不错!”武候王妃点点头,微眯的双眼里一片冷冽。
只要一想到放在心尖尖上疼宠的亲生儿子,竟为了钱诗雅这样一个外人而联手哄骗于自己,在自己离京上香,当夜未能及时赶回府的情况下,于王府的花园里上演了一出令人避之不及的肌肤相亲剧目,紧接着,又被武候王世子拿剑威逼着前来将军府提亲,就令她震怒愤懑不已。
若,钱诗雅就在面前的话,只怕她会不管不顾地冲上前,将钱诗雅用来伪装自己的那张美人面皮给揭下来,让世人明白钱诗雅究竟是何等“肮脏龌鹾”的蛇蝎!
“钱小姐无视盛京大街小巷的流言蜚语,不离不弃,甘愿自荐枕席,也要嫁入王府的举动,令人不得不敬佩。”一念及此,武候王妃也懒得再与安平郡主打太极,兜圈子了,直截了当地说道:“有钱小姐这般大义凛然的姑娘做我的儿媳,也是挺好的。”
自荐枕席?
大义凛然?!
即便早有心理准备的安平郡主,闻听此讯,依然觉得眼前阵阵发黑,额头更是抽痛不已。
秦嬷嬷上前几步,奉上一盏热茶,关切地说道:“郡主,这是表小姐为了你,特意跟太后磨来的大红袍,你尝尝?”
而,与此同时,唐嬷嬷也将几盘宫廷御赐的点心挪到安平郡主面前,道:“这几样点心,也是表小姐尝遍了宫内的点心后,挑选出来的最适合你口味的。”
安平郡主揭开茶盖,先看茶汤,再嗅茶香,最后,再浅抿了一口,摇头道:“这丫头,竟将舅妈珍藏多年不舍得示人的大红袍给磨来了!”
“这也是表小姐待你的一片心意。”唐嬷嬷笑眯眯地接话道,眼见安平郡主又拈了一块点心,放到嘴里品尝,就和秦嬷嬷对望一眼,彼此都瞧见了对方眼底的欣慰和自豪等情绪。
第461章 是求娶?还是羞辱?(1)
这是威胁,赤果果地威胁!
被众人一致无视了的武候王妃磨了磨牙,笼在阔袖里的手指也用力地拽着,脸上的表情也有瞬间的扭曲。
可惜,纵然如此,武候王妃却依然不得不咬着腮帮子,认下了来自于安平郡主的威胁举动。谁让武候王虽是开国皇帝赐封的爵位,却是异姓王。而,只要武候王世子一日未袭爵,在盛京顶级世家贵族圈里,她就没办法再像往常那样挺直了腰杆来做人呢!
毕竟,谁敢肯定,如今,看似吃斋念佛,慈祥和蔼,从不插手政事的太后,会否为了安平郡主和杜芷萱两人,而毫不犹豫地插手武候王世子袭爵一事呢?!
于是,待到安平郡主品尝了两块点心,又饮了好几口茶水,姿态无比的优雅自在,不复最初的震惊和无奈时,武候王妃就知晓自己今日前来羞辱将军府,以出被钱诗雅和武候王世子两人联手坑害算计之怒火的念头就只能掐灭,留待往后了。
总归,钱诗雅是将军府嫡亲的姑娘,更是被安平郡主带在身旁,亲自教养长大的,往后,待到钱诗雅嫁入武候王府,只要拿捏着“孝道”两字说话,就不愁不能像勇诚候府的老夫人那般,轻而易举地就将钱诗雅这位自诩心机谋算颇深的姑娘给搓磨死!
待到那时,就能重新为武候王世子谋得一桩真正门当户对的姻缘了!
心里转悠着这些念头的同时,武候王妃也再次抬头,道:“出门之前,我看了下黄历,共找到了三个好日子。”
“一个是六月初九,一个是次年的三月初五,一个是次年的十月初九。”说到这儿时,武候王妃特意顿了顿,颇有深意地说道:“按理来说,我们这样的人家,单从说亲到下聘,成亲,至少需要两年到三年时间的准备。”
“只是,我怕,我们王府能等得起,贵府却等不及了。”这话,就只差没有赤果果地说,已与武候王世子肌肤相亲的钱诗雅,说不定,肚子里早就有了孩子!
究竟是匆忙出嫁,从而遮掩了此事?还是准备充分后,任由这桩丑闻爆发出来?
这个皮球,被武候王妃毫不犹豫地推向了安平郡主。
安平郡主深吸了口气,按下胸口那团好不容易才减弱几分,却又因为武候王妃一番话而再次熊熊燃烧起来的怒焰,神情如常地说道:“这件事,我们需要商量一二。”
“既如此,那我就先回府,等郡主的好消息了。”这次,不待安平郡主做出“捧茶送客”的姿态,武候王妃就像打了一场胜仗似的,袍袖轻拂,姿态潇洒地站起身,慢悠悠地补充道:“对了,瞧我这记性,竟然忘记了,还需要钱姑娘的生辰八字。”
安平郡主连眉毛都没有抬一眼,继续板着一张脸,神情无比的严肃,但,说出来的话,却并不像她的面容那般,给人予一种毫不犹豫地拒绝感觉:“等府里商讨好,再与王妃确认后续事项。”
武候王妃抬眸看了眼安平郡主,那团不知何时横亘于胸口,久久徘徊不去的郁气,突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取而代之的则是略胜安平郡主一筹的欢喜和自在。
果然,即便对将军府来说,这是一桩恨不能立刻就掩下的丑事,但,一直教养钱诗雅的安平郡主,心里依然有着无法割舍的血脉亲情。
如此一来,不愁娶了钱诗雅的武候王府,顺利地地搭上将军府的同时,更能借助钱诗雅这位出身将军府姑娘的帮助,令武候王世子尽快袭爵。
这,也算是钱诗雅这位表面做出一幅“端庄贤淑,才华横溢,性情温和”的盛京才女模样,实则暗地里却野心勃勃,心狠手辣,令人避退三舍的“白眼狼”嫁入武候王府,唯一令人欣慰和满意的地方!
满腹兴奋和激动离开的武候王妃,若,在迈过门槛的那一刻能回头看一下的话,就会知晓钱诗雅这个长于将军府的姑娘,早已磨平了安平郡主心里所有的温情,并成为了将军府里不为人之的弃子!
如此,只怕武候王妃会无视武候王世子拨剑威胁的举动,而毫不犹豫地将钱诗雅这位早已与武候王世子肌肤相亲的姑娘给摒弃在武候王府之外,连一个最低等的侍妾的名份,都不愿意施舍给钱诗雅。
这,也不知算是钱诗雅的幸运,还是钱诗雅的不幸了。
待到安平郡主饮尽了一盏茶水后,才冷声道:“秦嬷嬷,你亲自带了人到倚兰院,将钱诗雅绑来!”
用上了“绑”这个字,由此可见,如今的安平郡主究竟有多么地厌恶钱诗雅。这已远非直呼“钱诗雅”的名字,带给人的陌生和疏离感这一点能相比拟的了。
“是。”秦嬷嬷应了声,就带上了一队膀壮腰圆的粗使婆子,浩浩荡荡地杀向倚兰院,不顾院子里下人那“忠心护主”的阻挠举动,也不顾钱诗雅那大声呼喊和叫骂的疯魔一般的举动,将钱诗雅所有的挣扎力道全部卸去,并将钱诗雅绑到了荣寿院。
正挣扎不休的钱诗雅,敏锐地察觉到了荣寿院外那几乎可以用“三步一哨,五步一岗”来形容的守护情况,心里一个咯噔,那到喉的叫骂声就此被湮没。
这样的寂静,令人毛骨悚然!
只是,很快,钱诗雅就摇了摇头,将心里这些本不该出现的情绪摒弃一旁。只因,她特意安插在荣寿院的几个暗钉传递给她的信息!
只怕,今日来府的武候王妃已提出了求娶之意……
一想到自己即将十里红妆地嫁入武候王府,钱诗雅就不由得微眯双眼,长睫掩住眼底的得意和兴奋等情绪,脑子里更不由得幻想起自己以武候王妃之尊,凌驾于杜芷萱这位太后御赐的荣华县主之上的美妙情景来。
不过,很快,钱诗雅就意识到“想像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这句话的深刻含义了。只因,坐于上首的安平郡主一脸的肃穆,看向她的目光却如同路旁随处可见的陌生人一般疏离!
第462章 是求娶?还是羞辱?(2)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即便是雷霆大怒,或者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也好过这种被当成陌生人的感觉啊!
钱诗雅用力地拽着手指,往前迈出的脚步也顿了顿,脸上也浮现一抹惶恐不安。
“祖母。”钱诗雅微微弯腰,恭敬地行礼道。
“前几日,你又出门了?”虽是问话,但却带上了肯定的语气。
钱诗雅抿了抿唇,心里浮现诸多念头,最终,却在安平郡主那淡然无波的神情里化为乌有:“是。”
这次,安平郡主终于抬头,正眼看向钱诗雅:“去找那武候王世子了?”
“是。”既然,已打定主意,坦然相告,钱诗雅也不打算再隐瞒,以免激起安平郡主心里更多的愤怒,落得个被安平郡主直接遣送回山东的命运!
“你和武候王世子……”说到这儿时,安平郡主微蹙眉头,到喉的训斥之言,又化为一声冷凝,“你真的想明白了?也做足了往后应对诸多流言蜚语的打算?更能漠视武候王世子亲人朋友的鄙夷和不屑?包括武候王妃,这位亲婆婆的磋磨?”
安平郡主每问一句,钱诗雅脸上的血色就褪一分,待到最后,钱诗雅已面容惨白如纸,身体也摇摇欲坠,更有淡淡的绝望和哀伤的情绪,从骨头缝隙里往外逸散。
其实,若,可以的话钱诗雅又何尝愿意放任这一切发生?又何尝愿意眼睁睁看着自己由人人称羡的“盛京明珠”,沦落为身败名裂,人人喊打的凄惨离世的世家贵女?
说到底,一切,都因杜芷萱而起!
若,杜芷萱真如她嘴里所说那般“体谅和理解”,就不该在与武候王世子退婚之后,遣人传播一些“武候王世子早有心上人,她的退出,仅仅只是为了成全这样一对感动天地的有情人”之类的流言蜚语。
若,将军府一众人真如平时里表现出来的那般公正明理,若,安平郡主等人平日里多关心疼爱她一分,而不是养育了她,却又处处将她置于杜芷萱之后,令她对杜芷萱生出无尽的妒恨,又岂会令她一错再错,终致走到如今这般“进退两难”的境况。
很多事情,经不起深思,更经不住推敲。
往常,钱诗雅每每想起此事时,都只是点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