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由小公主不由分说地拉起了懒洋洋的杜芷萱,相携着离开寝宫的举动中,就可以瞧出来。
虽这段时间里,每天都要与小公主逛御花园,但,相似的景色,不同的时间,却依然能体会到不一般的乐趣。
更何况,在这看似宽广,却隐隐束缚住自由和梦想的地方,闲来无事时,不逛御花园,还能做什么呢?
总不成,一直与小公主窝在暖暖的屋里吧?
这,岂不是换个地方继续“宅”呢!
……
小公主与杜芷萱身后是不远不近地跟随着的宫女,眼见前面两人说说笑笑,流露出一种越发亲昵的气氛来,虽心里有所诧异,却极好地掩饰下来。只是对杜芷萱这位半个月前才入宫,就意外得了太后青睬,获封荣华县主后,却依然未放在心上的姑娘越发地忌讳起来。
毕竟,这偌大的皇宫里,谁不知道深受太后、皇帝和皇后宠爱的小公主,那是明晃晃的高枝,谁都想攀护上,却并不是谁都能轻易就攀上的呢?
而,由这半个月里,小公主待杜芷萱的“坦诚相护”姿态里,却能清楚地得出这样一个结论:若无意外,那么,杜芷萱将会成为小公主有史以来第一个好友、知己和闺蜜!
甚至,就连太后和皇后这两位,也对此事乐见其成!
……
这天,因杜芷萱再次提及自己培育的那些特殊的花朵,故,小公主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又做一回“采花大盗”,狠狠地折腾一番御花园,而是陪着杜芷萱欣赏了下外界看不到的稀罕花儿后,就一路嬉笑打闹着,朝太后的寝宫方向行去。
还未靠近殿门,远远地,轻风就送来了阵阵熟悉的哭泣声,哀求声。
两人不约而同地顿住脚步,对望一眼,彼此都瞧见了对方眼底的踌躇犹豫。
待见到引路的女官并未驻足,于是,两人也敛了心里的迟疑,肩并着肩,手挽着手地跟着。
才行到殿门,就瞧见正中央跪着的两个青年男女,其中一个正是那日一路哭泣着入宫请求太后“做主”的九公主。
另一个青年容颜俊美,身姿修长。若放在其它场合,定会给人予一种世家望族才能培养出来的言行举止间自有一派雍容气度的感觉,但,眼下,这人却满脸愁苦,身子瑟瑟发抖,隐隐流露出一种绝望中蕴含着悲怆,黯然中又带上了一丝孤注一掷的情绪来,瞧着,就让人生不出一丝好感。
想来,这人,就应该是定国公府长房嫡长子,九公主的驸马吧。
于是,杜芷萱默默地找到了自己见到这人后,就下意识心生厌恶的缘头,忍了又忍,末了,还是忍不住地对天翻了个白眼。
恰好偏头,瞧见这一幕的小公主,心里才浮现出来的那丝伤感和愤懑等纠结在一起的复杂情绪消失一空,取而代之的则是浓浓的无奈和叹息。
总算,屋子里的人,除了离杜芷萱及近的小公主以外,其它的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不然,岂不是轻易就拉足了一屋子人的仇恨?尤其是跪于太后跟前的九公主和九附马!
“你不必再求了。”太后微阖双眼,遮挡住眼底的杀机,冷声道:“若非九公主心悦于你,你以为,就你那‘文不成,武不就’,连纨绔子弟都羞与为伍的模样,能娶到皇宫里千娇百宠的九公主?”
九驸马脸上的血色尽褪,身子更是抖如筛糠,嘴里却不得不求饶告罪道:“一切,都是微臣的错,往后,微臣定当好好待九公主,只望太后娘娘高抬贵手,放过微臣的弟弟。”
原本,一切都瞒得好好的。
偏偏,也不知是谁,竟暗处将这个消息捅到了九公主耳里。
而,当时,他恰好在心上人那儿。待到回府,知晓此事时,立刻就使出浑身解数,温言软语地哄得九公主回心转意,总算从九公主那儿知晓了当日太后寝宫里发生的所有事。
那时,他就有一种仿若突然由炎炎盛夏,抵达寒风凛冽的雪原,那薄薄的衣衫,遮挡不住无处不在的寒风,更无法抵御由心底最深处滋生出来的寒凉惶恐不安等感觉,遂毫不犹豫地召集阖府人,彻夜未眠,总算写好了一封言词恳切,涕泪交加的请罪书。
只是,这封请罪书,还未能顺利地递到皇帝案前,第二日早朝时,自家弟弟就由皇帝钦点——即刻前往大理赴任!
想到大理那邻近蛮夷,民族繁多,风气彪悍,处处迷嶂的环境,就只令九驸马一家人痛苦懊恼不已,冥思苦想许久,终于想出了这招借助九公主得宠于太后,哪怕撒泼打滚,也要求得太后原谅的计划。
至于,往后,九公主是否因此而失宠于太后?
那,和定国公府一家人又有何干系呢!
“不然,你亲自前往大理,将令弟换回来?”虽不知道定国公府一家人那龌鹾的打算,太后却依然满脸讥诮地看着九驸马,眼见九驸马虽脸色变幻不停,但,眼底却流露出一丝愤懑和不甘来,不由得冷笑一声,“罢了,既然惜命,就不要再多说其它的了。”
第434章 恩将仇报九公主(1)
“母后……”九公主凄厉地哭喊一声,满脸哀求地说道:“求求你,饶了驸马,也饶了二弟吧!”
九驸马猛地抬起头,用一种感动和怜惜的目光看着九公主。
九公主心里一动,驸马从未用这样的目光看过她。如此说来,若她今日哀求太后放过驸马一家人,那么,不就能真正地走入驸马心怀,从此,成为驸马心里任谁都无法取代的心上人呢?
想到就做的九公主,又给太后磕了一个头,哀泣道:“那个女人给驸马下药,爬上驸马的床后,就特意做出一幅怀孕的假相。又频繁地利用这件事,要挟驸马与她私会,并数次给驸马下药。最终,顺利地怀上身孕,并以此为把柄拿捏着驸马,逼使驸马不得不容忍她生下那个孩子。”
“一切,都是那个女人的错,而,在驸马心里,我是最重要的。”
“驸马已经将那个女人打发得远远的,将孩子也抱到了庄子里。往后,若无我的同意,不会再让这个孩子出现在我的眼前。如此,我俩就能像往常一样,好好地过日子。”
眼见太后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目光看着自己,其中的陌生、冷淡和疏离等情绪,只令九公主头皮发麻,后背冷汗直冒,身子激淋淋地打了个寒战,下意识地想要收回方才那番话。
但,在察觉到九驸马猛地握住自己手,并用一种越发感动和怜惜的温柔目光注视着自己时,九公主却又觉得身体仿若被注入一股暖流,整颗心也被温暖起来,忍不住就继续补充道:“我一直都不知道,大理竟是那样一个可怕的地方!这……这……这也太狠毒了!”
说到这儿时,九公主还用狠毒中带上了惊恐的目光看着静立一旁的杜芷萱,只觉得这个姑娘不愧是安平郡主的嫡亲外孙女,那些所谓的“嚣张跋扈、刁钻刻薄、任性妾为、泼辣不讲理、动辙打骂下人”的流言蜚语,不过是用来掩饰她那比蛇蝎还要狠毒心肠的手段!
大理?
大理!
这样的地方,乍听之下,多么地山清水秀,但,真了解这个地方的人,又岂不知,凡是前往此处赴任的官员,往往都是九死一生啊!
“九姑姑!”小公主惊讶地瞪圆了眼,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翻脸无情,目含恨意的人,竟是前儿个满脸惊惶,泪眼涟涟,闻听杜芷萱的解说方法后,就一幅感恩戴德模样的九公主!
明明,杜芷萱一心为她打算,可,待到她们夫妻和好之后,就毫不犹豫地反咬人一口,岂不是令驸马一家人恨上杜芷萱,从而牵怒于勇诚候府和将军府。
而,以勇诚候府诸人待杜芷萱那幅恨不能立刻置其于死地的嫌恶和憎恨模样来说,待到他们知晓此消息,又岂会放过惹祸的杜芷萱?
如此,太后前儿个特意赐封杜芷萱“荣华县主”的称号,不就做了无用功?
真真是一只“白眼狼”!
杜芷萱轻笑一声,挽着小公主的手,上前与太后请安后,就看向不再掩饰满腹恨毒之色地凝视着自己的九公主,和一旁嘴角微勾,眼含讥诮和嘲弄的九驸马。
幸而,早在给九公主出主意之前,她就下意识地留了一手,不然,如今,岂不是落入九公主挖的坑里?
杜芷萱这幅安然处之的姿态,落在太后眼里,只令太后越发地满意起来,眼眸里清楚地流露出欣慰和赞叹之色。
但,待到太后移目看向九公主时,眼底却一片冰冷漠然,再无之前每每看见九公主时的怜惜和慈爱,微垂眼眸,掩住眼底的复杂情绪,摇了摇头,叹道:“罢了!”
话落,太后就起身,扶着侍候嬷嬷的手,迈步离开了大殿。
这样疏离的姿态,这样漠然的举止,只令九公主心慌不已。
若,二弟不能顺利回京,驸马一家人****伤感,她又如何能按照原订计划挽回驸马的心,从此,和驸马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快活生活呢?
想到这儿,九公主忍不住看向正与小公主肩并着肩,手挽着手,轻声细语地探讨着衣服配饰的杜芷萱,只觉得这样一派悠然自得模样的杜芷萱是那么地碍眼!
凭什么,这样一个心性冷酷的姑娘,在眼下这种情况里,还能笑得这般恣意呢?
明明,她就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啊!
于是,九公主毫不犹豫地将心里那因为小公主的指责,而浮现出来的愧疚等情绪抛到了一旁,只是看着正用一种混合了期盼和希翼的温柔眼神看着自己,并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手,仿若一瞬间就“地老天荒”了的驸马,指着杜芷萱喝斥道:“你怎能这样恶毒!”
“殿下这话,臣女不太明白。”翻脸不认账的情况,杜芷萱见得多了,九公主并非第一个,也绝非最后一个。
于是,心里转悠着许多念头的杜芷萱抿唇一笑,故作迷茫不解地问道:“难道,我在宫里冲撞了殿下?”
若不是亲身体会,谁敢相信眼前这个笑起来这般明媚灿烂,就连眼神也清澈得如同一汪清泉般的小姑娘,竟满腹心眼算计不说,折腾起人来,还令人有苦都说不出来呢!
想起盛京里那些和勇诚候府有关的传言,以及那些所谓的“勇诚候府四姑娘,欲成全武候王世子与其心上人,故忍痛之下退婚”之后,围绕着武候王府而突兀出现的诸多流言蜚语,九驸马忍不住一叹——真真是“扮猪吃虎”的好手段啊!
九公主并不知道短短时间里,驸马心里就百转千回了遍,只是冷声指责道:“若非你与母后进言,二弟岂会落得如今这般惨况?”
想起一家子人知晓此事后那幅哀凄愁苦的模样,再对比眼前杜芷萱这幅懵懂无辜的模样,只令九公主心里的愤怒犹如被泼了好几桶滚油似的,熊熊燃烧起来,烧灼得她的灵魂都为之颤抖起来。
“夫君,我不是故意的,这一切,都是被她蛊惑的!”
第435章 恩将仇报九公主(2)
“九姑姑这话,实在令人不耻!”
哪怕碍着九公主是自己的长辈,但,眼下,小公主依然被九公主这种不依不饶的无耻作法给恶心到了,忍不住起身质问道:“前儿个,九姑姑如何地伤心痛苦?如何地哀求曾祖母?如何地与萱儿求计?为何今日,竟能翻脸不认?!”
眼见九公主被自己一通质问,给逼得说不出话来,小公主便冷笑道:“前儿个,萱儿说的那些,却都是九姑姑你允了的,是你自己要将人送往大理的!然,到了今日,前言犹还在耳旁回荡,就能翻脸无情,直言说是萱儿之过!”
“需知,萱儿可是一心为了你,而你竟这样待真心为你之人,往后,还有谁敢再同你真心相交?”
“殿下种种言行,不过是人之常情。”杜芷萱笑了笑,“都说‘君臣有别’,又有‘清官难断家务事’之类的言谈,对于殿下的家务事,臣女如何敢插手呢?不过是随口笑言几句,未料到,殿下竟当了真,求了曾外婆。”
“曾外婆怜惜殿下,不忍拒绝,就算知晓有不妥当之处,倒底因着一片爱女怜女之心,而成全了你的心愿。如今,竟成了我与曾外婆之过?”
“倒底在驸马眼前,殿下不好说些什么……”说到这儿时,杜芷萱叹了口气,“罢了,这罪,我领了吧。总归,如今,谁不知我恶名远扬呢?再多添一桩,也算不了什么。”
九驸马双眼微眯,虽早就知晓此事,但,乍见这样一个小姑娘,当着他和九公主的面就这般恣意妄言,却也难免令他心生愤懑。
“驸马都听到了?”九公主见杜芷萱“认罪”,满心欢喜地拽着九驸马的衣袖,微微仰头,面容娇艳,眼角含情。
“当年,定国公府因军功而封爵,从此,由耕读之家变成了勋贵世家,但,如今……”杜芷萱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