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突然变成这样!你试也不试,便说我爹没救了,你分明就是个庸医,不会治病,在这里祸害人命!”
少女话中带着悲愤的职责。仿佛王先生此时若不被救回来,就是陈悠的错一样。
这样一顶大帽子扣在陈悠头上,可着实叫她寒心。
陈悠眸色一厉。“这位姑娘,我便不信你们之前没有请过大夫?若说我医术不精,为何前头大夫也未让王先生脱离危险?那你这意思,是整个林远县的大夫都医术不精?”
少女被陈悠说的呆怔在原地,眼眶蓄着泪水,双眼红肿,好不可怜。可面对陈悠的质问,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没错,王先生一不对劲,家中的人就去请了林远县上的大夫来,可那些大夫谁都道一声“准备后事”。王先生是一家人的顶梁柱,谁又希望他死。
瞧着陈悠有两手,这少女便认为陈悠是故意藏拙不使出真技艺,便想着要激将她一番,可谁知陈悠说的是真的。疼爱自己的父亲就要离开人世,这已经是一个俨然不能改变的事实,少女像是失去了主心骨一样,眼神呆滞又悲切。
“你们若是还这样耽误,最后的话也甭想对王先生说了!”
陈悠冷冷道。
王林氏这才清醒过来。忙拉着女儿趴在床边。
陈悠冷着脸又给王先生扎了几针,而后转身询问王家人,“可否带我去一下净房。我要配些药材,旁人在不大方便。”
身后少妇想了想点头,“姑娘跟我这边来。”
陈悠跟着那少妇进了隔壁厢房的净房之中,少妇便在外头等着,陈悠闪身进入药田空间中,取了她需要的那几样药材。就从药田空间中|出来,而后快速将药材捣碎。加入她之前配置好的膏药。
约摸不到半刻钟,陈悠便从净房中|出来了。
与妇人又回到王先生房中,陈悠在刚才捣碎的药材中加入沸水,搅拌后交给赵烨磊,“阿磊哥哥,王先生一旦意识不清,便将这个放在他的鼻端让他嗅一番,可保他两刻钟的清醒。”
交代完这一切,陈悠与赵烨磊道一句,“我去外头等你。”便冷然的转身出门了。
赵烨磊盯着陈悠的身影,知道她此时心中不痛快,可是恩师正事弥留之际,他又怎么能走开,他痛苦的哀叹了一声,看了眼陈悠纤细的背影,转了身,走到了王先生床边。
王先生的视线在床前困难的转了一圈,然后朝着王林氏伸出手。
王林氏立即将手伸了过去,双手紧紧握住丈夫的冰凉的手掌,企图给他传递温暖,这样丈夫好似就能多活一刻一样。
王林氏小王先生将近二十岁,是王先生后来娶的填房,早先王先生的妻子诞下了两个儿子,后来因病去世了。后来才娶王林氏过门。
王林氏将近四十的时候才怀了现在这个小女儿,前头也是两个儿子,其中老二还未满月就夭折了。
所以,王先生一生娶了两个妻子,却只得了这一个宝贝女儿,而且还是在自己将近六十的时候得的,可不要放在心尖子上疼,家中又都是哥哥,这个老幺就成了一家人掌心宝。
王先生今年也有七十多了,这一去,最不放心就是这个小女儿。
“春荷,我走了,你要照顾好沛雪,莫要让她被人欺负了去。”
跪在王林氏身边的王沛雪,也就是刚才质问陈悠的少女听到老父的这句话,眼泪就止不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落下来。
“当家的,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沛雪的,你放心……”王林氏咽不成声。
王先生手又向着王沛雪伸了伸,王沛雪一把捏住老父的干瘪粗糙的手,“爹,爹,我在!”
王先生困难地扯了扯嘴角,有些涣散的目光却温柔入春风一般瞧着爱|女。
“沛……沛雪啊,爹走了,以后就没人能护着你了,你也不小了,今年都及笄了,莫要还像以前那般任性,以后要听娘和哥哥们的话,啊?”
王沛雪死死抿着嘴,而后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抱着王先生的手臂大哭起来。
王先生使了浑身的力气拍了拍幺女的手臂,“沛雪,乖,莫哭,爹爹最喜欢看你笑了,来,最后笑一下给爹看看。”
王沛雪抬起哭花的一张脸,抖着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这……这样才对,沛雪以……以后也要这样笑。”
说完这句话,王先生还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眼眸顿时变得死气沉沉。
王沛雪又害怕有悲切的大喊起来,“爹!”
赵烨磊连忙将陈悠配的药拿到王先生鼻尖,王先生这才缓过气儿来。急促的呼吸了数下,终是没有立马咽气。
一屋子人都送了口气。
歇了片刻,王先生望了眼床边的四个儿子,孱弱道,“遗书我早已写好了,就在书房藏字画的箱底,等我走后,你们便去取出来……咳咳……”
赵烨磊眉心紧蹙地盯着王先生。
这时候,王先生没说一句话都要耗尽浑身的力气。
他猛地咽了口浓痰,喘口气道,“你们都……都出去,阿磊留……留下来……”
王林氏摸着眼泪瞥了一眼赵烨磊,终是硬拉着女儿先出了房间,四个儿子虽不大愿意,可老父都弥留之际了,又怎敢违命。
门被人从外面带了起来,赵烨磊连忙蹲到王先生床边,握着他的手,“先生!”
王先生扯了扯嘴角,张了张口,困难的说道:“阿磊,你是老父这辈子教书以来遇到的最有天赋的孩子,他日定能飞黄腾达,可惜,我是瞧不到这日了。自……自你父母出事后,与其说你我是师徒,不如说是父子,我那四个儿子,我了解的很。想要出人头地,只怕要等到下辈子。老夫这一大把年纪,也活够了,死不足惜,只是唯一放不下的便是沛雪,师父想求你一件事,这是师父唯一的心愿。”
“先生,若是我能做到,定竭力所为!”赵烨磊右眼皮跳了两下,可面对恩师临死前的托付,又怎好拒绝。
“这件事对你来说,并不是难事,阿磊,我希望你替我照顾好沛雪,能保她后半辈子的安稳日子,你可答应?”王先生显然已经支撑不下去了,他这时候只是为了能让赵烨磊答应他的要求,强支着一口气而已。
赵烨磊心口一窒,最后无奈地点头。
王先生双眼微突,眼神瞬间开始找不着焦距,涣散起来,他捏着赵烨磊的手,“拜托你了!还有,阿磊,为师并非因急症而病发,是……是……”王先生双眼突起,嘴巴虽开合着,可已经发不出一个声音。
赵烨磊双眼瞪大,忙将耳朵贴到王先生的耳边,“先生,你要说什么!”
可王先生已说不出话来,他拼力抬起右手朝着一个方向指去。
赵烨磊顺着他的手臂,王先生指着的是一方空白的墙壁,墙壁上连一副字画都没有,只挂了一张铁制弓箭。
赵烨磊并不明白恩师为何要指着一副弓箭,他转头时,王先生浑身一僵,失去了生命的最后一丝气息。高高抬起的手臂也软软落了下来。
“先生!先生……”赵烨磊摇着王先生,又将陈悠配的药放在王先生的鼻尖,可是王先生已去了,哪里还有作用。
赵烨磊痛苦将王先生还未闭上的双眼盖住。泪珠也从眼角滑落了下来。
他扶着床柱摇晃着起身,用力抹了眼角的泪水,走了两步朝着那面只挂了张弓的墙面看去,突然,他上前一步,摸了摸这面墙。
这面墙并无任何特殊之处,与旁的墙面不同之处,便只是这张弓而已。
先生这是在暗示什么?是害死他的凶手?还是别的什么?赵烨磊此时心中痛苦又纠结。
☆、第204章 怀疑
第204章怀疑
赵烨磊狠狠捏了捏拳头,而后决然转身出了房间。
王林氏带着王家一家人等候在门口,瞧见眼眶微红的赵烨磊,脸色瞬间呆滞。
赵烨磊深吸一口室外冰冷彻骨的空气,“师母,先生他已经去了!”
随着赵烨磊这句话,一阵嚎啕痛哭响了起来,王林氏跌撞着进了屋,王沛雪抬头看了眼面前高大又憔悴的男子,跟着母亲也进了屋内。
王家顿时沉浸在一片哀戚之中。
外头等候的薛老县令等人,也都可惜地摇摇头,人死如灯灭,谁都有这一遭,便珍惜活着的时刻罢!
陈悠带着阿梅阿杏坐在堂屋的角落中,冷眼瞧着王家人来来往往,赵烨磊出来寻她时,已是半个时辰之后。
张元礼先前来与她说过几句话,而后因着王先生西去,帮着王家人安排王先生的身后事了。
走到陈悠面前,赵烨磊满面疲惫,“阿悠,我送你们回去,不早了,阿梅阿杏还小,身子熬不住。”
陈悠瞥了眼赵烨磊,给阿梅阿杏拢好了身上的披风,拉着她们出了王家大门。
阿鱼赶着马车,风雪暗夜中,马蹄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哒哒哒”声传出很远。
阿梅阿杏已经靠在陈悠怀中熟睡了过去,车厢内很安静,只除了马蹄声和阿鱼偶尔一声打马声,旁的什么声音也没有。
陈悠抬头看了眼端坐着的赵烨磊。车内挂着的灯笼将他的侧面镀上了一层橘黄的光,让他冰冷的面颊好似暖和了些一般。
赵烨磊像是陷入在沉思之中,陈悠眉头拧了拧。张了张口,最终还是问了出来,“阿磊哥哥,王先生是谁害死的?”
陈悠话虽只说了短短一句话,但是却如重石砸在赵烨磊的心上。
他猛然抬头盯着陈悠,“阿悠,你怎么知道先生是被害死的?”
陈悠叹口气。挪了挪阿杏的头,让她枕在自己的腿上睡的更舒服些。才抬头平静与赵烨磊说道:“阿磊哥哥,当时那种情况我不便说,况且瞧王先生,恐怕也不想这件事叫家人知道。所以我便私自隐瞒了下来。王先生的腿疾,我每年回林远县都会给他看一次,平日里他吃的汤药也是我配置的,虽不能说我完全掌握他的身体状况,但是猜个七八分还是可以的。王先生的腿疾虽难调理,一不坚持用药就会复发,可是这几年,王先生一直谨遵医嘱,今日我给他号脉时。他的寒腿早了好了许多!他真正的死因并非是腿疾引起的,而是一时过于气愤而引起的肝气不足。俗话说,怒伤肝。喜伤心,忧伤肺,王先生身体状况本就不好,一时过于悲愤,这才一命呜呼……”
直到现在陈悠才将王先生真正的死因说与赵烨磊听。
赵烨磊双目瞪大,有些不敢相信。一是,到底是谁故意害死了恩师。二是他不明白恩师修养气度甚高,会有什么事情能叫他一时情绪这般失控到愤怒不止,甚至到伤及内脏的地步!
若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凶手定然是个与先生及其熟悉的人。
短短时间内,赵烨磊脑中闪过许多事情,突然,有一道光乍然掠过,可他却抓不住那是什么。
良久赵烨磊才开口,将王先生临死前指着一方墙面上的长弓这件事说与了陈悠听。
先生一定是在暗示着什么,可是他却猜不明白!
赵烨磊懊恼不已。
而听了赵烨磊的话后,陈悠脑中却渐渐浮现一个人来,她眸光定了定,却并未立时将自己的猜测告知赵烨磊,一切还不过是她的猜想而已,等寻个时日证实了,再告诉赵烨磊也不迟。
说话间,已到了百味馆门口,阿鱼下车去敲门,十一嫂来开门后,就领着陈悠一行去后院。
走到房间门前,陈悠转过头来问赵烨磊,“阿磊哥哥今夜还在百味馆里歇息吗?”
赵烨磊点点头,“留你与阿梅阿杏我不放心,左右王家那边有元礼帮忙,我明日一早再去。”
陈悠瞧了他一眼,应了一声,便带着阿梅阿杏进了屋。
屋内烧了地龙,十一嫂贴心的打来了热水,陈悠带着两个妹妹洗漱过后,就躺到了床上,这一日着实忙乱,就连思绪纷乱的陈悠都不一时就进入了梦乡。
而睡在隔壁屋的赵烨磊却迟迟都没有睡意,后来他干脆点了灯火,枯坐在床头,耳边是恩师这许多年来孜孜不倦的教诲,而后又切换到恩师临去前的托付,赵烨磊放在被子上的手冰凉,但是他的心更是冰彻一片。
恩师的话他不能违背,可是阿悠又要如何?
赵烨磊刚刚萌发的感情瞬间被浇了一盆冷水,一时间他心乱如麻,他从未想过,有一日他会有处于这样两难的境地。
香甜睡梦中的陈悠一夜也不过是在闭眼睁眼之间,朝阳微微从东边露头,将一片璀璨又温暖的金光洒向大地的时候,林远县终于迎来了一个晴好的早晨。
十一嫂天未亮就起床,哼着农家小调给陈悠几人做朝食。
等一切准备好后,十一嫂这才去敲陈悠的房门。
陈悠许是昨日真的困的很,平日里一向有生物钟的她竟然睡过了头。
十一嫂端来热水给姐妹几个洗漱。
“十一嫂,什么时辰了?”
十一嫂笑着道:“别瞧着外面暖洋洋的,其实也才辰时三刻,还早着呢,大姑娘再睡一会儿也没事。”
陈悠笑了笑,“一日之际在于晨,哪里能睡这般迟,今儿可是难得的好天,要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