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呆了一下,这是甚么结论?他们三个再怪,也一样能说能动,怎么说他们不是生物?
都宝看到我神色有疑,连忙道:“我在大学主修电子工程学。”
我道:“那三个是电子机械人?”
都宝想了一想:“类似的意思。”
我也想了一想:“电子机械人,用喷气的原理飞行?理论上倒也讲得通。可是制造者是甚么人?控制者是甚么人?”
都宝答不上来,我拍著他的肩:“你的想法不很对,据我所知,猛兽,像美洲黑豹,都有著极其敏锐的嗅觉,它们不会对任何机械制件感到害怕,能令得它们害怕的,只有此它们更威猛凶恶的生物,或是它们从来也没有经验过的生物。”
都宝深深吸著气,我又道:“你师父的感觉,不会比猛兽差,他的感觉是那三个人,根本没有呼吸和心跳。”
都宝喃喃地道:“所以我才觉得他们不是生物。”我叹了一声:“是生物,只不过是一种异样的生物,是我们知识范畴以外的生物。”
都宝忽然笑了起来:“来自外太空的生物,怎么会和盗墓人发生关系?应该和……应该和……”他一时之间,设想不出应该和甚么样的人发生关系才对。也就在这时,我心中陡地一动,在刹那之间,联系到了一个环结。
在所有的谜团中,本来没有一个环可以扣得上,整件事最令人困扰之处,也就在这里。
而如今,都宝的话 事实上,是他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的神态,却给了我启示。他说,外太空生物,不应该和盗墓人发生关系,的确,外太空生物和专盗掘古墓的人扯不上任何关系,应该和甚么样的人有关系呢?应该和太空署的人有关系。
在许多谜团中,有一个谜团和某个太空署人员有关。几个太空署人员,冒充拍卖公司的职员,他们因为飞机失事死亡,我如今还保留著其中一个人的证件。
这几个太空署的工作人员,扮演著甚么角色,我仍然莫名所以,但如果那三个是外太空生物,最应该和他们有联系的就是太空署的工作人员。
这一个环结可能扣上了,但是扣上了之后,能发生甚么作用,不论我如何思索,却一点头绪也没有。车子由司机驾驶,开到了胡明的住所。
都宝并没有送我进去,我一进去,就看到本来坐著的胡明直跳了起来,而阿达还在,一副鬼头鬼脸的样子望著我。胡明直奔向我:“病毒叫你做甚么?你提出了条件没有?”
我手按在他的胸前,一面向前走,直将他推得坐倒在一张椅子上:“你听清楚了,只要我能做到病毒的要求,他将他所有的珍藏,完全送给我。”
胡明和阿达一起张大了口,喉际发出了一下又一下模糊不清的声音。胡明问道:“天,他要你做甚么?”
我道:“盗墓,从一个墓室之中,将七十四具尸体盗出来。就是齐白没有做成功的事,齐白如今下落不明,凶多吉少。”
胡明大口喘著气:“为了那些珍藏,再危险,也值得。”
我冷冷地道:“我可以向病毒推荐你,由你去做这件事。”
胡明一听,张大了口,看他那样子,像是想立刻脱口而说“好”,但在最后十分之一秒,他考虑到了不能胡乱答应,所以才张大了口而没有发出声音。
第二天一早出发,我详细检查了一下我所带的装备。所有的装备,都放在一辆性能良好的中型吉普车上,燃料足够我旅程所需的三倍。清早,我出发驶向沙漠。胡明在沙漠的边缘上下车,独自回市区。
到了中午时分,天气酷热,我身上的衣服,全都为汗所湿。车子在沙漠中行驶,十分乏味单调,但由于不知会有甚么怪异的经历在等著我,所以我一直十分兴奋。
那“二十九点四七”的交叉点,在开罗西南大约两百公里。车子在沙漠中的速度不可能太高,每小时只能前进二十到二十五公里,夕阳西下时分,已经接近目的地了。
我停下车,观察著六分仪,确定不到三百公尺,就是我的目的地。
我拿起了望远镜,凝神观察,看到在两百多公尺处,沙粒正在缓慢地移动著,那种移动,以极慢的速度在进行,没有耐性,绝看不出来,近似注视时钟的表面,看分针的移动。
再向前去,可以看出沙粒移动的速度,在渐渐加快。移动以一个方向进行,极慢,隔上好一会,才能看到一颗沙粒忽然翻了一个身,闪光的一面变成了背光。
再向前看去,沙粒移动的速度在增加,一直到了那个中心点。
出乎我想像之外的是,那中心点,并不是向下陷,反而向上鼓起,形成一个直径不到一公尺的小小的沙丘,只有二十公分高,沙丘的尖端,看来相当尖锐,而那个尖端上,沙粒在迅速地翻滚。
胡明曾向我解释过,沙井,是沙漠中沙的流动而产生的一种现象,和水流产生漩涡,完全同一原理。所以在我的想像之中,沙井的中心点,应该是一个沙的漩涡,是向下凹下去的。可是,反倒产生了一种力,将沙粒拱了起来,情形和水中的漩涡,多少有点不同。
我下了车,取过了一柄枪来,扳下了扳机,射出了一文标旗。
这种枪,专在沙漠中射标旗用,可以使人在前进时,有固定的目标。因为在一望无际的沙漠之中,即使确定了目标,而如果没有明显标记,也会因为视线上的错觉而走错方向。
@奇@我从枪身上的远程射击器上,瞄准了沙井的中心点,射出了标旗。标旗是一根五十公分长的杆,连著一面鲜红色的小旗。
@书@标旗准确地落在沙井的中心点,插在沙上,至少有四十公分露在沙外,鲜红色的小旗看来十分鲜明。可是就在一转眼之间,标杆的杆已不见了,小旗也有一半,陷进了沙中。
我张大了口,还未及叫出声来,整支标旗,全都不见了,被沙的漩涡,扯到沙下面去了。整支标旗的分量十分轻,真难想像,如果是人踏了上去,会以甚么样的速度向下沉!
我提高声音叫:“喂,你们在甚么地方?我来了,这里是二十九点四七,我来了,你们快出来。”
我一面叫著,一面还用力按著汽车喇叭,发出惊人的声响。在平广的沙漠上,声音不知道可以传出多远,别说三百公尺,在三千公尺之外,也可以听得到。
不敢再向前走出,刚才那标旗陷进沙中的情形,看来触目惊心!
我叫嚷了好一会,沙漠上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我闷哼了一声,自车上拿起绳子来,扣在自己的腰际,绳子另外一端,缠在一个绞盘上。绞盘上有一个控制钮,要用力一拉,绳子才会放松一公尺左右,这本来是一种特殊爬山用的装备,如今我也用得著。如果人被沙漩涡扯向下,绳子会使我止住下陷,而我可以拉著绳子,挣脱沙漩。
准备好了之后,我开始向前走,来到离中心点只有十来公尺处,低头一看,脚已经陷进了沙中。
我怔了一怔,再放松绳子,又向前跨出了一步,下陷更多,连脚踝也不见了,再向前跨出两步,沙已经到了我的小腿!
第九部:不知置身何处
我停下来不动,谁知道一不动,下陷的速度更快,一下子,沙已到了我的腿弯。而在这时候,我已感到,下面有一股顽强而缓慢的力量,正在将我向下扯,沙已迅速地没过了腿弯。将我下扯的力量极大,将绳子扯得笔直!
然后,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被拉紧了绳子,突然发出了“拍”一声响,断折了!绳子一断,眼前一黑,整个人便被扯进了沙中。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我根本来不及害怕。心中只想到一件事:啊,我的一生,结束在沙漠中。
但即使是这样的想法,也只维持了极短的时间,陡然,身上一轻,原先身子半埋在沙中的那种压逼感也消失。同时,我听到了那个我已很熟悉,生硬得有点刺耳的声音:“你来了,很好,你终于想通了,肯替我们做事了?”
一时之间,我实在不知道发生了甚么事,因为眼前一片黑暗,甚么也看不到,但是在感觉上,我可以感到,我已在极短的时间之中,穿过了沙层,来到了沙下的一个空间。
我定了定神,我的呼吸并无困难。我勉力镇定下来:“我在甚么地方?”
那声音道:“你在甚么地方,并不重要,你是不是决定到那墓室去,将里面的七十四具尸体全盗出来?”
我闷哼了一声:“你以为我是为甚么来的?”
那声音道:“那就好,我们就出发吧。”
我试图向前走动一下,但是身子才一向前,就碰到了一道硬的东西,像是一道墙,而那声音,却又分明是在我的前面传出来。
我对于我处身在甚么样的环境之中,感到十分疑惑,而对方又说“出发”,我忍住了怒意:“出发?你们至少得使我看见东西才行。”
那声音道:“不是我们使你看不到东西,而是你的眼睛使你看不到东西。”
我吓了一大跳:“甚么意思?我……的眼睛 ”
那声音道:“你的眼睛很正常,没有毛病。你眼睛的构造,只对光线发生作用:没有光线刺激你的视觉神经,你就看不到东西。”
我闷哼了一声,黑暗中看不到东西,人眼的构造本来就是这样的。我立时想到的是,这里,可能就是通向我要去的那个墓室的通道入口了。
那声音道:“请向右。”
事情到了这一地步,没有考虑的余地。转向右,向前走著,走出了大约三四步,碰到了一样东西。
一个人在黑暗之中行走!忽然踫到了东西,最自然的反应,自然是伸手去摸,我也不能例外,我伸出手去,不到两秒钟,我就可以肯定,在我面前的,是一张椅子。不过这张椅子有点特别,在上面,还有一个摸上去像是圆形的装置。
如果环境不是如此诡异,我会猜那是理发院中的一张女宾烫发的椅子。
那声音在这时又响起:“请坐下!”
我依言坐了下来:“这椅子能带我到甚么地方去?”
那声音道:“你听著,从现在起,我说的话,十分重要。你会暂时昏迷,我们带你到你要去的墓室入口处。在那里,你要经过一条长约八百公尺的通道,通道是仓猝造成的,你可能遇到一些困难,但不会太严重。”
那声音讲到这里,停了一停,才又道:“困难是在于你出了甬道之后,那里面的情形怎样,我们不清楚,但我们相信,必然已离墓室不远,在那墓室中,有七十四具尸体,你要将这些尸体全都运出来。”
我愈听愈是疑惑,但是我不再问,因为他们不喜欢人多发问。
我只是道:“好,我从来也没有进过古墓,希望我可以成功。”
那声音忽然道:“古墓,谁说是古墓?”
我陡地一呆:“不是古墓?不是古墓又是甚么?”
那声音停了片刻,像是在考虑是不是应该回答我这个问题,过了片刻,他才道:“只是一个墓室,你到了,然会知道。”
这时候,我心中的疑惑,真是到了极点。我立时想起齐白录音带中的话:“我是在甚么地方……我看到了终极……等等。”
我要去的,究竟是甚么样的墓室呢?我还想问,却已经迟了,椅子上的圆形物体,向我头部,罩了下来。
那情形,一如坐在理发椅上,套上了烘乾头发的风筒。耳际响起了一阵均匀的“滋滋”声,我在极短的时间内,就丧失知觉,依稀还听得那声音在说:“由于齐白的行动,要进入那墓室,困难必然增加,你要小心,加倍小心。”
我没有机会思索何以齐白去过之后,我再去会增加困难,就已经昏迷。
不知过了多久,我突然清醒,我立时站了起来,将整件事,自从我被沙漩扯下,一直到现在,迅速地想了一遍。
眼前仍然一片漆黑,我立时又听到了那声音:“在你的右边,有一些必要的工具,你可以开始了。”
我吸了一囗气:“可以问一个很简单的问题?”
那声音十分不耐烦地“哼”了一声,我在迅速地想著应该如何问才好。从那种迹象来看,“他们”的身分,已经渐渐明朗化了,我不以为他们会是如都宝所说的“电子机械人”,但他们能在沙漩之下,建立一个空间,那就决不是人类能力范围的事。
所以,我在想了极短的时间之后,用玩笑的口吻:“我不明白的是,何以来自外星的高级生物,会对尸体发生兴趣。”
我自问,这个问题问得极其技巧,因为在这简单的一句话中,我不但肯定他们来自外星,而且还提出了新的疑问,不知道他们何以要去偷盗那七十四具尸体。
那声音又闷哼了一声:“如果一切顺利,你一定会明白的。”
我忙道:“这不算是答案。”
可是那声音却不再响起,我又重复了两遍,仍然没有任何反响。我略蹲下身,用右手向下摸索著,摸到了一只柔软的皮袋,看来,像是一只工具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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