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康康,象征性的拍拍他的小屁股,教训道:“让你不老实。”
康康讨好的笑笑。
看到他的笑,我心里那突如其来的莫名震颤也就烟消云散了。
再抬头对上严亚宁的眼,我是真的吓了一跳,他的眼神犀利。似乎。。。。。。似乎是在指控我的行为,我倒成了行为不检点的那个人。
这还真是好笑。
当初婚内出轨的人,可不是我。
“何栀言,你很好!”严亚宁咬着牙说,以我对他的了解,这语气无疑是气急败坏的。
我诚恳的点头,“没有你,我是过的不错。”
严亚宁夺门而去,我愣愣出神。
“咳咳。”薄医生轻咳两声。
抱着康康转向他,我艰难的扯出一抹笑来,故作轻松的说:“走吧,我们去吃饭。”
薄医生目光沉沉,“好。”
因为康康的身体还很虚弱,我们只在医院附近的养身粥铺里点了砂锅粥吃,康康全程都很开心。童言童语的逗得我跟薄医生笑不停,但是他的身体还未完全恢复,吃饱玩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我抱着康康的小身子,男孩子到底火力大,他的身体暖融融的,让我本来冰冷的四肢都慢慢热了起来。
眼睛也有些酸涩,没想到康康与自己父亲的第一次见面会是如此的短暂与狼狈。
“想哭就哭出来。”薄医生坐在我对面,低低的说。
我摇摇头,咽下所有的哽咽苦涩,“刚才谢谢你。”
要是没有薄医生,单枪匹马的面对严亚宁,我真的想不出来会是怎么样的场面,而且还有康康。在康康面前跟严亚宁起冲突,这是绝不能发生的事,我希望儿子的心中,永远都只有阳光。
但愿他的眼睛,只看到光明。
薄医生浅浅的一笑,不置可否。
跟薄医生相处也不过是一顿饭的时间,多数还是看他跟康康对话。他极有耐心,面对康康奇奇怪怪的问题,都会慢条斯理的回答。有一种人,并不具有攻击性,虽不怎么热情,却温和恬淡,薄医生就是这种人。
凭心而论,跟他相处很愉快。
之前的很长时间里,我都认为他刻板而难以相处,人果然是要了解的,第一印象,显然不怎么准确。
薄医生抱着康康,我跟在他身后回医院,看着他小心轻柔的放下康康,压低声音跟我说:“他的病,还是要多注意,养比治要有效果。”
“是。”
康康的病情,薄医生不说我也了解,先天性单纯肺动脉瓣狭窄。这是先天不足,想要根治,除非心脏移植。
先不说心脏移植需要多少钱,以及找到匹配的心脏来源有多么的困难,但说康康现在的身体,体力,根本就撑不过,那样精密漫长的手术过程,极有可能在手术台上就。。。。。
现下,只能万事仔细的调养着,不能让他在犯病,不能让他在有其他的并发症。
当然我也不是不抱幻想的,幻想着奇迹能够发生,我的儿子,能在某天睁开眼睛之后,就完全康复过来。这种想法很可笑,我却还是固执的坚信着。
送薄医生出病房,我看着他轻声说:“再见。”
薄医生回过头来,入夜后的医院走廊已经没有什么人,幽静的走廊里我们这般面对面站着。
“何栀言。”他唤。
“啊?”我呆了一呆,有些不明白他突然叫我的名字做什么。
如果没有记错,他从来都没有叫过我的名字。
“我叫薄梓墨。”
“哦。”
原来他叫薄梓墨,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一直薄医生,薄医生的叫,连他的名字都不曾关注过,这还真是失礼。
我有些讪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今晚的他,有些不同。
“我不是帮你。”他又说。
不是帮我,我不解看着他。走廊里的光线过于明亮,他白皙的脸孔,深邃的眼睛,就这样毫无保留的呈现在我眼前。
我心头一跳。
他的眼神,过于专注。
我心头慌乱,低下头,快速的说:“很晚了,薄医生早点回去休息。”
然后逃也似的回了病房,靠在病房的门上,我没听到脚步声,显然他还没有走。心跳如鼓,我想我一定是自作多情了,他怎么会对我流露出那种志在必得的眼神呢。
我只不过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单亲妈妈。
自嘲的笑笑,一定是我多想了,就算是没有亲眼见过,我也知道薄医生在医院会有多么的受欢迎。
年轻有为,清隽无匹的主治医生,谁会不喜欢呢?
脚步声传来,很有规律的,铿锵有力的,每一步都像是能踏在人的心间。
当晚,我不意外的失眠了,先是写完了网文的更新,然后凝望病床上酣睡的康康良久,我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拨开窗帘,想透口气。
初冬的夜,天空中挂着稀疏的几颗星。
我幽幽的叹气,却在下一刻呼吸一窒。
康康的病房在第一医院院区最靠边的一栋六层小楼里,一墙之隔就是马路,这条马路平时多的都是来医院探望病人的车辆,不是什么主干道,并不喧闹,这时更是车辆稀少。
夜色下,那辆黑色的s600我是不会认错的。
那是严亚宁的车。
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我吓得几乎要跳起来。害怕吵醒康康,我几乎是劈手拿起放在床头柜子上的手机,瞬间接通。
电波那头,严亚宁只说了两个字。
“下来!”
☆、012 原来,那么深刻的爱,也是会有消弭的一天的。
短而急的忙音在我耳边一声接着一声,我僵直的站在窗前,眼睛茫然的看着窗外楼下停着的严亚宁的车子。
他是不达目地誓不罢休的人,若是我现在不下去,他自是有办法逼着我自动去见他。
这办法,我看向酣睡的康康。
现在能逼着我不得不妥协的,只有我的儿子。
从吴晓璐挺着肚子上门开始,我跟严亚宁之间的每一次相对几乎都是剑拔弩张的,这种喷涌的情绪根本抑制不住。
现在已经离婚多年,似乎我跟严亚宁的相处方式还是一如离婚前,我们都了解对方,也明白说什么能让对方伤痛,互相伤害已经成了我们之间的相处方式。
我叹口气,尽管我不愿意,但是也真的到了跟严亚宁开诚布公谈谈的时候了,哪怕是为了康康,也必须有一次这样的谈话。
我拿起外套轻手轻脚的离开病房,楼下的门房大叔显然已经被严亚宁打过招呼,看到我还替严亚宁抱不平,“你可真是,让老公等你这么久,这也是感情好哦,一般男人哪里能做到。”
我不想辩解,只快步走向严亚宁的车边。
深吸一口气,初冬的夜,哈气成霜,冷风就这样顺着食道往下,一路冷了心,也冷了肺。
打开车门,我坐进副驾驶座,浓浓的烟味扑鼻而来,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我冲口而出,“你这是在车里闷烟呢?”
严亚宁侧着身体看着我,一双眼睛忽明忽暗的。
时隔三年再遇的时候,我就发现了,如果说我当年爱恋的严亚宁只是有些冷淡阴郁,那么现在的严亚宁周身携带的全是阴霾。
我不知道这几年他遭遇了什么,导致他会如此。
没了半点人气。
心里明白,商场风云幻化,严亚宁大三那年父亲车祸去世,仓促中严亚宁接手家族企业,就是在这时候,严亚宁父亲在外面的私生子拿出遗嘱,说明严父是要把遗产、公司都留给他的。
这对当年还未满二十四岁的严亚宁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豪门内,从来不缺这样的隐密。随之而来的,旷日持久的遗产争夺案,这也是导致我与严亚宁毕业就结婚的原因之一。
有利就会有弊,我因为这遗产案快速嫁给严亚宁,也正是因为这遗产争夺案,在吴晓璐挺着肚子上门的时候,婆婆索雁回才会想也不想的将我抛弃。
孩子,无疑也是这遗产争夺案中,不可忽略的一环。
这其中的种种难处,我都懂。
只是,懂,不代表可以原谅。
“不抽就头疼。”严亚宁说着,手伸过去调大了车内的换气力度。
我皱起眉头,“这可不好,对身体没好处。”
“言言,你在关心我?”他有了笑意。
我才察觉自己失言,信誓旦旦要跟他没有任何关系的,可是还是忍不住关心,不过,“这有什么,就是陌生人,我也会劝他的。”
严亚宁煞有其事的点头,“是,就算是不认识的人,你也会这样的。”
我小声嘟囔,“本来就是。”
我不敢说自己有多圣母,但是给身边的人一句关心,我还是能做的到的。尤其这两年,康康的身体不好,我更加明白好身体的好处,多规劝身边的人,成了我的习惯。
“言言,你一点都没有变。”他有些叹息着说。
我却不赞同他说的话,“不,我变了许多。”
“比如?”他认真的看着我。
我轻而坚定的说:“比如,我已经不爱你了。”
从第一次青春萌动开始,严亚宁这三个字几乎就是我全部的信仰,爱他,为他不顾一切,一直都是我唯一的处事原则。
即便后来他变了心,跟我最好的闺蜜有了孩子,这份爱其实还是在的。
如果不爱,那个时候我就不会那么痛苦,恨不得死了都比那样活活受煎熬的好。
多年后,在这初冬的寒夜里,我已经能把你当作陌生人一般,平静的给你一句关心,不再如当年会想也不想的夺了你手中的烟,会或耍赖或威胁的逼你戒烟。
原来,那么深刻的爱,也是会有消弭的一天的。
☆、013 为什么不早说?
一阵难耐的沉默后,严亚宁突然间笑了起来,这笑声肆意,甚至于笑到咳嗽。
他咳的厉害,整个车子似乎都随着他的咳嗽而颤动,这样的严亚宁对我来说是从未见过的,我有些吃惊,看他因为剧烈的咳嗽而泛起红色的眼角,胸口像是被什么扯了一下。
很轻微,但也是疼的。
严亚宁咳嗽过后,喘着粗气笑着说:“好。。。。。好。。。。。。不爱我,。。。。。。很好。”
他的那样子,让我看了觉得心酸。
“你别这样,你看,你现在有。。。。。。吴晓璐,还有一个漂亮的女儿,这样不是很好吗?又何必在费神来管我。”我认真的说。
严亚宁在我说完后,敛了笑容,一张脸显得比刚才更加阴沉,尤其是发红的眼睛,锐利的让人心慌。
“何栀言,你还是这么幼稚!”他说。
我几乎是条件发射的往后缩,身体紧紧的靠在车门上,我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下一刻落荒而逃。只因此时的严亚宁骇人至极。
我甚至觉得他会在下一刻杀了我。
嘴唇有些发抖,但我还是逼着自己说下去,“是,我是很幼稚,我不仅幼稚而且蠢。当年我们结婚三年没有孩子,我以为是我的身体问题,求医吃药,后来我才知道。一切都是吴晓璐,我看的医生是她介绍的,我吃的药是她帮我煎好的。”
不孕不育这种事,刚刚二十出头的我,实在是说不出口,只能求助于我最好的闺蜜,吴晓璐。她很热心,给我介绍中医,怕严家规矩大,还帮我煎好了药送来。
我当时简直感激涕零。
直到离婚后发现怀了康康,做了全身检查后,医生问我,是不是有长期服食药物的习惯,我当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也正是到了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我一直当灵丹妙药般服食的药物中含毒,不仅不能让我怀孕,还会影响到我自己的身体及情绪。
康康会患有先天性心脏病,虽然医生说原因很多,我却固执的认为,这就是因为那些含毒的药。
“为什么不早说!”严亚宁质问我,但他身上那种迫人的气息是消弭了的。
我紧贴着车门,想要给自己找到一丝支持,早说?说什么呢。
严亚宁从来没有说过爱我,那么多年里,我紧追不舍的跟着他,在他父亲遭遇车祸他伤心的时候,私生子欺上门来他愤怒的时候,我始终坚定不移的站在他的身边,甚至在那个时候不顾家人的反对,宁可跟家里断绝关系也要嫁给他。
我总觉得我如此作为,在他心里总还是有些地位的。
结果,我多年的付出,抵不过吴晓璐的一纸怀孕单据。
他娶了插足者。
能支持我走到今天的,是我的骄傲,卑微的骄傲。
我拼命忍住眼泪,不再去想那些过往,冷静的说;“早说?你的女儿当时都已经要出生了,我除了离开,还有别的出路吗?”
严亚宁看着我,很专注的看着我。
我想他是说不出话来了,我曾想过,最后摊牌的时候,他定是哑口无言的。
然后我就可以大骂,他是个渣男,不得好死之类的。
可是真的到了这个时刻,我却一个字都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