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心里这么说着。
送康康去幼儿园,是我跟薄梓墨一起去的,康康一边一个拉着我们的手,那模样是真的快活。
幼儿园的园长认识薄梓墨,对康康自然很是照顾,送康康去这里,我很放心。
康康不哭不闹的跑进了幼儿园,倒是我这个做妈妈的,满脸的惆怅,这个熊孩子,就那么巴不得离开我啊。
“快走吧,要不你上班要迟到了。”薄梓墨提醒我。
“哦。”我急忙上车。
早高峰时段,路上堵的厉害,我一路看着窗外,到底在看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只是知道,不想面对薄梓墨,是我说的,我们想要开始,他就得说出以前所有的事,在我面前坦白,现在他是真的坦白了,可我却退缩了。
像是走进了绕不出来的困境。
送我到杂志社的大楼下面,我说声谢谢就要开门下车,薄梓墨突然拉住我的手,“这几天集中安排了几个大手术,我可能没时间来接你下班,但是我跟胡叔说了,家里会安排车子来接你。”
“恩。”我答应着,能不见他,我心里还是很有些放松的。
他却还是不放手,我抬眼看他,他倾身过来在我唇角落了一吻,轻声说:“你今天真美。”
我有些不争气的红了脸,挣开他的手快步跑了。一路到杂志社,聂扬扬站在门口等我,看到我来也是露出的惊艳的样子,啧啧啧的说,“薄梓墨把你滋润的不错啊,看你这样子,谁能相信你有个快五岁的儿子,我见了都要流口水。”
我略有些不好意思,聂扬扬说起薄梓墨来总是这么一幅调调,实在让我无地自容。
有了聂扬扬的引荐,我第一天的入职之路比较平坦,主编看过我曾经写过的一些论文,语重心长又满含深意的说:“小何,你也知道现在纸质书的市场在急速的降低,杂志社不是那么好办,我们需要的可不是纸上谈兵的人,能写出畅销的东西,抓住新闻点的人,才是我们需要的。”
我明白主编的意思,现在杂志社都不喜欢我写过的这种呆板的学术论文的东西,而是更倾向于有轻松,活泼的内容,便是古玩文物这样的话题,杂志社还是可以发挥特长,在其中找到很多切入点。往直白的说,现在的杂志可不都朝着标题化,脸谱化的路线在走,耸动的标题,让人见了就会在心中升起要购买欲望的名人效益,这都是杂志现在最喜欢使用的模式。
“你先熟悉熟悉这里的环境,等过几天就开始正式主笔开始写稿子,小何,你是我拍板选进来的人,到时候可别让我失望。”
我立马站起来,立军令状似的说:“主编你放心,我一定尽全力的。”
主编看着我点点头,让我出去了。
我在座位离聂扬扬不远,但也不是紧挨着的,杂志社的座位安排是这样的,资历越老的越往里,也就是说像聂扬扬这样干了六七年的,都是紧挨着窗户的座位,而我这样刚刚入职的,无疑就是被安排在靠过道这一排的座位。
我不得不感慨真是个上千年的权利社会,连排座位都要论资排辈。
同时,也注意到,跟我同一排坐着的人,都是刚刚大学毕业的大学生,岁数小,满脸的稚气让人看着就觉得活力十足的。
午饭是跟聂扬扬在楼下的员工食堂一起吃的,其实我们这家杂志社根本还没有强大到有自己食堂的地步,只不过这栋楼背靠省报社,他们有食堂,我们这些人都办了高价一些的饭卡,在这里蹭饭。
“感觉怎么样?”吃饭的时候聂扬扬问我。
我说:“挺好的。”
其实这一早上,我是什么事都没干,只不过是看了几本上几个月杂志社出的文本,算是了解一下杂志社的主要板块,说白了,也不过是熬时间罢了。
聂扬扬看着我贼贼的笑,“觉得轻松是吧,嘿,你还别怕我吓你,跟你一批进来的人,最少有十个,可是你看着吧,不出一个月就能走掉一半,到最后要是留下那么一两个,都是大老张开了恩。”
大老张,是聂扬扬对主编的称呼。
聂扬扬这样说,我当然是有些惊奇,“怎么会?”
“你懂什么,这叫广撒网,都先招进来,能不能干活,不出半个月就能看出来,咱么这里一月一本的刊物,然后就是广告赞助的问题,有关系的,有背景的,能干活的最后才会被留下来,什么都不会的,把这里当养老的地方,来了只打算喝喝茶聊聊天的,趁早走了倒是干净。”
现在的大学生每年毕业那么多,个个都想有个好职业,杂志社这样的地方,更是挤破头,竞争怎么能不激烈。
我低下头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米,我这个岁数还刚刚起步的,实在是没什么自信心。
聂扬扬拍了我一把,“你就放心吧,我总会保你的,为了你薄梓墨这样千年不露面的人都给我打电话来,声声恳切的让我照顾好你,为了讨好这么一位爷,我都不能让你有了委屈受。”
不知怎么的,聂扬扬越是夸耀薄梓墨,我心里越是难受,这种难受说不明白,可能是来自于我跟薄梓墨之间完全不平衡的关系地位。
下午。
我不在百无聊赖的翻看这杂志,而是不停的搜索资料,甚至查阅别的杂志社的刊物,脑子里想着,若是我是一个读者,我最想看到的是什么样的古玩鉴赏杂志。
当年名评名家国宝级的古玩必须得有,这是保证杂志最基本的品质的东西,但是别的呢,现在的人投身古玩可不一定是对古代历史的喜好,对古玩本身的爱好,更多的还有投机者,说白了就是想一夜暴富的人,对于这样的一批人,我们是不是也该推出一些亲民的板块。
而不是一直这么高冷的做着高端的鉴赏杂志。
心里渐渐的有了苗头,我不动声色的开始在脑子里想着怎么去完成这件事,当然不是现在,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而且作为一个新人,还是不要太过早的暴露自己比较好。
口渴的厉害,这才记起这一天,都没怎么喝水。今天第一天上班,我忘了拿自己的杯子来,想着茶水间应该有吧,便往茶水间走。
在茶水间外我听到了这样的对话。
“听说她都二十八岁了,那么大岁数不回家带孩子,竟然跑来跟我们抢饭碗,真是的。”
“你难道没有看出来那个聂前辈跟她关系好,一看就是关系户。”
“不知道结婚了没有,要是没有这可就是传说中的圣斗士啊,好怕怕。”
“你才二十一你怕什么?”
“怕嫁不出去啊,艾玛,我要是二十八还嫁不出去,可怎么办啊。”
“哈哈哈,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你没听过啊?”
“可不入坟墓,那就是死无葬身之地啊。”
“就是,就是。”
我收回了要走进去的步子,往后退了退,被人背后评说,我早有心理准备,且她们说的话并不是多么的难听,只是听到这些年轻小姑娘的顽皮话,总让我有一种时光如苍狗的感慨。
我到底是浪费了多久的时光的。
一天就这样过去了,下班出来,我看到了胡叔站在车子旁边等我。
在聂扬扬调笑的眼神中,我都过去上车,胡叔原本话少,这一路我们没怎么说话,先是去幼儿园接了康康,康康活奔乱跳的跑出来,上了车就保住胡叔亲了一口。
那叫一个亲热。
原本说说笑笑的往家走,中途胡叔接到电话,脸色一下子阴郁了下来。
“怎么了?”我问他。
胡叔有些为难,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跟我说:“夫人在家里。”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他这时难看脸色的由来,薄夫人又来了,估计是昨天我最后又被薄梓墨拉了回去,让薄夫人知道了,所以今天便又来了,我低头苦苦一笑,这简直是不把我弄走绝不罢休的意思。
想想,这样也好,让我跟薄梓墨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彼此冷静一下也不错,最起码,不会让他跟薄家的人再一次矛盾激化。
想了想我给阿桓打了电话,并没有说我回不去薄家了,而是说我现在有了工作,康康也上了幼儿园,在赖在薄家不像话。
我话才说到一半,阿桓就问我在哪儿,他马上让车来接我。
康康问我,是不是舅舅。
我说,晚上我们跟舅舅住在一起好不好?
康康很喜欢阿桓,自然是说好的。
胡叔要给薄梓墨打电话,我给制止了,说薄梓墨这两天手术多的很,还是不要给他打电话的好,免得扰了他的心神,让人做手术分心。
胡叔知道薄梓墨的工作性质,所以还是歇了打电话的意思。
胡说对我说:“小少爷这些年其实艰难的很,那时候老首长生病,小少爷正上高中,何小姐,你知道小少爷是老首长一手养大的吧。”
我点头表示知道,薄梓墨的确说过他是由爷爷一手带大的。
“那时候老首长病的重,小少爷一声不响的就去报了医科大学,老首长那时候还说,小少爷重情意。这是瞧不得他生病呢。可是这生老病死的,谁能拦得住,老首长死后,小少爷就一直住在柳荫阁这边的房子里,就是夫人再怎么说,也没有搬去夫人现在住的那边半山别墅去。”
柳荫阁,是现在这个老式的高干小区的名字。
“胡叔,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说。
胡叔摇摇手,看看在我后座儿童座椅上玩着游戏的康康,“我没有替小少爷说话的意思,只是想跟你说,这些年,就是原来的菲菲,我也没见小少爷这么上心过,昨晚上我看着小少爷在你房门口站了一夜。你们的事,我不清楚,只是想跟何小姐你说,要是你真的打算跟小少爷在一起了,这么躲着夫人也不是个事,就是小少爷再给你撑腰,你自己不硬气,谁也撑不起你来。”
我满脸发烫,我知道胡叔的意思,如果我真的打算跟薄梓墨在一起,就不该这样见了薄夫人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就该理直气壮的回去,表明我要跟薄梓墨在一起的决心,无论即将到来的是什么,最起码我应该表现出跟薄梓墨并肩作战的决心与勇气。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逃避。
我完全黯淡下来,知道胡叔说的都是对的,只是,“我还没想好,胡叔。”
还没想好到底要怎么样去走接下来的人生,不知道是不是该再一次投入这样一场情事了,薄梓墨真的值得相信吗?
我不敢。
胡叔看我的样子,有些恨铁不成钢。
但是最终还是没办法,看着阿桓派来的人将我跟康康接走。
阿桓忙的很,没时间管我们母子俩,我跟康康自己在外面解决了晚饭,然后就被送到了阿桓在A市的公寓,很高端的小区,很一流的配备,只不过冷硬的装修还是让人看得出来,这里是一个完全男人的世界。
“妈妈,舅舅呢?”康康显然不是很喜欢这里。
我抱过康康有些不安的身体,安慰他说:“舅舅忙呢,我们等等他好不好?”
康康不是很情愿,“我想早点回家,我答应薄叔叔晚上教他我今天在幼儿园里学到的东西呢。”
他们竟然有这样的约定,我侧头看着阿桓在让人给我们准备的洗漱用具,还有换洗衣物,沉着嗓子说:“今晚我们怕是不能回去了,在这里住一晚好不好?”
康康撅着嘴不说话,显然是不开心的,我有些无奈,只能蹲下身子好声好气的跟康康商量,“康康,那是薄叔叔的家,我们不能一直住在薄叔叔的家里对不对?那样是不礼貌的,你这么懂事,该明白的。”
“是因为薄叔叔的妈妈不喜欢我们吗?”
我心头一跳,看着康康的眼睛,我知道在车上我跟胡叔说的话,这孩子是一字不拉的听进去了,可是就是听进去,他还是能一路装的好似没听到的样子,实在是令人无奈。
不想跟康康说关于薄梓墨母亲的事,我只是抱住康康说:“儿子阿,那不是我们的家阿。”
“那哪里才是我们的家!”康康气呼呼的问。
是什么扎进了心里,让人如此疼痛,我抱着儿子,心中不断的问自己,哪里才是我的家呢,自离开严亚宁,我就成了一片浮萍,随波逐流,竟没有真的依靠之处。
我的沉默感染了康康,这一晚,我们在阿桓的公寓里入眠,却不知明天将要走向何方。
第二天当然有人将我们送走,康康去上学,我去上班。
在我入职的第二天,我接到了主编的第一个指令,去专访一个人。
谁?薄梓墨。
聂扬扬看着我笑的不怀好意,“这可是让你拿着上班时间去约会,什么时候大老张这么有温情味了。”
我口中发苦,谁不出话来。
聂扬扬再接再厉,“你也别为难,薄梓墨仅仅我就跟了两年,更别说之前还有别人跟呢,凭他的学识,地位,又是A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