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坐在顶层大厅里的沙发上,钟锐给我端了杯咖啡,“您没怎么变。”
钟锐从来话少,突然这么一句,让我有些惊讶,礼貌的回了句,“你也是。”
“何总,希望我们这次合作愉快。”
严亚宁的声音传来,他的办公室门打开了。
看到跟他并肩走出的人,我脑子轰的一下,第一反应就是遮住脸。
☆、033 摇坠
躲什么呢, 真是幼稚。这般想着,身体却飞快地扑向钟锐,钟锐显然被我迅猛的动作吓到,身体完全僵直。
我听到钟锐如鼓的心跳,尴尬的满脸通红。
“你们在做什么?”
严亚宁送走客人,不知何时已走到了我身边。
还是钟锐先反应过来,往后退了一步,我还保持着蜷缩的体态,这幅样子面对一身黑色正装西装笔挺的严亚宁,还真是好笑。
“跟我进来!”他厉声说。
我真就像做错事的孩子般跟在他的身后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严亚宁坐在大班椅上,办公室里弥漫着淡淡的烟味,想来是刚才跟人谈事情的时候抽的,他的手指微曲,有节奏的敲击着实木的办公桌。
我的情绪沉稳下来,刚才的窘迫消失,低垂着的头悄然的抬了起来。
“昨晚你在哪里?”他问。
“跟你没关系。”我答。
严亚宁不咸不淡的笑,“言言,过犹不及的道理,你该懂?”
他说话的调调刺痛了我,过犹不及,他的意思是我在作戏?在欲拒还迎?
“覆水难收,难道你不懂?”反唇相讥,我毫不示弱。
严亚宁叹口气,这般的相对,无论是对我,还是对他,都令人疲惫。
“言言,我没有想到我们会走到这一天。”
我咬住下唇,忍住因他突然间的温柔胸口涌出的别样情绪,他从来都是这样的,平时又冷又硬,极偶尔的对我流露出那么一丝丝的温柔,便会让我欣喜若狂。
但大部分的时间里,我们的婚姻都是我在硬撑,无时不刻的揣测他的心情,竭尽所能的做到自己认为的最好,却得不到一句赞扬。
单方面付出的感情,像是站在悬崖边上的人,摇摇欲坠,轻轻一推,我就这样掉了下去。
那般干脆的离婚,决绝的逃开,有吴晓璐的原因,当然更多的是我与严亚宁之间的感情根本就脆弱的不堪一击。
吴晓璐只不过是最后推我一把的人。
我呆立良久,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我说:“太晚了。”
曾经对你无畏的爱,早已被磨耗干净。
严亚宁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逼视着我,“不晚!”
“我知道我以前做的不够好,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开始,怎样?”
重逢之后,严亚宁不是第一次说这话,我也能看出他眼中的真诚,那又能怎么样呢?这不是原谅不原谅的问题,而是,这个想法本就是天方夜谭。
办公室大门突然被推开,吴晓璐冲进来就看到严亚宁正深情的注视着我,我像刚才的钟锐一样,完全身体反应的后退了一步。
吴晓璐先是震惊,然后就是破口大骂,“我就知道是你这个贱人在捣鬼!要不然我老公不会非要跟我离婚!不要脸的东西,你还是不是人!有没有廉耻!我告诉你,我是决不会离婚的!想让我给你让位,你休想!”
她扬起手中的文件向我袭来,我躲闪不及,崭新的纸张锋利的割破了我的脸,刺痛。
我没有在乎脸上的伤,而是扭头看向一言不发的严亚宁,对他说:“她替我回答你的问题,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034 真的是你?
严亚宁转开身,不在面对我,看向吴晓璐。
我看不到严亚宁的表情,但是吴晓璐明显畏惧的样子,我看的清楚。
这还是,我们三人第一次面对面的对峙,脸上痒痒的,我用手背一擦,一抹血迹。
低下头,才看清刚才吴晓璐甩向我的纸张,是离婚协议书。
“严亚宁,你不能这么对我!当年要不是我帮你,我家人帮你,你根本不可能那么容易击垮严佑!现在你想过河拆桥,不能够!”对上严亚宁,吴晓璐的态度比刚才弱了几分。
“你这些年应得的好处,我半分没有少过你。”严亚宁说的平静。
我蹲下身子拿起地上的离婚协议书,上面的条款很多,很多条涉及严亚宁与吴晓璐的财产分割。相较于我当年只是拿了离婚证就离开严家,吴晓璐显然得到了许多。
我可真傻,怎么会时至今日都认为离婚是两个人的事,认为不在爱了,就分开。无论结婚还是离婚从来都是两个家族的事,吴晓璐能那么轻易的登堂入室,吴家的势力,不容忽视。
心头发冷,原来我不是败给了吴晓璐,而是败给了利益,钱!
吴晓璐怎么可能就这么善罢甘休,“那颜颜呢,你就忍心让她今后没有父亲!”
“我的责任我不会推卸。”严亚宁说完这句,扭头过来看我,我将离婚协议书递过去。无论如何这都是她们夫妻的事,我一个外人没有插手的资格。
严亚宁接过协议书,看着我说:“康康是我的儿子,也是我的责任。”
“哼!严亚宁,你别假惺惺的了,当年跟她离婚跟我结婚的人是你,决定是你做的,既然你为了对付严佑选择了我,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昨晚何栀言是在薄家的老三那里过的夜。真是没想到何栀言的手段这么高,一个弃妇还能赖上薄家的公子。”
我皱起眉头,对于吴晓璐的恶言相向,我早已无奈,狗咬狗似的跟她吵我实在做不出来,但是她羞辱薄医生跟我之间的关系,却是我不能容忍的。
“我跟薄医生之间的关系还轮不到你来诬蔑。别忘了,你的女儿比我的儿子还大,你这种破坏别人家庭的人,有什么资格指责别人。”我冷冷的说。
“何栀言!你个贱。。。。。”
“够了!”严亚宁头疼的揉揉太阳穴,“吴晓璐,颜颜是怎么来的,你真的要我说出口吗?何必自取其辱!”
吴晓璐脸色一变,嘴唇蠕动了几下,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
他们之间,感情是假的,就是孩子身上也带着不能说的秘密,维系婚姻关系的不过是利益。
我宁可他们是相爱的,而我的退出是成全了爱情,也不想是如今的样子。
面对他们,我呼吸压抑,我曾经的爱人,最好的朋友,如此的丑陋不堪。我疾走几步,想立刻离开这里。
大力拉开严亚宁办公室的大门,迎门对上直挺挺站在门口的何子桓。
何子桓没想到门会突然打开,先是一惊,然后对上我的眼,惊喜的说:“真的是你?!”
身后严亚宁走了过来,吴晓璐当然不会落下。
于是所有人都听到何子桓掩不住惊喜的声音,“姐姐!”
☆、035 阿桓
身后吴晓璐小小的惊呼了一声,我为难的对上何子桓惊喜的脸,叫道:“阿桓。”
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只比我小两岁。
我出生还未满一岁时,父母便离了婚,很快阿桓的母亲被我父亲娶进门,从而有了阿桓。
阿桓的母亲成了我的继母,继母对我不错,但是毕竟不是亲生的,所以经常会有怠慢的地方。为此父亲对继母不满,继母对我不喜,她认为是我在背后告了状。我不屑解释,这么多年,跟继母的关系越来越冷淡。
阿桓在家中极为受宠,继母溺爱,我的祖父祖母更是宠的天上地下的,毕竟是唯一的男孙。可就是如此,阿桓并没有养成霸王性格,尤其喜欢跟在我的身后,当个小跟屁虫,我们年龄相近,也能玩在一处。
只不过因为继母,我对阿桓从来不冷不热,他却始终如一的喜爱我这个姐姐。
高考完我偷偷改了离家千里远的A大,为此父亲跟我冷战数日,最后还是阿桓给我买的机票,助我顺利来A大报道。
大学四年我很少回家,阿桓没少在其中斡旋,缓和我跟父亲的关系。
可惜后来我毕业就结婚,事情都定下来了才打电话通知家里,父亲当时就发了大火,直嚷着不认我这个女儿了。
那时候的我,哪里还能听的进去半点阻止我嫁给严亚宁的话,连具体要嫁什么人都没有跟家里说,就摔了电话。
一别经年,年少时总冲动,总想着离开家人,我能过的很好。
对继母的厌倦,对父亲频频插手我人生的逆反,对祖父祖母多年的偏心,我不是不怨,说出的话未免太过决绝。
以至于幸福的时候沾沾自喜,失意的时候连个退路都没有,我怎么可能离婚后回去,怀着康康面对继母,面对本就不看好我的家人。
现在见到阿桓,我心中百感交集的。
初相逢的喜悦过后,阿桓脸色一变,冷声质问:“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他越过我看向严亚宁,眼中的迫人压力让我明白,那个总是跟在我屁股后面的弟弟,已经长大,他现在已经是独当一面的成年人。
“有些误会。”严亚宁轻描淡写的说,然后伸手拉了我的胳膊一下,“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家人?原来何总是我的小舅子。”
我转过身来,往阿桓身边靠了靠,不客气的说:“严总怕是弄错了,小舅子这个词可不能随意套用。”
阿桓的视线在我们之间转了转,抬手就搂住了我的肩膀。
“姐姐,我可算是找到你了,爸爸生病了,天天念叨你呢。”
我现在对生病这个词特别的敏感,急急的问:“什么病,严不严重,他现在人在哪里?在s市吗?”
阿桓搂着我往外走,余光扫了一眼要跟上来的严亚宁,淡道:“不在s市,就在本市,这里的医院比较权威。”
“那我们现在就去看看爸爸吧。”
几乎是在一瞬间,我就忘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强硬赌气,有什么比父亲的身体更重要的呢。
“好。”
眼看我们就要走进电梯,严亚宁叫道:“等等!”
我跟阿桓脚步一顿,就听严亚宁说:“我一直都想去看望何董的,跟你们一起去,可好?言言?”
☆、036 孩子=工具
阿桓先是侧头看我,我摇摇头,我还没有想好该如何跟父亲说明我跟严亚宁之间的瓜葛。当年信誓旦旦的说自己会幸福一生,不需要父亲管的话犹在耳旁,多年后我成了现在这般无家可归,甚至朝不保夕的样子,真是让人难堪。
“不必了,严总,何家的家事,我们姐弟自会处理。”阿桓转身过去对着严亚宁说,我已经抬步进了电梯。
“可是。。。。。。”严亚宁还想说什么,阿桓没有理会走了进来,电梯门合上挡住了他的声音。
我背对着门,阿桓只是轻轻的揉了揉我的头发,我转头过去看他,西装革履的阿桓靠在电梯一侧,他的五官文秀,神色懒懒的,歪歪靠着没骨头的样子有些痞气,他邪邪的对我笑,没有问什么,只是无言的告诉我,久别重逢的喜悦。
考虑到电梯里有监控,我没说什么,倾身过去抱住了阿桓精壮的腰身。
走出严氏,阿桓的秘书已经等在车边,微笑着给我开车门。
我跟阿桓坐在后排,车子慢慢离开严氏大楼,我才对阿桓说:“严亚宁是我的前夫。”
“恩。”阿桓应了一声,没有太过惊讶。
阿桓没有多说他的态度,让我有些忐忑,“对爸爸能不能先不要说我的事情?”
父亲既然在病中,我并不想让我的这些糟心事影响了他的心情。阿桓冷冷的看着车外,沉默了片刻才说:“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这话说的没头没脑,先不告诉父亲,有什么不简单的。
看出我的疑惑,阿桓缓和了语气对我说:“我知道严亚宁的一些事,只是没想到他的前妻会是你。”
我不再说话,阿桓知道严亚宁的事,父亲当然也知道。
但显然阿桓担心的不是这个,他接着说:“听说严总的前妻有个儿子?”
我点点头,“对,我有个儿子。”
阿桓的眉头皱起来,手指轻握成拳,这是他发怒时的表现,我急忙问:“这跟康康有什么关系?”
“你放心好了,我的外甥,不知道便罢了,知道了怎么能让他们拿来当工具!”
这话十分严重,我想也不想的说:“谁敢拿康康做工具,我跟他拼了。”
阿桓看着我笑了,似感慨似叹息的说:“你这幅护犊子的样子,倒真的像个妈妈了。”
我不服,“什么像!我本来就是!你刚才的话什么意思!”
阿桓却是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淡道:“你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又是这样!我有些赌气,明明比我岁数小,但从小就爱摆出比我老成的样子。
“你跟爸爸从来都这样,什么都不告诉我,只指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