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该拿出点男子汉气概来。
“我那个二姐能有多大本事?我从来要对付的都是另外几个,比如我大姐,比如二皇子,再比如……林沧海。”
这是林夕堇在确定了赵墨谦和林沧海之间,是绝对不可调和的存在之后,走的一步非常冒险的棋。
他太弱了,尤其是他身边根本就找不出一个可用之人,在这种情况下,他或许可以选择韬光隐晦,再等几年,但是,可能么?从他和赵墨谦定下婚约开始,便已经没有给他多余的时间,让他慢慢成长了。既然如此,他便在这个男人身上赌一把,若是能找到这样一个强劲的靠山,何乐而不为呢?
况且,他已再无可能喜欢女子,何不对这个男子许上一分期盼呢?
赵墨谦在听到“林沧海”三个字后,亦是露出了惊诧之色,一双寒眸微微眯起,竟是让林夕堇压根儿看不清楚他眼底的风景:“你这是在争宠?”
“呵,”林夕堇笑得有些小讨好:“贤王,如今看来,我就算要争,也该是争贤王殿下您的宠呵。”
赵墨谦掀了掀眼皮子,满意的点头:“嗯!”
林夕堇竟是一时无语。半晌,他方才四处张望了一下:“影二哥在么?”
周围寂静无声,一点动静都没有,赵墨谦皱起了眉头,似有不悦:“找他何事?”
“我有一事想要拜托贤王帮忙,需要保密。”
“说!”
看他如此干脆,林夕堇终于稍微放心了一点,但还是压低了声音:“我想让贤王帮忙查一下我娘亲当年的事情。”
赵墨谦的神色也严肃了起来:“你在怀疑什么?”
林夕堇摇了摇头:“我只是猜测,我父亲那个人,贤王应该也是有一些了解的,虽然他疼宠大姐二姐,但是他对他的儿子们却也不会太差,即便是府上出身青楼戏子的姨娘诞下的庶子,过得也是比我好上数倍不止,这太不正常了。”
“当时我才四岁,记得的事情太有限了,只大概觉得这件事情跟我父亲,跟大夫人和一众姨娘都有关系,”林夕堇仔细回想了那本就不多的记忆,最终咬了咬牙:“其实我更想知道,我到底是不是林沧海的种。”
便是赵墨谦,也吃了一惊:“此话,当真?”
到了此时,林夕堇自然不可能退缩,重重的点了点头。其实这所有的感觉,都不及他记忆当中一闪而过的那一个模糊画面,他的娘亲,似乎……并不是女人。
这也是他为什么敢大胆的设想,自己不是林沧海亲生儿子的原因。
赵墨谦似是吐了一口气,大手伸出,再次揉乱了他满头枯黄的头发,轻轻的吐出一个字:“好!”
林夕堇这才放松下来,许是刚才太过紧绷,身体竟然有些发软,胡乱的拿过桌子上的冷茶水,咕咚咕咚给自个儿灌了下去,这才好了些。
赵墨谦又皱起了眉头,有些嫌弃:“性子还是太软了一些,男儿该更加强势才好。”
林夕堇苦笑:“这如何比得,我便是再强势,也强势不过贤王。”
“嗯,所以本王是王爷,你是王妃。”
这人真的不是在调戏他么?林夕堇默默转头。
傍晚时分,一缕夕阳未落尽。
大夫人终于从外面匆匆回来,往林玉虹的院子里赶去。
他今日是去了京兆尹的家里做客,几位官家太太极力恭维他,使得她心情好极了,就连平日里极为厌恶的,关于林夕堇勾搭上贤王的事情,似乎都不是那么令人讨厌了,却乍然听到儿女儿玉虹受伤的事情,心急火燎地赶了回来。
进入院子,发现满院子的花花草草都没了,一片萧条,顿时心中烦闷。这里可是松婷苑,并不是林玉虹自个儿的院子,这松婷苑里的东西岂是普通的?便是丢了任何一样,也够她心疼一阵子的,现在却是满园子狼藉,若不是担心二女儿的伤势,她真想狠狠的骂她一顿。
想归想,但担心女儿的伤势占据了上风,她一路呼着玉虹小名冲进房里,却发现林玉虹正坐在窗边吃小点心,一副冷漠却又没心没肺的样子。
看到她的胳膊被绑成猪蹄子似的,大夫人惊得不轻:“怎么回事,怎么会搞成这样?”
林玉虹眨眨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一口气哽在喉头,使她愤怒更甚,猛地将手中的小点心扔了,扑进大夫人的怀里,大声哭了起来,犹如找到了主心骨。
之后,林玉珠也来了,便讲述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大夫人活了这么大岁数,亲历的内宅斗争多了去了,也是一步一步走过来的人,心思当然不会像女儿们这么简单,马上问:“是穿了那件衣裳才出事的吗?衣裳呢?”
林玉虹恍然大悟,马上道:“绿儿,去把我的衣裳找回来。”
绿儿慌慌张张的又去找那件已经扔了的衣裳,隔了半晌才回来,却满脸沮丧地说:“二小姐,那衣裳已经不见了,不知道被谁捡去了。”
林玉虹一个耳光打在绿儿脸上,恶狠狠道:“借口,再去找!”
大夫人及时阻止了绿儿:“不必去了,想必也找不回来的。这样一来,倒更让我确定,女儿你肯定是被人构陷了。竟然能够在你的衣裳上做手脚,必是身边之人。”
林玉珠此时也颇为懊恼,她原本是不应该忽略衣裳的事情的,只是那时,她惦记着贤王,竟是没有多想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她和大夫人的目光在屋内丫头婆子身上一一扫过,众人都寒蝉若噤。
这宅子里,可是很久没有人敢如此大胆,胡作非为了……
难道是……月氏?
这件事可不就是发生在月氏进入将军府以后?肯定是她,除了她,院子里的这些小辈儿,哪懂得这些伎俩呢?
当下也不多说,只叮嘱林玉虹好好养伤,便出去了。
林玉珠则又陪林玉虹坐了好一会儿,说了些安慰的话。
林玉虹的哭泣依然止不住:“这胳膊上以后都会留有伤疤。”
林玉虹伸手捋了捋她额前的发丝,轻柔宽慰:“娘会请名医来,替你医治好。再说,二殿下未必嫌弃你的伤疤,你没看到他那会子可急坏了,抱起你就走。”
林玉虹的脸红了红:“就算如此,也不过是个没靠山,反而想靠着将军府的皇子罢了。”
☆、第三十九章 提出法子
“你呀,话不能这么说,我倒是觉得他至情至性,说不定是个很好的终生依靠呢!”
林玉虹咬牙:“大姐,如果我胳膊上的疤痕真去不掉了,那我嫁给二殿下,便也甘心了。”
林玉虹总觉得,二皇子是高攀将军府了,如果不是自己受伤了,嫁给他还真是很吃亏。
又说了几句,林玉珠就起身告辞了。
他每日傍晚都有去花园里看花的习惯,夕阳西下时,每个花瓣都晶莹剔透,莹润光泽,镶着金边的样子最是美丽。
仆役院里,林夕堇刚送走一脸冷漠飞身遁走的赵墨谦,便随意的收拾了一下,也出了院子,往前厅的花园走去,有些事情也该加快步伐了。
花园里,林夕堇果然如愿看到了林沧海,别看林沧海是一武将,但他骨子里却是十分喜好附庸风雅这一路子的,所以他风流倜傥,招惹了不少莺莺燕燕。这花园赏花,在将军府上,是很平常的。
林夕堇也不绕弯儿,直接说明了来意。毫不意外的,林沧海的回应非常的冷漠:“你小小年纪,又没学过什么东西,瞎参合什么?”
林夕堇淡淡一笑,如今他已不在意林沧海对他是个什么态度了:“父亲,若我说的办法不好,您只当我没说过罢了。若我说的办法好,请父亲准我搬出仆役院。”
林沧海微微怔了一下,眼底有着一丝不自然,本来在林夕堇和贤王有了婚约之后,他就不该再住在下人院子了,可是他始终不看好这个婚约,反而下令不让林夕堇出院子一步。偏偏在他下令之后,贤王便正大光明的带着人出去玩儿了一天……
再想到刚才宴会上贤王的那一句话,终是道:“好,你说吧。”
夕阳的余晖下,林夕堇瘦小的身躯静立于高大的林沧海面前,小脸微扬,发丝染上了金色的光韵,眸子却如幽谭般清冷,如秋水般冰凉。他眸光一瞥,果然看到了意料当中出现在假山后面的熟悉的一小块儿衣角,那是林玉珠今日穿的衣裳。
“父亲,现今天气逐渐炎热,按照往年惯例,征用百姓,修堤筑坝之事也就是月余的事情,其实从西南方向而来的难民,也是因为无处落脚,走投无路之下,才导致各种抢掠德行。只要朝廷号召,搭百里茶棚,使他们暂时有个躲雨避风之处,同时让他们去报名筑坝,结算的工钱集合起来,于郊外盖简易民居,以备过冬。”
这一番话一出,林沧海的脸色就变了,他又震惊又古怪的盯着林夕堇看了半晌,突然恍然的点了点头:“没想到贤王这都肯教你。”
假山后面,林玉珠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林夕堇讶然,他倒是没想到,林沧海会将这事想到贤王身上,不过这样一来,倒也说得通。毕竟没有人会想到,这个办法是林夕堇前世花费大力气折腾了一个月想出来的。说起来,他林夕景算得上是一个天生就聪慧的,只是在那样的环境之下,终究没有长好。
他并不承认这件事情与贤王有关,但也不否认,继续道:“成年男子可以去筑坝,老弱妇孺可以去编制竹篱笆,满山坡的竹子,不管是编成竹墙还是编成一些使用的物件,甚至是造成筏子贩卖,都是可以养家糊口的。”
“当然,在这之前,首先要做的便是放粥半月,这也是为了缓冲难民情绪,为造棚筑坝之事的成功打下基础。只要这三件事情做好,西南来的百姓不仅不会成为灾难,反而能更加促进帝京的繁荣。”
林沧海摸着自己的下巴:“果然,这个办法不错。”
他先入为主,认为这是贤王提点林夕堇的,所以连他是怎么想出来的,也并不过问,只道:“再过些日子,天气炎热,雨季到来,必涨潮汐,帝京以南四个县郡都会受到影响,到时候道路充水,行走困难,竹制墙和筏子的需求量很大,往年总是供不应求,或者价格过于高昂,看来今年是不用担心这些了,而筑坝也的确可以用到西南来的那些无业游民。”
所有思绪都压在了心底,林夕堇面无表情:“父亲,我的办法已经说出来了,可以答应我的要求了吗?”
☆、第四十章 备送大礼
林沧海微微皱起了眉头,他并不喜欢这个儿子,更不喜欢他的倔强,虽然是在求他,但分明又那样的骄傲,语气也是听不出任何感情的。
“好,如果二皇子觉得可行,我便答应你的要求。”
林夕堇的唇角微微上扬,他知道,便是办法不可行,有贤王的原因在里面,林沧海也一定会答应他的要求,便是他不提出来,恐怕他也不会在仆役院里面久住。眼眸似有若无的向假山方向瞟了一眼,静静的离开了。
等到林沧海和林夕堇都离开后,林玉珠终于缓缓的从假山后面走了出来。她把刚才林夕堇向林沧海说的话努力回忆了一遍,脸上不禁露出笑容来,今日她本来想在四皇子面前好好表现一番的,可是却因为林玉虹的事情,而使大家完全转移了视线,现在恐怕都没有人记得她还弹奏过凤舞的事儿。
那只好,改日再找机会表现了。
林夕堇从花园出来,脚步不停的便径直往林玉虹的院子里去。尚未进入院子,便被看门的一个尖嘴猴腮的下人拦住了:“四少爷,您是带礼来看二小姐的吗?”
林夕堇心下冷笑,面不改色的道:“没看到我的小厮在后面吗?瞎了你的狗眼,再说了,我和二姐是自家人,还会介意这些小节?一个区区看门狗也敢挑拨我姐弟感情,看我回头不打断你的狗腿。”
那尖嘴猴腮的下人压根儿没将后面的话听进耳里,倒是听了个“小厮在后面”,便露出了满脸的贪婪表情,竟是自动的理解为了小厮带了礼物在后面……
林夕堇眼下懒得收拾一个可有可无的看门狗,抬脚便进了院子,却见满目苍夷,原来林玉虹还是觉得自己的过敏与花花草草有关,从松婷苑回到自己的院子后,又立即下令将满院子的花花草草搬了个空,就连原本花了大力气,模仿松婷苑种植的那几棵如丝垂般的柳树都给挖掉了,这下子,明明是初夏好时节,百花盛开的时候,她的院子里却是灰扑扑一片。
林玉虹的心情很不好,正在屋子里发脾气摔东西,噼里啪啦的声音倒是脆生生的,好听得紧,林夕堇听着这些声音,心情便不受控制的明媚了起来。
也许是林夕堇太不显眼,直到他进入屋子,乱糟糟的房内,竟无一人发现他的存在,直到林玉虹恶狠狠的摔了一只花瓶,扭头恰好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