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舒之弃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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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舒之弃长生-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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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青云说得仔细,我意识到他这是在向我解释。

听他说完,我心中已然清明——原来如此。

到底是我想多了。我在心中惭愧一笑,渐渐放松了一直僵硬着的身体,并反握住他的手。心里想着,此时此刻我该说些什么才好。

苏青云感觉到我细微的反应,将我的头拥进怀里,抚着我的头发,道:“到底是我来迟了。”

我听着他的心跳声,伸出手抚上那片跳动的位置,而后笑了笑,道:“即已过去,那便不用再提了。”

“嗯。”

十指相扣,手心的温热驱散了窗外呼啸而过的寒风。

许久的沉默后,我抬起头,说:“苏青云,从此以后,不要再让我一个人,不要再分开,好么?”

苏青云看着我期盼的眼神,一笑,淡淡而又认真的说:“好。”

他的手抚过我的眉毛,抚过我的脸颊,最后落在我的唇上。

我见他支起身,渐渐向我靠近,心跳猛然加快。

在兰守轩的娆园里,他也是这般。那时我问是不是要洞房花烛了,他说等你长大。现在我姑且算是长大了,那是不是,就要,洞房花烛了?

来不及多想,唇上一片温热抽空了我的思维。

如千颗万颗流星划破苍穹,如千树万树桃花轰然盛开。我仿若看到千年万年的沧海桑田里,斗转星移,花落花开,生生不息。

当唇上温热离开,我舔了舔嘴唇,看着笑意盈盈的苏青云,道:“这是洞房花烛了么?”

苏青云笑意更深,刮了下我的鼻子,再次拥我入怀,而后道:“再等等。”

怕我累着,苏青云放缓了归去的速度,因此回到青州苏园已是四天后。

云浮见着我,眼睛一红,泪水掉了下来,哭道:“姑姑,您可算回来了。”然后一通您被歹人劫走下落不明生死难测让人好生担心云云的话。

我被金戈劫走后几日,云浮便被送回苏园。王妃被人劫走,安危是大,名誉也是极为重要,因此必须封锁消息。云浮与我身形相仿,便被假扮成我,以抱病为由居于屋内,闭门不出。于是众人还以为王妃始终在园内养病,全然不知被虏一事。

云浮放好水服侍我沐浴洗漱,发现我头上不见了紫玉钗,便懊恼着不知又便宜了谁。

云浮给我洗头发的时候我想起了一件事,便问:“我的后脖颈有没有什么东西?”

云浮不知何意,找了半天回答,说:“一片光洁连颗痣都没有。姑姑怎么突然没这个?”

“没事。”我笑着转开话题,心里更加笃定我不是什么云家后人。

沐浴完毕云浮给我更衣,睁大眼睛惊诧道:“姑姑,您长高啦!”

我看着已然被我矮了一截的云浮,自矜的笑了笑,心里相当愉悦。我说:“云浮,我的病全部好了!我会长高长大,像所有正常的姑娘一样!”

“嗯!”云浮使劲点头,道,“姑姑一定会长得亭亭玉立貌美如花倾国倾城。”

我笑着敲敲云浮的脑门,道:“我可不要什么倾国倾城。你不记得沈拓的故事里红颜祸水的都是倾国倾城的女子啊!我可始终学着贤良淑德温顺恭雅的范!”

“可是姑姑可以做那贤良淑德温顺恭雅的倾国倾城啊!”云浮撅着嘴,提醒着这个可能。

我想了想,觉得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就是难度大了些。贤良淑德温顺恭雅这个崇高的理想依然远在云端,倾国倾城,唔,我琢磨着是否投胎转世来得更快些。

“谁说的啊,姑姑长得很好看啊。”云浮将我拉至镜子旁,道,“姑姑您自己看,这一个多月,您变化多大啊!”

我看着镜子里的那个人,突然间有些茫然。

印象里镜子里的那张脸,是面容消瘦,肤色黯淡,两条眉毛垂头丧气的悬挂着,一双眼睛不大且无神,唯一可看的是一张还算秀气的鼻子,只是到了嘴巴这,又是一番无血色的憔悴。那时还是两三年前,看着镜子里的这幅模样,自己都生厌,从此以后就再不愿照镜子。

而现在镜子里的那张脸,看着竟有些陌生了。面容依然略显清瘦,但肤色转为白皙,触摸上,光洁如玉。眉像是被能工巧匠雕琢了般,一扫颓败之气,反而在细长的眉梢落了几分从容。睫毛细密,眼睑浅浅,映衬着一双眸子无端深邃。鼻子依然秀气,鼻子下的那双唇,也变得红润。

我看着镜子里的那双唇,想起那天夜晚的温热,不由伸出手触摸。

“姑姑,您看吧,您确实好看了呀!”云浮站在边上,依然惦记着“倾国倾城”。

我不理她,想着许久不在,得好好看看这苏园。

我本以为我一去一月有余,苏园总归有些变化,然而除了树叶发黄繁花凋谢外,一切照旧。

苏园的人见着我依然不厌其烦的行礼,我觉得我一路奔波太过疲倦,便偷懒着没去搭理。

转角处遇到那位女管家言姑娘,见着我毕恭毕敬的行礼。说免了,却依然做足了全套。

我看着她恭敬的仪态疏离的脸,摇了摇头。

行了几步远,云浮回头看了一眼,说:“那位言姑娘看着你呢?”

我回头一看,却只看到她挺直了背远去的身影,倒是袅袅婷婷。

又行了几步,云浮“啊”了一声,道:“姑姑,您有没有觉得那位言姑娘看着您的表情跟一开始小叶子来和乡时一样啊!”

边上的苏叶听闻,瞥了眼云浮。

我看着苏叶扬着下巴的脸,想起他刚来和乡时总是带着几分审视的目光,便觉得云浮的话很有道理。

恭敬而疏离,看着你的时候带着几分审视。苏叶年纪尚轻,于是这份疏离轻而易举的流露在了脸上,而这位言姑娘,却是喜怒不形于色,全然不知目光审视的背后掩藏着什么。

“是敌意!”云浮肯定道。

“敌意?”我蹙了蹙眉。

“我与她素昧平生,无怨无仇,何来敌意?”我看向苏叶,道,“是吧,小叶子。”

苏叶听到我的发问,抬起头,待视线触及到我询问的目光时又迅速转移开。我注意到他的嘴唇翕动了下,似乎有些言语就要脱口而出。然而我迟迟没有听到声音从牙关吐露出来,于是琢磨着这些到了舌尖的话是不是被苏叶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我正疑惑着,袁起过来禀报,她说:“夫人,乡长来了!”

哦,严素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做一个无耻的标题党,嘿嘿

☆、故事,才刚刚开始(三)

依然是一丝不乱的发髻,依然是银灰色衣裳,依然是茶花朵朵开遍衣襟袖口。严素非摆着一副百年如一日的低调装束坐在青州苏园的椅子上,端着茶,唯有拇指上一枚金镶玉扳指略显富贵。

我看着严素非,不知他此番前来见我所为何事。

严素非抿了口茶,淡淡道:“听闻你平安归来便来看看你。”

我应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始终不知如何与严素非相处,想来他也有此感觉。

空气里有些沉闷。我听着瓷器的细微而清脆的碰击声,抬起眼皮,见着严素非将瓷杯放在了桌上。我觉得严素非来看我绝不会只喝杯茶,于是我耐心等着他开口。

“为何不回来?”

我听着严素非略显恼意的问话,觉得诧异,想了想,觉得他问的也是我离开金戈家后不去渡口回留照反而反向离开越走越远的事。

四天前,苏青云拦下了缥缈风的马车,然后带着我回留照,在白芷国边境那家客栈里,他也是问了这句话。那时我尚且扯了一句“难得出门,想着四处走走,”现在么,我该怎么说呢?

不过,严素非一直在和乡,如何知晓这些情况?

抬起头,微微觑了他一眼,却见他正盯着我,目光严厉,于是赶紧低下头,感觉头顶乌云密布。

严素非倒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淡淡道:“我人虽在和乡,但不代表我就一无所知。你去望月国,在洗月湖上遇刺,这些事情,我都知道。”

“你知道我去望月国?”

“嗯,去之前,王爷曾知会过我。”

严素非的杯子续了茶,大概是茶的滋味确实不错,喝了一口后,他的眉头舒展下来。“跟我说说,这一路的遭遇。”

听着这话,我觉得很无奈。因为苏青云早就询问了一番。除了省略了金戈和缥缈风的某些可能影响我和苏青云感情的言论、我独处荒野的那段、缥缈风的真实身份和他们对我是云家人的怀疑外,我基本如实相告。

之所以省略那些言语,是我觉得苏青云未曾讲什么青云紫烟,大概也就抱着过去的事情不再提这个心态,那么我也就不再刨根问底,毕竟生活简单安宁是我的毕生追求;而不讲独处荒野那段,是我觉得那种境界体会的时候别有滋味,讲出来就是矫情;我没有说出缥缈风是风族族长这个身份和他们认为我是云家人这个事,前者是配合缥缈风的神秘,后者是我觉得此事并不靠谱不说也罢。

而现在严素非又要询问,看来我得再说一遍了。

因为有过一遍的叙述经验,所以在严素非这我说得个流畅。从洗月湖上遇刺,到望月国与兰守轩见面,到被金戈劫走又放走,到遇缥缈风,到去御数剑庐,到在农庄的小住,到最后被苏青云找到,都一一说来。

我本想笼统叙述一遍,谁知严素非问的极细,像是怕我遗漏掉什么重要环节。他的追问,又不是咄咄逼人的追问,反而是像是循循善诱,甚至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让你有种全盘托出坦白从宽的冲动。

坦白从宽,是的,严素非端坐在椅子上,就像个严厉的长者,而你,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你试图撒谎,但在他的火眼金睛下,你的小心思根本无处遁形。

不可否认,严素非让我从心里发怵。

严素非问完所有他想知道的细节,沉思片刻,说:“金戈说苏王爷娶你只为得到我和乡的力量,青云紫烟才是天作之合,你虽不信金戈的话,但还是在心里产生了影响。所以,苏王爷未能及时来接你,你便认为事实果真如此,从而退缩了,不愿回来,是也不是?”

我见严素非一字一句准确无误的分析出了我当时的心境,不由想起“心思缜密心细如发”这样的词。我看着他锐利的目光,直觉那目光剖开了皮肉,将我那颗心脏扫视了一圈又一圈,不由一阵哆嗦,而后低低回了个 ——“是。”

严素非的目光锐利至发寒,然而声音依然古井无波,“你不愿回青州,也不愿回和乡了?”

看着他这番模样,我便知他此刻有些危险。

记得那时严素非退了林家小姐的亲,林家上门大闹,严素非扬言“不能爱护严云迟的人是不能做严家的女主人的”时候,便是目光锐利至发寒,声音始终古井无波。虽是如此,却在当时乱糟糟的场合下,依然以这股淡漠的姿态镇住了所有人。

我嗅到了某种危险,便开始仔细琢磨怎么回话。然而严素非接下来的话让我却超出了我的想象。

他说:“不管发生什么事,和乡严家,永远是你的家!”显然严素非极不习惯这么直白的表达,虚咳了下,才继续道,“不要想着无处可去无人可依,只要你还姓着严,你就永远不是无家可归的人!”

听闻此话,心念一动,眼皮一抬。

只要你还姓着严?如果有一天我不姓严了,所有的一切就都没了吗?不过我若不姓严,我还能姓什么?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字,浮浮沉沉,却足够清晰,那个字,那个姓氏,是——云!

恍然间我想起了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在某一个晚上盘旋在心上,始终无法解答。

我端起茶盏,抿了口茶,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你可知我的娘亲,是什么人?”

缥缈风说:也许你的娘亲是云家人,后来遇到了严素非的父亲……

虽然我尽量平缓声音,装着不经意的一问,然而这个问题本身就很突兀,所以引来了严素非略微诧异的目光。

我抬起头,让目光纯澈,让心跳平和,然后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我的娘亲,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严素非见我问得执着,盯着看了我一会,而后低头抚了抚手上的玉扳指,淡漠道:“我从未见过你娘亲,也从未听到过任何关于她的事情。”

提起来的心落下,也不知道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

“那我又是如何中下寒毒成为活死人的呢?”

严素非依然抚着扳指,目光却被窗外突然的鸟啼鸣吸引,等到鸟飞走,他才道:“五年前的秋天,你被送到严家的时候,便中了寒毒昏睡不醒。”

意料之中的回答。我想着也许五年前发生的事,注定要从我生命里抹去了。

沉默了一会,严素非又开口道:“他已查出,那批刺客,是宫里那位所为!”

严素非口中的“他”指的当然是苏青云,而宫里那位,想来是留照国那位皇帝。

我听闻他的话,心思一动,无端想起那时缥缈风关于“杀我者苏青云“的揣测,随即摇摇头,心想我怎么又想到这事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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