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蒋舒玥哭够了,心情略微平静了,蒋书玦才淡淡看了两个护卫一眼,他们就自动退开老远,依旧在视线范围内,却无法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了。
“告诉我,你告诉周允铎多少了?说实话!”
“没有,我没告诉他……二哥你信我,我没告诉他,否则……他怎么舍得把我送出去呢……”
蒋舒玥剧烈摇头,她一定不能告诉蒋书玦,否则更没她的活路了,她还要继续解释,瞳孔却猛地收缩,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又歇斯底里起来,声音也随之尖锐刺耳,
“别过来!你别过来!”
蒋书玦微微挑起眉梢,随蒋舒玥视线往后看去,原来是段之澜,他抓着一只正“咕咕”叫的白鸽,款步向他们走来,看蒋舒玥那惊恐的样子,他轻轻笑了笑,心情多了几许愉悦,
“不能听?”
“无妨,”蒋书玦摇了摇头,其他人不可以,段之澜却是无妨,而且最关键的是,蒋舒玥很怕他,这会让问话事倍功半,省心省力一些。
段之澜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取下信鸽上的信纸,摸了又摸那只被他抓着有些吓到白鸽,这才放它走,看了之后,他又将信纸递给了蒋书玦。
“胜了……”
蒋书玦说道,眉梢闪过几许淡淡的喜色,西北战事事关重大,周允钰若不能漂亮地胜,那么之前他们帮忙造的势,很可能就会被有心人反利用起来,中伤周允钰的威望,他急着回京,就有这方面的考量。
不过战争比他……不,应该比所有人预想的都要结束得快,也要胜得绝对!
段之澜含笑点头,“三哥越发有本事了……”他赞叹着,也带着点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骄傲,为周允钰而骄傲。
“王爷也好本事!”
蒋书玦随即说道,知道他们在西梁所为,他也不得不赞叹一句。
有运气和巧合的成分,但更多还是他和明慧的机智应变,敢赌敢为,四两拨千斤,就这么兵不血刃地解决了大虞西南最大的隐患。
得了蒋书玦一句赞叹,段之澜却无多少高兴的情绪,他摇了摇头,“还不够!”
“确实,”蒋书玦点头,确实还不够,只要钟赫还活跃在西梁,就会见缝插针,再次挑起两国之争,毕竟因为钟赫从大虞弄不少人才和技术过去,而西梁这次的内乱对于整体国力并无影响。
不让他们真正认识到大虞的强大,怕个彻底,就还不会死心地继续觊觎大虞的!鬣狗的劣性作祟!
“那双眼睛真让人不喜欢……”段之澜微微下移的目光,就看到警惕看着他的蒋舒玥,那目光隐含着审视,还有莫名其妙高人一等的感觉……
她早就不哭了,竖着耳朵在听他们的话,只是段之澜和蒋书玦之间有一种聪明人的默契,她连蒙带猜才听出来一些,钟赫……没能阻止周允钰的胜战!
但段之澜的话,又让蒋舒玥猛然想起七王府里,那如同修罗地狱的场景,想到那七王的惨状,还有那被段之澜一剑割掉落在她脸上的舌头,当时他也是这样的语气……他想挖了她的眼睛!
“二哥,他是变态,疯子,还有龙阳癖好……噗!”
这一脚心窝子,踢的不是段之澜,而是蒋书玦,蒋舒玥她似乎永远都弄不明白自己的处境,都到这时候了,还敢出言不逊呢。
“看来你什么都和他说了……”
蒋书玦淡淡说着,杀意再无遮掩!甚至比段之澜还要浓烈!
他来找蒋舒玥问话,其实只是想给自己一个看起来还算必要的杀她的理由。
她无论在谁手中,都不会有她以为的那么重要。此时更无多少价值了!
糊涂的人,重活一辈子又如何,还不是如此收场!
蒋舒玥完全被蒋书玦眼中的淡漠惊住,她对蒋书玦的印象基本还停留在上一辈子里,如玉君子,交友广泛,又极有本事,对几个弟妹都很不错,是蒋家里还算和善的人……
“二哥……你是我二哥啊,小的时候,你还带玥儿出府玩,从青州回来,你还给我带礼物……我也给你绣过荷包……”
蒋舒玥再次泣不成声了,她方才一定是鬼迷心窍了,才敢说那些话……
蒋书玦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但随之又消失不见,是蒋舒玥的选择一步一步让他们走到如今这种地步的,他再不能因为心软,而留有后患,之前在京城里,就是他劝了陈氏,留了他一命……
“我会将你的骨灰带回京城……”不让蒋舒玥做一孤魂野鬼,是他与她兄妹一场,最后为她做的了。
“不要……不要……”
蒋舒玥一步一步退去,眸光中的仇恨也越来越浓郁,蒋书玦真的要杀了她!
“你们不要得意……我将一切都告诉主上了,哈哈哈……我了死了,蒋舒瑶也会给我陪葬的!”
段之澜一扬手,两个护卫立刻上前擒住蒋舒玥,将她完全固在墙边不能移动,此时无论是他,还是蒋书玦上前,蒋舒玥很能直接被他们掐死,而该死的,他们还要让她把话说清楚!
“你不用亲自动手,本王会让她开口的……”
“嗯,”蒋书玦低低应着,为自己方才一闪而过的怜悯感到可笑,在蒋舒玥心中,他们从来不是她的亲人,也对,有那样一个丧心病狂,疯狂诅咒着他们的生母,蒋舒玥又能对他们有多少感情呢。
蒋舒玥连一轮刑罚都撑不下来,就把什么都说了……
她居然认为舒瑶是和她一样的人,还把这样的猜测告诉钟赫了,有段之澜差点真被他们行刺成功的事情在前,他一点都不怀疑钟赫的人的能力。
“京城了经过两次清洗,不会有事的!”段之澜劝慰道,但他们终究远在西南,他同样有些担心,他拍了拍蒋书玦的肩膀,“事不宜迟,你这就回京吧……”
蒋书玦当下就点了点头,按理说京城里有他祖母在不可能出事,但他还是莫名心慌,他也明白段之澜原想留他,是想让他一同在接下来的整治中多分一些功劳,但这些功劳绝无法和舒瑶的安危相比。
决定了之后,蒋书玦就没有再多耽搁,但他还是亲自去了一趟段之澜关人的牢里,“你怎么也是我父亲的女儿,我亲自送你上路!”
痛快地了结她,是他对她最后的仁慈了,否则落在段之澜手中,不用想都知道,蒋舒玥会是怎样的下场,更关键的是,他不想加重段之澜心中的阴霾,有一个孟氏就够了!
从地牢里出来,蒋书玦脸上并无太多情绪,“烦请王伯让人找个地方葬了,”至于之前说的将她骨灰带回京城,是绝无可能的了。
王伯点头,这些日子来,他都有些习惯听蒋书玦的吩咐了,此时也无例外点了点头,而后才想起段之澜,见他还看着蒋书玦,就低头退下了,
蒋书玦从袖带里取出一个信封递给段之澜,“这是我对于治理番族的几个拙见,王爷看看能不能用……书玦这就告辞了,王爷保重!”
段之澜眯了眯眼睛,接过,“保重!”
西北大胜戎狄的消息自也传回了京城,而后再以极快的速度传遍了大虞!
“什么?我们陛下追到戎狄皇帐,还火烧了皇帐!”
皇帐那可相当于大虞的虞京,一把火烧了虞京是什么概念,初一听到这个消息的人,都要愣怔好久,才能明白这是怎样一个创举!
周允钰此举相当于灭了大半个戎狄啊!这对于从前朝开始就一直被欺负百姓们而言,可是大大出了恶气!随之升起是一种自豪感!再就是对周允钰,对虞皇军的崇拜!
舒瑶自然是那第一批得到消息的人,她也为周允钰自豪,为他高兴,随之而起的还有思念……四个多月了,他是不是该回来了呢?
“安平长公主求见!”依依进来低声给舒瑶说着,舒瑶近来都在寝殿里处理事情,批复一些后庭的事情,耗费的时间不算多,但舒瑶却是半刻都不想和孩子分开,总是要饶进去看看孩子,再出来继续批复。
不过皇亲来求见这种事是不可能在寝殿里的,舒瑶放下朱笔,“去凤元殿!”
第102章 :求旨
舒瑶其实不大明白安平长公主找她能有什么事情,不过她毕竟是周允钰的亲姨母,在不得罪她的前提下,该给面子,舒瑶还是愿意给的。
“不知长公主来见舒瑶所为何事?”
舒瑶一身淡黄色宫裙,发饰只有一个金步摇,没有金钗,没有珠玉,甚至连耳环都没戴,安平长公主还是第一次见这样朴素的皇后。
舒瑶没觉得自己有何不对,两个孩子快五个月了,正是爱乱抓乱摸的时候,还特别喜欢这些亮晶晶的饰物,轻易被扯着,都不容易拿开。
她已经习惯不戴这些饰物了,安平长公主来得突然,不好让她多等,舒瑶只换了衣服便到凤元殿来了,但即便如此,她端坐的模样,也没有丝毫有损她皇后的威严。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自从去年被周允钰冷落之后,安平长公主就无比乖觉,遇着舒瑶也不敢再摆长辈的架子。
何况如今舒瑶生了龙凤胎,不过满月就已经封了太子和公主,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就是周允钰在外打战有一个万一,舒瑶的地位依旧稳着呢,她也实在没有得罪她的必要。
安平长公主和舒瑶寒暄了一番之后,就把来见她的目的说了。
舒瑶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原来安平长公主是看上她二哥,想将她二哥给她做女婿,但这对于其他勋贵人家依旧算是殊荣,对如今后族的蒋家却算不得什么,她不找她祖母去说,直接来她这里求旨,也是有这些方面的考量吧。
毕竟她答应了,蒋家也不会驳斥她的面子。
舒瑶几乎没怎么考虑,就直接拒绝了,“长公主的要求,舒瑶无法答应。”
蒋书玦是舒瑶在蒋家除了陈氏之外,最亲的人,别说是安平长公主来求,就是周允钰有这意思,舒瑶也无法答应。
夏筠县主的身份配她二哥自然是够的,但舒瑶想要的并不是身份配不配得上,而是蒋书玦他自己乐不乐意,他的意愿才是舒瑶赐婚最关键的考量,她绝无可能不顾她二哥的意愿,就赐婚下去的。
安平长公主绝无想到舒瑶会拒绝得这么直接,这么彻底,顿时她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了,“娘娘觉得臣妾的筠儿配不上蒋二公子?”
“夏筠县主蕙质兰心自是好的,只是家父和祖父母尚在,二哥的婚姻大事,自有他们考虑,长公主莫要为难舒瑶了,”舒瑶淡淡道,始终不变的目光和语气,给安平长公主一种淡淡的压力,这全不同平日里见到的模样。
“臣妾不敢,”安平长公主低声回道,她自不知道平日见到的无威胁力的舒瑶,那是因为没有惹到她,但凡是干系到舒瑶在意的人,她绝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被舒瑶直言拒绝了,安平长公主多少觉得有些伤面子,说另外一件事,也有些意趣阑珊了,“八月初五是臣妾的生辰,办了个小宴,娘娘若有空,可以移驾到府中一聚,”
说着,她就呈上了一个红色的帖子,依依上前接过,随后她又和舒瑶嗑叨几句就出宫去了。
她离开之后,舒瑶并没有马上回到寝殿,而是继续坐在主位上,微微沉思着,许久才道,“依依你走一趟蒋府,将安平长公主今日的来意和祖母说一说,”
舒瑶觉得安平长公主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告诉她祖母,也是有备无患。
在蒋家是如何都不会拿子女的婚事做利益考量的,陈氏和蒋老太爷的初衷都是子女要幸福,否则也不会有她三叔年过三十几了还未娶的情况。
至于长公主的生辰宴会,现在是七月十二,为时尚早,到时候再决定去不去了。
她对于宴会的兴趣一直都不大,今年的端午,七夕无一例外都没举办宫宴,都是赐下些合时宜的赏赐作为节日助兴,周允钰在外打战,她这么低调作为,在皇亲宗眷和百姓心中的名声倒是愈发好了。
舒瑶大致也知道这些名声是怎么一回事儿的,这些都是陈氏对她的心意,长者赐不可辞,舒瑶接受得很心安。
安平长公主才回到府中不久,夏筠县主就过来了,看着她母亲的目光,娇羞中又隐含着期盼。
那日在中秋宴上惊鸿一瞥,她就深深记住蒋书玦的模样,再加上今年来,蒋书玦金榜题名,风光无俩,她匆匆一瞥的形象愈发深刻,她着魔地让人找来蒋书玦所有的文章诗词,时至今日已经倒背如流,显然是投了大心思进去了。
但她从小就体弱多病,单相思加上过于沉迷,春时病了一场,到现在还是半好不好的,安平长公主极是怜惜这个病弱的女儿,发现之后,自是生气女儿的不矜持,但对病弱女儿的怜惜,也让她要寻办法让她如愿,故而才有今日进宫之事。
不过她还是低估了蒋书玦在舒瑶心中的地位,以及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