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谁风露立中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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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谁风露立中宵-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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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妃笑道:“金夫人谦虚了,谁不知道,金小姐是李娘子的得意弟子。不知金小姐今日可进宫来了?”

金夫人忙道:“来了,幽兰,给皇上、娘娘见礼。”说着将坐在身后半个位置的一名少女牵出来。

那是一个明眸善睐的娇俏的少女,豆蔻年华、粉绿宫装,圆润而窈窕,规规矩矩行了一个宫礼。

德妃看着她笑道:“春花宴斗艺是传统,今日,你可有胆子做那第一个擂主?”德妃的语气十分和气,眼底闪逝一抹严苛的审视。

金幽兰轻巧福了一礼,语气十分恭谨,眉目间却洋溢着大方自信的神采:“蒙娘娘厚爱,臣女不才,愿以《咏梅调》做抛砖引玉之人。”

德妃满意一笑,看了眼皇帝和皇后:“你好好弹,凭你这胆气,便是后头让人比下去了,得不着皇上、皇后娘娘的彩头,我也赏你。”

德妃的话,让在场的人都笑了起来。

金幽兰羞怯一笑,退了下去。

皇后笑道:“就你是个嘴刁的。”

众人正说笑着,就见那金幽兰身后跟着一个捧琴的婢女复转回来,在中庭安坐后,便开始弹琴。

那金幽兰的琴艺果然十分了得,纤指按弦,琴音袅袅,让人彷如步入婀娜梅海,奇俏枝头、梅花绽放、清姿妍妍,正当众人陶醉其中,忽闻琴声急转,宛如狂风骤至,花落如雪、零落入泥,不胜凄迷,让人不由心中黯然,恰在此时,琴音又是一转,风过天晴,艳阳娇娇,枝残花陨之间,一朵梅花嫣然傲立在微颤的枝头,娓娓诉说不胜刚烈的顽强。至此,金幽兰如笋玉指按在琴弦锵锵然洒脱收尾,余音缭绕,梅花的清姿傲骨一瞬间与她彷如融为一体。

今日在座非权则贵,纵然不是人人精于琴道,然而,金幽兰一曲《咏梅调》已经不需要精通之人才能评断好坏,是以,人人面上不约而同露出赞赏之色。

德妃见此,不由也在脸上露出满意之色。

果然,皇帝赞道:“果然不同凡响。”

皇帝称赞了,皇后自然要赏,皇后赏了,嫔妃也要赏,一圈下来,金幽兰名利双收、大出风头。只是,她之后却没有人敢上来表演了。

德妃看着如今的场面,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得意的。

这个时候,一个婉约动人的声音轻轻道:“幽兰妹妹的《咏梅调》让我想起当年的静王妃。”是未来的太子妃、卫国公嫡女施雅娴。

今日,皇后亲自牵着她的手来春花宴,她的位置,在皇后的身旁。施雅娴是不逊色沈容容的美人,却比沈容容显得更加温柔婉约,她穿了淡淡的杏色宫装坐在皇后的身边,显得端庄而高贵。

淑妃笑道:“可不是呢,三年前,容容站在梅花树下唱的一曲《梅歌》可是在京城闺秀间掀起了一股弄梅的风潮。我记得就是那年,连我娘家都特地给府里的姑娘们在庄子上开了一片梅园。说起来,容容这丫头素来是个爱出风头的,今儿怎么倒不言语了?”

宁嫔指指凤静熙、沈容容,似笑非笑道:“淑妃姐姐故意的吧?好歹也是长辈,见人家三殿下小两口甜甜蜜蜜的,非要戏弄戏弄。”

沈容容正搛了一块山药,闻言,将山药放到凤静熙的碟子里,娇娇俏俏地笑道:“娘娘们就爱拿容容取笑。”她语气有点撒娇,又有一点哀怨,表情拿捏得恰到好处。 

☆、第29章

娴妃看了皇帝一眼,故意做出有点抱怨的样子道:“容容滑头,饶得皇上给你赐了好郎君,便再不肯唱歌儿给我们听。”说着,目光有意无意在凤静熙裹了厚重毛毯的下身瞥了一眼。

所有人都知道,三年前,沈容容一曲《梅歌》名震皇都,加上她特殊的身份,所有人都以为,她必被赐婚太子,不想,三日后,她却被赐婚身负残疾的静王凤静熙。一夜之间,云泥之差。

皇帝眼底飞快掠过一抹光芒,凤静熙垂着眼睛没说话。

皇后见状微微皱眉,她不着痕迹地看了施雅娴一眼,果然见到她温婉的脸上掠过微不可见的笑意。皇后心中暗暗叹息一声,正要开口,就听到沈容容道:“娘娘太坏了,非要把真相说出来,容容这脸可没地方搁了。”说着,她红着脸情意绵绵地看了凤静熙一眼,仿佛当年她那首《梅歌》,真的就是为了求得皇帝将她赐婚凤静熙一般。

原来的沈容容嫁得万分不情愿,这本不是秘密,如今她却面不改色地扯谎,表情娇憨又无辜,连皇帝都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眼底闪过赞许的光芒。

皇帝的表情很微弱,变化得十分快,只是在场的人不在深宫便在庙堂,察言观色的本领早已炉火纯青,所以,皇帝那细微的变化,被所有人捕捉得一清二楚,闻弦音知雅意,皇帝满意,那便是天大的谎言,也是真的。

果然,没有人表现出一丝惊讶。

皇帝很满意。德妃也很满意。只是有人却并不满意。

宁嫔看了娴妃一眼,冲皇帝笑道:“只是臣妾还真是怀念静王妃的歌喉。”

一旁的秦昭仪也笑道:“今日金小姐的一曲咏梅调,怕也只有静王妃的梅歌呼应才般配了。”

丽嫔突然插嘴道:“说起来,我记得秦昭仪的妹妹也有一手绝技,可随着乐声边舞边画,曲毕舞终而画作成。”

秦昭仪听了,眼中流露出一丝骄傲,口中仍谦虚道:“家妹雕虫小技,不过闲时自娱罢了。” 她本是在帮腔贤妃与宁嫔,但如今能有让家中小妹出风头的机会,自然以家人为先。

皇后一副颇为感兴趣的样子说道:“哦?可是上次你带来我宫里那个小姑娘?”

秦昭仪忙答道:“正是小妹婉姬,难为娘娘记得。”

皇后点点头道:“那也是个好的,举止大方、聪慧灵巧,没想到还有这等蕙质兰心,我记得你这个妹妹应该是今年及笄吧,今日可来了?”

秦昭仪答道:“娘娘记性真好,我小妹今年过完年行的及笄礼。今日也来了,虽我母亲坐在一处。”秦昭仪的父亲如今任职兵部左侍郎。

皇帝听了,突然说道:“既如此,叫她表演吧,让我们开开眼界,不定就让哪个好的给相了去。”说着看了德妃一眼,惹得众人一阵笑。

皇后跟身旁立着伺候的宫女说了几句,那宫女领命而去,不多会儿,就见中庭摆了四面的独扇空白屏风、一张案几上摆满笔墨颜彩,一个清艳婉约的少女站在其中,落落大方冲着皇帝皇后施了一礼,乐声响起,那少女轻轻舞起来。

沈容容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渐渐将她转到谈论的中心之外,等秦婉姬开始表演,她悄声同凤静熙问道:“贤妃不是你二哥的母妃?干嘛帮太子妃的忙?”

凤静熙反问她:“你看谁在后面?”

沈容容看了皇帝那边一眼,迟疑了一下,试探道:“施雅娴?”

凤静熙赞许地看她一眼。

沈容容却有些不懂,她不解道:“她不像那么傻的人啊。”居然找太子的敌人联合。

“互相利用而已。”

“……”

凤静熙见沈容容一脸问号,耐心道:“施雅娴妒忌沈容容与太子的情谊,她联手贤妃,自己不出面,只会让你我与老二结仇,金幽兰风头太盛,以前的沈容容心高气傲,定然会中激将法,去压金幽兰的风头,老二与我便得罪德妃与御史中丞,御史中丞为人刚正不阿,却有个溺爱女儿的毛病,老七接管盐政及户部便容易受阻,太子便有机会翻盘接管户部。”

“就算贤妃傻,你二哥可不傻。”

“老二总会找机会将施雅娴的事情漏给我,便可在我与太子之间种下罅隙。至于贤妃,除了帮儿子,后宫争宠,德妃这些年的风头过劲了一些。”

“德妃在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沈容容问道。

凤静熙微惊讶,没想到她居然这样敏锐,忍不住微微一笑:“德妃的儿子年幼,这是好事,也不是好事。”

沈容容肯定道:“她想做大。”

凤静熙满意地看着她点点头:“父皇春秋鼎盛,她的儿子未必没有机会,所以,她必须经营自己的力量、有所依仗,进可争储、退可自保。”

“还有那群昭仪、嫔妃搅合着,估计也是各有各的算计吧?”沈容容说道。

凤静熙没说话,算是默认。

“乱七八糟,你爹也不管管?”她瞄一眼皇帝,那个男人像个成精的老狐狸。

凤静熙淡淡道:“管未必是管,不管未必是不管。”

沈容容苦笑道:“简直复杂又险恶。”这样一件小事,居然背后也有这么复杂的事情。

凤静熙沉默了一下,低声道:“累你受苦了……”他心中黯然,明知道沈容容这样洒脱自由的女子,必定不喜这样的勾心斗角,他因为自己的私心,留她在自己的身边,他既欢喜她的陪伴,也愧疚她的牺牲。

沈容容拉拉他的耳垂,悄声在他耳边道:“凤静熙,你可不许打退堂鼓,咱俩互相喜欢呢。”

凤静熙知道她在故意分他的心,心中感动,他轻轻握了一下她的手,低声道:“好。”

沈容容陶醉了一会儿,问道:“只是,施雅娴为什么一定要我上台表演的样子?沈容容不是歌喉很好?她这样,未必能讨到好处啊。”

凤静熙淡淡道:“沈容容得罪得人越多,太子会离沈容容越远。施雅娴很贪心,但她的确很聪明,并且沉得住气,手段也有些毒辣。”

“她想让沈容容不知不觉间身败名裂。”沈容容一点就透。

凤静熙点点头。这些年,沈容容与他婚姻不睦、痴恋太子、性格桀骜等等诸多流言风语并不曾一并爆发出来,却如涓涓滴水不知不觉在京城权贵中传播蔓延开来,这中间,施家出力不小,不过做得隐蔽罢了。

这一次,看着是想让沈容容与金幽兰一别苗头,让御史中丞与静王府生隙,只是那几位妃嫔言辞之间反复提及沈容容三年前引来指婚的那一曲梅歌,未必不是还有让众人再次想起沈容容与太子私情的目的。

沈容容一直是施雅娴的心腹大患。太子一心稳固地位,断不可能为了儿女私情,让人觉得他品行有瑕,进而失了臣子乃至文人学子的尊重拥戴。如此,他就算不愿意,也必须要彻底撇清与沈容容的关系。

沈容容感慨道:“女人下毒手的时候,果然应了一句话。”

凤静熙漫不经心道:“巾帼不让须眉么。”

沈容容忽然叫他的名字:“凤静熙。我刚跟你说过的就忘了?”

凤静熙一怔。这一次,他确实猜不到她想说什么。

沈容容板着脸,一本正经地教育他:“好好吃饭,不许动脑子啊。”

凤静熙又怔了一下,慢吞吞道:“我没动脑子。”

沈容容一副想抬杠的表情:“那你简直成了我肚子里的蛔虫啦。”

凤静熙却突然问她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你歌艺可好?”

“唱歌?”沈容容随口道:“还凑合吧。”

“还凑合是好还是不好?”

沈容容不太情愿道:“我五音不全。”

凤静熙惊讶地看她一眼:“你们那个地方的女子不曾学习乐艺?”

“学啊,我们叫音乐课。只是,”她看他一眼:“每个音乐老师把我当作阶级敌人。”

“阶级敌人?”

沈容容想了想道:“这是我们那边的说法,比如你是贵族,一出生,平白占有土地、财富,而农民、佃户,生而劳碌却无地少粮、一生困苦,遇到战乱天灾甚至要逃荒挨饿,更有甚者,要易子而食或者活活饿死。这样便是两个阶级,而且天生不可统一、互相仇视。贵族不想变成平民,平民、贱民又怎么甘心一直生活在穷苦中?于是便形成不可调和的矛盾。你看,古来朝代更替,除了皇族内部更迭斗争,是不是多根发于当权者滥用权力压榨百姓?”

凤静熙听后若有所思。

沈容容看着他沉思的样子却皱起眉头:“你的脑子能不能有一时半刻不用?”

凤静熙闻言回过神,冲她笑了一下。

沈容容问道:“奇怪,你干嘛突然想起问我唱歌好不好了?”

凤静熙有些惊讶地挑挑眉,冲着妃嫔所坐的地方抬了抬下巴,慢吞吞道:“难道你没有看到她们一直在鼓动父皇命你献歌?” 

☆、第30章

“什么?!”沈容容愕然,果然听到宁嫔在说:“还是静王妃的歌喉最为动人。”

“不是换人表演跳舞画画吗?”她大惊。

“已经表演完啦。”

“你怎么不早说?!”

“我看你这么镇定,还以为你早已成竹在胸。”

沈容容对他怒目而视,听到皇帝的声音传来:

“老三媳妇,你可愿意献歌?”

沈容容忙站起来,一瞬间脑子转得飞快,她看着皇帝和皇后,只见皇后虽然看起来淡淡的,眼底却在与她眼神交汇的刹那微不可见摇了下头,而皇帝,沈容容看着他眼底兴味判研的目光,忍不住心中暗骂一声“老狐狸”。

她微微沉下一口气,不慌不忙道:“父皇、母后,儿臣老献歌多没意思,一点都不能惊喜父皇和母后。”

皇帝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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