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谁风露立中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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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谁风露立中宵-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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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写个方子,你叫人去抓了药。如今,先在三苦阁浴室里隔个小间出来,将温泉水倒进大木桶里,泡了药为殿下沐浴。待殿下身子好点,就可以继续在温泉室内沐浴,回头我再根据殿下身体状况,随时调整药方,每次沐浴前撒到温泉池里,再控制好沐浴时间即可。”

陈公公一听忙应了,说今日就找了工匠来做。

沈容容摆手道:“不忙,我还有事,想必常德公公也跟您说了,银霜炭虽好,但还是有烟气,对殿下身子不好。”

陈公公闻言忍不住皱眉道:“殿下,府里的银霜炭是御制的,已经比寻常大户人家用的银霜炭更好。”

沈容容闻言楞了一下,想了想道:“那这事儿暂且先如此吧,我再想想其他法子。”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一事,道:“公公劳烦陆总管明儿来一趟,我画个图,烦他请了工匠将府里那马车改改,那车虽坚固,只是颠得厉害,殿下昨日从别苑回来,吐了一路。”

陈公公闻言一愣,不知道沈容容竟懂得技工之术,但还是应下来。沈容容还待再说什么,就听内室传来一阵咳嗽声,沈容容立刻道:“他醒了,其他事回头再说。”说罢,不待陈林回答便一溜小跑进了内室。

陈林愕然看着沈容容的背影,半晌,眼底的惊愕转为深思,隔帘看着沈容容接过常德手里的蜜水,在唇边试了试温度,才举着特质的小汤匙,一点点喂进凤静熙嘴里。陈林的目光变得更深,他同常德使了个眼色便转身离开。

内室,沈容容喂凤静熙喝了水,问他有没有想吃的东西。

凤静熙摇摇头,却同她说:“太医院那里……”

他刚起个话头就让沈容容截去:“我见不惯拿医术害人的糟改事儿!何况,好歹让他们知道,我懂医术,就是再想害你,也得掂量掂量了。”说道这里,她突然顿了顿,后知后觉地担忧道:“我会不会给你惹上麻烦?”她这才想到,这是古代,看情形还挺复杂,也许还涉及到皇族内部之间错综复杂的斗争。否则,他们回来怎会莫名遇袭,那太医又怎会开张如此隐晦的坑人药方。只是……她看了凤静熙一眼,忍不住想,这人都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了,怎么还有人抓着他纠缠不休?难道他这样子,居然也能对皇位的继承产生影响?或者所谓的皇族纷争,非要置于死地才行?

凤静熙无奈地看着她。

沈容容以为真的惹了事,忍不住愁道:“下不为例行不行?我现在去追陈公公。”

她竹筒倒豆子一样说完,站起来就要追人。

凤静熙终于有机会插话,忙叫住她,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咳嗽几声,方慢声道:“我以前倒没发现,你还是个急脾气。”

沈容容挺得意道:“那当然,我麻利嘛,所以动手术的时候,我们主任爱带上我,他总夸我手上功夫利索。……喂,不用同陈公公说么?”

凤静熙有气无力道:“我只是想同你说,柳太医不过是把刀,你折了这一把,还会有下一把……” 他看着她一脸忧愁的样子,咳了几声,忍过一阵痛楚,忽然改变主意,无所谓道:“但既然你愿折便折了吧,无妨。”

沈容容皱皱眉头,总觉得凤静熙好像隐了什么没说,只是他不愿讲,她也没法强逼他。只得道:“我……以后遇到事情会多问你的。”

前世,沈容容已经二十八岁,比凤静熙大了不少,只是如今,她却觉得凤静熙比她成熟很多,尤其现在牵扯宫廷纷争,她这在和谐社会长大的土妞,还是老实点的好。她学理科,尤其学医最讲究实事求是,绝对不做打肿脸充胖子的蠢事。

凤静熙闻言,微挑起眉。

沈容容撇撇嘴:“我一向知错就改,不像有的人,倔得像头神驴。”

凤静熙扯扯嘴角,又是一波剧痛铺天盖地袭上来,他眉头微蹙,只是抓着身下褥子的左手紧了紧,没出声。

沈容容何其敏锐,自然看出凤静熙忍得辛苦,只是这一次,她却束手无策,只能干看着凤静熙强自掩饰疼痛,心口一阵阵堵得难受,也不知是气自己医术不济,还是心痛凤静熙承受的煎熬。

蛊毒发作期间,大部分时候,凤静熙疼得无法入睡,也几乎吃不下什么东西,迅速憔悴下去。沈容容一直在他身边亲自伺候,除了方便,没离开半步。七天之后,凤静熙体内蛊虫终于重新休眠。

因凤静熙中蛊毒的事情并非秘密,发作也并非初次,回府第二天,宫里便赏了大量药材补品,第七日一早更有宫里的太监带了太医来守着,却已换了另一名姜姓太医。那姜太医进屋后,连头都不敢抬,谨小慎微给凤静熙请了脉、写了调养的药方子。那宫里的太监传了皇上要凤静熙好生休养的口谕,又问了凤静熙的情况,二人便回宫复旨去了。

彼时,凤静熙已极虚弱,勉强喝了半盅鸡汤便沉沉睡去。

沈容容又守了一刻钟,见凤静熙睡得安稳,才进浴室好好洗个澡,换了干净衣服出来。接过长平端来的杏仁茶,还没喝两口,就见陈林带了陆翁堂过来。

因为知道陆翁堂是凤静熙跟前得力的人,沈容容对他十分客气:“陆总管有事?”

凤静熙回府隔日,陆翁堂曾因为改造马车的事见过沈容容一次,当时只觉得沈容容一改往日的骄横,变得知书达理、文雅和气,同他说起改造马车的事情也有商有量,让他迷惑不已。如今再见,不禁吓了一跳,沈容容看起来,竟比躺在床上的凤静熙显得还要憔悴,连嗓音都沙哑得厉害。

沈容容见陆翁堂盯着自己不说话,忍不住又问了一声:“陆总管?”

陆翁堂一凛,忙收敛心神,恭敬道:“王妃殿下,太子、贤王、安王三位殿下来探望殿下,目前已在前院正厅。”

沈容容闻言一愣:“不能推了吗?”

陆翁堂半恭着身子道:“只怕不妥。”

沈容容叹口气,知道这种事总是躲不过的,倒也没坚持:“我想也是。我跟常德交代几句就随你去。”说罢叫来常德,事无巨细嘱咐了一番,才跟着陆翁堂一同往前院而去。

一进正厅,沈容容便看见里面坐了三名气质各异的男子,这几人与凤静熙皆有几分相像,一看便是兄弟。正中主位所坐那名男子看来年纪最长,大约二十七八的样子,一袭杏黄金绣盘龙锦袍,头戴金冠、面如冠玉,气质文雅高贵、风度翩翩,正是太子凤静祁。左侧坐的那名男子一身窄袖雨过天晴色滚墨蓝灵芝如意边祥云纹暗绣长袍,看起来比太子年轻些,大约二十五六的样子,同样眉目俊秀,比太子少了几分儒雅,多了英挺刚毅之气,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的一双凤眼,生得风流倜傥,眼角微挑,一抹似正非邪的魅光。若说太子温文儒雅宛如春风拂面,此人则是一头野性难驯的斑豹,看似懒散欲睡,实则蓄势待发随时予人致命一击,浑身一股危险而迷人的气息。沈容容知道他定是二皇子贤王凤静乾,因为右侧坐的那名男子,正是那日回程时遇到的七皇子安王凤静逸,当日匆忙不曾细看,如今看,只觉得相貌清爽俊美,喜怒易行于色,比他两位兄长显得稚嫩许多,却让沈容容一眼便想到鲜衣怒马、天之骄子、纵横云端之词。

☆、第15章

沈容容将三人一眼扫过,不得不承认,这皇家的几个皇子,且先不论人品、才华如何,至少看着都十分养眼。

她定了定心走进去,对着正中主位的人施了一礼,从容道:“沈容容给太子殿下请安。”

沈容容一进屋,在座三人只觉眼前一亮。沈容容于他们三人并不陌生,当朝权臣、皇亲国戚安平候嫡女,素有东昭第一才女之名,更是皇都赫赫有名的美人儿,清高尊贵、美艳不可方物,每逢现身,宛如明珠出海、众目而聚。沈容容的美,像凤凰一般华丽绚丽,沈容容其人也如凤凰,高高在上、目下无尘。

只是眼前女子一身鹅黄绮罗裙,只挽最简团髻,不簪金翠、不点俏妆,仍是那一张艳冠群芳的容颜,因那十分憔悴平添几许柔花美态,但眉宇间冷静淡定,俨然自那花王牡丹转身却做月下梨花,娴雅出尘,从容婉约,唯有一双杏眼依稀可见过往风姿,于顾盼间忽闪着与生俱来的淡淡傲气。

沈容容气质上变化之大,宛如换了一个人,让三人俱有些错愕失神,便是前几日曾与沈容容见过的凤静逸也只记得被她的悍样气得倒仰,是以今日再见,其震惊也是不亚于另外两个兄弟。一时间正堂寂静无声,还是沈容容似不经意地咳了一声,才唤回三人的心神。

凤静祁忙伸手虚接一下道:“容容快起来,自家人不必这么客气。”

沈容容起身又同另外二人见了礼,一同落座。

凤静祁关切道:“那日听说三弟遇刺伤了右腰,我等便知他蛊毒必会发作,只是三弟那性子实在执拗,病中从不见人,便是父皇也曾被他拒之门外过,我们虽担心,却也只能数着日子,到今天算着他那蛊毒应是发作完了,便一同赶了过来,只不知三弟如今情形如何?”

沈容容客气道:“让几位殿下挂念了,我们殿下熬过蛊毒发作,已无性命之忧,但身子太弱,现下已经睡了。几位的关怀心意我一定转告,只是让几位殿下白跑一趟,还请见谅。”

凤静祁闻言一愣。他与沈容容因是表兄妹,自幼玩在一起,沈容容对他爱慕甚深,便是迫于皇命嫁给三皇弟为妃,仍对他痴情不改。同他讲话何曾如此客气疏远。想到此前传至东宫的消息说她失足落水失去记忆,他曾怀疑有鬼,如今看来,却一时让他难辨真假。

他微沉吟,便一脸关切道:“听说容容此番别苑之行,意外落水失忆?不知如今身体可好些了?”

沈容容有些不好意思道:“劳太子殿下费心。不是大事,我一时贪玩掉进水里,身体没事,就是记忆丢得七零八落,今后如有冒犯之处,还请几位殿下多多海涵。”说着,她冲凤静逸又施了一礼,笑道:“那天,殿下为了救我被射伤,我当时心里急,冒犯了安王殿下,如今我给您陪个罪,还望安王殿下多包涵。”

凤静逸闻言一愣,却见沈容容仪态端方、满面诚恳,不自觉起身亦恭敬回礼道了一声“不敢。”,起身后,虽面色不改,心中却惊疑不定。他一贯对骄横的沈容容没有好感,没想到,那日在马车上,一向对三皇兄冷眉而对、恶语频出的沈容容竟然对三皇兄关切备至,更让他诧异的是,沈容容处理凤静熙的伤口果断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眉目间一片冷静,与往日的她完全背道而驰,本就让他觉得疑惑不已,如今见她竟又同他道歉,态度十分诚恳、落落大方,一时脑中乱成一团,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忽然听到旁边一声咳嗽,抬眼只见对面凤静乾随意地端起茶杯轻啜一口。他忙敛了心神,同沈容容道:“皇嫂客气了,那日形势危急,也多亏皇嫂遇事冷静,才不至于误了三哥的伤情。”

沈容容笑笑,算是默认了他的话,这态度又是让在场三人皆暗中一愣。

一时间,正堂里一片安静,凤静祁借着举杯饮茶,暗中细细审视沈容容的神情,发现她脸上一片坦荡,完全不似作假。想到沈容容别苑之行前送到他手里的消息,他不禁疑惑重重,只是现下万不是讨论此事的场合,便道:“平安便好,三弟此番遇袭,我已上报父皇,父皇震怒,已下令着二弟带人严查,只不知如今可有眉目?”说罢,将目光看向凤静乾。

凤静乾此前一直不曾言语,闻言放下茶盏,不慌不忙道:“三弟遇袭当日,我一得到消息便派了京畿禁卫严加搜索,已经捉了四个嫌犯,一番审问下来,却是因了半年来实施的新盐政,皇兄也知道,新政实施以来,民间私盐盐商怨言颇重,父皇又派了多位巡查御史到地方上防止官商勾结、暗中阴奉阳违让新政落为一纸空文,有些被逼得无路可退的,便集结了一些江湖匪类刺杀三弟。” 他语气镇定,似是料到太子必定有此一问,答案早已成竹在胸。

沈容容闻言惊讶道:“父皇下令推行新盐政,为什么他们却要刺杀静熙?”

那“静熙”二字自沈容容口中脱口而出,那般自然,让在座几人皆是一震。

凤静乾最先回过神,凤目微挑,看着沈容容的目光掠过一丝邪气,讽笑道:“弟妹以前对三弟漠不关心,如今失了记忆倒是对他关怀备至。”

沈容容耸耸肩,一点都不以为意,坦荡道:“我以前做得不好,现在就不能改么?”

凤静乾闻言一愣,眼角有意无意掠过太子,见他也是一副微愕的样子,他一顿,似笑非笑道:“三弟妹若能与三弟琴瑟和谐,我自是乐观其成。”说着他举起茶盏浅啜一口,不紧不慢道:“新盐政虽是父皇下令推行,但这盐政的方案却是三弟的手笔。三弟聪慧绝顶、深谋远虑,却一贯深居简出,能请动他,却是不易,只是,三弟此番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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