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洛斯似乎十分乐意教导夏季,虽然在他眼中夏季有些过于蠢笨。但还是乐意透过夏季打发这个无趣的时光。他有时候也会给夏季讲一些他过去的经历,他征战在希腊半岛的故事。故事的世纪横跨了一个世纪,他帮助了希腊人打败了埃及人,以及在意大利游历的经历。他对于意大利的古迹如数家珍,他知道哪些地方有最美妙的风景,哪座古建筑的历史以及建造者。
他甚至欺骗了一群生活在了保加利亚的血族,让他们以为自己是食人族,是罪恶的存在,哄骗了这群蠢材自杀。又或者随意地帮助自己看得上眼的国家作战,等到他将敌军挫败,他又一声不吭地离开,直到现在那个国家还有他的雕塑!他对此,一开始还是洋洋自得,后来就渐渐变成了一种平静,一种麻木的平静。
那段峥嵘的岁月,似乎还在他的记忆中跳动,但那群记忆深处的人却并不存在。他的好友,现在也只剩下穆尔这个野心勃勃的家伙。哪怕明知道穆尔的心思不纯,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他已经不想要再失去了。
火柴发出了一阵“噼里啪啦”地声音,最后的余烟也渐渐消散。
他们靠在了安乐椅上,相互沉默着。
夏季静静地看着凯洛斯,看着凯洛斯那双血红的眸子渐渐变得平静,最后是一种麻木的空洞。他们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在壁炉面前发呆,夏季抓着凯洛斯的手,以此希望来给凯洛斯一点力量。
最后,等那轮好日缓缓道地坠下的时候,凯洛斯拍了拍夏季的手,“去休息。”
还是一如既往地命令口气,但话语下的关心却显而易见。
夏季乖巧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这个时候她必须给凯洛斯留下空间。身为人类的她,是无法明白凯洛斯这种麻木下的冰冷,她的时光在凯洛斯眼中很短,但也同时也意味着很幸运。她的岁月里,她的挚友,她的亲人,她都能够一一握紧,哪怕她们离她而去,她也能够记起这段美好的岁月。而凯洛斯,在漫长的时光冲刷下,过于的记忆终将变得浅薄,那些过于鲜明的记忆终究模糊,他甚至已经记不起他昔日的好友名字。他们的面容,早在时光的摩擦下变得面目全非,模糊不堪。
·····
夏季在凯洛斯的城堡呆了有两个月的时间之长。
她与凯洛斯相处得也越来越融洽,凯洛斯偶尔也容许夏季和他的交谈,他甚至有的时候也会听听夏季那些想法。虽然在他的眼中,夏季的话语可谓是幼稚,甚至是有些可笑,那是不曾经历过时间的洗礼和磨难之人才有的幼稚想法。
但偶尔,凯洛斯还是很享受这段时光。他坐在了安乐椅上,脚上盖着毛毯,品着红酒,听着夏季的朗诵。夏季的意大利语已经是进入了一个初级的阶段,已经可以进行普通的日常交流。她自然也知道原来自己那句的含义,我爱你。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告白,夏季想起都觉得有些误打误撞。凯洛斯现在对自己的改变,恐怕也有大部分的原因在这里。
他甚至兴致勃勃地教导夏季的礼仪,夏季的礼仪在他的眼中还是有所欠缺,甚至有些粗鲁,哪怕夏季的动作很优雅,但到底和真正的贵族子弟还是有所差距。所以他兴致高涨地告诉夏季一个合格的淑女到底是该如何的穿戴,连头顶戴着的帽子也有微妙的讲究,更何况是行礼。
他有的时候也会告诉夏季,一个合格的绅士到底是怎么样的。就像他取出了自己以前的装束——那古老的红木手杖。一根讲究的手杖通常由杖柄、束套、腕带、杆体、金属套头等六部分组成,而杖柄则是手杖的灵魂。
骑士们爱它因为它的身体里有一把剑,花花公子们爱它因为它实际上也是威士忌酒壶,赌鬼们爱它因为旋开手柄就可以倒出骰子,学者们爱它因为它会在阴雨绵绵的日子里充当雨伞。他是这样称赞手杖,称赞它是他的灵魂支出。
更多的时候,他是隔着狐裘拥住了夏季,在暖和的壁炉下,静静地发呆。这样的岁月很悠远而宁静,夏季觉得他们恐怕会一直如此的时候。直到那场毁灭到来。
······
高高的苍穹,碧蓝如洗。偶尔有洁白的云朵飘过,拖着长长的尾巴。
福克斯这两个月来都是旭日当空,人们近乎是贪婪地享受这灿烂的阳光。久在福克斯居住的人们,便会知道福克斯一直都是处于暴雪之中,而现在有近乎两个月的灿烂阳光,何等的稀少。
夏季一如既往地前往凯洛斯的房间,但这次却没有见到凯洛斯。
凯洛斯的大门被紧紧地关闭着,漆黑的石门似乎在宣誓着什么。
夏季敲响了大门,但无人应答。那紧闭的大门将世界隔离成了两个,夏季站在了另一个世界,而凯洛斯呆在了另一个世界。
“凯洛斯。”夏季轻轻地唤道。
石门打开。
凯洛斯很少见的穿着一身制服,衬托得整个人妖冶无比。
夏季眸子跳了跳,“凯洛斯你,”余下的话她全部压了下去,这个时候的凯洛斯很像一开始见到的他,面上是冷冷的肃杀之意,周身都沉浸在了一团又一团的黑暗之中。更何况他穿着一身的黑鸦制服,更加显得整个人像是从修罗场走出来的死神。
他只是静静地睃了一眼夏季,眼神还是像前几日一样,但夏季却觉得自尾端处传来一阵阵的凉意。明明是一样的眼神,夏季却发现自己的心又再度在惶恐不安的跳动的,咚咚,咚咚,一下又一下地猛烈地跳动。
凯洛斯似乎是察觉出了夏季的害怕,内心滑过了一抹淡淡的失望,终究这个女孩和自己是不同的。
夏季僵硬着,她一动也不动地注视着凯洛斯的离去。
隔了一会,夏季知道如果自己再不行动的话,凯洛斯会离得自己更远。她猛地冲上前,用尽了全部的力气,从后背抱住了凯洛斯。
“凯洛斯,你怎么啦?是不是有什么烦恼的事情?”
凯洛斯背脊不由自主地僵硬了一番。他轻轻地推开了夏季,“我无事。”
夏季是深知凯洛斯的事情,即使有事情凯洛斯也不会说出来,他就是那种大男子主义的人,所有的事情都只为一人抗下。这样的人,其实很令人心疼。他们的肃穆寡言包裹着的一颗柔软的心,却不令人知。他们所付出的代价,也不会轻易地说出口,很多的时候,人们很容易就会忽视了他们的付出。
夏季深刻知道这点所以才心疼他们。这份心疼她一直都想要传递出去,她想要让这个人知道这个世上还有自己心疼。他将不再是孤身一人,这个世间终有一人会读懂他,爱着他。她再度缓缓地抱住了凯洛斯,在他的耳边轻轻呢喃道:“凯洛斯,你还有我。”
凯洛斯轻笑了一声,他的笑容很容易就将那身阴沉的压抑的狠戾退去,就像是七月下的子午星空一般璀璨。他静静地任由夏季拥抱着自己,才缓缓地推开了夏季:“回到自己的房间去吧。”
看到夏季没有动,只是固执地抱住自己。他才微微叹了一口气,“我无事,只是有些琐事让人厌恶吧了。”
这已经是难得的解释了,夏季也知道见好就收。她任由凯洛斯抱着自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任由对方替自己盖上了温暖的狐裘。凯洛斯临走的时候,夏季却出人意料地拉住了凯洛斯的衣襟,她咬着唇,很小声地很小声地问道:“凯洛斯,你真得没有事吗?”
“当然。”他拍了拍夏季的肩膀,乌鸦黑的眼睫毛缓缓地垂下,画出了一道道优美的圆弧。
他可是凯洛斯,站在了血族最高处的纯血种。他的骄傲,他的自负,都是建立在自身的实力之上,所以凯洛斯真得觉得这次的暴动于他来说无关紧要。
只是,有些小小的伤心。
他纵容着穆尔,而穆尔却对他兵戎相见。
在穆尔的眼中,他的野心终究是越过了他们的友谊,仅此而已。而他,看来是注定要失去这个仅存的兄弟。
☆、第73章 凯洛斯(十五)
凯洛斯站在了阳光下,他的银发在红日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他骑着白马,漂亮的白马甩着自己的长长的鬃毛,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团轻飘飘的白棉花。
他血色的红眸安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人,不,不能够说是人,应该是狼人。
真是有够好笑的。堂堂的血族居然会和狼人混在了一起,这是凯洛斯所不容许的。这种自降身份的事情,他可不会做出来。
他看着那躲在了暗处的穆尔,有些感慨。千年的友谊,到底不敌他的野心。穆尔的野心,他一直都知道,但他小看了穆尔的野心,为了得到血族的统治,穆尔居然和狼人联手。他能到不知道,这个天下唯有他们的天敌——狼人,不可能成为他们的盟友。
“穆尔。”凯洛斯淡淡地唤道,一语点破了躲藏着的穆尔。
穆尔叹了一口气,他终是从丛林中蹿了出来。他的嗓音还是那副高音家的语调:“我亲爱的兄弟,你何苦撕破我们彼此的脸皮呢。”
凯洛斯薄薄的眼皮微微动了一下,他看了一眼头顶的天空,晴空万里,万里如洗。自然是最忠实地反应他的脾性,不像是人一样会令人琢磨不透。
看来,他的怒气并不大呀。天空还是这么灿烂,如果是以前,福克斯的天空应该已经是千里飘雪了。大概是因为穆尔对自己的伤害,已经被自己预料到了。只不过,他没有想到穆尔会和狼人联手。
“穆尔,权利当真如此迷人?”
乌云遮日,只有少许的光亮穿过了厚厚的云层,折射而下。乌云沉沉,衬托着凯洛斯背影甚是寒俊料峭,给人以一丝孤清的感觉。他的背脊即使是到现在,也是直直的,就像是一棵挺拔的松树。
他到底还是有些伤心。
千年的友谊在此刻,终究划成了一场云烟。他又该用多久的岁月将他忘记呢?又将过了多久才会释怀?
“很迷人。”穆尔也不再是歌唱者的咏唱调,他的嗓音穿过了厚厚的狼群,直达了凯洛斯的耳边:“这不是你这个身来就拥有无上权利的人所能够懂得。”在漫长的岁月中,如果他自己不给自己找一些事情做,他怎么活得下来。他怕自己终有一日会亲手了结自己的性命,那么这才是最可笑的事情。
所以,他选择了握紧权利。亦如他作为人类的时候,他始终牢牢地握紧那身权利,哪怕那身权利终是伤害了他。但他甘之如饴,这是他的选择,他不会后悔。
“希望你不会后悔。”
这是凯洛斯的忠告。
“不会。”
“那么,废话也不必多说了。”
凯洛斯挥舞着手杖,指挥着自己的属下攻击。
他的手心跳动着一团紫色的闪电,吱吱地直响。他轻巧地将闪电扔出,动作轻柔得就像一阵风一样,但那团闪电却是“轰隆”一声直直地砸在了狼人身上。一瞬间,死伤无数。但那群狼人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前赴既往。
凯洛斯冷冷地瞥了一眼窜到自己眼前的狼人,他只是拍了拍自己的马儿,马儿就欢快地撒开了蹄子,躲开了。
凯洛斯抽出自己身上的鞭子,“哗啦”一下就将对方给搁倒。
战况很激烈。
穆尔只是站在了远处,静静地看着。
凯洛斯一如既往地勇往,只是可惜呀,他既然和他相处了那么久的时间,自然比谁都要明白凯洛斯的强大。他在心中默数着,1;2;3。
凯洛斯捂着心脏,喷出了一口鲜血。心脏处传来一阵剧痛,他皱着眉头,直直地望向了穆尔。“穆尔!”
这个感觉,是被人下了药——马鞭草。什么时候,这个家伙给自己下了马鞭草。他血红色眸子染上了层层的火焰,到底是什么时候被下了马鞭草。
穆尔轻轻地撇过了头,看来凯洛斯知道了。他自然不会把所有的希望压在了一个飘渺不定的人类身上,他自然也会有第二个保险的方法。那是自己送给凯洛斯的礼物,那座亲王级别的棺材最深处藏着少量的马鞭草。不致命,因为剂量少,对于凯洛斯这种强大的血族来说,这点剂量的马鞭草凯洛斯不会感受到。但时间长了,马鞭草也会对他产生影响。也不枉费他实验了许久,这下他终于能够放心下来。
凯洛斯一旦落败,他的那群部下也就无用了。
狼人趁着凯洛斯吐血,立刻将利爪对向凯洛斯。凯洛斯身体趋弱,身体变得僵硬而迟钝,眼看就要躲闪不见。
“凯洛斯大人!”
“凯洛斯大人!”
······
夏季正在房间内休息,却被伍格推了出去。
“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个一直都是面带微笑的管家,此刻秀美紧紧皱起,一看就是在担忧什么。
“凯洛斯大人受伤了,需要夏季小姐您的帮助。我们都是血族,马鞭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