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多少个理由,比他口中说出的更深情更合理的理由不知道还有多少,否则这么多年,她也不会到了昨日前还心心念念的盼着他,念着他恐怕早就心灰意冷了。
娄烨看着孙美莲恬静的表情,心里突然就觉得一阵的烦躁。母亲如今还病在床上,他能怎么办,难道现在过去告诉母亲,自己的妻子不想聪儿跟着自己上京,事情总要缓一缓。
“等母亲病好了,我便跟母亲说聪儿以后还留在永清跟在你身边,不会让影儿带了他去。”
孙美莲苦笑一声道:“婆母的病恐怕几日内是好不了的,相公你这次是要在家住上个把月再走吗?”
娄烨突然脸上浮现出怒意:“你这是什么话?难道是存心咒娘越病越重好不了吗?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他想着今天母亲跟他说的知心话,心里更烦躁了。
“这些年,相公没有跟婆母生活在一起,她的情况自然没有我了解,我只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还有那个陆影儿,她千里迢迢要来带走我的儿子,自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你不依她,她岂会善罢甘休?”
“你想太多了,影儿不是那样的人,之前在京里的时候,她一直劝我抽时间回来看你。你是我的妻子,她跟在我身边几年连名分都没有,你何必把她太放在心上?”
孙美莲的眼睛猛的睁大,忍不住笑了一下:“相公,如此说来,婆母是为你好,陆影儿也是为你好,所有人里面只有我是让你为难的了?你我成亲之后,我们分隔两地,我每日守着这个院子……”她想把几年里替他孝敬母亲、照顾孩子、拿自己的嫁妆打点生活,甚至那日婆母生病听了野方说割人肉做药引便可痊愈,她不惜剜掉了手臂上的一块肉给婆母做药引。她心心念念把一切做得好好的,等着他迟早回来的那天,看到这一切能说自己一声好。什么就都值了。可是千言万语哽在喉咙中,一个字也不想说了,“相公,我等了你这些年,今天你就给我一句痛快话,你什么时候走,走之前会如何做?”若是你还能给我一个能骗自己的理由,我就是再等你十年八载也心甘情愿,可是如果连我自己都无法骗自己了,那就不如趁着他这次回来做个了断。
娄烨皱眉理了理自己的思绪,王爷那里正是用人之际,他必须赶紧回去。可是母亲今天的一番话,恐怕想要轻易改变主意也是不行的。最好的办法就是维持现状。
“我带影儿回京,聪儿还留在你和母亲身边,等有空我再回来看你们!时间不早了,你去跟母亲认个错,我们早些安置吧!”说着娄烨过来拉孙美莲的手,想把她拥进自己的怀里。
孙美莲向后退了两步,避开娄烨的怀抱,浑身僵硬的站在那儿,整个人最后一丝生气仿佛都被抽走了,平静的目光好像一潭死水一样。
“你走后,若是陆影儿再来接聪儿呢?若是婆母趁我不在的时候将聪儿送到京城陆影儿处呢?我见不到你,连你做什么的都不知道,到时候你要我去何处找我的儿子?”
娄烨不可置信的看着孙美莲:“美莲,这些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你为什么要扑风捉影呢?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没见你有半点欢喜的感觉,反而见面便没了踪影,然后现在更是咄咄逼人,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不说,难道预想的这一切就不会发生吗?那你告诉我陆影儿为什么会突然来接聪儿,为什么你现在要拉着我去给你的母亲认错,这么多年,我究竟是哪错了?”孙美莲突然觉得此时的自己已经不是自己了,她就是要和面前的这个男人说明白,这次他走了,再见上一面又不知道要等上何年何月,甚至她已经不想再等了!“”母亲因你此时躺在床上,你还问我你哪错了?你的贤良淑德,你的三从四德都跑到哪里去了?这是不是才是你真实的想法?“说着娄烨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副画和一封信直接扔在了地上。
孙美莲低头看去,正是那日苏茉儿替自己写的家书还有那幅画。她不认得字,却依稀能听到苏茉儿那日读信的声音:夫君大人,见字如吾。四年未见君颜,便已知君心不在。望近日归家一起去衙门和离,从此婚丧嫁娶,两不相欠。”
而画上一个喜鹊带着一个小喜鹊正从一个破窝向了另外一个更大更整齐的喜鹊窝飞去,那大的喜鹊窝里正站着一只长着翅膀欢迎的大喜鹊。
这封信那时她听后十分的害怕,可是现在,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听着是多么的悦耳。未见君颜,便已知君心不在。从此婚丧嫁娶,两不相欠。
“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要你这样的夫君有何用?你也不用跟我说将陆影儿带走的话了,明日我们便去衙门和离,从此我搬离孙家,你自己的母亲你自己孝敬,我带着儿子就是饿死也不会要饭到你们家的头上。”
“你…。”娄烨根本不知道陆影儿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她根本不知道当他接到这封信的时候,心里有多么难过,不惜借酒消愁被王爷捉到,差点被活活打死,“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就像个泼妇!”
“是啊!那个陆影儿比我好上千倍万倍,相公当然看我不顺眼。只是你们和和睦睦我不会再理会,但是不要来打我儿子的主意!”
“你说的没错,影儿就是比你好千万倍,你根本不配做一个主母!”
孙美莲的眼泪噼啪的往下掉,她也觉得自己疯了,这些话她从来不会说,也不敢说,可是真的说出来却发现都是自己心里想的。
两个人正在气头上,忽然门外传来陆影儿悲悲怯怯的声音。
“姐姐别气了!都是影儿不好。影儿不该擅自主张来永清看姐姐,还想带走聪儿,影儿只是看着大人日夜思念姐姐和聪儿,心里也不好受。只想为了大人解忧罢了,千错万错都是影儿的错,如今大过年的,老太太又病了,您就息怒吧。只要您能不再怪大人和老太太,影儿愿意给姐姐磕头赔罪,长跪不起。”
院外的苏茉儿听了一会里面的两个夫妻没打起来,知道孙美莲应该没有危险。左右楚亦宸身边的男人再混蛋,一身武功也不至于打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她怕孩子冻坏了,也不想让聪儿纯洁的小心灵看到更多人间丑陋,她便抽个空将孩子送到了孙婆婆的屋里,让老人给孩子操持晚饭,早点睡觉。
刚在外面坐了一会,没了怀里聪儿那个小暖炉刚觉得有些冷,便有某个贱人过来秀逼真的演技让她的瞬间血液沸腾了起来。
这时候门开了,娄烨热气腾腾的站在了门口处,他身后是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跌坐在地上的孙美莲。
苏茉儿撇撇嘴,心里叹息之余也有些想笑。孙美莲之前说的那些凭着某女过人的耳力,她完全听到了也也听懂了,心里点赞的同时,也知道那些话已经完全超出了一个古代小媳妇的承受能力,能说出这几句实属不易,没昏过去绝对是阿弥陀佛了。
这个小媳妇的战斗力已经没了,下面便是她的战场了,某女刚要上场,可有一个人却凭着精湛的演技先她一步登场上了。
陆影儿的脑袋毫不心疼的磕在冰冷的青石砖上,一下一下很快就磕出了青红的印子。娇滴滴的声音更加楚楚可怜了。
娄烨急匆匆的上前几步,弯腰就要将美人从地上扶起来,“影儿…。”
“慢着!”突然一声呵斥,虽然声音清亮出自一个十四五岁少年的口中,可却像是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那威仪丝毫不输自己主子更别提宫里的那些皇子们了,而且还有一种似曾熟悉的感觉,这种口吻好像在哪里听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来了。
苏茉儿冷冷的笑道:“孙宇石,你可听你自己的小妾说什么了吗?她是再求我表姑原谅呢。你就这样把她扶起来,是不是也要等跟我表姑和离之后?现在她还是孙家的主母,你想插手内院的事情,等明日和离之后再说吧!”
娄烨的手马上抽了回去,皱着眉头犹豫了。
苏茉儿又转头看向陆影儿:“既然知道人家家里有老婆还主动勾引了自卖自身的给人做妾,那就应该做好了被人作贱的打算。给主母磕几个头再正常不过了,否则岂不是白白但了贤良淑德的名头。”
“大人,你不要管我!让我磕吧,姐姐是大,我是小。她生气了,我自然要讨她欢心。若是磕头能换来一家子和和美美,我宁愿磕死在这儿。”
咚咚咚…。
美人的额头上很快便鲜血直流。
“孙美莲,你就这样狠心?影儿不过是为了讨我欢心,你难道就真忍心看着她死在你面前吗?”
苏茉儿站了起来走了两步,干脆把东厢房的大门关上了。
柿子都捡软的捏,孙美莲下午刚刚死过一回,再被他们折磨下去,死在这的人就是她了。
“孙宇石,我说了,你若是想好了跟我表姑离合便现在搂了你的美人回屋子里亲亲热热睡觉去。若是还没想好,就得让她把我表姑哄好了。你母亲还有你这个在京城做大事都是嘴上分分钟的说什么男主外女主内。我表姑一日是孙家的主母,陆影儿一日就她手里的奴婢,想打想骂不过是凭心情。你若是想宠妾灭妻,就先跟我表姑和离。”
陆影儿已经磕得晕头转向了,她没想到娄烨竟然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磕头磕到鲜血横流,还迟迟下不了决定。可是戏已经演到了一半,必须要做真了,否则之前磕的头受的苦也都白费了。
“大人,姐姐只是一时接受不了我!您可千万别怪姐姐啊!影儿今天就用要用诚意感动姐姐,她不消气,我绝不起来。”说着,美人的额头再次磕到了地上。
娄烨的表情更难看了,下意识的就磨了磨牙。
“影儿,你起来!这里不用你跪了!”
“大人,不要拦着我,一切都因影儿而起,今日影儿就是死在这里,如果能为大人分忧,也值了!”
娄烨转过头看向东厢房紧闭的房门,登时就想冲进去。
“表姑夫啊?”苏茉儿突然像活鬼一样闪到娄烨的近前,亲亲热热的喊了一声。娄烨只觉得因为这小子突然的一变脸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明所以的看着苏茉儿。
苏茉儿呵呵的笑了笑道:“您也知道我表姑这些年见不着您,心里怨气重,才写了那封信盼着您回来。可您还没进门呢,你京城的美妾就要来抢孩子,她心里肯定难过。而且老太太这病却是不是我表姑的事,要说我表姑对这陆影儿有气那是不假,可是对孙老太太可是好的没挑,不信你可以去问问孙爷爷和孙婆婆,还有这左邻右舍。您也知道,我表姑是个心肠最软的,你让这陆影儿跪上一跪换了明日的全家和睦,岂不是最完美的结局?”
娄烨只觉得机灵一下子,浑身便通畅起来:“你说美莲是为了让我回来才写的那封信?她不是要跟我和离?”
“自然,我表姑那个人见只小狗死了都能哭半天。心肠最软了,您就别在这拱火了,赶紧上西厢房那屋等着去吧,说不定我表姑一会气就消了,你的大美人一会就洗剥干净挤上床伺候您了。”苏茉儿做了一个贱贱极其无耻的表情。
娄烨皱起眉头,怒视了一眼苏茉儿道:“我去看看母亲,今天就歇在那了。”
苏茉儿撇撇嘴。
装什么装?
假正经!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苏茉儿去自己的屋子套了一件棉坎肩,换了一个更厚的棉外氅,用帽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又装了一个火炉,回到院子里的时候陆影儿仍旧跪在了地上。
苏茉儿极其和善的对陆影儿道:“影儿姑娘啊!你这一跪啊真是特别让人高看!”某人说着极其邪恶的挑起了大拇指。
陆影儿身上没有穿外套,额头上的伤在冷风中刺骨的痛,她的意识都已经麻木了,几乎支撑不住就要起来,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听了苏茉儿这句话,突然像是得到了莫大的安慰,心底一时间更乱了,思考不了什么只有听的份了。
哪知道苏茉儿又大吼一声道:“陆影儿,我表姑夫刚进去,你就想起来,原来都是装的?”
“我没有!”陆影儿吓得不清,生怕自己这时脑子不清的时候,流露出了心底的想法,跪得更直了。
苏茉儿看了看四周又蹲下来,小声哄着她道:“给人做妾的实在是不容易!你咬咬牙好好跪着,我看得出来,爷是真心喜欢你可又觉得对不起表姑。我表姑这个人拧,受了这些年委屈你跪上她一跪,省得她以后气出病来。等爷再出来的时候你恐怕以后在他心里的地位可就真不一样了。一举两得,你若是没有等到爷出来就自己起来,那这额头流的血,还有跪了这么久受的苦可就白搭了。”
陆影儿被苏茉儿连哄带吓更加慌乱了,她咬牙道:“你这个臭小子别想让我着了你道。我对大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