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来送消息的宫女小心的询问着。
“行了,这没你事,下去吧。”裴思懿没好气的说。
“是。”
待宫女退下后,裴思懿在房中焦虑的走来走去,她的贴身大丫鬟夏铃问道:“太子妃。依奴婢看,七公主出宫是好事。至少咱们就不必天天担惊受怕……”
“谁怕了!”裴思懿厉声打断夏铃的话,“她此番出行去的可是东璃!”
东璃怎么了?夏铃有些摸不着头脑。
“自东璃出东海,有仙山名蓬莱。虽说只是人间小蓬莱,但却能从那儿进到修真界!”对于彤月为何会出宫,又是去干的什么,裴思懿可不像夏铃一样不清不楚,“她哪儿是出宫游历啊,她这是要去修仙!”
等她过个三五十年回来……不,也许不要那么久,只十年、二十年,到时候她依然婀娜如少女,而自己恐怕早就变成黄脸婆了!
裴思懿的思路一下子就想歪了。
到时候再来拆穿自己,太子还会像现在这样对自己不离不弃,宠爱有加吗?若是届时自己被扳倒,可是连东山再起的机会都没有了!
裴思懿突然停下焦虑的脚步,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吩咐夏铃:“去,将我放在妆台下面的那只黄杨木匣拿来。”
时至今日,她再不动不行了。
匆匆走在去东华殿的路上,裴思懿亲手抱着那只黄杨木匣。夏铃想替自家主子拿,却被太子妃拒绝:“我自己拿着才够诚心。”
待到了东华殿,裴思懿深吸了几口气,才让夏铃上前叩门。
“思懿,你来啦。”一个面目柔和的素妆丽人亲自前来开门。
夏铃被留在大门口,心中有些焦躁不安:太子妃来这废妃宫里做什么?虽说青天白日的,可怎么就觉得这儿这么冷呢?
夏铃不安的双手抱臂,手指像是取暖般抚着手臂外侧。
是心理原因吧?毕竟这是废妃宫殿,人迹罕至,自然冷清。夏铃这么安慰自己。
突然夏铃的鼻间闻到一阵味道,这味道有些奇异的香,非兰非麝。夏铃想再闻清楚些辨别是什么香,用力一嗅,却又感受不到了。她疑惑的放松了些,又察觉到那香味。
夏铃这回没有用力去闻,只是放松了身心感受着。这香味似有生命,在她身边萦绕盘桓,挥之不去。
就在夏铃百般研究回忆都没能猜出这香味来自什么香的时候,耳里又听到门内传来自家太子妃的一声“啊”。
那一声很轻,却让夏铃清醒过来。正要推门而入,想起太子妃进门前的吩咐和她狠辣的手段,夏铃的手扶在门上,就没再推下去。
可夏铃又好奇,太子妃在做什么呢?便趴在门上,从缝隙中往里看。
却见门内烟雾四起,自家太子妃背对着自己端坐在中间,却看不见那面目柔和的废妃。
这是……啊!夏铃像是被针扎到一般猛的离开了殿门,两手抚着胸口,像是被什么惊吓到了。
太子妃……太子妃的背后,有一张鬼脸!
☆、第五十五章 贵过我儿
虽说不甚清楚,且只闪现了一瞬,但夏铃还是被吓的不清。待她再度鼓起勇气看时,只见门内烟散雾退,却是什么奇怪的现象都没有了。
裴思懿从那废妃的住处中走出来,见夏铃不时的偷瞄她身后,心中不快。她突地停下脚步,放下脸来呵斥道:“探头探脑的,成何体统!”
夏铃走在裴思懿身后半步,一直走神,没提防自家主子突然停下来,差点撞上去。见裴思懿呵斥自己,一时脑中闪过那个鬼脸,顿时吓得跪地求饶:“太子妃饶命!”
裴思懿见她那瑟瑟发抖的小媳妇样就气不打一处来:“快起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说罢不理会连滚带爬从地上起来跟上自己的夏铃,自己一人快步往前走。
太子妃的脾气似乎……更大些了。夏铃一面抹去额角吓出的白毛汗,一面想着。从前的太子妃虽然脾气不好,但那是背地里的阴毒,可今日的太子妃,却有种将将要爆发的戾气浮上,直叫人感到害怕。
那夜太子如往常一般宿在太子妃处,只觉得身下的人儿柔如春水,他恨不得整个人死在她身上:“思懿,你真迷人。”
裴思懿方才按着那废妃的说法修炼了半日,就见太子对自己明显的变化。她曲意迎合,小意温柔,心中得意:那女子所言果然是真!
直至月上中天,方才云歇雨收。
太子早累得睡倒,裴思懿轻轻推开压在身上的太子,披衣起身。
月光如水,依稀照见裴思懿的面庞,只见她眼底绿光一闪,脸上浮现了似是餍足的神色。然而这些小变化并没有引起裴思懿的注意,她只知道,当太子精气注入已身的时候,她的全身都在叫嚣着更多,她虽生过了一子,在那时却如未育少妇般绞缠其上,让太子不得不缴了个干净。
阳精化入体内,裴思懿只觉得浑身有如浸泡在热水中一般,暖洋洋的,此刻她只觉得自己充满了力量,迫不及待想试验一番。
值夜的宫女听了半宿春宫,正是煎熬万分,见里面没叫洗漱,便迷迷糊糊的睡去。裴思懿穿着软鞋,行动间声音微小,竟是没有惊动。
裴思懿走出房间,来到院中,四下看了看,便双手握住一只院中的石雕。这石雕并不大,高约三、四尺,半尺见方,上头蹲着只麒麟,平素是放在院中小桥边的。裴思懿双手从中握住,轻轻向上一提,那石雕却是离地半尺。
裴思懿心中吓了一跳,差点就没能拿住,让石雕砸下去。好容易稳住心神,将石雕慢慢放回原位,裴思懿心中欣喜:竟如此有效!当下快步回房,有心把太子叫醒,却推了几下都没推醒太子。
而今皇上的身体越发撑不住了,国事多由太子代劳,太子白日在朝堂之上忙碌,晚上还要在太子妃身上征伐半宿,自是困倦如斯。
裴思懿心下有些不快,才几次便不行了,真是没用。
思及这档事,裴思懿不禁想起前世的丈夫。虽然长相身份身家样样不如太子,但在那档事儿上的造诣,可是太子拍马也追不上。更不要说那时还有各种道具手段助兴了。
想到这里,裴思懿就对太子产生了一点不满。不过这点不满很快就被她抛诸脑后。
她如今也开始修行了呢!就算彤月学成归来,她也能应付一二,而不会束手无策了。
带着淡淡的喜悦,裴思懿进入了梦乡。
一日后,那载着白大叔白姨白小胜一家人和苏叶的马车在城门出现的消息就传回了福明殿。
“可是我儿回来了?”皇后一脸惊喜的看着金嬷嬷。
金嬷嬷却摇摇头:“车上坐的是七公主身边的飞雨、裁云,和京郊的一户农家,并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却是将苏叶放到了最后。
“哦……”皇后难掩失望。
金嬷嬷忍不住劝道:“娘娘,皇上说的对,若七公主殿下真是上天谪往人间的仙人,来日定要重登天界。与您的缘分……也只有这几年罢了。娘娘还请放宽心,还要十二皇子需要娘娘您!”
皇后强撑着笑了笑,嘴上敷衍应是。
金嬷嬷望着越发清瘦虚弱的皇后,愁眉不展。
她得到的消息自然不止这么表面。飞雨和裁云进城后就分头行事,裁云听说是去接七公主养在宫外的一个半大孩子,说要带其同去。
这事她虽然不理解,但也知道,修真界与凡人界规则迥异,更是没多少男女大防,便压住心中的不赞同,只默然处之。
而飞雨此刻正跟着那叫苏叶的少女,随她一起救治白家的孩子。
那白家的孩子金嬷嬷亲眼见过,见他虽年岁大些,但症状与十二皇子却是惊人相似。据那叫苏叶的小姑娘说,这是胎里不足带出来的早衰之相,那白家的孩子今年听说有十二岁,可是看起来还不如寻常的十岁孩童大……
金嬷嬷的脑海中将十二皇子的脸与白家孩子一重合,不由从心底打了个冷颤:不!不能让十二皇子变成那个样子!
“娘娘。”金嬷嬷下了决心,说话就干脆起来,“七公主有口信带给您。”
神色黯淡的皇后闻言一下子变得精神起来:“我儿有话给我?她说了什么?”
金嬷嬷便添油加醋的说:“七公主殿下说:请母后放心,她会照顾好自己,也请母后多多保重!此番出行,偶遇一少女神医,特献给母后,以调理母后和幼弟的身体。待来日得道回转,自当来拜谢母后生养之恩!”
皇后乍听此言,忽悲忽喜。
悲的是彤月真的要去,并不会回转心意,喜的是幼子恐怕有救!
“即是我儿举荐,定不会差了才是。快宣神医进宫!”
金嬷嬷看着眼前重现希望的皇后,心下一松。听得此言,为难应道:“神医说要先救治白家孩子……”
皇后素来是个平和亲切的,此时却有几分庄肃之色浮在脸上:“那白氏子是何人?竟能贵过我儿!”
☆、第五十六章 志不在此
没等金嬷嬷回复,皇后自己就先反应过来。她揉揉额角:“差人将神医请进宫中吧。那白氏一家……安置的离宫近些。”
金嬷嬷应了,心下却想道:那苏叶若是个懂事儿的,也不会进了都城还跟着白家人在外晃荡而不是先进宫了。但她终究什么也没说,自去吩咐人不提。
飞雨因领了任务没能跟裁云去接成业,而没能见到进风。但她并不着急,既然已经被主子派回来了,那以后有的是机会。只是心中难免怅然。
裁云领了命轻装出行,很快就和笑霜一起带着成业坐马车返回——白家人已被皇后妥善安排好,苏叶不日即将进宫为十二皇子诊治,这马车他们一时半会儿是用不上的。
这一来一回也要一两日,彤月索性就留在苏叶的宅子里等着。
那日冲突过后,颜略对待彤月的态度略有些僵硬。
他本志不在此。
身为从军男儿,最大的希望便是征战沙场,开疆拓土,建立军功,封妻荫子。如今却被皇帝派来陪个娇滴滴的公主做些无聊的事情,他心中很有怨气。更气人的是那公主口口声声为母延请名医,却随便从京郊寻了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就送进宫去了!
颜略看了看在树荫下抱着大猫的彤月,虽然不得不承认确实生得花容月貌,但这心肠……哼。依颜略看,彤月的心肠如此冷硬,上了战场也是能为将为帅的。不是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嘛!
说到一将功成,何必万骨枯呢?自上次花朝节四国联姻后,如今四海升平,边境安乐。颜略就算再想建功立业,也没有盼着自已国家狼烟四起的。
日之将西,将闭目而坐的彤月镀上一轮金印。
颜略不由心中一动。
唉,罢了,就凭她是个公主,脾气秉性如何都无所谓了。更何况,已生得如此美貌,他还求什么呢?
清了清嗓子,颜略走近彤月——奉雪不知被派到哪儿去了,因此彤月身边并没有人。
五步远时,彤月睁开双眼,就这么看着颜略。
颜略只觉得背心的汗“唰”的就下来了。虽然自己站着对方坐着,但颜略就是没来由的觉得自己在对方面前矮了一截。
啐!就跟当年他初上战场时,东璃国的少年将军秦霄站在他身边的感觉一样。
七年前南权犯境东璃,西琉出兵援助。彼时颜略刚刚及冠,平生第一次上战场。本是要冲锋陷阵的小小步兵,却因着父辈的关系把他调到了后方部队。
就是在那时,他接触到了东璃国的少年将军,秦霄。
当时他还背地里笑话东璃皇帝,真是山穷水尽,黔驴技穷,竟连尚未及冠的小毛孩子都派上战场。还让他领了兵!
颜略笑话完,心里又担忧起来:若是东璃因着这毛孩子兵败,自己岂不是小命难保?
好在东璃虽然无人的厉害,但也不是只有秦家毛孩子一个人的。颜略当时使尽心机,费尽手段讨好上峰,才得以不随秦霄所领的军队出行。
调到个看着老成的年过不惑的中年将领麾下,颜略对此很是满意。
那中年将领果然老而弥坚,颜略的队伍跟在身后,捞到了不少敌军人头。
战事一休,颜略动了动发僵的胳膊,心说这次来东璃卖命,值!听说西琉前几日就派来了使节,说要按功进级。东璃得西琉所助逃得大难,也说要犒赏西琉全军。
干一份儿工,拿两份儿工钱!颜略脏兮兮的脸上都乐开了花。
他正坐在地上笑呢,却见城门大开,一支衣衫褴褛的军队缓缓而入。颜略本不在意,这些天陆续有前方军队返回,后方休整过后的部队回防,来来去去本是常事。却见本是席地而坐的东璃将士们纷纷站起欢呼,连西琉军士亦被感染,起身相迎。
不自觉的随着同袍踉跄站起,他循声望去,却见朝阳冉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