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之后的三天浑浑噩噩,夏慧星的父母赶到了,他三天没合眼总算可以喘一口气,接下来只要陪着夏慧星走完最后一程就好了。
遗体火化后夏家二老带着女儿的骨灰回了淮港,贺兰霸驾着金杯车回丹美大厦,一路艳阳高照,清风微醺。死了个夏慧星,地球特么照样转,大庚林依旧高楼林立威武霸气,只是贺兰霸觉得特别空洞,特别不真实。
一回到公寓他就蒙头大睡了一个下午,晚上起来冲泡面时才想起打电话问物管,问有没有人在这期间给他打过电话。他怀疑自己当时应该是把那宝马车撞得不轻,车主没道理不来找他,但是物管表示没收到任何投诉电话。他还是有点不放心,晚上又去了趟车库,站在金杯车的停车位前愣住了。
旁边停着一辆黑色丰田SUV。
骚包的宝马X5终于被他恶心走了。
他在车位前站了一会儿,居然还有点哀悼一般的怅然。
摇摇头,算了,这可不是我始乱终弃,我是打算对你负责的,你丫的自己跑了。他趿着人字拖懒洋洋往车库出口走,打算去24小时便利店买几盒泡面,刚一转身就撞上两道雪亮的车灯,贺兰霸下意识地抬手遮眼,心里吐槽,这车库这么亮堂你开这么大的灯干嘛,待眼睛适应了强光,才看见那居然是宝马X5!
贺兰霸扶着眼镜眯着眼去看车牌,庚AGV999,没错就是这磨人的主儿!
他瞅车牌这当口,白色宝马嗖地从面前驶过,差点没挂到他,太快了贺兰霸完全没看清挡风玻璃后的人,他抬手喊:“哎,喂——”
宝马X5拐了个弯,傲娇地拿屁股冲着他,不一会儿就开得没影了。
贺兰霸被晾在后头,心说这叫个什么事啊,我还上赶着对你负责?老子管你去死!鼻子一哼掉头就走。拖鞋哒哒哒的声音在空旷的车库里回荡了一会儿又停了下来,贺兰霸愤然又掉过头,趿着人字拖哒哒哒往车库里杀去。
老子今天还就要看你葫芦里卖什么药了!
☆、第四章就是第四章
贺兰霸趿着拖鞋好不容易找着那辆停在雷克萨斯旁边的宝马X5,哪知道那车子的前后车灯又亮了亮,从车位滑了出来,像是本来泊好车又突逢急事。
贺兰霸认命地又追了上去,人字拖跑起来啪嗒啪嗒的,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大半夜的追在这车屁股后面跑,还越跑越来劲,心里从有点气愤慢慢变成有点兴奋,有了个目标在前面领着他,抡开手臂的时候特别释放,好像这连日来压在头上的阴云都被跑散了。
宝马X5!宝马X5!!老子今天不追到你不姓贺!!
宅男编剧就这么化身阿甘,卯足劲追着白色宝马X5出了车库的三号门,一路喊了半天,有时觉得那大宝马听见了,眼瞅着速度慢了下来,哪知他才刚一松嗓子脚下稍微有些懈怠,那车又刺溜提速了,这么忽快忽慢的合着这是在逗他玩呢?
贺兰霸见宝马X5已经快要开到十字路口了,最后一次发力大喝:“庚AGV999!!”
宝马车还在往十字路口挺进,贺兰霸实在追不动了,宅男不是白当的,体力和速度不是他的长项,至少现在已经不是,他如今只剩下柔韧度好这个优点,因为多年来生命中唯一的运动只有瑜伽了。
他听到自己垂死挣扎的最后两下脚步声,终于弯腰停了下来,手按着膝盖大口吸着X5君留给他的尾气,只觉得心脏跳到快要爆裂了,如此让人“心动”的一天,真是此生难忘……
镜片上都是雾气,这眼镜他戴了也有两三年了,没有防雾气的功能,平常一吃火锅就是两眼一抹白。他缓过气来正要摘下眼镜擦擦,忽然一愣,一股暗红色的光迎面而来,被镜片上的雾气一氲,眼前只余一片潋滟的红色。
贺兰霸意识到那是什么,心说卧槽,真特么犯贱呢!而后扶着眼镜光火地抬起头来。
白色宝马X5笔直地倒回来停在他面前,尾灯的红光熄灭,车门打开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街上听起来特别带感。
贺兰霸见车主下了车,站在车门旁,手掌着敞开的车门回头看了他一会儿,才抬手甩上门,绕过车头来。他心想总算要和这神交已久的宝马车主短兵相接了,那感觉竟然有点像要揭媳妇盖头,怪小鹿乱撞的。可惜镜片上的雾气还没散去,他目视对方一径绕过车头,第一眼只看见对方个子挺高,挺高,挺高……身材挺好,挺好,挺好……八头身挺赞,挺赞,挺赞……
镜片上的雾气终于渐渐消弭,画面如淡入的镜头般清晰起来。
贺兰霸一生中不想承认又不得不承认的其中一件事,就是第一眼看清凯墨陇真容的瞬间,他有种被当胸撞了一下的感觉。当然这都是后话,当下的话是,他在被对方的好颜好身材狂轰滥炸了几秒后,才猛地认出眼前这穿着烟灰色衬衫和黑色修身裤的八头身美男居然真的是得意轩男!
明明只见过对方的下巴,他也不知道怎的就如此确定,就凭着那修身裤上看不见褶子的黑色和得天独厚的大长腿?贺兰霸下意识做出了推眼镜的动作,看清了对方的脸,真是混血。你妹的这要真是得意轩男,今天的剧本可以给二百五十分啊!
男子长身立于白色SUV旁,相当的好整以暇,年纪看起来不会超过二十五岁,烟灰色的衬衫是束在修身长裤中的,贺兰霸在庚影里也看见有人这么穿,一般自诩身材好的才敢挑战这种穿法,但和眼前这人一比,一个个就全跟牙签似的了。男子的衬衫袖口挽了一半,露出结实的小臂,腕上一块黑色潜水表,并没有戴骚包的黑皮手套。
贺兰霸都不记得自己面对着这活似从电影里走出来的男主角,是怎么把在车库里撞了宝马X5的事说清楚的。
对方在听他说话的全程都没什么反应,只是蹙眉看着他,大概是觉得他这四眼宅男的造型挺碍眼,贺兰带着大无畏的无产阶级气质用手刨了下鸟窝头:“事情就是这样。”心里却有点打鼓,心说你给点反应啊?要冲上来给我一拳你也得给我个信号啊。
混血男看了他一会儿才像是从他的宅男造型中回过神,双手环在胸前,一只手轻轻摩挲了下下巴,上下打量他一圈:“所以说最后还是撞了?”
对方一开口说话他就知道这就是得意轩男没得跑,薄唇和微微上翘的唇角也说明了他们是同一个人。贺兰霸没听懂什么叫最后还是撞了,刚想问,混血男回头拍了一下白色宝马的引擎盖,问他:“撞哪儿了?”
贺兰霸趿着拖鞋走到X5旁,夜色下一时半会儿看不清哪里有撞击的痕迹,这倒搞得他有点尴尬,再找不出个名堂,这不就往着“吊丝男为攀高富帅深夜追车”的离奇剧情去了吗。他回头瞄了混血男一眼,对方就跟在他后头,见他回头就微微一笑,示意他慢慢看。债主贴这么紧让贺兰霸颇有点亚历山大,回想了一下当时X5是停在他右手边的,就重点查看了一下车子左翼,都蹲下来差点要把眼睛贴车身上了,终于找到一处非常不显眼的刮痕,宅男编剧顿时如释重负,起身回头豪迈地道:“就这个。我撞的。”
混血男走上前,提了提裤腿蹲下来,贺兰霸目视男子修长的手指从那道刮痕上抚过去,缓慢有力,像按摩师的手,或者……还有点更限制级的说法。
“撞得挺不忍心的啊。”混血男笑着自言自语了一句,撑着膝盖站起来。
“修理费用算我的。”贺兰霸打肿脸充胖子地道。还好撞得不算严重,居然只刮了一道痕迹,也就是送美容院喷喷擦擦就妥当了,就算送4S店要价也不会离谱。
“这种程度自己用车蜡涂涂就好了,”混血男道,“不用送店。”
贺兰霸心说那敢情好啊,果然是高富帅,人家压根不计较,他不由对对方好感度大增,笑道:“那天我也是有急事,真是不好……”
“你明天有时间吗?”
贺兰霸被打断得莫名其妙:“啊?”
“我有车蜡,你帮我上上就好了。”混血男朝他莞尔一笑,随手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你也住丹美大厦吧,我送你回去。”
那笑容很容易苏人一脸。
。
贺兰霸坐在宝马X5的浅茶色真皮座椅上,有点不适应,驾驶台上那双黑皮手套就在他眼前,贺兰霸仔细琢磨了一下,发现自己不是不适应这车,而是不太适应那种YY了很久的女神,结果真被自己勾搭上了的感觉。
上了车他才觉得不对:“哎?我看你刚刚不是要出去吗?”
“凯墨陇。”混血男手把着方向盘,声音同他打方向盘的动作一样优雅。
人长得帅绝人寰,又自始至终保持着笑容,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贺兰霸也慷慨豪迈地自报家名:“贺兰霸。”
“好名字。”
朗朗有力三个字,贺兰霸不禁想到横刀立马侠气纵横的剑客,啧啧,脑补是病真得治,他笑了笑:“我这名字经常被人吐槽。”
“为什么吐槽?”
“可能大家普遍觉得这姓和名有点不搭吧。”交谈的感觉很自然,像多年不见的老友,贺兰霸不由自主放松下来,靠在真皮靠椅上,有些怅然地笑笑,“霸这个字还是我自己改的。”
“我觉得这名字很好。”凯墨陇说,瘪瘪嘴,“我的名字吐槽的人更多。”
“凯墨陇,哪几个字?”贺兰霸侧头看他。
“凯旋的凯,墨水的墨,陇西的陇。”
“是挺复杂的……”小凯同学小学时代肯定过得不太愉快,人家都开始答题了这位矮富帅还在画名字吧。
“是我自己取的。”凯墨陇说。
贺兰霸听了拍腿大笑:“我们的爸妈都在干嘛啊!”
“名字当然要自己取。”凯墨陇望着挡风玻璃后的风景,神情难得淡漠了几分,“别人给你取的只是暂时的。”
这话听得贺兰霸一头雾水,自己的父母怎么能算别人?
车子缓缓停在红灯处,因为倒计时很长,凯墨陇直接关闭了发动机,忽然沉声问:“你对我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贺兰霸这才坐直身子,瞅着对方的脸神秘兮兮地道:“其实吧,我真记得你。”
车厢里一片黑暗,凯墨陇就在这片黑暗中转头看着他。
贺兰霸本来只想卖点小关子,但是对方的眼神忽然变了,没有了之前的绅士,什么骑士啊侠客啊变态杀手啊的形象全没了,这一刻的凯墨陇像夜色中的野兽,虽不凶狠,但目光里有一种潜伏的危险感。贺兰霸后悔自己卖这关子了,他发觉这车子里居然连让他分心的香味都没有。
宅男编剧最后很刻意地一耸肩,像是要挥去这份被当猎物看的古怪感,笑道:“我在得意轩里见过你一面。”
凯墨陇眼底的黑色随着交通灯倒数的秒数由浓转浅。绿灯亮了,贺兰霸想提醒他开车,对方已经径自面向前方发动车子,就像先前的对话没有进行过一样。
☆、第五章它是高能苏
贺兰霸回到家里又通宵撸剧本,转眼就把和凯墨陇的约定忘得一干二净,早上六点半才上床睡觉,刚钻进被窝里睡了不到一个小时,就被急促的手机铃声吵醒。
他装没听见,继续蒙头大睡,手机铃声响了一阵识趣地停了下来。他又平静地睡了一会儿,难得的投入和安稳,然后睡着睡着才意识到不对劲,太安静了,他平常都是大白天睡觉,楼下车水马龙的声音跟定时的催眠曲似的,但这会儿居然一点都听不见,纳闷地睁开眼正要瞧瞧是怎么回事,就在这时卧室的门“砰”地一声弹开!
喧嚣声又出现了,却不是他熟悉的车水马龙的声响,而是战靴哒哒哒有条不紊地急速占据他卧室几个角落的到位声,战术手电的光束在拉着厚重窗帘的卧室里来回交织,贺兰霸骂了声卧槽身子一震就要弹起来,可还没等他有动作,就被几名穿特种制服的身影一下按趴在床上。他扭着头,脸被按得紧贴着被褥,都快起皱了,因为没有戴眼镜又是这种被压制的姿势,只能勉强看见制着他的两名队员腰部以下的装扮,深色制服,黑色战术背心和战术短靴,两只黑洞洞的枪口戳到他眼前,他发觉自己竟然认得出那是两柄MP5冲锋枪。
然后是哒、哒、哒三下铿锵又慵懒的脚步声,贺兰霸歪着头目视另一名身穿特种制服的高挑身影从卧室门走进来,只有他一个人没有拿枪,却反而衬得那双戴着全指黑手套的手诡异而危险。
“睡得挺安稳啊。”对方笔直走到他床边,单膝跪上床沿,俯身看着他,因为戴着战术头套和护目镜,贺兰霸完全看不见对方的脸,不过,这声音听上去怎么这么耳熟?
他在泛着梦幻般白光的模糊视野里上下打量对方九十度倾斜的身形,忽然问:“你再说两句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