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安帝龙耀登基刚好第三个年头,正是换防的时候。龙耀趁此机会,大刀阔斧,换得一派淋淳酣畅。
在这方面,通常是有人高兴,就有人烦燥的。
皇太后薄氏以及薄国公,开始都是坐不住的,直到皇后小薄氏传出有孕的消息后,薄国公稍稍安稳了些,轮到皇太后薄氏一个人抚着胸口气闷不已了。
一国国母有孕,对于整个国家来说,都是一件大喜事,晋安帝龙耀打着为皇后小薄氏腹中孩子祈福的旗号,大赦了天下。
晋安帝龙耀还赏赐了薄国公一大堆华而不实,看着美观奢侈,其实只能摆摆看看,等哪天倒霉被抄家,还都能被充回国库的东西。
温小婉把她的这份见解,分享给聂谨言听。
聂谨言听后不由得点头,“你说得对,多少富贵如过眼云烟,带不走留不下!”|
温小婉知道聂谨言是由此及彼了,她拉了拉聂谨言的手指,“皇上不是下了明旨,借着这次大赦天下,翻察咱们家的案子吗?”
晋安帝龙耀确实是个办事的人,在此与皇太后薄氏争锋的关键时候,他为了稳住聂谨言,确实亲自着人运作了聂家的案子一事,最后,把这案子翻了出来,降旨刑部重查。
——这算是给了聂谨言希望了。
这盼了二十年的事,一朝推到眼前,聂谨言反而没有最开始盼着的那股劲了,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凉浮在心头。
他们聂家那么多条人命,仅仅是一个翻案,还你公道,就行的吗?
别说臣子错了,就是没错,如他们聂家般,还有被抄家灭门的,而圣上错了,却连个错字都不能提,只能说是下面当时没有审清,圣上被蒙蔽了,把判错的案子,给你翻过来,你还要感恩戴德,……这就是天理人情吗?
聂谨言觉得,他有些累了。等着这件事真正地结束后,他再也不要管任何事了,他只安心地和温小婉过些小日子,什么官场什么名利,远远地离开才好。
温小婉不忍心瞧着聂谨言忧桑成一朵蘑菇,这明明是件好事,纵然有多少不甘,这多年的心愿,不总算是实现了吗?
“皇后怎么会忽然怀孕呢?”
皇后小薄氏这个时候怀孕,可把本就微妙的形势,弄得更加复杂了。
说来她与晋安帝龙耀大婚,可有些年头了,别说龙子凤女,连个鸭蛋都没生出来,这忽然间有孕,确实值得怀疑——在温小婉上次随聂谨言出宫之前,皇上至少有半年没有临幸过她的栖凤宫了。
“这里面绕着些东西,据听说是两个月前,皇上一次酒醉后,在栖凤宫留宿,皇后娘娘一举有孕的。”
那这就算酒后意外孕育呗?温小婉不厚道地觉得晋安帝龙耀,不太会像是能酒醉的人,更不会像是能‘酒后失身’给皇后小薄氏的人,那这里面的……水深了。
没过几天,宫里又传出来,永和宫嘉妃身边的六品宫女锦蓝,晋为锦美人的消息,一时间也算掀起了小小的微澜。
比起一般人的惊讶,温小婉就淡定多了,她一边扒着桔子皮,一边对把消息带给她的小福子说:“人要有自知之明,有些福气,不是谁都能享受得了的,爬得越高摔得越重。”
小福子在旁躬身站着,连连点头道:“郡主说得是。”
温小婉把扒好的桔子皮,塞到小福子的手里,小福子往后退两步,扔进放在墙角处的黄铜痰盂里。
对外面站班的小太监使了一个眼色,那小太监立刻进来,把黄铜痰盂拿出去处理了。
等着温小婉把吃剩下的半个桔子塞到小福子的手里,小福子惯性还要往那边去时,被温小婉恨铁不成钢地拉住,“给你吃的!”
小福子这才反应过来,手里拿的已经是果肉了。
他愣了一下,憨憨笑道:“谢谢郡主赏!”
“你我谁跟谁,”温小婉友好地拍了拍小福子的肩膀,他们之间的阶级有情还是很深厚的,“莫公子醒了吗?”
自从上次莫绯漾吐血后,整个人一直昏昏沉沉的,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一天十二个时辰,有十个是睡着的。
聂谨言瞧着很着急,已经派了心腹去小刑村,绑刑四爷过来了——用‘请’已经不行了,听说已在回程的路上了。
小福子手里捏着那半个桔子,哪里舍得吃,很是感激温小婉不忘当年的那点子情份,听着温小婉问他,他连忙道:“莫公子昨天晚上的时候,醒了一会儿,奴才着得当的下人,问了莫公子些粥,也仅喝了半小碗。”
“半小碗?”温小婉皱眉,这……这是绝食自杀的前奏吗?
“是,奴才觉得也不太妥当,半夜时,又着人喂了莫公子些,但莫公子昏沉过去时,牙关锁得紧,怎么喂也喂不进去啊。”
这样下去不行,已经连着七、八天了,莫绯漾顿顿只吃那么一点儿。别说他吐了那些血,吃这点东西恢复不过来,只说他身体里的毒,也不容他只吃这点东西的。
龙骏之前交待过了,莫绯漾身体里的藏花毒之所以没有发作得这般厉害,就是因为有莫绯漾的好内功好体力对抗着呢。
经此一事,莫绯漾的内功损耗得厉害,若是再连体力也跟之不上,到时候刑四爷虽被强制着拉回来了,莫绯漾怕是也回天无力了。
“既然一次只能吃那么一点儿,你们把一般的粥都撤掉,换成血燕粥,”吃的少就得吃得精了,“平日里若要喂他水喝,不要喂一般的水,把参汤熬化后,掺着喂他。”
参汤是可以吊命的,血燕是至补之物,用这两种神物盯住,莫绯漾,你还是好好活着吧!
上次、大上次以及大大上次,欠她温小婉那么多次折腾,你好意思死咩?
入夜时分,聂谨言才从宫里回来,温小婉那时已经睡到精神了。
她极好心思地拉着聂谨言吃夜宵,是她亲口吩咐着小厨房做的三鲜馅馄钝。
等着聂谨言换好衣服,坐到桌旁时,馄饨刚好端上来。
温小婉乖巧地望着对面的聂谨言,柔声说道:“冬日里寒气重,你从外面回来,喝点热汤压压胃里的寒气,”
聂谨言点头,听话地先喝了两口馄饨汤。熬得正是入味时的鲜汤,过口入胃,瞬间就温暖了全身。
聂谨言又一气吃了三个馄钝,肚子垫妥,才开口道:“嘉妃娘娘,今天着人传话给我,说是想你了。”
“无缘无故怎会想我?怕是最近添得堵太多,连着孕吐都解决不干净了。”
这等想不想的话,温小婉和聂谨言谁都不信的,但嘉妃娘娘既然传话过来了,她就得走上一趟。宫里这根基好不容易扎下去的,她是绝对不能扔的。说些刻薄话,不过是吐吐槽罢了。
“你不喜欢去,我明天找人回了就是。”
聂谨言眼皮都不抬一下,他才不考虑以后后宫谁称雄称霸呢。皇上把他们聂家的案子,提到了台面上来,等这事过去,他……他怕是也不会在后宫里混日子了。
温小婉知道聂谨言是护着她,但她也不能如聂谨行似的,一辈子躲着不见人吧,那活着有什么意思。她是聂谨言的女人,她要并肩站在聂谨言身边,不说帮聂谨言多少,至少不拖他后腿。
“我喜欢去,你不懂的,我时而进宫看看宫里那些女人的嘴脸,我的幸福感会迅速提升的,”温小婉做舒气状,“兴灾乐祸,有利于身心健康!”
聂谨言,“……”
作者有话要说:困啊,明天还要年会排练,真不愿意去,太烦人了,一周就休这一天,闹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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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亲的支持,非常感动!
☆、第128章 酒后乱性
温小婉第二天一早;递了牌子,进了皇宫。
按着正常规矩,进了宫里,不管皇太后薄氏想不想见她;她都应该过去先请安的,但两边已经弄得如此水深火热、剑拔弩张了;她就不去皇太后薄氏面前刷讨厌度了,她怕这个存在感刷完,她小命保不住。
皇后小薄氏那里更不能去了;人家奋斗多少年,才怀上龙种;不定怎么努力保胎呢,她还是不去惹麻烦了;万一出点什么事,她可担待不起。
要知道自从皇后小薄氏传出怀孕的消息后,这全宫内外上下,有多少双眼睛火辣辣地盯在那儿呢,她此时去的这个地方,其主人亦是其中之一。
永孝宫上下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气氛,说它低沉吧,它又因着大年将至,永孝宫主位嘉妃挺着好大一个肚子,正得圣恩,早早赏下了许多的过年之物,喜庆地摆满了阖宫上下。
从大门口到永孝宫正堂,都是满眼的红火,温室暖房新近里新栽出的观赏用蜜桔,八盆里永孝宫独点了一半。
那金灿灿的果子,摆得人只要一进永孝宫正堂的门,就能闻到那股子甜甜的果香,其香悠远绵长,极是喜人。
早猜到嘉妃叫自己来是什么意思,温小婉一进门就摆了副大大的笑脸,比着外面摆着那一排的赏赐,还活泼喜庆。
“婉儿见过娘娘,这几日不见,娘娘这气色瞧着越发的好了,定是腹中皇子是孝顺的,知道娘娘怀他辛苦,体恤娘娘呢。”
依着温小婉如今的身份、郡主的品级,见着嘉妃不用行什么大礼了,福福身即算是请安了。
嘉妃早早就盼着温小婉来了,在出了锦蓝的事后,她忽然间发现,全天下里,只有温小婉与她是一条心的,只有温小婉是她的知音姐妹了。
她有些憋在心里的话,实在是没有地方说,除了温小婉,也想不到还有第二个人可以说的。
在温小婉进了她的屋子后,她若不是顾忌着她的身份、顾忌着她的肚子,她已经亲自迎出去了,恨不能拉着温小婉好好诉苦,但温小婉自觉她自己也不是垃圾桶,对听这些有的没的,没什么大兴趣,八卦神马的……她全当是茶余饭后的解闷了。有的时候听两句,笑一笑。没的时候,绝对不想。
温小婉这次进宫来,想探探宫内的虚实才是真的。她总觉得皇后小薄氏这孕怀得有点稀奇。
若真是用什么阴私,却不是聂谨言所知道的,甚至说连龙骏这个晋安帝的心腹,都未必清楚。
是人,都想隐藏点自己的秘密,特别是那些极其见不得人的。
晋安帝龙耀也是人,他定有些东西必须去做,又不能被人知道是他做的,这严重影响他身为帝王的身份,是以做了就要抹杀掉,不许任何人知道。
——温小婉一点儿不想做‘你知道太多’的那种人,她只是不想聂谨言被牵连被陷害了。
无论是晋安帝龙耀还是皇太后薄氏,都是不可信任的,小说里,聂谨言就是被皇太后薄氏关键的时候当枪使了,谁知道晋安帝龙耀会不会也这么做……
小心驶得万年船,有备总是无患的。
这种事,由着聂谨言着暗卫探听,到不如她从嘉妃娘娘这里获得些消息,女人与女人之间聊些体己话,总是不引起别人的注意的。
皇后小薄氏有孕这事,在有心人眼里,是缓解了薄国公与晋安帝龙耀之间的矛盾,分化了薄国公与皇太后薄氏之间兄妹联盟。
毕竟薄国公自己的女儿贵为皇后,如今又有了身孕,只要一朝生得龙子,必是未来的晋安帝。
无论他哪个女儿上位,他都是一样的做皇外公,那他又何苦冒险一搏,去谋什么反呢?
大女儿是皇后,小女儿是睿王妃,在薄国公看来,没有什么不好的。说句诛心的话,谁又能担保睿王龙麒,他这个亲外甥登上皇位,就一定能照顾他呢?
薄国公快七十岁的人,什么能看不明白。像他这种地位,曾经掌握着全国一大半兵权的人,不管上位者是谁,对他都会十分忌惮的。
如今龙耀虽是分着他的兵权,但龙耀对他两个成年的儿子都很照顾。不管是不是暂时的安抚,看在眼前,还是一片锦绣的。
长子薄景云已经做过一次副帅了,如今也做着三品虎头将军的位置,统领着骁旗营的兵,而他的次子不喜习武只爱舞文弄墨,晋安帝龙耀酌情封赏,也送进了翰林院,瞧不出前程有多么飞黄腾达,但一生安稳还是无虑的。
嚣张了一辈子的薄国公,脑子并不傻的,富不过三代,贵不过五世,没有哪个家族能长长久久地霸道下去的,他家也一样。
他活着,标竿不倒,怎么都可以福荫子女,他若有一天倒下去呢,他已经快七十岁了,他不得不冷静地多考虑些的。
他若是顺了他妹妹皇太后薄氏的意思,推个外甥上去,替别人做嫁衣,他还不如推他自己的儿子上去呢,把这龙家的天下换成他们薄家的,但……改朝换代,哪有那么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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