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彤也看到了白芙,小声对骆子安道:“昨夜袭击你的,是不是就是那个女人?”
骆子安看过被引入后堂的白芙一行,注意到她背后的双刀,皱了皱眉。
“你可要看清楚了,那是天煌教的四大护法。年纪最小,心眼最多,听说,手段也是最狠的。”
骆子安眯起眼睛打量了一眼白芙,白芙身高与伊澜差不多,白芙盖着斗篷,背对他们,即便是假扮成商人,白芙的气场也是比一般人要强很多,要不然就不会一进门被人注意到了。但伊澜不同,伊澜似乎刻意隐藏了自己的气息,又或许是天生如此,总之,她可以融入任何一个群体,不会有任何的突兀。
骆子安这样细细一想,隐约反应过来,伊澜其实是个暗杀的好手。他摸了摸脖子上的刀伤,深知白芙不是伊澜。
这样艳丽张扬的女子,是不可能有那样好的暗杀技术的。
时辰将至,人们的目光又落回擂台上。
陆家的仆人已经陆续台上了桌椅,最后抬上两个梨花木制的兵器展示台,众人议论纷纷,有人说跟上一届一样,是弓和箭矢,也有人说陆六少爷风雅,说不定是一对儿双剑,还有人说陆六少爷琴技好,指不定是一箫一琴,然后大家哄笑起来,说那看个半天自己也用不了,是来听曲儿了么。
白芙摘下斗篷,与内堂的陆剑锋,月星,陆七小姐陆雪然一一行礼,目光最后落在陆剑锋身上,道:“陆三公子,好久不见。”
陆剑锋比六年前老了一点,看上去比往日稳重了许多,看上去依旧是好客爱结交的脾气,但六年前大漠一别,白芙晓得,他绝不是表象这样的人。
这些年白芙也见过许多人,没有一个人,能将助人为乐好爽大气和自私精明融合的如他这样好。
陆剑锋笑了笑,引她上座,随手还给月星介绍了她的来历:“说起来,我第一次见到她时,还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谁能想到,如此年纪,就已经是令人生畏的四大护法了。”
武林同盟一直关注着天煌教的动向,这位两年前新上任的护法很喜欢跟中原人打交道,这两年天煌教又有渗透中原的趋势,月星自然多打量了白芙一会儿。
“这件事有劳白护法又跑了一趟,说来也巧,也就是刚刚,我们寻到了六弟铸的那副双刀。”陆剑锋道。
“哦?”白芙也大吃一惊,“竟然有这样的事,难道就是此人向天下发了英雄帖?”
陆剑锋笑而不语,折扇轻轻敲打着手背,看着月星。
月星心下了然。白芙这姑娘看着真诚,实际上话里藏刀,无意间就将天煌教没办法找到双刀的事推了个清白,还将今日送刀的人扣了个居心叵测的名头。虽然他们确实怀疑来人动机,但是月星却不喜欢白芙故意挑起是非。
“白护法既然来了,不妨就一起看看。”陆剑锋见时辰差不多了,邀众人去擂台。
一行人一同向擂台走去,月星与白芙聊了两句,听白芙道:“说起来我也有些激动,这副双刀曾经是我师姐之物,此次能再见此刀,我倒是有些紧张了。”
“没想到陆六少还有段宝刀赠佳人的故事。”月星心中暗暗推测,按照白芙的年纪,她的师姐当年得到刀时应该也在十六到十八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
“可惜我师姐命薄。”白芙看了眼走在最前面的陆剑锋,摇了摇头。
“其实也算不上薄了。”陆剑锋笑了笑道,“我那六弟是个一根筋的人,当年对她师姐,是非常上心的。别说是这副双刀了,当年他曾经花了两箱黄金,让翰林院抄了二百本话本从长安一路送到天煌教,就为了给她师姐解闷。听说那丫头没到过中原,我六弟就请了西域商会,一路放羊养鸡,带着凤都的厨子去了天煌教脚下,就为了给那丫头做一只刚出炉的叫花鸡。”他转身看了眼白芙,“不是所有人,都能有你师姐这样的福气的。”
众人听着唏嘘,不由得对那副即将要展出的双刀多了几分期待。
双刀似弯月,可以想象,两把刀对在一起,就是一轮圆月。
刀背上没有什么繁杂的花纹,仅有一排小字,是陆六公子的署名。
刀刃极薄,似乎是见过血,这刀已经有了灵气。
陆剑锋揭开了罩子就一直在警惕四周,并未仔细去看这副刀,装进展示架的时候,他曾与二哥看法一致,这刀的主人,用的很仔细,这么薄的刀刃,竟不见一丝缺口。不过陆二少提醒他道,也许是这刀的主人,有庖丁解牛的技巧,功夫已致臻化,多是一招毙命罢了。
白芙站在台下,不禁有些怀念。
月星只觉得这刀很适合伊澜,要是伊澜真的跟雷少则成亲,这刀不知可不可以卖个人情,让她做新婚礼用。
骆子安眉头紧锁,面露杀气。
“怎么了?”凌彤问。
“哎?好奇怪。”不知从何处跳出来的妙手空空妙言言也混到人群里,“这不是她的刀么?”
骆子安扫了眼妙言言,妙言言转身要跑,被骆子安一手提住:“你认识这刀的主人。”
妙言言看到他脖子上的伤,直捂着自己的脖子道:“疼不?想当年,我被她砍得挺疼的。”说着拉下自己的衣领给他看。
骆子安哼了一声,将她扔在地上,妙言言还未落地,就消失了身影,只听得到她的声音传来:“骆大少你别找啦,你连我都抓不住,是找不到她的。认栽吧您。”
雷少则也看清了那副刀,开始四下找伊澜。他正要出门去寻人,却被人撞了个满怀,又跌回到擂台,骆子安默默走上前去,护住他。来人清一色全都是玄色衣衫,手腕脚踝都是十分夸张醒目的银饰,为首的人打了个手势,一群人散开来,齐齐围住了擂台。
来人中原话说的不太好,离得远的都没听清。但是台上的几个却听清了。
他们说,英雄帖是他们发的,他们就是要在全中原人面前闹事,好让躲起来的陆三少出来。
月星看了眼陆剑锋,陆剑锋点了点头,同意由月星交涉。
月星看着来人服饰,猜测他们大概来自南疆,便用了南疆话问道:“陆三公子不在铸剑山庄,你们找他何事?”
“不在怎么会有刀?”他们的头头也用南疆话回道。
月星听着他似乎有意隐藏自己的口音,虽然心下存疑,但她再换别的语言,就会引起对方疑虑了,于是继续对话道:“自然是为了今日准备的。”
“看这副刀,至少需要三个月才能铸成,就是陆三有大本事,那也不能一夜就打出来了,他一定在庄子里,把他交出来。”来人已经准备动手抢人。
铸剑山庄早有防备,看对方要动手,他们埋伏的家丁也拿起了兵器。
一时间剑拔弩张,骆子安趁机想让雷少则先走,谁知道雷少则反而拉着他往外推:“一会儿打起来铸剑山庄肯定会放下机关,这种大宅子的机关是只进不出的,到时候子安哥哥你就走不了了。”
“这里太危险。”
“子安哥哥,我是武林盟主的义子,同盟的人看着我进来的,我没有退的理由。要是走了,将来无法服众的。”雷少则继续向外推他。
凌彤等人弄清楚了此次是苗疆生乱之后,已经准备撤了,看到骆子安和雷少则拉拉扯扯,她上前按住骆子安的肩膀,二人拆了几招,冷静下来后,还是跟着凌彤走了。
谁也没有发现,入铸剑山庄的苗疆人里,掉队了一个。
伊澜本来一直在高处看着,见苗疆人进来的时候,顺手拐了他们队尾的那个。那人手腕上的银环与阿酒的银环图案一样,很有可能是来自同一个寨子。但阿酒曾经说过,他们寨子只有三十多个人,此次来的苗疆人一眼望去最少有二十人,难不成是举寨全来?伊澜迅速推翻了这个想法,与其胡乱猜测,不如抓一个人来问明白。
走在队尾的这个,也没想到自己还没进去就被掳了。
他被蒙上了一个麻袋,也看不清掳他的人是谁。只能听到很流利的苗疆话,似乎是来自风露寨的口音,很熟悉,于是就放松了警惕,请求伊澜将麻袋拿下来。
“你们在哪里找到的英雄帖?”她问。
“是秦少主给我们的。铸剑山庄要开采我们的矿石,还拐走了少主的未婚妻。我们要把陆六带回去,献给少主。”他说完又补充道,“你是阿酒姑娘么?我是自己人。”
“你们来了多少人抓陆六?”
“除去阿酒姑娘你们走的早,我们后面还有五十多人。”
伊澜突然觉得自己很笨,她以为阿酒笨,阿酒一个人对陆瑾白构不成威胁,所以才打发她走。今日她才反应过来,阿酒不是一个人。她现在突然很担心陆瑾白的安危。要是阿酒跟他们联系上,她难辞其咎。
伊澜又问了他们,阿酒后来与他们联系了没,那人一听她不是阿酒,便不再开口了。
铸剑山庄里的打斗很快引起了混乱,苗人武功路数诡异,善用毒物,一时间无法形成剑阵,铸剑山庄果然如雷少则所言,关了大门。里面的打斗一直延续到傍晚,外面凤城里依旧安乐祥和,也没人在乎铸剑山庄那点小混乱,城里人说每次铸剑大会,总少不了闹事的,他们都习惯了。
铸剑山庄一盆盆血水泼出去。
还是金砖碧树,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陆剑锋命全庄上下焚香,说是血味太臭了。
他们留了几个活口,想要问清楚事情来由,但这几个苗人百毒不侵,也问不出什么。陆家招待出力的宾客,席间白芙道:“不如交给我吧。”
月星看了她一眼,只见白芙取了一副白手套戴好,就让陆家人引路:“关系到陆六公子公子安危,我也就不客气了。”
地牢的门被推开,白芙看都没看一旁的刑具,径直走到那苗人面前,一手捏住他的下巴,一手拔了他的牙。
巨大的痛感让那人手脚僵直。
月星和陆剑锋也没想到这样好看的姑娘会这么血腥,不由得有点牙疼。
“你们来了多少人?”
还没等他回,白芙又打了他两巴掌,敲开他的嘴,又拔了他两颗牙。
“谁告诉你们要写英雄帖的?”
“斤,斤少住……”
“金?”陆剑锋微微沉思,“是秦家的小少主?他找我六弟做什么?”
这一场审讯过后,谁也没回头看那人。
管家还来问,那满口牙都被拔了,这可要怎么办?
陆剑锋看了眼白芙,只听白芙淡淡的回他:“将饭菜摆在他面前,混着自己的血肉就吃下去了。”
“那要不要准备些菜粥?”管家心疼道。
“留着他们浪费口粮么?”白芙反问道。
☆、11
陆剑锋支走了管家,虽说对白芙的手段不齿,但白芙确实迅速的问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单凭此,就不能将她排挤开。于是当着众人的面道:“让各位见笑了,我六弟顽劣,拐了秦少主的未婚妻,才引来如此诸多乱事。”
“单单只为一个女人,未免闹的也太过了。这个秦家人,真是。”
白芙扔掉手套:“我来的路上听说红魔也在追查这个女人。听说她身怀奇术,红魔追了她许久。我信陆六公子不知道这个女人来历身份,只是陆六公子跟这样的女人在一起,性命堪忧。”
“说起来,这事你大可以美化一点,比如说是两情相悦什么的。”月星道。
陆剑锋笑了笑:“拐了就是拐了。我一直都觉得,铸剑山庄做了的事都会认,因为我们认得起。我也知道你们此次去秦家,调节我们两家开矿的纠纷。这事铸剑山庄可是不认的。月星坛主大可前去探个明白,是非自有盟主公断,我铸剑山庄也不会阻拦,不过今日的事我们也想跟他秦家讨个明白,就让我随月星坛主一起去吧。”
月星想了想道:“如此也好。武林同盟这些年,铸剑山庄一直都与我们齐心协力,我们的交情就不必多说了。就是希望你别冲动,也算是给我个面子。”
“我六弟的事,源头还在秦家。眼下没我六弟下落,我担心真的在他手里。”
“他要是真的对六公子不利,我也会站在你这边的。”月星道。
另一边,骆子安等人在墙角下发现了被伊澜打晕的苗人。骆子安一手扯下那人头上的麻袋,扔给凌彤。
“带回去。”
那苗人把凌彤误认作伊澜,大骂她奸诈狡猾,不讲信用。凌彤虽然听不懂他的话,却觉得这人有意思,指甲划过他的脸,掐住了他的脖子,那人瞪着腿,脸色瞬间就就白了。
“不许再吵,听懂了没?”她轻声细语,笑看着他。
那人点了点头,她松了又紧,如此玩了两次,才放开他。此时的苗疆人已经被她折磨的心神俱疲,无法思考,任由她牵着走。
“话说回来,这只怎么掉队了?”凌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