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却找不到出口。这时候,有一双球鞋径直朝她走过来,停到她跟前,说:“绣花鞋,我们一起踢好吗?”
她还梦见她走进了一片坟地,阴风阵阵,荒草萋萋。她看到,每个墓碑前都有一双鞋子,每一双鞋子的鞋尖都朝上。她怕极了,转身想跑,那些立起的鞋子纷纷倒下来,鞋尖转向她,一下下整齐地跳着,朝她逼近过来……
半夜的时候,有人冲进了桑丫的卧室,桑丫被惊醒了,一下就坐起来,大声问:“谁?”
妈妈说:“我!”
她转身把门锁上,然后就摸起了电话。
桑丫感觉到出事了,急切地问:“妈妈怎么了?”
妈妈一边拨号一边低声说:“家里进来人了!”
桑丫说:“在哪儿?”
妈妈颤巍巍地说:“在书房里!”
电话通了,妈妈大声说:“110,快来人!密云小区33号楼702!”
15 一双新皮鞋(3)
放下电话,她四处寻找武器,只看到一副网球拍,她拿起来递给桑丫一只,把另一只紧紧抓在了手中,趴在门上,听外面的动静。
外面死寂无声。
妈妈一动不动,继续听。
警察的速度非常快,不到十分钟,他们就敲响了门。
妈妈立即跑出卧室,冲到门口把警察放进来。
来了三个警察,一个胖的,两个瘦的。他们一进门就问:“怎么回事?”
妈妈说:“刚才我起来上厕所,听到书房有动静,就走过去看了看,竟然看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
三个警察同时拔出手枪,悄悄逼近了书房。
桑丫起来了,站在卧室门口紧张地看。
三个警察在书房门口停住,胖警察抬脚就把门踢开了——里面没人。
警察打开灯,四处搜查了一番,确实没人。一个瘦警察撩开窗帘,看了看窗子,窗子完好无损。接着,他们又检查了所有的房间,还是没人。
三个警察都收起了枪,胖警察对妈妈说:“你能描述一下那个人的体貌特征吗?”
妈妈说:“当时书房很黑,看不清楚……对了,他光着脚,没有穿鞋!”
胖警察问:“你看到他的时候,他在干什么?”
妈妈说:“他好像在写字……”
胖警察问:“摸黑写字?”
妈妈说:“嗯。”
几个警察互相看了一眼,胖警察继续问妈妈,其中一个瘦警察走进了书房。
书房的桌子上端端正正放着一张纸,上面写满歪歪斜斜的字,瘦警察拿起来走出书房,对妈妈和桑丫说:“你们来看看,这是谁写的?”
妈妈接过去看了看,摇摇头,又递给了桑丫。
桑丫看了看,也摇了摇头。纸上写着:
2007年4月23日。雨。
我闲着没事出来散步,在半空中,我一眼就看到了你。你在一条胡同中行走,无比艳丽。你是一朵花,我是一滴雨。我想我必须降落,才可以跟你相遇。亿万滴雨,如果我能砸到你的脑袋上,那真叫运气。就这样,我扑向大地。一阵风推动我偏南,我没有同意。一阵风推动我偏北,我没有同意。正正当当,我俩撞在了一起……天意。
胖警察说:“看来,今夜确实有人潜进了你们家,也许是个流浪汉,也许是个精神病。以后睡觉之前,千万要锁好门窗。”
三个警察离开之后,妈妈走进桑丫的卧室,坐在了她的床上。
桑丫安慰说:“妈,你可能看花眼了。”
妈妈说:“他都留下字迹了!”
桑丫说:“前几天,我的几个同学来过咱家,说不定,是他们瞎写的。”
妈妈想了想说:“可能是我神经过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常常有一种感觉,好像这个房子里总共有三个人……”
桑丫说:“这话你不要跟爸爸说,爸爸会以为第三者插足了。”
妈妈拍了一下桑丫的脸:“傻丫头,胡说。”
桑丫说:“妈,你要是害怕,就和我一起睡吧。”
妈妈轻轻应了一声,扯过被子,和桑丫躺在了一起。
桑丫有十年没和妈妈一起睡过了,她轻轻抱住了妈妈。这一刻她忽然觉得妈妈其实很脆弱。
她再也没有睡着。
她又开始思考生命的秘密。
有个叫丸子老婆的人,曾在她的博客上留言:
我们的一生,也许只是某人的一场梦。我们的死亡是因为某人的梦醒了,那人醒来后的世界才是真实的世界。对于做梦的人,不过一夜的时间,而对于我们却是一生。那么所谓的来生不过是另一场梦的开始。在另一场梦里,我们会忘记一切,开始新的生命,偶尔遇到熟悉的场景或似曾相识的人,也只不过是两场梦的相似之处罢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丰富别人的一场梦,毫无意义。那个操纵你一生的做梦者,他也许同样是活在别人的梦里。真实的世界套着虚幻的世界,无穷无尽。
15 一双新皮鞋(4)
那么,昨夜你是否也主宰了你梦中人的一生?
天快亮的时候,跳跳在另一个卧室里,又好像看见了什么,“汪汪汪”乱叫起来。
16 更改(1)
不管是上班的时间,还是八小时之外,林要要总是不停地给娄小娄发短信。
开始的时候,娄小娄偶尔还回复,时间长了,她的短信就全部泥牛入海了。
这一天,林要要偷偷来到北方中医院针灸科门外,一边给娄小娄发短信,一边透过门缝朝里窥视。
里面有三个患者,都是老年人。
娄小娄穿着一身白大褂,洁净而端庄。他的办公桌上,放着一束素雅的百合花,白色的诊室中,它的娇黄显得无比可爱。娄小娄是北方中医院唯一养花的大夫。
林要要:“上上个月,我给你发了四百五十六条短信,你总共给我回了六条。上个月,我给你五百一十四条短信,你总共给我回了三条。这个月,我给你发了六百九十三条短信,你一条都没回。”
很快,娄小娄的短信就响了,他拿起手机看了看,随手放在一旁,继续工作。他在给一个老人针灸脖子。
林要要:“帅哥,来点儿互动好吗?”
娄小娄又拿起手机看了看,不耐烦地嘀咕了一句什么,打开抽屉,把手机扔了进去。
林要要:“你可以不理我,不过我还是要不断给你发短信,你就当是一个信徒在对她的神喃喃祷告吧。”
这次,娄小娄的短信响了后,他连看都没看一眼。
林要要沮丧地离开针灸科,眼圈有点儿湿。一个医生迎面走过来,正巧她认识林要要,她问道:“林要要,怎么了?”
她干涩地笑了一下,低下头匆匆走了过去。
这天下班之后,她到超市买了一摞杂志,回到家,趴在床上,查找关于男人喜欢什么样女人的文章。
最后,她得到一个很老旧的答案——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
她想来想去,变则通,既然现在娄小娄怎么都不接受自己,那么就要从头到脚改变自己,以崭新的形象出现在他的面前。
第二天,她买来一大堆碟片,都是青春偶像剧,美国的、韩国的、日本的、香港的……连续看了好几夜,她仔细研究每一个令男人神魂颠倒的女主角,学习她们的表情、说话、服饰、手段。
一周后,她带上自己的银行卡,取出了大部分积蓄,来到商场买了十几套时装,一些高档首饰,还有一瓶巴黎兰蔻香水。
回到家,她仿照电影中女主角的打扮,开始包装自己。'霸气 书库 。。'
这天下班之后,林要要来到地下停车场,倚靠在娄小娄的车上,等他。娄小娄看到她之后,差点儿没认出来:“你……你在这里干什么?”
林要要用电影女主角的表情对他微微一笑,说:“我搭你车好吗?”
娄小娄说:“我今天去郊区办点儿事,我朝西你朝东,你搭不了。”
林要要说:“傻瓜,我也可以朝西呀。”
娄小娄说:“你到底想去哪儿?我送你。”
林要要说:“我跟你一起去办事,然后去你家,给你洗衣服。明天是周末了。”
娄小娄说:“昨天我叫了钟点工,都洗了。需要你帮忙的时候,我会找你,谢谢。”然后,他就钻进了车里。
林要要站在了车前,说:“傻瓜,你没发现我不一样了呀?”
娄小娄抬起头,从上到下仔细看了看,笑了。
林要要问:“你坏笑什么?”
娄小娄说:“我感觉有点儿怪……”
林要要说:“为什么?”
娄小娄说:“我总觉得,你穿上了别人的衣服,化上了别人的妆,搽上了别人的香水,挂上了别人的笑——不自然,还不如过去了。”
林要要泄气地说:“臭嘴。”
娄小娄说:“好了小姐,上车吧,我送你回家。”
林要要没有上车,她站到车窗外,说:“娄小娄,我想问你一件事,你能如实告诉我吗?”
娄小娄说:“没问题。”
林要要说:“你喜欢哪个女明星?”
娄小娄笑了:“没有一个喜欢的。”
16 更改(2)
林要要说:“撒谎。”
娄小娄说:“我不喜欢光芒四射的女人,太虚假。相对说,我更喜欢灰姑娘。”
林要要想了想,又说:“你能把你心里喜欢的那种女孩画出来吗?——我知道你会画画的。”
娄小娄说:“你到底要干吗?”
林要要说:“我只想看一眼。”
娄小娄说:“好吧好吧,哪天我画一张给你。”
娄小娄驾车又来到了那个垃圾场。
他把车停在那排工棚一样的房屋前,看到了那个有龅牙的河南妇女,她正在院子里洗一堆空瓶子。
娄小娄喊道:“大嫂。”
妇女抬头看了看他,说:“噢,你是来拉那台传真机的吧?”
娄小娄说:“它还在吗?”
妇女说:“当然了。”
她走回屋里,很快就把那台被砸瘪的传真机抱了出来。
娄小娄接过它,说:“大嫂,谢谢你替我保管它这么多天。”
妇女突然说:“你去找一个大仙,在它身上贴一道符吧。”
娄小娄说:“有必要吗?”
妇女说:“它的身上一定附了什么东西。你把它拿回家,天天待在一起,不害怕吗?”
娄小娄回到家,把传真机抱进书房,端端正正摆在了桌子上。
他不怕它。
他甚至对它有了一种亲切的感觉。
如同一个前生前世的旧友,你误解他,你怀疑他、训斥他、抛弃他……几个轮回之后,他依然紧紧跟在你的身后,心平气和地跟你聊天……
他把林要要的嘱托给忘了。
这个女孩忽风忽雨,娄小娄根本没在意她的话。
不过,林要要没有忘。她发来短信,提醒道:娄小娄,别忘了画那个女孩。
娄小娄知道,如果他不画的话,她又有理由没完没了地纠缠自己了。
于是,他苦笑一下,走进书房,支起画板,准备动笔了。
梦想中的她,到底长什么样呢?
这是娄小娄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他的心思渐渐凝重起来。这时候他才感觉到,让你在纸上描画出你的梦中情人,这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还有一种近乎庄严的感觉。
从他有了性别意识起,那个女子就出现了,梦里梦外,忽远忽近。她一直很模糊,他只能感觉到她的笑容和芬芳……
这时候,短信又响了。
他打开看了看,愣住了。短信是这样写的:不要给林要要画像,不然,你就毁了她!
这个人是谁?
他怎么知道,此时自己正要动笔给林要要画像?
他下意识地四下看了一圈,又打开窗子朝外看了看,没有人啊。
他又陷入了冥思苦想。
以前,有个短信曾经提醒自己,不要去南辰商场买表,他没有听,结果把钱包丢了。现在,这个短信又提醒自己,不要给林要要画像!他感觉,今天发短信的人,和那天发短信的人,应该是同一个人……
不管这个人是谁,娄小娄都不敢轻易动笔了。
第二天,林要要打来电话,追问他画没画出来。
娄小娄说:“我太忙了,过些日子吧。”
第三天,林要要又打来电话,追问他画没画出来。
娄小娄还是说:“再过些日子吧。”
第三天晚上,林要要直接闯进了他的家。
她说:“娄小娄,除了这张画,我还求过你什么?”
娄小娄说:“我想画,怎么都画不出来。”
她说:“你骗我。我要你现在就画!”
娄小娄说:“你别逼我了。”
她说:“你不画,今天我就不走。你信不信?”
娄小娄无奈地摇了摇头,说:“好吧。”
他再一次来到书房,支起画板,准备描画梦中的女孩了。
林要要坐在他旁边,等着。
娄小娄的心思有些乱,说:“你干扰我了。你出去,画完了我叫你。”
16 更改(3)
林要要说:“好,我去上网。”
娄小娄把门关上,继续捕捉那个梦中女孩的面孔,追忆她的气质,终于动笔了。
这是一个艰巨的工程。一直过了两个钟头,一个陌生的女孩才显现在画板上。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