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腼腆地笑了,也跟着点点头:“刚才都忘了问你,舌头还疼不疼?”
“早没事了。我用了止血咒。”
他笑道:“还说不愿意学,这个咒那个术的用的不是挺好。”
耳熏目染也能会啦!或者说,已经被老头子逼出了习惯,就连离家出走身上都要带几张符篆。不过,说到底他还是有些排斥的,但是现在不同了。有些事,似乎改变了他二十几年一成不变的生活,也许,在以后充满了灵异鬼怪的日子里,回来的苏御安,将改变一切,也说不定。
“御信?”
“嗯?”
“以后,我是说,你现在毕业了吧?以后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他打着哈欠,抻了个懒腰,顺势躺在地上。迷迷糊糊地说,“先回家找老头子,得告诉他你的事。然后,再去,啊!先要去看看董煜才对。然后才是……想想……以后的事。”
看着御信话还没说完就睡着了,他才恍然意识到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他不想让唯一的弟弟睡冷地板,带着还没痊愈的伤把人抱起来,累的快半死了,才让御信稳稳当当地躺在床上。他也有些困倦,毕竟几天来没休息好,一头倒在御信的身边,睡着的时候,无意识地拉住了御信的手。
他找到了御信,找到了失散十八年的弟弟。这样——真好。
第二天一早,苏御信是在哥哥的床上醒来,转过头一看,发现苏御安就睡在自己身边,窄小的单人床很挤,苏御安的半个身子几乎悬在床外,把大部分地方都让给了他。此情此景,不由得倍感温暖。
有哥哥,真是太棒了!二十多年了,自从跟着老头子东南西北的折腾,他就没感受过关怀和疼爱的滋味。所以说,仅仅一天一夜的相处,他已经无法形容心里古怪又喜欢的情结。
忽然跟哥哥重逢,至今还有点不大真实的感觉。况且,他从很小就懂得自己照顾自己,要不然早就被饿死了。今后的日子,是要照顾他,还是要被他照顾呢?
思及至此,苏御信觉得有点太矫情了,这又不是俩女的,还什么照顾来照顾去的。他们俩都是男人,能在一起不就得了。至少,哥哥比老头子好上千百倍,这一点比什么都要好啊。
越想越是觉得开心,他盘着腿坐在床上,细细看着苏御安的脸。真是跟小时候差很多啊,记得那时候他是圆脸盘,虽然不算胖,一笑起来右边就有个酒窝,别提多可爱了。就是不喜欢说话,打小就是闷了吧唧的家伙。不过,被惹急了,可是会直接动手打人的。小时候,自己没少惹他,但是他从来没打过自己。倒是经常替自己出头,去揍那些邻居家的小子们。
现在太瘦了,瘦的连酒窝都看不到了,以后得养胖点。
18
苏御安忽然醒了。御信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紧张,本来想赶紧躺下继续装睡的,结果忙中出错,险些压在御安的身上。俩人眼对眼,瞧了一会。还是御安稳重些,微微一笑:“早上好。”
“早,早上好。”御信还是有些紧张。
“你再躺会吧。”御安自然地起了身,下了床,“我去做早饭。”
“别了,还是我做吧。”哥哥的手艺实在不敢恭维。
就这样,御信套上衣裤准备做饭,御安也开始换衣服,边说着吃过了早饭去医院看看董煜。有些事他要问个明白。
说到这些,御信揉揉乱蓬蓬的头发,告诉他其实在海底那时候,肖雯雯已经死了。他们看到她还有微弱的呼吸,那只是七魄还没离开她身体的现象,就算他们带她上了岸,过不了多久还是会死。
听到这里,御安沉默了。御信还以为他是心里难过,就安慰道:“那什么,就是肖雯雯的事,你别往心里去。那是不可抗力。她被恶鬼附身太久了,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
闻言,御安苦笑一声。其实,肖雯雯对他来说也是陌生人,但毕竟是一条人命,免不了唏嘘一阵。不过,有些事他还是琢磨不透,比方说那个什么袋子。
“哦,你说搐气袋啊。”御信已经打开冰箱,拿出一些食材,“其实,那个恶鬼都是在搐气袋里的。我估计,是阴差索了她的魂,却不小心把袋子丢了。那个袋子里面不止有她一个魂魄,还有其他的那。在里面时间久了,受到其他鬼气的侵浊,再加上她本身的怨念太重,所以才变成了恶鬼。”
“既然是在袋子里,怎么能出来呢?”御安好奇地问。
“有人打开了呗。”御信做着煎鸡蛋,香喷喷的,“有人在无意间打开了袋子,让恶鬼出来了。但是呢,它要想彻底脱离搐气袋的束缚,就必须装满袋子。简单点说,必须吸纳更多的魂魄把它自己顶出去。你看到的那个黑呼呼的土坑其实就是搐气袋,姚成那几个人也拼命想要出去。”
“那咱们之前见过的那些鬼东西是什么?”
御信手快,把六个煎蛋放在盘子里,又拿了两袋牛奶倒进大碗,把凉冰冰的馒头剁成小块,开了小火儿慢慢的煮着。准备蔬菜沙拉的时候,回头跟御安说:“那些也是袋子里的魂魄,因为出不去,又不能到地府,时间久了它们就相互吞噬。那恶鬼出去的时候,它们也有机会出去溜达溜达,不过没什么意识,就知道吃罢了。我就是想不通,那恶鬼死了也没几年,为什么一个搐气袋就能给它那么大的力量。”
对此,御安倒是有他自己的见解。尽管他拿不出证据,但也是唯一的解释了。他从马莉的死开始分析,一直到御信第二次遇到那个鬼脸。
“御信,你第二次遇到鬼脸的时候,伤了它们?”
“你怎么知道?”御信记得这事没跟哥哥说过啊。
“这就对了。”
鬼脸是众多魂魄的结合变异体,也是恶鬼驱使的另一个武器。但是,被御信伤到之后很可能失去了被利用的价值,所以,恶鬼废物利用吞了那个鬼脸。这样一来,袋子里岂不是空了?所以,恶鬼才决定不杀他和御信,想办法上岸再弄些魂魄。如果不是自己拆穿了它的把戏,肖雯雯会戴着搐气袋回到岸上,继续害人。
“也挺有道理的。行了,别想了,快吃东西。”御信把煎蛋和牛奶馒头粥放下,又拿了沙拉出来。催着御安。
脑子还在那些事件上打转,随手拿了什么塞进嘴里也不知道,结果被口中满满的香气唤醒,诧异地看着桌上的美餐,怀疑真的是用自家冰箱的那些东西做的。
“我手艺好吧?”御信嘿嘿地笑着,夹了一块煎蛋塞进哥哥的嘴里,“我要在三个月内养胖你,酒窝就能看见了。”
“笨蛋,你当我是猪啊。”数落弟弟之余,忽然意识到他的意思是以后要住在一起,心里撒着欢的高兴。估计现在御信就是给他喝白水,都觉得是甜的。
吃了早饭,御安从抽屉里拿了银行卡带着御信出去先买了几套衣服。他的衣服御信穿着有点小,看上去非常别扭。御信自己的钱夹已经遗落在海底酒店了,现在只能靠他养着。这种事情,御安乐此不疲。
收拾妥当去了医院,因为都是相熟的人,他们没有受到什么阻扰,直接进了董煜的病房。董煜的情况被他们想的好一些,至少知道让自己的母亲回避一下,好方便谈话。
关于海底酒店的事,董煜不想跟警察说实话。所以,董家人一直没让警方接触他。不过,董煜还是挺有心的,让父亲帮忙解决一下他们俩的麻烦,别让警方总去骚扰他们。
“董煜,我很抱歉。”御安说,“我真正的名字叫苏御安,不是范阳。”
“我知道。”董煜靠着床头,神色黯然,“我去过你的房间,看了你的身份证。”
他刻意避开了有关肖雯雯的话题,但看他的眼神,还是难以忍耐悲伤。御信见过很多像董煜这种情况,同情心也比哥哥少了些,他开门见山地问:“那时候,我是说我们准备上来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董煜呐呐地说,“那时候,我被扯下去,很快就没了知觉。等我醒过来,已经在救生船上了。”
事实上,董煜不想说出海底真相。当他被肖雯雯拉下去的时候,他看到了。看到了潜水衣里那个狰狞的焦黑的恐怖女人,肖雯雯也在里面,在潜水衣里,在那个鬼东西的身体里,沉睡着。他知道这一切都是那个恶鬼做的,姚成的死、马莉的死、Kasper的死。还有雯雯的古怪。可知道又能怎么样?他无能力为,只知道自己是最后一个死者。
就在他放弃生命的时候,肖雯雯忽然睁开了眼睛,身体散发出柔和的光华,渐渐的把恶鬼包裹了起来。他的视线很模糊,知道雯雯在对他笑着,却看不真切。直到,那双柔软的手托着他的背脊向海面上浮去,他的心中才惊喜不已。
终于被救生人员抓住了胳膊,他固执的甩开,又潜下去寻找肖雯雯。那柔和的光华正在渐渐变得黯淡,很快就消失在海水当中。那时候,他才因为窒息而昏迷。
他知道,是雯雯拼着最后一点意识,救了自己。也许,这一生他都不会忘记那个笑容,尽管他没有清晰的看到,但雯雯的笑脸已经深深烙刻在心里。
苏御信有些怀疑董煜没有说实话,真来想再追问几句。苏御安悄悄踢了他的鞋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再问下去了。故此,苏御信微微一叹,只好改变话题。
“董煜,你对肖雯雯戴的那个……小皮袋子有印象吗?”
闻言,董煜恍惚了一下。神智清明了一些,才从枕头下面拿出一枚古香古色的戒指出来:“这就是皮袋子里面的东西。两个月前,我去祖宅找些爷爷的遗物,雯雯也跟着我去了。她帮了我很大的忙,我就让她在爷爷的收藏品里挑一样东西做礼物。那时候,雯雯看到了这枚戒指,那个皮袋子就是装戒指的。她一起拿走了。后来,她说那个袋子很可爱。”说到这里,他苦涩地笑了一声,“我真看不出那东西哪里可爱,不过,她喜欢戴着就戴着。”
原来如此。看来,早从两月前恶鬼已经附身在肖雯雯身上。至于搐气袋究竟是如何落在董煜的爷爷手里,恐怕已经不得而知了。毕竟,董煜的爷爷早就过世,这件事苏御安还是知道的。
叮嘱了董煜几句让他安心休养,苏家兄弟没坐多久就离开了。出了病房的时候,迎面遇到了董老先生,相互看了看,老先生拍拍苏御安的肩膀,无言中表达谢意。
回家的路上,苏御安一直沉默不语。他有很多事想不通,搐气袋那是阴间的东西,不可能会流落阳间。他不愿意想象是哪个二到家的阴差玩忽职守丢了搐气袋,或者说,是有什么人从阴差手里抢了那东西。
怀着这样的疑问沉默了一路,到了家终于忍不住问了这事。御信倒是没怎么在意,不过,还是告诉他:“别把阴差想的那么靠谱,他们生前也是人。这么说吧,走阴人你知道吧?”
“走阴人?”什么玩意?
“阴间的工作也很繁重,阴差,我是说在阳间来勾魂的阴差可以说是最底层的打工仔。有时候太忙了完不成任务,阴间就会选择阳世的一些人帮忙收魂。这种人,就叫走阴人,或者是‘过阴’。他们白天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到了晚上入睡后,魂魄离体,拿着阴差给的指标去收魂。有些能力或者是常年做这个事的走阴人,会有些法器。当然了,这是组织上发的,用完了还得还回去。”
难道御信的意思是以前有个走阴人无意间丢失了搐气袋?所以才落到董煜爷爷的手里。他把这疑问提出来,御信却笑了:“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吧。我怀疑,董煜的爷爷就是走阴人。不过,这事已经了了,你也别想了。反正搐气袋也掉在了海里,掀不起什么大风浪的。”
言罢,他发现御安的神情还是有些不安,想来他是第一次遇到这事,多想一些也是人之常情。御信挠挠头:“你要是不放心,过几天我让老头来做场法事,镇镇海什么的。”
苏御安囧了,大海也能镇吗?
“啊,又饿了。”几乎脱口而出的哥哥二字,硬生生卡在喉间,他还不适应叫他哥,“我,我去买点吃的。”
“别,我去。这一片你不熟悉,我去能快一点。你在家看看电视吧。”苏御安拿了钱包,出去买菜。
留在家里的苏御信斜靠在床上看电视,偶尔还摆弄两下御安新买给他的手机。玩着玩着就有点困了。掀开被子躺下,习惯性的把胳膊压在了枕头下面。刚刚把眼睛闭上,忽然又瞪的浑圆。压在枕头下面的手抽出来,抓着刚刚摸到的东西一看,吓的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真他妈的见鬼了,这东西怎么会在哥哥的枕头底下?
作者有话要说:兄言弟语
1 弟弟:御安。
哥哥:叫哥!
弟弟:哥。
哥哥: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