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一次和以往的比赛可大不相同,持续一个星期的紧张,玛莉简直不敢想像会有什么状况发生。
“她还在练吧?”父亲很担心地问。
“是啊!”母亲担心着时间,“我去叫她来吧!”
“该带的东西别忘记,要留下一点宽裕的时间。”
植田克洋是T大学的教授,女儿真知子这一此能晋入音乐比赛大会的决赛,使他在大学同事之间很有面子。如果能得到冠军,那就太美妙了。他希望一定拿到第一名。
“她能办到,一定能……”
植田像在自言自语。事实上真知子的实力确实颇具优胜水准。
若有问题,那就是对新曲的诠释。真知子对首次接触的曲子通常都比较会怯生,虽然可以照谱演奏得很流利,但稍微缺乏迅速诠释乐曲的能力。
如果能事先知道是什么乐曲,就能给她中肯的意见,如果能知道作曲者是谁,至少可以猜到乐曲的倾向。
植田虽然也暗中向熟悉的有关人员及作曲家打听消息,但是没有得到丝毫结果。这种情形是第一次遇到。植田只好祈祷新曲不是很难诠释的乐曲。
植田路子走到地下室。
真知子正在演奏门德尔松的协奏曲第三乐章,是以MMO(无歌唱与独奏)唱片伴奏。
曲子己经进入尾声,路子默默站在一旁等着。
“原来妈妈在这里。”真知子演奏完曲子才发现母亲站在旁边。
“情况不错嘛。”路子微笑道。
“马马虎虎。”
“时间快到了,去准备吧!”
“知道了。”真知子扶一下眼镜,放松小提琴的弦,收进盒子里。
“以练习时间来说:一定是你练得最多。”路子说。
“问题在决赛那一天。”
“话是不错,但是如果多练习,信心就不一样了。”
路子边说边环顾地下室。地下室约六坪大,没有窗户,完全是为真知子的练琴而建造的。
无论任何人——就是真知子的至交好友都不知道有这个地下室。
在真知子还是中学生时,路子说服丈夫建造这个练琴密室。当时她所持的理由是以免练琴声妨碍到邻居的安宁。
路子真正的心意倒不是怕制造噪音,而是防止别人知道女儿花多少时间在练琴。
“你家小姐一定经常练琴吧?”
“才不呢!她才懒得练……”
跟这种类似剧本台词的寒喧其实是相反的。从小就每天一定要练几小时的琴,唯有真知子好像“真的”没有练习,因为从来没有人听到由她家传出小提琴声。
虽然是“不练琴”,真知子却经常是保持领先的地位,使得其他父母心里非常狐疑。
事实上,在这个彻底隔音的地下室里,真知子比其他同学多一倍的练琴时间。
“不知道那边的练琴房是什么样子。”路子一面从地下室走上来,一面问道。
“听说全是个人房,每个房间的门都有隔音设备。”真知子回答母亲。
“如果是这样的话……”
“不行,那一招是不能用的。”真知子笑道:“大家都拼命在努力,小手段是不管用的。”
“不,”路子说道:“大家都紧张到极点,对一点小事都很敏感,反而会更有效。”
“是那样吗?”
“是的。你和别人错开练琴时间,假装不常练琴的样子。”
“好吧,如果能够的话我会那样做的。”真知子似乎不甚热中此道。
母女两人走进客厅,父亲坐在那儿,似乎很局促不安。
“准备好了吗?”
“嗯,没有问题了。”
“你要努力。决赛时我会去的。”
“如果爸爸能够打听出来,我保证真知子一定能够获胜。”路子说道。
“这我知道。可是我已经用尽各种方法,还是打听不出,可见这次是起用了无名作曲家。”
“这件事并不重要。”真知子一面打哈欠一面说。
“不,很重要的。”路子皱起眉头说:“在决赛时若得不到优胜就完了。”
“我知道:我会得到的。”
“拜托你。如果你得到,就是要去维也纳我们都会让你去的。”
“我另外有想要去的地方。”
“哪里?巴黎?还是伦敦?”
“迪斯尼乐园。”真知子接着又说:“我去准备了。”
七点整,大久保靖人醒过来。在他张开眼睛的同时,闹钟也响了。——和每天一样。
他伸手按住闹钟响铃。
在一间只有三坪大的廉价公寓里,被隔壁人家的闹钟吵醒,这是稀松平常的事。
“终于到了……”
大久保靖人从床上起来后,自言自语道。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不是紧张,也许这就是紧张的证据吧!
如果能以平常心和往常一样的生活,那是最理想的。
他以最快速度洗脸、铺床。一个星期不回这个窝,至少也该稍作打扫。
但是,现在只有七点,如果使用吸尘器,一定会吵到还在睡梦中的左邻左舍。车子是九点来接,他决定先吃一顿简单的早餐,然后再打扫房间。
大久保靖人拿起钱包走出公寓。他的房间在二楼,他从咯吱咯吱响的楼梯往下走,到五分钟路程的吃茶店。这家吃茶店从早上七点开始为上班族供应早点。
“早安。”已经很熟悉的女店员送来一杯水。
“从今天起我要一个星期不回来。”大久保靖人说。
“要去旅行吗?”
“差不多。”
“当学生真好命。”
大久保靖人慢慢喝着咖啡,——七个年轻人为音乐决赛而竞争一个星期——大久保心里想。这七个人之中,靠自己赚生活费、自己缴学费的。大概只有我一个人吧!
在预赛时所碰到的参加者,每个人都是好家庭的少爷、千金,他们毫无顾忌地聊天、大声地笑,舒舒服服地演奏小提琴。
那些人从来没有过一面拉琴、一面担心吵到邻居的经验吧!用父母的钱买价值昂贵的小提琴,演奏着在极贫穷中死去的天才音乐家们的作品,大久保心里也很明白,在那些富家子弟之中也有真正的天才,虽然就其他附带条件来说是极不公平的。
大久保告诉自己:别再去想别人的事了,我就是我,在这一星期中,我要和自己作战。
对大久保靖人而言,这是最后的经验。他的家庭是绝没有多佘的财力使他成为音乐家。
他是长子,他有照顾父母的义务,如果在这一次的比赛中失败,他决心就此放弃小提琴。
大久保边吃土司边想。下一次再到这家店吃早餐时,我的命运己经决定了。
当他这样想时,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滋生什么感慨,回想起来,过去的每一天几乎都在紧张的备战状态。
“你怎么啦?”女店员站在旁边诧异地问。
“什么?”大久保抬起头。
“你好像很紧张,别是有什么想不开吧?”
“你明白了?……”
从电话里听到的男人声音非常冷淡,令人觉得无法抗拒。
“是,我知道了。”
“这件事如果被别人知道:你我都完了。”
“是。”
“你要装得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事也没有。”
“我知道了。”
“好吧。”
沉默一阵之后,
“那么……”
“好吧,在那边见面。”
挂断电话。
她拿着电话筒愣在那儿好一阵子,然后慢慢放回电话机上。刚才对方挂电话那一声“咔”,几乎使她的心脏不胜负荷。
“车子来了!”
樱井玛莉听到母亲这么说,立刻站起来。
走到门口,看到外面停着一辆小型巴士。
“我走了。”
“要小心点。应该派小轿车来接,怎么会是这种巴士!”
“妈妈别这样说嘛,多难为情。”玛莉娇嗔道。
“这是你的行李箱。”
“是。”
司机下车来帮忙把行李箱送到车上。
“别忘了带小提琴。”
“不会忘的,放心吧!”玛莉羞得脸都红了。
“早安。”从巴士中伸出头来打招呼的是朝仓宗和。
“啊,是朝仓先生,早安。”玛莉急忙鞠躬问好。
“我要带走你的女儿了。”朝仓微笑道。
“请多指教。”
“我走了。”玛莉向正在做深度鞠躬的母亲说,随后登上巴士。
“玛莉!”真知子在车上向玛莉招手。
“真知子!”玛莉仿佛得救般坐到真知子的身旁。
小型巴士开动了。
“好多的行李。”玛莉难为情地说:“你刚才看到我的行李箱吗?”
“你只有那一个吧?”真知子似乎一点儿也不惊讶,继续说道:“我有像那样的两个呢!”玛莉惊奇得瞪圆双眼。
“各位早安。”坐在前座的朝仓站起来扶着椅背开始说话,“从现在开始,这一个星期将成为你们最重要的时刻,详细情形到那边之后会再作说明。总之,我希望你们以集训的心情,轻轻松松地生活,当然,这不是去度假,这样要求也许比较困难。”
玛莉悄悄打量一下巴士里的情形,一、二、三……七个人都到齐了。
七个人之中,也有在其他比赛里见过而尚末忘记的面孔。
彼此都装出毫不在意的样子,表情冷淡地互相打量着。
“最后上车的一位是樱井玛莉小姐。现在参加决赛的七个人都到齐了。”朝仓说:“不过还有一个人要和各位一起搭车去,也许你们已经知道了,就是负责保护各位安全的警视厅一位刑警先生。”
“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真知子向玛莉说着悄悄话。
“听说是个很有趣的人。”
“男人有趣不如长得帅。”
“真知子,你啊……”
两个人偷偷地笑。
说实话,玛莉和真知子并不是可以互相交心的朋友,真知子竖起一道令人难以接近的墙,据说至今没有人可以称得上是她的好朋友。不过,照目前的情况,玛莉却是她最能信赖的人。
“虽然他是刑警,但来的目的并不是要监视你们,”朝仓继续说道:“所以你们不必放在心上。”
即使朝仓先生这么说:玛莉还是觉得心情很沉重,就是因为她几乎受到攻击,才会导致必须派刑警保护。而且她现在只要听到警察两个字,就会联想到被鲜血染红的手臂。
虽然她一再自我安慰。这不是我的错。可是一想到因为刑警跟着而使这一星期的生活受到拘束,玛莉觉得自己真对不起大家。
“快要到指定地点了。”司机说。
“是吗?说好是在那十字路口等的。”
“我们比约定时间早到了一点,要不要靠路边等一等呢?”
“也好。噢,那个向这边跑的就是吧?”
“那是一只猫啊!”
“后面还有一个人。”
大家从车窗向外看,像跳跃般轻巧地跑过来的是一只三色猫。后面那个人则是提着行李箱和大衣,喘着气、摇摇摆摆地走。
“那个人是刑警吗?”真知子露出不信任的失望表情说道:“老实说:那只猫还比他像刑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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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我忘了告诉你们了……”朝仓正说着时,从打开的车门跳进一只三色猫。“听说这只三色猫也是警察的一员呢!”
“好可爱!”
“咪呜,到这边来。”
“多美的猫啊!”
女孩子们七嘴八舌地向它打招呼。三色猫轻轻喘着气儿。从通路向里走。来到樱井玛莉脚边坐下。
“你是不是玛莉的专属保镖呢?”真知子向三色猫说。
这时候,巴士外面的人行道上传来很大的声音,原来是那个跑得很吃力的刑警摔倒了,更不巧是行李箱撞开了,里面的东西撒了满地。
刑警急忙捡起牙刷、肥皂、毛巾、内裤等,胡乱地塞进行李箱内。
“唷,内裤上有一个洞呢!”
“看哪,还带了巧克力糖。”
“他大概以为要去远足吧!”
“还带罐头来了呢!”
巴士里一阵骚动。
总算把散乱的东西塞进行李箱。刑警红着脸走上巴士。
“我……是警视厅派来的。”
“请上车,辛苦您了。”朝仓微笑着迎接他,“栗原警视先生说得没错,果然是一位很独特的刑警先生。”
“我叫片山。”他以为朝仓在弯赞他,带着笑容自我介绍。“喂。福尔摩斯,”然后用眼睛搜巡到三色猫,“到这边来!”
三色猫根本无视于主人的命令,跳上一个空座位,以很优雅的动作躺下。
“这是一只比较奇怪的猫……”片山尴尬地抓抓头自我解嘲。
“没有关系。”朝仓让片山在旁边的座位坐下,然后对司机说:“可以走了。”
“还有人来了!”有人喊着。
玛莉向窗外看去。
“啊,是上一次那位……”
喘着气跑过来的是晴美。
“喂,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吗?”片山义太郎把屁股抬离座椅。
“你忘记带手帕了!”晴美说着递过来一个塑胶袋。“换过的内衣要放在这里面。”
玛莉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二乐章 如歌的慢板
一
一走进大厅,大家都同时发出赞叹的声音。
“哇!好棒呀!”
玛莉的眸子里放出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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