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江和叶莲娜、马卡罗夫分头又查看了一遍地下宫殿中的尸骨,没有再发现现代人的骨骸,全部都是七百年前的骨骸,也都是属于党项人的骨骸。唐风接着说道:“所以我认为这个女科考队员在临死的时候,并没有人限制她的自由,她可以自由地在这里活动。至于她双手奇怪的姿势,可能只是她个人的癖好,也许代表某种符号,或是某种神秘的宗教,也许什么都不是!”
“玉盒里面是什么?”梁媛忽然问道。
韩江这才想起那个玉盒。唐风从韩江手中接过玉盒,玉盒不大,同样是使用高品质的和田羊脂白玉制成,素面,很是淡雅。打开玉盒,里面放着一张卷在一起的古代卷子。唐风轻轻取出卷子。又缓缓地展开,只见这不长的卷子上只有寥寥数语:“是用西夏文写的,翻译过来是这样——‘见此卷者必为千年之后有幸有德之人,北起一层第六塔下有一生门,可通幽冥,冥河出可见汉白玉石桥,前有金门,持此二玉璜中任一可入,切忌冥河水位。没藏亲笔。’”
“这……这卷子是什么意思?”韩江似懂非懂地看着唐风。
唐风又看了一遍卷子,越看眉头越是纠结:“这段话也许就可以解释梁媛之前的疑问了。首先让我感兴趣的是写这个卷子的人,卷子的结尾有落款‘没藏亲笔’,‘没藏’这个党项姓氏我们已经很熟悉了,可是这个没藏究竟是谁呢?卷子的内容事关西夏的机密,能写下这张卷子的人绝非普通人。所以这个‘没藏’一定是姓没藏的高级贵族,而且熟知宓城的隐秘构造,甚至就是参与设计监造宓城的人!那么,就只有元昊的宠臣没藏讹庞和没藏皇后了。再从这卷子上的文字看,字迹清秀,不像男人的字,而更像是位端庄贤淑女子的字,所以我推测这张卷子是没藏皇后亲笔写的。”
“可是没藏皇后为什么要写下这张卷子,将机密之事说出来呢?”韩江问道。
“这就要从卷子的内容看了。第一句‘见此卷者必为千年之后有幸有德之人’,看似无用,其实就回答了你刚才的问题,没藏皇后之所以写下这个卷子,藏于玉盒之中,就是为了让千年之后有德有幸之人看到。从玉盒所用的玉质上看,几乎与两块玉璜的玉质一模一样,我想当初这两块玉璜很可能是与玉盒,还有黄金大门上的玉环同时雕凿的,甚至是出于同一块玉料。而玉盒当年不仅仅是为了存放这个卷子,它更大的作用是用来放这两块玉璜的。所以,没藏皇后的卷子其实是给拿到玉璜的人一个提示。”
“可她为什么要做这个提示呢?难道她希望有外人找到宓城?”梁媛问道。
“不,她当然不希望外人找到宓城,所以当初建造宓城时,才选在这么绝险之地,修建了如此复杂的宓城。但是元昊的本意并非让宓城完全孤悬世外,不被人所知,他藏下宝藏,就是为了让后人找到这些宝藏。但是这样就带来了一个矛盾,一方面不想让人轻易地找到宓城,发现宓城的宝藏;另一方面又要让党项后人找到这里,拿出这些宝藏……”
“所以元昊和没藏皇后留下了玉璜和这张卷子,作为提示。”梁媛似乎明白了。
“不仅仅是玉璜和这张卷子,包括玉插屏,以及许多的遗物、遗迹都是在为最聪明、最勇敢的后人找到宓城的宝藏指示方向,比如不朽之殿藻井上的那个奇怪图腾。凡此种种,不在少数。”
“看来我们就是千年之后的有幸有德之人!”韩江笑了笑,“没藏皇后竟然在千年前就预料到了要等待千年,才有人能来到这里!”
“你先别得意得太早,我们还没找到宝藏呢,就算我们找到了宝藏,将军也会找来的!我感觉他们似乎离我们并不远,很近,很近!”唐风颇为担心地说道。
唐风的话让大家不约而同地朝身后的黄金大门望去,门外并没有人影。唐风又缓缓地说道:“卷子上下面一句话让我更震惊,‘北起一层第六塔下有一生门,可通幽冥,冥河出可见汉白玉石桥’,从这句话不难看出,‘幽冥’指的是汉白玉桥下的暗河,‘北起一层第六塔’这个指的应该就是金字塔第一层平台靠北面的第六座喇嘛塔!”
唐风说到这儿,仔细回想他们走过的那些喇嘛塔。第一层北面的第六座喇嘛塔?唐风头脑中没有特别的印象,当时自己匆匆而过,根本没有仔细检查每一座喇嘛塔。不过,想到这里,唐风的思路却豁然开朗起来:“金字塔北面第一层第六座喇嘛塔,这不就是那些党项勇士拼死保卫的秘密吗?”
“是啊!那些党项勇士的尸骨密集地出现在通往金字塔第一层平台的阶梯上,就是为了保卫这个重大的秘密!”马卡罗夫也想明白了。
唐风点点头:“对!在宓城的最后时刻,数百名党项勇士为了保卫宓城最重要的秘密,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堵死了通往生门和不朽之殿这两处通道。”
“所以我们有理由相信,当年忽必烈的大军并没有发现宓城最重要的秘密!”韩江说道。
“是的,就差一点点,有一队怯薛军已经突入了不朽之殿,这是长生天的保佑啊!”唐风说到这儿,莫名地兴奋起来。
“可是……可是这个女科考队员又是如何进入地下宫殿的?”韩江问道。
“她一定是先找到了这个玉盒,从生门进入,然后用玉盒中的玉璜打开了金门,来到这里!”唐风说道。
“这就又带来了三个问题。”叶莲娜忽然说道,“一是这个女科考队员既然按照没藏皇后的提示进入这里的,却为什么没能出去,最终长眠在这儿?二是这个女科考队员是如何在科考队遇难的情况下,独自进入这里的?难道只有她一个人吗?三是另一件玉璜,也就是唐风在胡杨林里找到的那件玉璜是原来藏在玉盒中的另一件吗?如果是,它又是怎么跑到胡杨林里的?”
唐风听着这些问题,眉头紧锁,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第一个问题我想答案或许就在卷子上,‘切忌冥河水位’。”
“切忌冥河水位?这是什么意思?”众人不解。
“这句话让我又想到了往生海,我怀疑这条地下河是和往生海相通的。往生海的习性大家都已经清楚了。生门的一头在金字塔上,另一头可能就在汉白玉桥下的崖壁上。我刚才站在桥上往下望去,看不见冥河,只能听到水声,这说明现在是水位低的时候。一旦冥河水位暴涨,我估计就会把那个出口给淹没,所以没藏皇后在卷子里说‘切忌冥河水位’!这样人就无法使用这个生门,通往地下宫殿的主要通道还是我们在不朽之殿里找到的通道。生门只是在应急情况下使用的,如果正好赶上水位暴涨,生门也就变成了‘死门’!”
“如此说来,卷子上的提示,既是善意的提示,又隐藏着杀机?”梁媛说道。
“宓城的秘密只属于能读懂它的人,这位女科考队员没能领会卷子上真正的含义,便贸然进入地下宫殿,最终被暴涨的水位堵住了回去的路。”唐风道。
“好残酷的现实!她最后竟然选择了和这些党项人一样的姿势,直挺挺地和这八百多具骷髅一起躺在幽深的地下宫殿内,迎接死神的降临!我可以想象在生命将要结束的时刻,她是何等的绝望。”梁媛似乎很为这个女科考队员惋惜。
“那么,这些党项人呢?他们逃入了地下,不朽之殿上面被封死,他们难道也是因为水位暴涨,弹尽粮绝而死在了这里?”马卡罗夫忽然问道。
“这……”马卡罗夫的话让大家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韩江惊恐地说道:“这些人会不会最后自相残杀,甚至发生了人吃人的事呢?”
唐风摇了摇头:“不,我们看到粮仓里还有剩余的粮食,虽然不多,但他们还不至于会自相残杀。至于说到逃进地下宫殿的党项人有没有再走出这里,我想应该是有的,嵬名大叔就是明证。嵬名大叔曾对我说过,他们的祖先是逃出宓城的党项人后裔!再者,即便遇上水位暴涨,但也有退去的时候,我想在水位退去时,一定有勇敢的党项人从生门走了出去。”
“既然有人走了出去,为什么这些人没有出去呢?”马卡罗夫问。
“或许他们的亲人都死在了战争中,他们没有勇气再去重建自己的家园,所以选择在这里结束自己的生命。而走出去的勇敢者也由于种种原因——也许是因为他们人数太少,力量太小,也许是因为环境恶化,总之,他们并没有重建被严重破坏的宓城,而是选择了走出宓城,走出野狼谷去,回归他们民族最原始的状态,重新放牧为生。但是他们又为了恪守祖先的秘密,没有选择水草丰美的地方,而一直留在了这片大漠里,还编造出许多或真或假的传说故事,增加宓城的神秘可怕。这些可怕的传说故事代代相传,以至于让外人不敢涉足。”唐风的眼前似乎展现出了一幅宓城被严重破坏后的历史画卷。
韩江再一次仰视这恢弘的地下宫殿,深深地被这绝妙的设计所折服:“由这个生门看来,宓城的一切建筑都经过精心设计,完美无缺。他们建造这座地下宫殿时,就考虑到了地下暗河的存在,并掌握了地下暗河的习性,将地下宫殿建在地下暗河水位最高的地方,这样就算地下暗河水位暴涨,淹没生门,也不会淹到地下宫殿。”
“是的,古人的智慧常常超出我们的想象!”唐风顿了顿,又说道,“至于叶莲娜,你说到的另外两个问题,恐怕我们现在就很难解释清楚了。第二个问题,这个女科考队员是如何在科考队遇难后来到这里的?这个问题当我看到这具尸骨的时候就开始想了,但是却理不出什么头绪。我们所知道的关于这个女科考队员的一切,就是通过在胡杨林里发现的遗迹和她遗失在大白泉旁的笔记本。在大白泉边,科考队已经水尽粮绝,这个女科考队员却在日记本上写下绝笔后,奇迹般地离开了大白泉,并一直找到宓城,还进入了地下宫殿。单凭她自己的力量显然是不够的,一定还有其他人!我一直怀疑是马昌国在大白泉边带走了她。”
“可是,马昌国应该没有进入宓城啊!”叶莲娜道。
唐风点点头:“嗯,我也认为马昌国只走到了死亡绿洲,并没有进入宓城。不过,这并不与我的推断矛盾。大白泉里的毒是马昌国放的,而他手下都是一帮土匪,乌合之众,他需要有专业知识的学者。来帮助他找到宓城。”
“所以马昌国在大白泉边带走了女科考队员,那么后来呢?”叶莲娜问。
“后来……后来我们就不得而知了。但是考虑到死亡绿洲的多变和可怕让马昌国受了巨大的刺激,致死难忘,我估计在绿洲中,他们发生了变故。这样想之后,我就马上联想到了——”
“那块被推倒的石碑!”叶莲娜明白了唐风的意思。
“是的,现在也许我们可以将这一系列的发现连在一起了。他们一行人很可能在密林中宿营,晚上,这个女科考队员将石碑推倒,砸死了马昌国幸存的几个手下,后来又不知遭遇了什么,马昌国跑了,女科考队员则找到了宓城。但是很显然,这里面有个问题——那么厚重的石碑,凭一个女子的力气是很难推倒的,一定还有什么人在帮助他!”唐风一步步推断下来,忽然,他想到了什么,“对了,米沙!米沙应该也来过宓城。”
“但是米沙并没有死在宓城里!”
“米沙是如何逃出宓城的?女科考队员是如何死在这里的?这之后他们所遭遇的一切恐怕只能是永远的谜了!”唐风摇着头感叹道。
“那么,玉璜呢?你发现的玉璜和女科考队员手中的玉璜是一对吗?”叶莲娜又问。
“应该是一对,因为卷子上说了‘前有金门,持此二玉璜中任一可入’。玉盒中应该有两块玉璜,问题在于女科考队员发现玉盒的时候,里面是一块玉璜,还是两块玉璜?”
“可其中一块玉璜为什么会出现在胡杨林中?”
“这……这就更奇怪了。自从见到那个戴面具的女子后,我就一直在做一个梦,一个可怕的梦。梦里那个戴面具的女子就是没藏皇后,是她在梦中给了我玉璜,然后我就在胡杨林里发现了这块玉璜!”唐风极力回忆着梦境中的一切。
“玉璜又怎么会失而复得呢?”韩江问道。
“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不过……”唐风迟疑了一下,又道,“不过我们过去并不知道玉璜是开启地下宫殿大门的钥匙,现在回想起来,玉璜失而复得,恐怕是有人想夺取这把钥匙。从不朽之殿内的迹象看,已经有人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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