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看大太太有些不依不饶的架势,面上笑着,心里却腹诽,大太太一点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就要来个大早,即沉不住气又爱计较,难怪老太太平日里偏爱二太太……
大太太看玲珑没说什么就要转身进去,又叫住玲珑。
“……这事你还是先跟老太太通报一声,我也好再做下一步打算。”大太太把昨晚的事简明扼要的和玲珑说了遍,末了,想求老太太一个想法……
只要有老太太的话,那就是令牌她正想借这事好好戳一下二太太的锐气。
“大太太您先等着,我这就进去给老太太回话。”玲珑低头福了福,语气轻柔,也听不出个喜怒来。
这丫头难怪讨老太太喜欢……大太太神色复杂地看了眼玲珑的背影,嘴角翘了翘。
“我当是什么大事。”老太太放了手中玉柄雕花的银勺,抬了抬眼,又接过旁边递上来的丝帕子,拭了下嘴角,说道。
玲珑看着老太太的脸色,颔了颔首,道:“回老太太的,大太太来得早,我方才出去只说老太太才起来不方便,大太太便将这事说于我听,是想讨老太太一个主意。”
老太太朝旁边的婆子们摆了摆手,示意都下去。
屋内众人会意,福礼后便从梢席间的偏门出去了。
“二丫头既然是西院的人,派人去知会二太太一声便罢,让她晚些时候再过来给我定省就是了。”老太太语调平和,说得不急不慢。
言下之意,让二太太调查清楚,再来给她回话。
“是。”玲珑屈膝福礼,出去回了大太太的话,又打发人去了西院。
“倒是便宜了西院那群行子货。”大太太一出老太太的院门,就哼了一声。
西院这边,二太太还在洗漱,周福荃家的替她出去,挡了传话的小丫头。
回头,进了房,她遣走屋里的小丫头,一脸正色地低声道:“二太太,有人传话到老太太那去了,说昨晚上东院死的叫冬梅的丫头,在白天去过二姑娘那里,说是二姑娘私下和这丫头关系不错。”
“有这事?”二太太皱了下眉,“是谁说的?”
周福荃家的看二太太脸色不好,谨慎地回了句:“方才来传话的小丫头是老太太那边的人,没说是谁说的,不过老太太说让您等会晚点去定省。”
“这是给时间让我查清楚好去回话吧。”二太太面带愠色,“不过是死个丫头,却闹出这么多事来”说着,把手上白甲竹的篦子往梳妆台上重重一放,吓得旁边的周福荃家的眨了好几下眼睛。
“昨日刘秉孝家的去账房支了多少钱?”二太太声音有些冷。
“回太太话,五十两现银。”周福荃家的不敢大声出气。
二太太没吭声,把篦子敲得“叩叩”轻响。要不是看在自己是掌家,懒得和那些穿草鞋闹腾的份上,她昨天晚上一个子儿都不想支给刘秉孝家的。宁坤府家大业大,是上层社会有脸面的人家,再说杜二老爷在官场上的对家们哪个不是虎视眈眈地盯着,就巴不得府上闹出点事来,再找点蛛丝马迹随便扣上个什么帽子,那可真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小心驶得万年船,是二老爷常挂嘴边的一句话。
二太太明白,要想保住自己的荣誉、地位和权力,关键时刻就得以大局为重。她没本事给杜家多添几个子嗣,就得在其他方面弥补上
“太太。”周福荃家的看见院外小红已经把食盒提回来了,小声提醒一句。
二太太回过神,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叫小红现在去趟榆萌苑,通知四姑娘,让她今儿不用来定省了,替我去看看柳姨娘。”
周福荃家的应了声,出门把小红手上的食盒接过来,就遣了小红出去。
……
杜熙月因为冬梅的事失眠了一晚,临到五更天才渐渐来了睡意,哪知这一睡,就过了辰时。她起来刚刚梳洗完毕,东厢房传来关门的声音。
“你怎么不早点叫我?”杜熙月穿上外衣后,向含巧抱怨了一句。
“我晚上起夜看见姑娘还在床上翻来覆去,想必肯定没休息好,所以早上想姑娘多睡会。”含巧一脸委屈道。
杜熙月这才发现,含巧的眼睛有些浮肿,一副没睡饱的模样。
“怕是来不及用膳了,准备好后就赶紧出门,别误了定省的时间。”她叹了口气道。
含巧知道二姑娘因为冬梅的事心情不好,变得格外乖巧,她轻“嗯”了一声,拉了拉衣角,扯平了长衫上皱褶,正开门,就见小红站在南厢房门口,和四姑娘说着什么。
她赶紧退进屋去,低声道:“二姑娘,小红姐姐来了,正在四姑娘那边。”
“她来干嘛?”杜熙月蹙了蹙眉,现在只要小红来到榆萌苑她就反射性地紧张,不管小红如何想跟她讨好关系,从她内心而言,对小红总有一种“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感觉。
含巧摇了摇头:“不知道,看姑娘是这会走还是等会走?”
杜熙月想了想:“等会吧,反正别耽误定省就行。”
含巧点点头,又轻轻阖上了房门。
进了耳房后,杜熙月跪在炕塌上,把窗户支了个小缝,注视着南厢房的动静。
“不然姑娘先吃点吧。”含巧说着,把食盒里的早食拿出来,摆放在小几上。
杜熙月斜了她一眼,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又指了指窗外,示意含巧别说话。
“母亲真的只是要我去看柳姨娘这么简单?”四姑娘见小红告辞,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二太太叮嘱的事,我哪敢欺骗姑娘。”小红笑道。
四姑娘疑狐地看了一眼小红,咬了咬下嘴唇,跟身后的茜雪低语了几句,转身向小红微微一笑:“既然母亲交代了,我这就过去。不过,还请小红姑娘回去带个话,就说我看完柳姨娘,下午去西院给母亲回话。”
小红福了福,说了声“是”,便离开了榆萌苑。
二太太怎么突然想起四姑娘去看柳姨娘……莫不是?杜熙月关上了窗户,思忖了一会,心里一紧。
含巧也看出些端倪,小声问了一句:“二姑娘,二太太是不是有意支开四姑娘,单独和你说什么呀?”
杜熙月紧锁着眉头,摇了摇头:“不知道,一会去西院就知道了。”
出门时,天气就阴阴的,两人临近西院时,就开始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这天,怎么忽然下起雨来了。”含巧拿手遮住额前,嘟嘴抱怨一句,正还想说什么,就看见周福荃家的带着个撑伞的小丫头自己走来。
“我的好姑娘,你怎么这会才来,二太太找你找得急呢”周福荃家的不等杜熙月开口,就拉着她急匆匆地向西院走去。
一进到屋子,有小丫头过来替她俩擦了擦身上的水珠,又细着嗓子秉了声:“二姑娘来了。”
就听见屋内传出二太太的声音:“进来吧。”语气里带着隐隐不快。
杜熙月谨慎地朝屋内看了一眼,见二太太倚在炕塌上,小几上镂空雕花的铜香炉里飘出细细的白烟,飘散到长出嫩绿色叶子的观音竹上。
“母亲好。”她小心翼翼地问安道。
二太太“嗯”了一声,闭着眼说了句:“坐吧。”
周福荃家的叫人给杜熙月端了个锦墩子进来后,就退了出去,顺便把外屋的小丫头也遣了出去。
偌大房间内,静得出奇。
杜熙月看着二太太静谧的脸庞,心“怦怦”跳个不停。她很想知道二太太为何突然支开了四姑娘,只叫她一人过来。
良久,二太太睁开了眼,徐徐开口道:“听说大*奶身边的冬梅和你走得很近?”
杜熙月一怔,二太太怎么关心这个起来了,难道冬梅的死把自己牵扯进来了?她挪了挪凳子,说道:“回母亲的话,我去大表姐那见过几面。”
“她昨晚死了,你可知道?”二太太开门见山,可话语确实不急不慢,好似说得别人的话题,和自己无关一样。
杜熙月愣怔了一下,她不明白二太太怎么突然对自己说起这个事情?又想到昨晚蜜秋偷跑来报信的事,她佯装惊讶,道:“死了?怎么会?昨天白天她还去我那说过话,好好的呢”
“你真不知道?”二太太盯着她的脸看了半晌,狐疑道。
“不知道。”杜熙月摇了摇头,既然装,就得装到底。
“她昨天没跟你说什么吗?”二太太皱了皱眉。
“没有。”杜熙月的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
“既然这样就好办了。”二太太笑了起来,拨了拨观音竹上的嫩叶,眯着眼道,“你记得你刚才说的。”
杜熙月颔首,避开二太太咄人的目光,道:“母亲放心,刚才句句话,我都记得。”
正文 第六十九章 后续
第六十九章 后续
二太太似乎对杜熙月的态度很满意,她拂了拂茶汤,好似无意说道:“冬梅的事也算水落石出了,你回去吧,我还要去老太太那。”
去老太太那?杜熙月顿时会过意来,难怪二太太会支开四姑娘让她一个人来西院,原来是为冬梅的事要去给老太太回话……
然而转念,她又觉得不对,不过死个陪嫁丫鬟,老太太至于这么上心吗?何况冬梅是东院的人,按府里规矩,哪院出事,由哪院的太太安置处理。现在连二太太都参与其中……想到这,杜熙月心一沉,八成她被人当了枪使……
“母亲,那我先回去了。”她不动声色地福礼告辞。
二太太挥了挥手,示意她下去。
杜熙月转身,刚踏出里屋,又听见二太太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该知道的事就知道,不该知道的就不知道。”
“是。”她转头应了一声,顿了下脚步,就快速离开了。
“太太,二丫头怎么说?”周福荃家的看见杜熙月跨出院门,立即溜进二太太的屋里,问道。
二太太拿着根灰银针细细地挑着铜香炉上镂空间隙中的白色粉末,连眼都没抬一下:“那丫头还算个聪明人。”
“请太太给个明示。”周福荃家的眼睛亮了一下,端了锦墩子在二太太旁边坐下。
二太太把挑出来的白香灰在观音竹的花盆沿旁轻叩了一下,又把针尖吹了吹,继续清理,半晌才开口道:“二丫头压根就不知道冬梅昨晚死了的事。再说,都是小姑娘,喜欢走动来往也是常有的事,自是不必大惊小怪。”
“正是二太太说得这个理。”周福荃家的谄笑道,心里却奇怪,方才二太太还一脸怒气,就和二姑娘说了话,心情倒变好了……她见二太太没有再说的意思,也没敢继续问下去。
“那老太太那边,太太准备什么时候过去?”周福荃家的转了话题。
二太太听了这句话,才放下手上的银针,掏出怀表看了看:“这事急不得。你先派个人去老太太那边秉一声,就说事还在调查,容老太太再宽限一个时辰。”
“太太,这怕不好吧……”周福荃家的吞吞吐吐道,她打心里不敢欺骗老太太,尤其是老太太打量人的目光,好似一眼把人看了透似的。
二太太皱了皱眉,不快道:“要你找个人去,又不是要你去,你紧张个什么?”
“是,是,我这就打发人过去。”周福荃家的忙应了一声,赶紧退了出去。
……
等玲珑这边接到二太太的传话,已是隅中。
“老太太,您看中午在哪里用膳?”玲珑掀开梢席间的珠帘,笑吟吟地问道。
“就在这儿吧。”老太太侧卧在炕塌上,闭目养神道。
“是。”玲珑应了一声,正打算出去安排,又听见老太太问起来:“几时了?怎么没见二太太过来?”
“我正要给老太太回这事呢。”玲珑笑道,“二太太刚打发人来报,说请老太太再宽限一个时辰,一会有了眉目就过来。”
老太太轻点下头:“她是个操心的主儿,偏又遇到个没事惹事、遇事怕事的,倒是难为她了。”
玲珑明白老太太是对大太太不满,但又不能置之不理。死个丫鬟事小,但要把姑娘也牵扯进去,话传出去就会影响姑娘的名声。人言可畏,尤其是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
“二丫头也是个可怜见的。自从二太太抱走了隆哥儿,王姨娘就负气出走,这一晃都十几年了。”老太太用膳时,又提起刚才的话题,“当初我就是不想姑娘们被卷进园子里的是非,特意安排个远些地院子给她们住,到头来还是白忙活一场。”说着,老太太叹了口气。
“老太太的心思,他们迟早都会明白的。”玲珑在一旁服侍着,附和道。
老太太道:“他们真有这般懂事,这家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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